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们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你们不用都陪在这,不是说这枫林极好,随你们自在去看去。”容氏对齐二奶奶、容云暖和颜明月、齐仪道。
齐二奶奶甚是乖觉,知道容氏这是有话要单独和齐攸、荀卿染说,就说笑了两句拉着容云暖几个退了出去。荀卿染又打发了金铃和宝珠去跟着服侍。
“祖母对不起你们。”将人都打发了出去,容氏对荀卿染和齐攸道。
“老太太别这样说,我们知道老太太的难处。”荀卿染道。
“你这孩子历来懂事,我知道你不会怨恨,因此心里越发不好受。”容氏道,“你们为了家里做的一切,做的牺牲,祖母心里都有数。”
“暂且忍耐些时日,等娘娘平平安安生下这一胎来,那时候便没了现在这些个顾忌。”
荀卿染并不反驳,只是陪笑听着。
“你们出来的时候,不肯要家产。不过,齐家的子孙,自然该承继齐家的产业。”容氏又道,“今个年前,罗庄头、许庄头,还有方掌柜几个自会来这里和你禀报账目。”
这些人都是谁,荀卿染从没有听过。她转过头去看齐攸。
“祖母......”
齐攸显然知道容氏说的是什么,就要拒绝。

第三六五章 厚望

容氏摆摆手,不容齐攸拒绝。
“那些本来就是你的,他们都不知道。你一定要收下,什么都不要说,不然祖母心里会更加难受。”容氏热切地道。
容氏这样说,让齐攸无法拒绝。
“祖母还有些陪嫁,如今也给你们分了吧。”容氏说着,叫了姜嬷嬷进来。
姜嬷嬷呈上几本账目,容氏将账目摊开,一一说给齐攸和荀卿染听。
“…你七妹妹那三千两我前两天已经给了他们,还有明月和暖丫头,也是每人三千两。珍姐儿、璋哥儿、珏姐儿、月牙儿、瑄儿和福生,还有染丫头肚子里这个,也是每人三千两。这些我都准备了现银。那些个田庄店铺分成三份,攸儿你和你大哥还有仪儿一人一份。”
“老太太,这怎么使得?”荀卿染道。
“怎么使不得。这是我的陪嫁,并不是公中的产业,怎么分派随我说了算。”容氏道,就将账本推给荀卿染,“这些田宅铺子的账目,现在就都交给你们来管。”
荀卿染自然不肯接那些账本。
“老太太身子强健,即便要分,也不急着现在就分。况且,老太太将手里这些东西都分了,平时花用什么?”
“我都已经计算好了。”容氏道,“我身边还有些浮财,足够平时花用了。就连身后事所需的银两,也都另外预备出来了。那些,我自交代给迎丫头他们。”
容氏果然是想的周全,不过即便如此,荀卿染依旧不想接受这账本,不仅是这账本,连松狮那份馈赠,她也不想接受。
容氏叹了口气道,“我年纪大,精神一天不如一天,这账目交给你们打理,我最放心。我知道,你们并不稀罕那些东西。染丫头,这是为我分忧,你忍心看祖母这一把年纪还操劳这些。”
这些账目在容氏手里,自有手下人替容氏打理。荀卿染垂下眼帘。容氏太了解她了,知道她无法拒绝一个老人的请求。
“老太太......”
“染丫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容氏拦住荀卿染的话头,“我都想过了,大奶奶,历来是不管庶务,你五弟还没成亲,现在只有你最合适。你不要推辞了,只怕你也替我管不了几天。”
容氏苦笑。
荀卿染和齐攸对视了一眼,只得答应下来。
“那我就先替老太太看管着。”荀卿染终于道。
容氏满意地点头。
“这就好,这就好。”容氏又道,“我都安排妥当了。不管以后如何,你们和瑄儿,什么也不做,也够花用几辈子的了。”
荀卿染笑了笑,心道容氏果然是年纪大了,一句话竟这样翻来覆去的说。
“还没给老太太道喜,七妹妹这就要出嫁了。”荀卿染见气氛有些沉郁,便捡着喜庆的话题说。
果然容氏脸上现出几分喜色。
“嗯,等她这桩事情办完了,然后就是你们五弟。明月的爹爹已经来信,很快就能上京来。再然后就是暖丫头......”容氏道,“染丫头,我也要给你道喜。荀家二爷定了勇毅亲王家的明华郡主,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荀君晖的婚事刚刚定下来,大媒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
“现在两家正在商议,估计着要明年四五月份吧。”荀卿染道,脸上并没有喜色。
明华郡主是勇毅亲王的幺女,也是勇毅亲王唯一的女儿,因此虽是庶出,却比她那些嫡出的哥哥们还受宠爱。
容氏把荀卿染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荀君晖突然定亲,对方还是这样的人家,与荀卿染的想法大相径庭。这里面的缘故是明摆着得,难怪荀卿染会不高兴。
“那明华郡主我曾见过一面,模样极好,举止言谈也极合规矩。虽是年纪小,家里宠溺了些,大致是不错的。”容氏道。
荀卿染笑了笑,“老太太这样说,那必是个好的。”
对于这位明华郡主,荀卿染也曾见过一面,就是在端午龙舟赛上。不过当时女眷众多,荀卿染并未留意。便是现在,她对明华郡主也知之甚少。不过所谓齐大非偶,她对弟弟的这门婚事并不赞同。而荀君晖之所以自这个时候定亲,与她不无关系,这更让她心中难过。
荀卿染中意的弟媳妇是容云暖。
“对了,我正有事要和老太太提。”荀卿染道,“老太太,暖丫头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吧?”
“还没有。”
“老太太记得我上次提过我有一个同族的兄弟,叫荀君哲的,是与君晖同一科的进士。他如今进京来了。他这些年在外做官,评语极佳,眼看就要升迁,一个五品或是从四品的官职总是有的。他的家世人品我就不多说了,人老太太也是见过。老太太您看,若他去向暖妹求亲,可使得?”
容氏拉住了荀卿染的手,眼角堆满了笑纹。
“使得,很使得。”容氏道,“我就知道,你是肯为姊妹们用心的。”
“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可不敢居功。”荀卿染笑道,“有老太太这一句话,我就让他们去提亲了。”
容氏点头,“早些将亲事定下来也好。我回去就派人给那府里送信。暖丫头的嫁妆,除了那三千两,另外我还有些头面、玩意儿贴补她。”
“去叫暖丫头来。”容氏吩咐。
就有小丫头叫了容云暖来,齐二奶奶、齐仪和颜明月也跟了回来。
容氏就将荀卿染要为容云暖说亲的事情说了。
“去谢了大媒来,以后你们姊妹更亲近了。”容氏笑着吩咐。
即使容云暖素来大方,这时也有些害羞了。偏齐二奶奶、齐仪和颜明月还在一边打趣。容云暖只得躲在容氏身后不肯出来。
“咱们家可要喜事连连了,先是七妹妹,然后就是暖妹妹,下一个该到谁了,哎呦,瞧我,怎么就忘了跟前这两个了。”齐二奶奶指点着齐仪和颜明月,促狭地笑道。
容云暖也从容氏身后探出头来,冲着两人意味深长地笑。
齐仪傻傻地跟着笑,颜明月却是红了脸,扭过头去。
容氏看的大笑起来。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染姐姐,因着染姐姐的名字,说到枫叶,抱朴园,想不到今天染姐姐竟真的住进了抱朴园。”齐仪跑到荀卿染身边来,偷偷扯了扯荀卿染的衣袖。
“是啊。”荀卿染便走到颜明月身边,将她拉到旁边椅子上坐了,“你们没事,该多过来逛一逛。”
颜明月点头。
众人就又说起抱朴园的话题,容云暖和齐攸都过来在荀卿染身边坐了。
荀卿染早已经吩咐了厨房,准备酒菜,留容氏等人用饭。容氏心情好,竟吃了满满一碗饭。饭后,又歇息了一阵,便由齐攸亲自送回了齐府。
齐府
齐二奶奶服侍着容氏歇下,带着人回到石榴院。齐家二爷齐修却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椅子上喝着参茶。
“老四在那边怎么样?”齐修问。
齐二奶奶让冬儿服侍着脱了大衣裳,就在榻上坐了下来。
“他们极好。这两天二爷该抽空过去看看,那些庄子上孝敬来的,捡好的送一份过去。”齐二奶奶道。
“这还用你提醒,我已经吩咐人准备了。”齐修道。
“不过是怕二爷忙忘了。”齐二奶奶道,“依我看,二爷该自己去一趟。老四可不是池中之物。”
“也不知二太太是怎么想的,偏生就容不下他。”齐修道。
“我也曾劝过二太太。不过二太太如今有宫里的那位撑腰,并不将人看在眼里。况且,还有过去那本烂帐,四爷素来好辣的手。二太太一开始也不是这般打算的,不过看拢不住四爷,害怕四爷有一天会翻旧账。”齐二奶奶从冬儿手里接过一杯热茶,喝了一口。
“太太当初就做错了,不过是个姨娘,何苦下那样的狠手。咱们家规矩大,就是大哥,他心里只有那孙姨娘,可孙姨娘到现在儿女皆无,在老太太跟前还比不得一个丫头有体面。二老爷跟前的李姨娘,一儿一女,也不过平常。”齐修道。
齐二奶奶瞟了眼齐修,“二爷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如今这屋子里一个,厢房一个,哪一个我都没有亏待。莫不是二爷又看上了什么人,要抬进来?”
“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就扯到我身上。”齐修气恼道,“这样的飞醋,你也吃,这还不让我说话了不成?”
“哪个吃醋,二爷要说什么尽管说,妾身我洗耳恭听。”齐二奶奶冲着齐修笑了笑,便靠着靠枕上,闭了眼,让冬儿替她捶腰。
齐修被齐二奶奶那一笑,心中有气却发作不得,心中只恨恨地想到,这些女人,总要个贤名,私底下却没一个不妒忌的。就比如他的那位二婶,齐二夫人,还有他眼前的这位妻子,齐二奶奶。这姑侄俩,骨子里是一样的。齐二奶奶比齐二夫人更加霸道,说什么厢房一个,这屋里一个。厢房那个,如今已经成了怨妇,一见到他就唠叨个不休。而这屋里这个,却是看得见,碰不到。
齐修想到这,偷偷斜眼去看冬儿。
冬儿略侧转了身子,只拿后背对了齐修。
齐修见齐二奶奶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似地,目光就更放肆了的在冬儿的腰臀处舔舐着。似乎是感觉到齐修火热的目光,冬儿的身子不由的缩了缩。
“这不用你伺候了,还站着干什么?”齐二奶奶突然睁开眼,推了冬儿一把。
冬儿吃疼,忙低了头,就要退出去。
迎面一个小丫头从外跑了进来。
“不好了,郑家大爷打死人,被顺天府拿铁链子抓进大牢里了。”


第三六六章亲事
抱朴园枫林旁小院暖阁内,荀卿染正坐在炕上与齐攸相对下棋做耍,听得宝珠禀报说是郑元朔打死了人,被抓进大牢,不由得吃了一惊。
“打死了人,是怎么回事?”
“回奶奶,说是郑家大爷出外喝酒,在酒楼上不知怎地就和人争竞起来,就动了手,那人当场就咽了气。郑家大爷被顺天府抓进了大牢里
。府上的二爷亲自去说情,结果那苦主却不是平常百姓,也是做官的人家,也并不稀罕银子,定要寻个公道,说是也在顺天府使了银子。如今
已经过了一堂,将郑家大爷定了个殴死人命,说是要上报刑部,要明年秋后问斩的。”
荀卿染听宝珠说话,手里拿着一枚棋子,半晌没有落下。
“不是说他成亲后就不出去胡闹了吗,如今又出这样的事!”荀卿染皱眉道。
齐攸轻轻掉了掉棋盘,催促荀卿染快点落子。
“他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不过都没出人命,或是使银子,或是托人情,都轻轻放过了,才纵容成今天的性子。若是肯早点让他吃个教记
,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齐攸道。
“何尝不是那。”荀卿染点头,又问宝珠,“郑姨妈那边可还好?”
“郑家姨妈正在各处托人、使银子打点。”
郑姨妈只郑元朔这一个儿子,在他身上历来护短,自不肯就这样让他没了性命。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荀卿染将宝珠打发了出去将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
“大家是亲戚,郑姨妈又是极好的人,似乎不该说这样的话,不过…”郑元朔实在是罪有应得。
荀卿染不由得想起了颖川老宅,那惊心动魄的一天似手已经遥远的仿佛是前生,不过实际上却是今生的开始。
“若是姨妈来托情…”荀卿染道。
“我如今没有差事,只在家中闲坐。”齐攸捻起一枚棋子,考虑着该放在何处。
“四爷说的是是我多虑了。姨妈就算托情,最后也只会托到一处…”荀卿染道。
齐府祈年堂
齐二夫人坐在榻上对面坐的是郑姨妈和郑好儿,母女俩都哭肿了眼睛。
“我和老爷只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才成亲,一儿半女皆无,若他就这样去了,老爷的香火都无人继承。以后我到了地下,如何去见老爷
如何去见郑家的列祖列宗。”郑姨妈抽泣着道。
郑好儿低着头拭泪。
“他是我亲生的,他的性子我最清楚,并没有坏心肠的,不过性子惫懒,纵情任性惯了。他也不是要打死那人,就是出手没个轻重。这真
是冤孽,那天是他和他媳妇生气吵嘴他那媳妇性子泼辣,两个都不肯相让。他就那么一肚子的气出门去了,正要找人撒气,偏就…”
齐二夫人听得连连叹气。
“如今人已经是死了便让朔儿去偿命,也是活不过来不如我们多赔偿他银子。我宁肯倾家荡产,只要开脱了朔儿。以后,我只将他锁在家
里,不再让他出门。姐姐,你就救你外甥一救吧。”郑姨妈向齐二夫人央求道。
“妹妹,二爷都亲自去托情。只是,案情明白,当时在场的人也多,偏那户人家也是官身,又不肯松口。让人无可奈何。”齐二夫人为难
地道。
“大姐,别人无可奈何,大姐却总有办法。大姐求一求贵妃娘娘,天大的事情也化解了。大姐,不论是什么条件,花多少银子都无妨,我
去给那苦主磕头。”郑姨妈道。
“求姨妈,替咱们想想办法吧。”郑好儿也出声道。
齐二夫人抚着额头,一脸的为难。
“大姐,那家不过是七品的县令,芝麻大小的官。府上的管家走出门去,都比他尊贵些。大姐,朔儿是您嫡亲的外甥。他的性命,全在大
姐手里了。大姐,我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纪,为了他的事这两天头发都愁白了。大姐难道忍心看我后半辈子无依无靠。朔儿若没了,我也活不成
了,大姐。”
郑姨妈说着,哭倒在齐二夫人的怀里。
齐二夫人听得也有些伤心,眼中流下泪来。
郑好儿一边抽泣,一边轻轻地帮郑姨妈顺着后背。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郑好儿哭道。
“大姐,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可是凭大姐如今的身份,还有大姐的手段,只有大姐能救朔儿啊。”
齐二夫人自然不忍心看着妹妹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是这件事,并不是轻易就能办得的。
郑姨妈却瞧出齐二夫人已经有些松动,竟爬了起来,双膝跪在齐二夫人跟前。
“求大姐救救朔儿,我给大姐磕头。”郑姨妈说着话,眼睛都有些直了。
“娘。”郑好儿哭道,“我替娘给姨妈磕头。”
郑好儿说着,便也跪下,要给齐二夫人磕头。
齐二夫人忙抱住郑姨妈,又让人将郑好儿扶起来。
“罢了,罢了,咱们姐妹,你何须如此。”
“大姐你这是答应了。”郑姨妈。
齐二夫人瞟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郑好儿,点了点头,心中打定了主意。
齐二夫人答应进宫去找贤贵妃想法子,郑姨妈和郑好儿便回到香萝院听消息。
只是过了晌午,齐二夫人都没有出府,反而传来齐二夫人病倒了的消息。
郑姨妈顿时慌了,又忙到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只穿着家常半旧的袄裙,披散着头发,紧皱着眉头躺在榻
郑姨妈忙上前问候,齐二夫人就说是犯了头疼的老毛病根本起身不得。
郑姨妈顿时急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两日那文书就要送到刑部去了,若是盖了刑部的大印,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朔儿了。”
齐二夫人就说她也着急,但是身子不争气
“这是老毛病了,说是头疼还不如说是心病。”
“大姐的心病?”
“就是仪儿的婚事。”齐二夫人叹气道,“每次我进宫,娘娘总会问起。仪儿也不小了,这亲事还没头绪哎。”
“大姐怎么会为仪儿的亲事犯难?”郑姨妈不解。就算没有宫里的贤贵妃,凭齐仪的样貌人品和家世也不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何况,府
里明眼人都看得出,容氏是中意颜明月做齐府的五奶奶的。
“本来也不犯难的。”齐二夫人说着也伤心起来,“我当着奴才们的面,被打了板子。便是娶了哪个进门来又怎么会将我这婆婆放在眼里
。就算那极好的,也不过是面子情,那背地里,连同那些陪房,都不知会如何看待我…”
原来齐二夫人是担心在新媳妇跟前没有威严,这个担心,还真不是杞人忧天。郑姨妈一时无语。
“若是有个知根知底,贤淑大度,真心孝敬我的媳妇,我这心病也就能去根了。”齐二夫人道,期盼地的看着郑姨妈。
“这…”郑姨妈的心咯噔的一声沉了下去。
京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抱朴园的枫衬叶子已经差不多都落光了。
苛卿染一个人坐在暖阁的炕上方才郑元朗过来要了一会,齐攸送了郑元朗出去,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因为他说要趁便出去遛遛马。
许嬷嬷领着小丫头端了托盘进来。
“刚煮过的**,还有刚出炉的点心,奶奶尝一尝。”许嬷嬷从托盘上取了两盘点心,又从银壶中倒了一杯热**,放到荀卿染身前的案
几上。
荀卿染闻着淡淡的奶香,还有点心散发出的诱人味道,觉得胃轻轻的蠕动了起来。她最近食量大增,一日三餐早就满足不了她,因此这样
的茶点每天总要吃上几次。
“这个孩子,可比瑄儿能吃多了。”荀卿染道,便捻起一块点心。香软的点心就着浓香的热**,荀卿染只觉得胃里无比舒适,浑身都变
得懒洋洋地。
“奶奶胃口这样好,这一胎肯定是个结实的哥儿。”许嬷嬷道,“说起来,唐大奶奶这次害喜的厉害,才几天,人就更瘦了。”
“她这是刚怀上,熬过这个月就好了。”荀卿染道。
麦芽再次怀孕,不仅唐佑年,荀卿染和齐攸也跟着高兴。
“瑄儿、福生和糖糖,有人看着吧?”荀卿染问。
“回奶奶,奶妈们都在,金铃也带着人在旁边伺候那。”许嬷嬷道。
“那就好。”荀卿染点了点头,“唐大奶奶去了桔梗那?”
“是的。”许嬷嬷道。
“也好,她们自小无话不谈,她去劝说,我就完全放心了。”荀卿染道。
“桔梗姑娘不过一时转不过弯来,这些日子,也该想通了。”许嬷嬷道。
“嗯,没错。”
后罩房,麦芽和桔梗正坐在暖炕上说话。自打搬到抱朴园,荀卿染就不再让桔梗在身边伺候,而且安排了后罩房给桔梗住,另打发两个小
丫头服侍桔梗。
“…郑家二爷那天当着人面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又正儿八经的来提亲。桔梗姐姐你非说不嫁,桔梗姐姐,你在想什么,和我说说啊。”
桔梗低着头做针线,并不回答麦芽的话。
“桔梗姐姐,你喜欢郑家二爷的不是吗?”
桔梗这才抬起头,“别胡说。”
麦芽扑哧一声笑了。
“郑二爷是有身份的人,便是去做填房,也不般配。”桔梗道。
“桔梗姐姐只怕担心的不是这个吧。”麦芽道,“若说身份,那我也不会有今天。”
桔梗忙摆手,“我并不是说你。你和唐大人是极般配的。”
“咱们一处长大的,我还会误会了姐姐不成。”麦芽笑,“我知道姐姐担心什么,姐姐担心郑二爷不是出自真心,对不对?”
“那天是为形势所迫,郑二爷不得不说要我。他是厚道的人,说了那样的话,就不会反悔。可我若这么嫁过去,总觉得,总觉得…”桔
梗的目光有些幽怨。
麦芽一脸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奶奶就知道姐姐心里想的是这个。”麦芽道,“奶奶说,这件事,一开始她是存了心。可是郑二爷说那些话”并不是以逼着说的,那个
时候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他若不喜欢姐姐心绝不会说那样的话。后来你和奶奶说了你的心意,奶奶也就随了你的心意,将这件事放下了。是
郑二爷自己过来求亲,他若不是出自真心,哪里会这样。”
“奶奶要你来劝我?”
“嗯,是奶奶让我来的。不过这些话,也是我想对姐姐说的。郑二爷人品端方,又喜欢姐姐,姐姐为什么不答应。难道姐姐怕自己以后会
对郑二爷不好?”
“我自然会对他好。”桔梗急道。
麦芽扑哧笑出声来。
桔梗发现说走了嘴,羞的低下头,不肯再说话。
“桔梗姐姐,你无需再有心结。你早就喜欢了郑二爷,奶奶也是早就知道的。奶奶愿意成全你们。”麦芽幽幽地说道。
“什么?”桔梗惊的猛地抬起头来。
暖阁内,荀卿染笑眯眯地看着桔梗。
“奶奶,婢子…”桔梗很是窘迫。
麦芽与桔梗一起从外面进来,偷偷地对荀卿染点了点头。
“我都知道。”荀卿染笑了笑,“桔梗,我相信你。我愿意看着你们成亲。”
桔梗喜欢郑元朗,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是她了解桔梗的个性,她相信桔梗,如果她嫁入郑家,桔梗会循规蹈矩。只是命运之手翻云覆
雨,她与那段年少的岁月渐行渐远。而山重水复,又出现了另一种可能。
桔梗、郑元朗,她在乎这两个人,对他们的未来有些美好的期许。他们之间有情愫、有机缘,荀卿染不会吝惜做那只推动的手,她希望他
们美满幸福,而且相信以她对两人的了解,这两个人想不幸福都很难。
荀卿染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许多的意思,而桔梗显然都听懂了。
“奶奶…”桔梗满含热泪。
“以后也改了这称呼吧。”荀卿染笑道,“我让人牙子带了几个女孩子来,你去挑两个,慢慢调教着,以后带过去,也能帮你。”
桔梗红了脸,正要说话,就见齐攸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荀卿染见齐攸脸色不好,忙问道。
“老太太病了。”

第三六七章 探病
“方才那边府里派人来送信,正好在门外遇到我。”齐攸道。
“老太太可是病的…有些严重?”荀卿染问,若非如此,怎么会派人来送信,齐攸怎么会这样着急。
齐攸点了点头。
“我和四爷一起过去。”荀卿染道。
人都说,人老成精,老人对于自己的生死是有预感的。上次容氏过来,所说的那些话,就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意思,荀卿染很不放心。
带荀卿染回齐府,齐攸有些犹豫。
“我就跟在四爷身边,有什么可怕的。”荀卿染道,“何况太太如今,再不敢打我的主意了。”
齐攸知道荀卿染说的没错,又见她很是关心容氏,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