“好吧。”齐攸点头。
夫妻两个忙着换了衣裳,乘坐马车,就往齐府中来。
马车到了齐府门前,早有人往里面禀报,等马车在二门停下,大爷齐儒和大奶奶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弟妹小心些。”大奶奶亲自到马车前,笑着扶了荀卿染。
她没有想到荀卿染也会来,不仅是她,府里的人都没有想到。
齐儒和齐大奶奶一边领着齐攸和荀卿染往院子里走,一边说起容氏的病情。
“自打入冬,老太太的精神便不太好,每天总共吃不下一碗饭。虽是太医来看过几次,也吃了不少药,却总不见好转。太医们都说,要老太太宽心,就没有大碍。老太太也将太医的话听进去了,这府中的事情,一概都不管了。本来前两天瞧着老太太好了些,谁想昨个夜里下了雪,今天早上老太木起来,勉强起来吃了早饭,竟都吐了,然后就昏昏沉沉的。大家都吓坏了,去请了太医,又打发人给你们捎信。”
“太医可请来了,说了什么?”齐攸问。
“太医已经来过了,还是那些话,不过多加了几味顺气消食的药。”齐大奶奶叹道。
说着话,已经到了宜年居。
齐二奶奶从上房出来,迎了荀卿染和齐攸进屋。
容氏躺在卧房的床榻上,见她们来了,就要坐起来。姜嬷嬷在容氏背后放了靠枕,让容氏靠的更舒服些。
齐攸和荀卿染上前给容氏请安。
“快到我身边来坐。”容氏道。
荀卿染坐到容氏曾边,齐攸则在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容氏面色略有些苍白,原本花白却还浓密的头发,如今已经显得有些稀疏。荀卿染握住容氏的手,心中一酸,容氏瘦了。
齐攸自然也看出容氏的不同。
“祖母…”
“你们年纪轻,没见过什么。年纪大了的人,都会如此。”容氏道见她两个这样,反倒笑着开解。
宜年居里,屋内屋外伺候的还是原来那些人,摆设也没有改变,这屋内烧着地龙,暖融融的。容氏多年的积威,还有那一个孝字,荀卿染其实并不担心这府里会有人慢待容氏。
“老太太见了你们,就欢喜了。”齐二奶奶陪笑道,“我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你们陪着老太太用饭,老太太也能多吃些。”
荀卿染打量了齐二奶奶一眼,就见她反眼下各是一道青黑的月心牙。
“为了照顾我,可累坏了迎丫头。”容氏道,“迎丫头,你也坐。”
“照顾老太太是我的本分,我只恨不得替了老太太方好。”齐二奶奶在荀卿染旁边坐下,又道。
荀卿染相信齐二奶奶这话中有几分真心。不说她这些年与容氏相处十分相得,便是如今府里的情形,齐二奶奶就第一个愿意容氏长命百岁。因为这家虽然分了,但是因为有容氏在,齐二奶奶依旧是当家的奶奶。若是容氏不在了,齐二奶奶就得去大太太身边立规矩,而这些年,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水火不容,却也无论如何说不上好。
“祖母的话,我都记在心里。我们很好,这府里也事事周全,祖母您实在无需担心的。”齐攸道。
“我知道,好孩子。”容氏含笑,“你们都懂事,我并没有担心。”
荀卿染便让许嬷嬷将带来的一些补品送了上来。
“给老太太补身子的。”
“这些我都有,吃不完的。你们来看看也就罢了,这些却不用。”容氏道,“你们该自己留着吃。”
容氏又打量荀卿染,“染丫头气色好,肚子比上次大了些,肯定是个胖小子。”
荀卿染见容氏高兴,便不忍心让她扫兴,也跟着点头,是啊,老太太可别忘了,您答应了我的,到时候要去看着您这曾孙出生。”
“没错,为了这个,我也要多吃一碗饭。”容氏笑。
“等卿染生下孩子,我便寻一处外任,就是江南吧,那里是祖母的老家。到时候请祖母一起去。”齐攸道。
“我自十四岁嫁进京来,就再没回去过了。”容氏有些向往的说道,“好,等那个时候,祖母和你们一起去。“
一会功夫,姜嬷嬷就端了熬好的药进来。荀卿染帮着服侍容氏喝了药,容氏便有些懒懒地。荀卿染忙挪开容氏身后的靠枕,扶着容氏躺下。
外面报说大老爷、二老爷过来了,齐攸就出去与他们相见。荀卿染妯娌几个也从容氏卧房出来,在隔间坐了说话。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小丫头来,叫了大奶奶出去。
“…这一天中,倒有半天是睡着的。”齐二奶奶略带愁容,说着容氏如今的状况。
“弟妹,不是我说风凉话,你们出去了,也有出去的好处。如今我虽还是这当家的奶奶,却与过去不同。事情并不比过去少,但能使唤的人却不多,还有银钱,也不凑手。各房各院不肯拿出银子来,却还想像过去那样只用公中的钱.现在哪里还有公中的钱。
这每天里啊,总有那么几件事,不是这里不足,就是那里不满。不是起自夸,也只是我还能支撑着,换了一个人,只怕早就累倒了。”
齐二奶奶向荀卿染诉苦。
小丫头端了茶点上来,齐二奶奶让荀卿染用一些。
荀卿染点点头,不过端起茶杯,做了个样子,点心更是连碰都没有碰。
齐二奶奶心内知道,荀卿染是不会用齐府的吃食了,便也不勉强。
“郑家大爷的事情如何了?”荀卿染问。
“姨妈四处请托,还是要那家人肯松口才行。”齐二奶奶道,决口不提齐二夫人进宫求贤贵妃的事。
荀卿染心中明了,便不再问。
容氏吃了这剂药,说是午后才能醒过来。齐攸与齐二老爷等人说完了话,过来接荀卿染。他们终究还是没有留下用饭,便告辞出来。
依旧是大奶奶和大爷齐儒送两个人出来。
在祈年堂旁边走过,就见门口有两个婆子守着厂院子内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又穿过一道月亮门,就见些丫头婆子搬了些家具摆设往后面的库房走。
荀卿染便问大奶奶是怎么回事。
“是姨妈带着好儿妹妹搬走了。”大奶奶道,“香萝院空出来,这些家具怕闲放坏了,都要搬到库房去存放。”
“已经搬走了?”郑元朗方才并没有提这件事。
“郑家大爷还关在牢里,那边宅子里只有郑家大奶奶一个人,因此姨妈和好儿妹妹搬过去,大家守在一处也好度日。”
“这却是应该的。”荀卿染道。
大奶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回到抱朴园,荀卿染就准备了几样礼物,让陈德家的送到郑家老宅那边给郑姨妈和郑好儿。
陈德家的回来,说见到了郑姨妈和郑好儿,两人都很好,也问荀卿染好。
“奶奶,奴才今天才知道,他们家的大奶奶竟是那样的人。”陈德家的道,“奴才还在那坐着,那位大奶奶就吵上门去和婆婆拌嘴那。”
“是怎么回事?”
“…郑家大爷如今不是还在牢里吗,郑家大奶奶进门便向郑家姨妈哭诉,说是郑家骗了她,当初说有多么本事的亲戚,天下事都不怕的,如今却还让人被关在牢里,让她守活寡。”陈德家的道。
荀卿染愕然。
“郑家姨妈哪里听得这两个字,又当着奴才这外人的面,生生被气晕过去了。好儿姑娘出面要压制她,指点她说那里还有奴才这外人,谁想这郑大奶奶竟是人来疯,对着好儿姑娘夹枪带棒地一番哭骂。奴才都受不了,亏得好儿姑娘一个姑娘家,竟忍了下来。最后总算让人将郑大奶奶扶走了。”陈德家的又道。
“哎,郑家姨妈那样好的一个人,谁知道,命运这样不济。…这位大奶奶,当初就说性子不是个温顺的,郑家姨妈却说,这样也好,还说郑家大爷是那样的性子,怕媳妇太老实,会受郑家大爷的气。”许嬷嬷在一旁叹道。
“郑家姨妈想的是不错,谁知道这大奶奶泼辣过了头,而且不要脸面。”陈德家的道,“可怜了好儿始娘,说是和那家的亲事也因为这件事,耽搁下来了。”
“竟有这样的事。”荀卿染听得唏嘘不止,便让人注意郑家那边的消息。
这一天终于传来了消息。
“那边苦主撤了诉状,好些证人改了口供,只说是失手打死的,陪了若干银子,如今郑家大爷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
“宫里的娘娘下了一道旨意,给五爷赐婚,要将郑家的好儿姑娘和五爷择日完婚。”
第三六八章 冲喜
齐府内外张灯结彩,门前街上各色车马轿子,停了整整一条街。此时,齐府正门大开,门口站着两溜小厮,俱都是崭新的青衣小帽,挺直了身板站在那里。有两个管事模样的,站在前头时不时地翘首往西侧大街上观望。
远远地似乎有锣鼓响声传了过来。
“来了,来了。”一个管事喜道。
另一个管事却比较沉稳,依旧望着西面的大街。
一会功夫,就见一匹马飞快地从街尾跑来,马上的小厮也是崭新的青衣小帽。这小厮飞马到了近前,向两个管事禀报,说迎亲的队伍马上就到。
“快进去送信。”一个管事吩咐那小厮。
小厮忙又从正门旁边的小角门跑进府里去了。
“都精神些,让主子们看了高兴,一会赏钱也多能多拿几个。”一个管事就吩咐门口的两排小厮。
众小厮掸衣裳的掸衣裳,扶帽子的扶帽子,站的都比刚才更挺拔了些。这边收拾妥当,就见那披红挂绿的送亲队伍已经出现在街尾,车马中间簇拥着花轿,一路吹吹打打过来。
齐府门口鞭炮齐鸣。
齐府内,自也是一副欢喜忙碌的景象。齐二老爷和齐大老爷坐在一处,正与几位来贺喜的同僚说话。这边女眷席上,齐二夫人更是满脸喜色,听着众夫人太太们的恭维。
“贵妃娘娘赐婚,这是何等的体面。况又是亲上加亲,二太太好福气。”一位年约四十许的夫人笑道。
“听说郑家这位姑娘,样貌人品都是顶尖的。与五爷恰是天生的一对。”
齐二夫人嘴角含笑,志得意满。
齐二奶奶正在喜堂带着人做最后的布置,就见冬儿急急地走进来。
“奶奶,”冬儿走上前来,凑到齐二奶奶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二奶奶顿时皱起了眉头。
“我便知道,这事情不好开交。”齐二奶奶轻声抱怨了一句,随手拿起一段红绸,只做若无其事来找齐二夫人。
“太太看一会用这个打赏如何?”齐二奶奶故意将那尺头递给齐二夫人瞧。
齐二夫人正在奇怪齐二奶奶为何这样的小事还来禀报,齐二奶奶已经微微弯下腰,小声飞快地说了一句话。
“什么?”齐二夫人惊叫出声。
就有人听见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齐二奶奶和齐二夫人。
“太太不喜欢这个,我也觉得不甚好。”齐二奶奶忙陪笑道,“我这就另挑别的来给太太选。”
“我那有几匹好的,比这个强。”齐二夫人马上接道,便笑着告了个罪,从席上出来。
两人出了厅堂,齐二夫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昨个那般和他说,以为他都明白了,怎么还犯糊涂?”齐二夫人皱眉道,“本来要他自己去迎亲,他不愿意。我也不为难他,这天太冷,我也怕他骑马受了凉。这新娘子的轿子就要到了,他不来拜堂,他这是想做什么?”
“五弟的脾气,还得太太去瞧瞧才好。”齐二奶奶陪笑道。
齐二夫人点了点头,两人匆匆奔齐仪的住处而来。
齐仪的悠然居自也装饰的花团锦簇,只是屋里的人,却都眉头紧皱,并没有丝毫的喜气。
齐仪的贴身丫头谷雨和小满,一人手捧着大红的喜服,另一个抱着喜帽,正在央求齐仪。
“五爷,这都听到外面的鞭炮声了,五爷再不换衣服,就来不及了。”谷雨道。
齐仪懒懒地歪在榻上,头发披散着,只穿了家常的宝蓝色长袍,脚下穿着暖鞋,仿佛是刚刚起床,哪里有要拜堂成亲的新郎官的样子。
“我说过了,这个亲谁爱娶谁娶,我是不会去拜堂的。”齐仪道。
“小祖宗,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说什么都迟了。外面那么些宾客,你不去拜堂,如何过得去。”小满也劝道。
“老太太早将明月妹妹许给了我,我只娶明月妹妹。”齐仪道。
“哎呦,”谷雨吓得上前要捂齐仪的嘴。
“五爷,您这话可莫要在人前提起了。您为颜姑娘想想吧。”谷雨低声在齐仪耳边道,“贵妃娘娘的旨意,谁能改的了。你再这么说,可让颜姑娘以后怎么做人那。”
齐仪一下子滚到床里抱住了头。
“二太太和二奶奶来了。”有小丫头看见齐二夫人和齐二奶奶走来,忙向里面回报。
齐二夫人进屋,四周扫了一眼,见齐仪果然不肯穿戴,不由得心中着急。
“你们这几个奴才,是怎么伺候的。新奶奶马上就要进门,你们却不服侍五爷穿衣,还养着你们做什么,就该都撵了出去。”齐二夫人竖起了眉毛,大声道。
几个丫头吓得慌忙跪倒地上,并不敢争辩。
齐仪已经看到齐二夫人来了,却依旧不肯起来,听见齐二夫人这样说话,他才一骨碌坐了起来。
“太太,是我不肯穿那衣服,不关她们的事。太太要打要骂,只管打骂我。若要撵人,也只撵我。”齐仪气鼓鼓道。
齐二夫人见齐仪这个模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不过齐仪肯说话,就是事情还能解决。齐二夫人不由得感激地看了齐二奶奶一眼。若依她的性子,进门来就是要冲齐仪说话的。是齐二奶奶在路上,向她建议。说是齐仪性子执拗,但是却最为心软。要想让齐仪听话,只能拿齐仪身边这几个丫头做筏子。
不过齐仪说到要撵人就撵他,这却触到了齐二夫人的心病。
“我撵你,你想去哪?又是去投奔你那四哥。你要扔下你亲娘去投奔别人,你好狠的心。我就知道,是他们两个带坏了你。”齐二夫人从袖子你抽出帕子,抹了抹眼角,“若不是他们,你怎么会和我这样闹。”
“太太,这关四哥和四嫂什么什么事?”齐仪分辨道。
“没有他们,你有这样大的胆子?”
“是我自己不愿意这门婚事。”齐仪道。
“你有什么不愿意?好儿她哪里不好了?以前她在这府里,你们一处多么和睦,你也在我面前夸赞她好。”齐二夫人道。
“她好与不好,我都不想娶她。”齐仪扭过头去,不肯看齐二夫人。
“你不想娶她,还想娶谁。”齐二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我想......”齐仪冲口就要说他想娶颜明月,谷雨急的一头的汗,拼着被齐二夫人发现,还是在后面扯了扯齐仪的袍子。
齐仪想到谷雨方才的话,将冲口要说出的名字咽了回去。
“娘,我不想娶好儿表姐,我是不会去拜堂的。”齐仪低头道。
“你莫不是和谁有了私情?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如此......”齐二夫人坐到齐仪身边,缓和下口气,“你和娘说,那姑娘是谁?她对你可有情,你们有什么凭证。你老实告诉娘,娘心疼你,等你娶了好儿,便允你纳了她就是了。”
齐二奶奶用帕子抿了抿嘴角,将头转了开去。
齐仪喜欢的是谁,在这府里并不是秘密,甚至齐二奶奶当众打趣,齐二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她这个时候如此引诱,又说到纳妾,着实刻薄的让人齿冷。
谷雨和小满几个丫头低着头飞快地交换着眼色。谷雨抬起头,着急地看着齐仪,她怕齐仪实心眼不明白齐二夫人话中的陷阱,将颜明月供出来,那可就是害了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
齐仪怔了片刻,腾地站起身。
“我是太太的儿子,太太要怎样说我,我都认了。太太不该随便这样说人家好好的姑娘家,”齐仪涨红了脸,“太太,你......”
齐仪牙齿打颤,竟是说不出话来。
齐二夫人一时图嘴上痛快,见儿子这样,也有些害怕起来。
齐二奶奶干咳了一声,提醒齐二夫人。
“太太,时辰就要到了。”
齐二夫人这才想到眼下是让齐仪出去拜堂才最为要紧。
“这是娘娘下旨赐婚,老太太都没有话说。”齐二夫人也站起身,拉住齐仪的手,柔声劝道。
“我早就说了我不愿意的。”齐仪甩脱了齐二夫人的手。
“仪儿,这婚姻的事情,哪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没有要自己愿意的。”齐二夫人道。
齐二奶奶见他们母子俩僵持不下,而新娘子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在喜堂了。如果齐仪再不出现,那事情就难看了。
“五弟,有什么话以后可以慢慢商量。”齐二奶奶上前来,对齐仪道,“现在花轿已经到了,你若不出去拜堂,便是违抗了娘娘的旨意。娘娘是你亲姐姐,可也是君臣。你违逆旨意,宫里怪罪下来,这一家老小都要跟着你受牵连。老太太还病在床上,等着你冲喜,你就忍心让她老人家也枷锁加身?”
谷雨跪在那里,心中咯噔一声。齐二奶奶素来好口尺,可是在这样大喜的日子,竟说枷锁加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来二奶奶也是急昏了头了。谷雨叹道。
“况且,那花轿你的也不是外人,是你好儿表姐。你不去拜堂,她就要成为京城人的笑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还有姨妈,她老人家已经接连受了几番打击,如何还能受得住这个。五弟,你心地最是善良,你这一任性不要紧,可你想想你害了多少人啊?”
“我......”早就说过不愿意的,是你们安排的亲事。齐仪心中喊道,但他历来心软温厚,这话竟不忍说出口。
齐二奶奶见齐仪有些松动,便对齐二夫人使了个眼色。
“你不出去拜堂,我也没法子。你是我亲生的,我舍不得动你。只是,这几个丫头却是放不过的。”齐二夫人冲着外面吩咐,“来人啊,将谷雨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
就真有婆子进来,拖了谷雨往外走。
齐仪历来好脾气,因此悠然居的丫头们都是娇惯的,从没人敢动她们一指头。今天被两个粗壮的婆子这样闯进来,都吓得呆了。
“谷雨犯了什么错,太太要打她。”齐仪忙上前拦住那两个婆子。
“她的错,就是没有将你服侍好。”齐二夫人冷笑,“你不穿上这喜服出去拜堂,她就要挨打。”
齐二夫人说着,对那两个婆子挥了挥手。那两个婆子便不顾齐仪的阻拦,硬是将谷雨拖了出去。
不一会,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板子响,还有谷雨压抑的呻吟声。
齐仪急的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他们会一直打到你肯穿上衣服,出去拜堂为止。你若一直不答应,就一直打。谷雨能挨几板子?等她不行了,下一个就是小满。”齐二夫人狠狠地说道,眼神阴测测地落在小满的身上。
齐仪浑身发抖,愣在了那里。
“你,你们。”
..................
齐府 宜年居
“外面是什么声音?”容氏在床上问道。
姜嬷嬷正擦拭着博古架上的花瓶,听见容氏说话,忙到窗边来服侍。
“老太太怎么醒了?”姜嬷嬷小声道,“老太太要用什么,是参茶,还是燕窝粥。”
“外面是什么声音?”容氏依旧问道。
姜嬷嬷手里搅着帕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怪喜气的,我记起来了,今个是仪儿成亲的日子。”容氏淡淡地说道。
“是的,老太太。”姜嬷嬷陪笑道,“是给您......”冲喜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明月那?”容氏又问。
姜嬷嬷小心地觑着容氏的脸色,“颜姑娘前两天被四奶奶接到抱朴园去了,老太太放心吧。”
“多亏还有他们。”容氏长叹,闭上眼睛,似乎又睡了过去。
........................
齐府五爷的婚事办的十分热闹,京中这些官宦人家几乎都去喝了喜酒,宫中更是赐下许多宝物,齐府风光一时无两。然而这桩婚事更为人津津乐道的却另外一件事。据说这位五爷拜堂时并没有穿喜服,面色也不好,似乎病的不轻。齐府众人则解释,说是因为府中老太太病的不轻,齐家五爷最为孝顺,这时成亲不仅是尊了贵妃娘娘的懿旨,更是为了给老太太冲喜,因此才神思恍惚,不拘礼仪。
.........................
抱朴园
荀卿染坐在炕上,正拿了件婴孩的小袄来回打量。
“那边府里派人送来了喜饼。”许嬷嬷进来禀报道。
“送些去给严夫人,剩下的,嬷嬷给大家分了吧。”荀卿染吩咐道。
许嬷嬷答应了就要退出去。
“颜姑娘可还好?”荀卿染叫住许嬷嬷,问道。
.........................
对《红》的一点点怨念。
本章完。
第三六九章 年礼
“回奶奶,颜姑娘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许嬷嬷道。
“多派几个人服侍着。不管她是睡着还是醒着,身边都要有人,切莫让她一个人。”荀卿染吩咐道。
“奶奶放心,奴才都安排好了。”许嬷嬷道。
荀卿染点点头,许嬷嬷做事她是放心的。
“也怪可怜的…”荀卿染叹了口气。
贤贵妃下旨为齐仪和郑好儿赐婚,荀卿染听到消息的时候大吃了一惊。齐府众人接到旨意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容氏更是在宣旨太监念完圣旨后,当场昏了过去。
容氏虽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却从不曾掩饰她想要齐仪和颜明月结为夫妻的意图。齐仪和颜明月,是齐府内公认的一对。而他们两人之间,也十分有情。
然而所有这些在贵妃的一道懿旨下,都只能化作云烟。
容氏受了很大的打击,那之后病势更见沉重。而齐二夫人则以为了齐仪筹办婚事的名义,走出了祈年堂。齐二夫人走出祈年堂的第一件事,就是以为容氏冲喜为名,定下了齐仪和郑好儿的婚期,要他们早日成亲。
齐仪第一个就提出反对,还跑到抱朴园来,最后当然是被齐府派人追了回去。颜明月本就是心思细腻、身子娇弱,也病了起来。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许嬷嬷接口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荀卿染叹道,“不知老太太现在可曾后悔。”
宁馨的死,为容氏提供了除掉齐二夫人最好的机会。就算宫里的娘娘知道真相,也无话可说。可那时容氏却选择保下齐二夫人。
这些年的相处,齐二夫人的手段似乎总有些不够高段,也许会有人觉得齐二夫人蠢,但是荀卿染不这么认为。齐二夫人一直很明白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占据优势的时候,完全做到了有风使尽帆。
最明显的,就是齐二夫人将她这贵妃娘娘亲娘的身份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先是造势,将自己与贵妃娘娘、甚至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捆绑在一起,接着就一次次地试探着对手的底线。容氏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容氏并没有靠着贵妃娘娘享尽富贵的想法,但是却害怕贵妃娘娘在势力最盛的时候因齐二夫人而落胎,会对齐家带来的冲击。
容氏不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保住了齐二夫人。齐二夫人则因此更加没有顾忌。
其实,一直以来,这就是一场婆媳之争。表面上是齐二夫人与荀卿染在争,但是实际上却是容氏与齐二夫人之间争斗。
齐二夫人要取代容氏,却因为表面上的孝道,不好直接对容氏出手,她便选择了在齐攸和荀卿染身上下手,一石二鸟。
就是齐攸和荀卿染离开齐府的时候,容氏已经输了齐二夫人一大截。
而齐仪的婚事,让容氏输的更惨。容氏对齐仪婚事的打算,齐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贤贵妃这道懿旨,出自谁的授意,也是众所周知。这等于是宣告了容氏对齐府掌控的终结,齐府真正的当家人,是齐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