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太太对祁佑年就有些好感。他看祁佑年长的年少,就问了祁佑年的年纪。等知道祁佑年竟然跟纪三老爷同龄。纪老太太就有些感慨。
“…一表人才、少年老成。”知道祁佑年与纪三老爷私交很好,纪老太太也高兴。她虽溺爱纪三老爷,但心里却也知道,从前纪三老爷来往的都是些靠着祖上银钱吃喝玩乐的纨绔,如今纪三老爷能与祁佑年这样有为的同龄人来往,可是件好事。
纪晓芸也与穆家豪见过了礼,一边看着纪老太太的脸色。蚊子叫似地叫了穆家豪一声二舅舅。这声舅舅,似乎还叫的有些不情愿。
但是穆家豪丝毫就没多心,能见到纪晓芸。他就很高兴。纪晓芸养在纪老太太身边,性情与纪晓棠恨不同,这一点穆家人早就知道。他们都觉得纪晓芸这样,一方面是性情使然。一方面是纪老太太的缘故。
自家这个外孙女,还是极好的。
纪老太太还说了几句客套话。让纪二太太准备酒席,又说让穆家豪留下来多住两天。
穆家豪就说了身上还有差事,不能久留的话。
纪老太太也就罢了。
厨房里已经准备下了上等的席面,纪老太太就说她年纪大了。精神头不足,不能陪客。众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就从纪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
招待穆家豪和祁佑年的宴席。就摆在纪二太太的院子里。
本来祁佑年算是外客,然而他与穆家是通家之好。又曾经救过纪晓棠和纪三老爷,纪二太太就没有回避。
纪晓棠也跟着纪二太太入席。
纪二太太还打发人去叫了纪晓芸。纪晓芸没来,只打发了小丫头过来说是要陪着老太太。
纪二太太发觉纪晓芸对舅舅不亲近,心里就不大自在。好在有纪晓棠在旁边劝着,且无论如何,今天的欢喜都大大的超过了这一点儿的不自在。
宴席过后,摆上茶来,纪二太太就拉着穆家豪说话。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就带着祁佑年来逛如意园。
“等秋天,满园的柿子都红了,才是好看。”纪三老爷向祁佑年介绍园中的景致,一边又自嘲道,“也不知我家老祖宗是怎么想的,人家园子里都种些奇花异木,我们这园子偏弄的跟个果园子似的。听说他老人家也并不大爱吃柿子。”
当初纪家搬到清远来,很是舍得各方面撒银子。如意园如此,自然绝不是要节约银子的缘故。
“我看却别具一格,显然老人家不是俗人。”祁佑年就道。
“这还叫不是俗人,哈哈。”纪三老爷就笑,“不过这柿子倒实在好吃,等到了冬天,拿到外边冻一冻,成了冻柿子,又是另一番味道。等今年,我送两车给你尝尝。”
“好。”祁佑年笑着应了。
走到一处凉亭,三人进去暂坐,就有小丫头送了茶点上来。
纪晓棠得了宝弓,却还没有机会好好地谢一谢祁佑年,此刻见小丫头来送茶,便亲自斟茶,又向祁佑年道谢。
这次见面,纪晓棠和祁佑年都没机会好好说话,更别说私底下谈谈。
祁佑年想了想纪二老爷的态度,就知道这一次他是根本没有机会了。有什么话,也只能当着纪三老爷的面来说。
“晓棠不用客气。这弓你用着顺手,我就放心了。”祁佑年忙就说道。他看着纪晓棠,目光中似乎就有其他的许多话,只是不好宣之于口。
“阿佑,这里此刻没有别人。你说句真话,给晓棠的那张弓,是不是真的出自何庸大师?”纪三老爷突然就问。
祁佑年略一沉吟,竟就点了头。
“竟是真的?”纪三老爷吃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快说,你什么来头,怎么这么大的面子,能请动何庸大师?”
纪二老爷拐外抹角,依旧不好问出的问题,在纪三老爷这里却是直接问了出来。
两人性子不同,且纪三老爷是真没将祁佑年当做外人看待。
祁佑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纪晓棠。
方才虽是纪三老爷提问,但是祁佑年的答案却是说给纪晓棠听的。
纪晓棠的脸上也显出些吃惊的神情来,见祁佑年看她。她却并没有开口。祁佑年送给她这张弓,她很感激也很高兴。至于别的,如果祁佑年不想说,那么她也不会追问。
“并不是我的面子。”祁佑年这才笑道,“是我父亲。何庸大师欠了我父亲一个人情,这张弓,就是还了这个人情。”
“何庸大师是怎么欠了令尊的人情的?”纪三老爷却又追问道。
“这个。我也并不清楚。应该是早年间的事。或许还在我出生之前。”祁佑年就道。他并没有说谎,只是也不愿意多说。
祁佑年这样说,纪三老爷却突然就了解了。他是家中的小儿子、老来子。纪老太太以及纪家的许多事。纪大老爷和纪二老爷知道,他却并不知道。
“很好!”纪三老爷就点了点头,说的话却意味不明。
“关于山匪,可查到了什么线索?”纪晓棠就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祁佑年就点了点头。
“真的有线索了?”纪晓棠就是一喜。
“查到些蛛丝马迹。这次出来。也正是为了追查线索。”据祁佑年说,是得到线报。在某地发现了山匪的踪迹。
至于这条线索的真假和实际价值,还需要查证。
“这伙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狡猾?”纪三老爷就皱眉,“按理说。他们一旦有行动,你们就能知道。除非他们一直都不动。”
“可他们怎么可能一直都不动?如果不动,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纪晓棠看了祁佑年一眼。就知道,祁佑年和她想的一样。
所谓的山匪。绝不是一般的山匪。
“我会一直追查下去,最多两年。”祁佑年看出纪晓棠神色中的忧虑,就又开口说道。
两年…,如果祁佑年真的能够在两年之间挖出山匪的根来,那就能解决很多事。
“如果放任这股山匪,只怕会遗祸无穷。阿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算上我们一份。要我们做什么,出钱、出人,你尽管开口。”纪晓棠说道。
纪晓棠入股出海贸易的船队,想要财源滚滚,为的不是囤积,而是开销。
“好。”祁佑年也痛快,就点头说好。
纪三老爷就喜欢这样的态度,也高兴地连声说好。
“再有像万家村那样的事,可一定不能忘了我。我这里一帮人,正要拉出去练练。”纪三老爷凑到祁佑年耳边,小声地道。
祁佑年笑而不语。
纪三老爷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纪晓棠听了一些去。纪晓棠立刻就猜到了纪三老爷说的是什么。
“小叔!”纪晓棠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赞同。
纪三老爷哈哈一笑,低头喝茶。
“时辰差不多,我该走了。”祁佑年就道,虽是这样说着,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向纪晓棠,仔细地说起了弓箭平常该如何**。
纪晓棠自然认真地听了,不时还问上一句。
两个人相对而坐,都非常认真。
纪三老爷在旁边只是看着,并没有言语。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不仅自然,而且非常美好。
纪三老爷再次确定,他喜欢祁佑年这个人,也喜欢祁佑年跟纪晓棠在一起。
“嗯…”纪三老爷就微微有些出神,他要不要做些什么呢。
弓箭**的法子祁佑年都说了,纪晓棠也都仔细地记了下来,祁佑年这才起身。
不等他们往外走,就有小丫头快步走来禀报。
“知县大人来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烦恼
小丫头来禀报,说是谢知县来了,要见祁佑年。
原来祁佑年和穆家豪来纪家,在街角处与谢知县的马车擦身而过,就被谢知县的手下人注意到了。回到县衙,谢知县听了下人的禀报,又有衙役来告诉他在县城附近看到任安卫所的兵马。
谢知县就大致猜出了祁佑年和穆家豪的身份。
谢知县是穿戴了官服来纪府,求见任安卫所的武将大人。
纪二老爷自然不能拦着,忙就吩咐了人来请祁佑年。
“都说这位谢大人极精明能干,看来果真如此。”祁佑年就道。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忙就陪了祁佑年往前院书房,来见谢知县。
书房里,纪二老爷、谢知县和穆家豪都坐着,正谈的极为融洽。见祁佑年这一行人来了,谢知县忙就站起身迎了过来。
显然,谢知县已经从纪二老爷和穆家豪处得知了祁佑年的身份,上来就口称下官。
“不知道祁大人大驾光临鄙县,下官未能迎候,实在失礼。”
祁佑年就扶了谢知县一把,并抱拳还了一礼。
“并无要紧公事,不敢搅扰地方。没想到还是惊动了知县大人。…并非以官身来此,也请谢大人不要多礼才是。”
双方寒暄着,纪二老爷就走过来,将两人都迎到座位上坐了。
纪二老爷就向祁佑年介绍,说谢知县是他的至交好友。说起纪二老爷和谢知县的交情,是很早了。他们两个人是在进京赶考的时候认识的,并且同榜中的进士,之后又曾经同在一处任职。
纪二老爷就都祁佑年简略地都说了。
“这样。越发不是外人。”祁佑年温和地道。
谢知县就说祁佑年和穆家豪都是少年俊才,他今天能够与他们结识简直三生有幸云云。
“既然经过璧县,有什么需要地方协助,还请两位大人尽管吩咐。”谢知县就道。
“…不过是循例巡视,暂时还无需劳动地方。”祁佑年就道,“只因万家村一事,上峰有命。要加强地方防务。”
谢知县随后又请祁佑年和穆家豪去县衙。
祁佑年和穆家豪就都拒绝了。
“谢大人的好意本来不该推却。只是还有差事在身。”祁佑年就道,“改天必定登门拜访。”
祁佑年似乎对谢知县颇有好感,言谈之间也颇为亲切和看重。
略说了几句话。祁佑年和穆家豪就起身告辞。他们本来就打算要走,谢知县这一来就又耽搁了一阵子,这会是再不能耽搁了。
纪二太太就也出来送穆家豪。
“…你回去跟爹娘说,我很好。让爹娘不用为我担心。…若是得了便,我就带了长生他们去看爹娘。”纪二太太说着话。就又红了眼圈。
纪二老爷在旁边心里也不好受。
纪二太太因为顾忌纪老太太,为了一家的和睦,这几年都没有去府城省亲。这种事,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穆家是武官人家。看着似乎粗鲁不文,但是在这件事上却比平常人家更能忍耐,为的还是心疼女儿和女婿。
“等过了中秋。我必定登门拜见岳父岳母。”纪二老爷就道。他已经打算,等纪三老爷考了乡试之后。他亲自往府城一趟接这叔侄两个回来。
那个时候,即便是不能带上纪二太太和长生,他就到穆洪和沈氏跟前多磕几个头,也能安慰安慰两位长辈的心。
纪二太太瞧了纪二老爷一眼,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穆家豪更是高兴。
“姐夫,那这可就说定了。我回去跟爹娘说,不知道爹娘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文达和晓棠早些捎信来府城,我们也好安排人迎你们进城。”祁佑年就对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说道。
纪三老爷就点头。
送走了祁佑年和穆家豪,谢知县并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同纪二老爷又回来书房坐了。
“…怎么不打发人告诉我,若不是正巧我得了消息,就这样错过了。”谢知县笑着责备纪二老爷。
“是我二内弟顺路来给晓棠庆生,那位祁大人是随同了前来,不过坐坐就走,就没去打搅子谦兄。…我事先也并不知道。”纪二老爷就笑道。
谢知县也并不是真的责备纪二老爷,笑一笑这个话题也就揭过去了。
随后,谢知县就又谈到了穆家父子三人的升迁,说穆家豪颇有穆洪之风。
“真是可喜可贺。”谢知县说着,就打量纪三老爷的脸色,“文敏兄不要怪我多嘴。穆大人那里,与文敏兄是至亲,早就该常来往的。如今看着,渐渐好起来,我也替文敏兄高兴。”
纪家与穆家这点儿事,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虽然清远的人大都知道一些,但谁都不好在纪二老爷面前说什么。
如今谢知县这也是看到两家恢复了来往,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借子谦兄的吉言吧。哎…”说到这,纪二老爷难免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与子谦兄说,大丈夫立身处世,这修身还并不难,说到齐家就,我很惭愧啊。”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谢知县说着,目光闪闪,脸上却露出些微的笑意来。
纪二老爷就瞧见了,但是却并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谢知县对他含着些调侃的意味。
即便两人为至交好友,这件事上,谢知县还含着调侃,就更何况是其他人了。说到底,还是事情本身太过尴尬的缘故。
纪二老爷干咳两声,就岔开了话题。
谢知县也不再多说,随即就又问起祁佑年。
“虽年纪甚轻,然气度沉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子,可有什么来历?”
纪二老爷心中正对祁佑年的身世颇有些疑惑和猜测,但是他却并没有跟谢知县说。
“说是河间府的人,家里是军户。他走到如今,都是累积战功所得。”纪二老爷所说的,正是大家都知道的祁佑年的身世。
“哦…”谢知县就点了点头。“我还当是什么世家出身。不过若是世家子,这样年纪,难免都有些骄矜。…此子实在难得,咱们能有幸得见,正该好生结交才是。”
谢知县与纪二老爷又谈了半晌,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谢知县,纪二老爷又在书房中坐了一会,就让人准备纸笔。
纪二老爷坐在书房中,连写了三封书信,随即就叫了心腹的管事进来,如此这般吩咐了,打发了管事的去送信。
纪二老爷这边写信,打发人送信,纪晓棠在纪二太太的屋子里就知道了。
纪二老爷三封信中,有一封是给纪大老爷的。
因为这送信的时机,纪晓棠心中就不由得有些怀疑这几封信的内容。
等纪二老爷往纪二太太屋子里来,纪晓棠就问了。
“没什么,不过是问候问候,顺便打听打听如今朝廷中的局势。”纪二老爷就道,然后就问纪晓棠,“晓棠,那张弓你可好生收起来了?”
纪晓棠就点头。
“方才拿到屋子里,绣儿和锦儿看了。绣儿那丫头手巧,就说要绣个绸布套子,将弓箭都收进去,这样就是挂在墙上也无妨的。”纪晓棠就道。
“还是收进箱子里。”纪二老爷就道,“你若要用时再拿出来。切不可跟人显摆。”
其实后一句话纪二老爷根本就不用嘱咐,纪晓棠从来就不是那样的性情。
“爹爹,我知道了。”纪晓棠看了纪二老爷一眼,并没像往常一样出言解释,只是简单地应了。
晚间,纪二太太躺在床上,就听见纪二老爷在她身边接连翻了几个身。
纪二太太就转过身来,看着纪二老爷。
“老爷,怎么了,有什么心事?”纪二老爷难的这样,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心事。
“并没什么。今天太高兴了,一时睡不着。”纪二老爷就道,一面就要起身,“是不是吵到你了。你且好生睡,我去书房吧。”
“老爷,你有什么心事,还要瞒我!”纪二太太就轻轻地按住了纪二老爷的胳膊,不让他起身。
“哎。”纪二老爷想了想,就躺了回去。“并没别的心事,是觉得这几年,颇对不住岳父岳母他们。”
纪二老爷没法告诉纪二太太,他怀疑祁佑年的身世。
如果祁佑年正如他所怀疑的,就是那个人,事情可就不简单了。他知道那家的规矩,祁佑年在军中并不稀奇,可却不该在任安。
祁佑年为什么在任安?
如果这个祁佑年,就是那个祁佑年,那么先前往清远来的那位贵人又是什么人。
纪二老爷相信纪晓棠的判断,纪晓棠怀疑那人是祁佑年,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那人故意为之。那个人想要某些人认为他是那个祁佑年。
可这又是为什么?
那个人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
平静了这么多年,任安难道也不再是一块净土了?
纪二老爷心绪不宁,就是想找人商量商量,那也只有纪三老爷和纪晓棠。然而,他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这种事,他希望这一辈子都不需要跟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商量。
第一百六十六章 秋风渐起
不能找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商量,就更不能告诉纪二太太。告诉纪二太太,只能徒增纪二太太的烦恼,这是纪二老爷所不愿意看到的。
纪二太太却立刻就信了纪二老爷的话。
“都是我不好。”沉默了一会,纪二太太才闷闷地说道。这是又伤心了。
“怎么是你不好,是我不好。”纪二老爷见纪二太太伤心,忙将心事放下,来劝纪二太太。
夫妻两个人对着赔不是,都说是自己不好。对于双方的父母,却是只字不提。
“爹和娘想看长生哩。”纪二太太又幽幽地道。
纪二老爷也正在想着,去接纪晓棠时带上纪二太太和长生的可能性。想了一会,纪二老爷就有些颓然。这个可能性实在不大,除非两个人不怕惹恼了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真的闹腾起来是什么样子,两人都是见过的,无论如何,不想再见到那种场面。
“罢了,我两个兄弟上门,老太太能给个好脸色,我也该知足了。”纪二太太就道。话是这样说,可语气中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再想想办法。是我对你不起,还亏欠了岳父岳母,以后一定加倍补偿。”纪二老爷劝了纪二太太良久,两个人才睡下了。
第二天,纪晓棠正在跟纪三老爷说话,纪老太太就打发了丫头来找纪三老爷。
“我也去给祖母请安去。”纪晓棠就道,一面跟着纪三老爷来见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坐在炕上,身边只有大丫头牡丹和芍药。
纪晓芸并不在屋子里。
纪老太太就叫纪三老爷坐,一面招呼纪晓棠,说是让她找纪晓芸玩去。
“嘻嘻。我陪着祖母坐一会。”纪晓棠却故意道。
纪老太太就嗔了纪晓棠一眼,倒是也没再说她什么。
“昨天来的那位祁大人,说是与你一样年纪的。他是哪里人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是做什么的营生的?”纪老太太就探身向纪三老爷询问道。
纪老太太突然这样问起祁佑年,不仅纪晓棠,纪三老爷也觉得有些奇怪。
“老太太问这些做什么?”纪三老爷就问。
“你管我?我问问不行吗?你说是不说!”纪老太太就瞪纪三老爷。
纪三老爷忙陪笑。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河间府人。哎呦,那离咱们这可远。他家是军户啊,哎…”纪老太太就叹气。似乎有什么事情委决不下似的。
“他可定了亲事了?”随后,纪老太太就又问道。
这一下,纪三老爷就睁大了眼睛。
“老太太,你这是打算给阿佑做媒?老太太想说的是哪家姑娘?”
“胡说什么?”纪老太太就不承认。只说看着祁佑年很好,所以问问。“他倒是定了亲事没有?”
“说是没有。”纪三老爷就道。
纪三老爷的话略有些含糊。他这是留了心,生怕纪老太太说出什么不合适的人来,到时候不好开交,所以话中就故意留了余地。
“这是什么话?”纪老太太在这件事上却不好糊弄。当即就盯着纪三老爷追问,“是他说没有,你不确信是不是?”
不等纪三老爷回话。纪老太太已经巴拉巴拉继续说了下去。
“他家里离的远,消息不通。这就是大问题了。你们哪里知道,就有那等人,出去当差也好,做买卖也好,家里分明早就娶了妻,却偏说没有。就这样假装成没有妻室的男子,在外面再骗娶一房的事也是不少。到后来,吃亏的还是女儿家。本是明媒正娶,要做正房的,结果却当不当、正不正的,只能做个妾…”
“老太太,哪里就来这样一番话。阿佑不是这样的人。”纪三老爷见纪老太太说的兴起,忙就解释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本着还想…,罢了。”纪老太太就道。
“老太太原本想什么来着?”纪三老爷就小心地询问道。
纪老太太左右瞧了瞧,就觉得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人。
“你也是做叔叔的,晓芸今年十三岁,这终身大事也该考虑起来了。”
纪晓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纪老太太是看着祁佑年不错,有些想要将纪晓芸说给他的意思。
纪三老爷始料未及,就张大嘴巴愣在了那里。
“原本知道他是当兵的,我心里不大愿意。可我看他说话行事,都稳稳当当,也雅致,与别个不同。只是这离家太远,不知道个底细,哎,也罢了。…倒是好个模样,好个性情,这身份,也不辱没了…”
纪老太太就有些患得患失的。
“阿佑是极好的。”纪三老爷就道。
“你也这样说!”纪老太太就又有些心动。
“老太太,我不愿意。”突然门帘子一挑,纪晓芸红着脸走进来,眼角还挂着泪珠。
原来她正巧经过,听见了纪老太太的说话,一着急,就出了声。可她毕竟是个极腼腆的女孩子,这样闯进来,说出这样的话之后,自己立刻就羞的不得了。
本来眼角就挂了泪珠了,此刻那泪珠更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停地从腮边滚落下来。
“晓芸,我的心肝宝贝。”纪老太太就慌了,忙让纪晓棠将纪晓芸扶过来。
纪晓棠就去扶纪晓芸。
纪晓芸摔了纪晓棠的胳膊,垂着头奔到纪老太太身边,就将头埋进了纪老太太的怀里,继续呜呜哭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祖母错了,是祖母错了。这个人他不好,不好,祖母再也不提了。晓芸乖,不要哭。”纪老太太忙拍着纪晓芸的后背劝道。
纪晓芸却还是哭,且似乎还哭的越发厉害起来。
“祖母的心肝宝贝哎,祖母都说再也不提这个人了,你怎么还是哭。快别哭了,你想要什么,祖母拼了这把老骨头,也都给你淘换来,只求你别哭了。哭的祖母这心肝都坠着疼。”
这样劝了半晌,纪晓芸才慢慢地止住了泪,但是脸上依旧不见笑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忧郁的神情。
纪老太太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
纪晓芸回自己的屋子里去洗脸,纪老太太就坐着叹息了半晌。
“我是看着这位祁大人少年有为,才这么一想。晓芸不愿意,这件事就算了。…他若没定亲,雪儿那丫头倒是合适。就算是他先头已经娶了一房,也是无碍的。”纪老太太就对纪三老爷道。
顾霞儿已经出嫁,顾雷儿娶媳妇要慎重,就还有一个顾雪儿年纪与纪晓芸晃上晃下,顾老舅就暗地里给纪老太太递过话,请纪老太太为顾雪儿留心。
“哎呦,老太太,您老人家还是不要乱点鸳鸯谱了。”纪三老爷拂袖而去。
纪老太太呆坐半晌,生闷气。她是不可能跟纪三老爷真生气的,慢慢也就好了,只是嘴里骂了纪三老爷两句,顾雪儿的话却是从此再不肯提起了。
纪晓棠是跟着纪三老爷身后出来的,因此纪老太太屋子里就几个丫头陪着。
芍药往里屋去给纪老太太取东西,牡丹给纪老太太捧茶。
“老太太,给孙少爷的小衣都已经做得了。老太太不如叫孙少爷来,就试试合适不合适。”牡丹陪笑对纪老太太道。
“怎么这么快就做得了?”纪老太太此刻心里正想着别的事,就随口问道。
“老太太吩咐下来,又是给孙少爷的,婢子们敢不用心。熬了几宿,也就做得了。老太太瞧着好不好?”牡丹说着话,就取出几件小孩贴身穿的肚兜和小衣来给纪老太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