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棠就让人接了赔礼。看也没看,就让人收了下去。
“老太太倦了,正歇着,你们就不必去了。”纪晓棠告诉江庆善。
“老祖母是怪我了?”江庆善立刻做出十分懊恼的样子来。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纪晓棠就道。
不管江庆善怎么说,纪晓棠只不让他去见纪老太太。江庆善无法,就带着江兴龙向纪老太太的院子方向磕头,说是改天等纪老太太肯见他们了,他们再给纪老太太磕头。
江庆善这样,纪晓棠的脸色就略微缓和下来了,这才让江庆善坐下说话。
“…老太太歇下了,谁敢去打扰。本来我娘说要见你说说话,可我娘的身子沉重,今天也受了惊吓了。”
“都是我那小畜生的错。”江庆善立刻就道,一脸的悔恨。
“说这些也迟了。我娘让我捎几句话,说不管是因为什么拌嘴,大年下的,就在老太太跟前就闹成那样!就是我们都不敢的。是将我们纪家当做什么了,将我们老太太当做什么了。你们这样的贵客,我们以后可是招待不起。还请你们远着些我们吧。”
“都是我的错。”江庆善就又坐不住了,忙就站起来,冲着纪晓棠作揖,只说全都是江兴龙的错,是他管教不善。“兴龙他也不是诚信,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的。还请三妹妹能在老祖母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可让我怎么替你说好话呢?在老太太跟前吵闹、动了手,竟然还说出什么休妻的话来。”纪晓棠就看了一眼江兴龙。
江兴龙早就垂下了头。
休妻的话,是他气头上说的,并不是真心。他真心不舍得顾霞儿,同时也是有依仗。顾老舅和江氏贪财,很是巴着他们江家,却不会让顾霞儿离开他。
“我们也不知道江少奶奶这些日子在你家过的如何。既然江少奶奶求到了我们的头上,你们看着也并不将她如何看重。…江少奶奶我们自会送回去烟袋胡同,你们另外再聘更好的吧。”纪晓棠就道。
“三妹妹,这话,这是谁的意思?”江庆善忙就问。
“难道还会是我的意思?”纪晓棠反问,“我听我娘说了一句,时候这样也好,省的闹到最后,两家子的情分都给闹没了。”
这是将冲撞了纪老太太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要说江兴龙休妻的话了。
“晓棠,这万万使不得。”江庆善忙就摆手,“这是兴龙一时酒后气头上的话,不能作准,他过后也后悔的不得了。况且。霞儿那孩子,是我看中的儿媳妇,三媒六证娶进门来,是江家以后的主母,怎么能任凭这小畜生欺辱!”
“晓棠,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兴龙他已经知道后悔。晓棠。你就将霞儿请出来。让兴龙当着大家伙的面给她赔礼道歉。”
江庆善这次带着江兴龙来,一是向纪家道歉,二就是要接顾霞儿回去。
纪晓棠一开始并不肯应。江庆善央告了半晌,说了无数的好话,纪晓棠才叹了一口气。
“闹成这样,大家都不好相见。只有我现在管着家,还要管这些我自己都不懂的事。”
“三妹妹能者多劳。我这另有一份礼。这两天就给三妹妹送来。”江庆善听出纪晓棠话中的松动,忙就道。
“难道我还稀罕什么礼不成。”虽这么说着,一面就打发了小丫头去请顾霞儿,“庆善大哥十分心诚。少不得我在老太太跟前担些不是。只是还有一件事。…庆善大哥当着我的面说的好,谁知道回去了会怎样?”
“三妹妹尽管放心。说起来,是我这小畜生配不上我这个儿媳妇。我看我这儿媳妇。还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更重几分。三妹妹相信我,…再不会让儿媳妇她受委屈。”
“舅老太太方才跟我们老太太提起。江少奶奶过门了这么多天,家里的事你还是让巧姐儿管着的?”纪晓棠就问江庆善。
“是。”江庆善一见纪晓棠这样问,不用纪晓棠再明白说明,就清楚了纪晓棠的意思,“这也是担心她刚进门的新媳妇,江家的家事,迟早要交到她的手里料理。儿媳妇是自家人,巧儿不过是外人。”
“既然要交给江少奶奶料理,不如就早点儿交代给她。”纪晓棠又道,“这样也免得舅老太爷和舅老太太整天在我们老太太耳朵边唠叨,老太太听的多了,也烦恼的很。”
纪晓棠将烦恼二字慢慢地说出来,一面就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庆善一眼。
让顾霞儿掌家可不是她的意思,究其根源,都在顾老舅和江氏身上。
江庆善要不满、要怨恨,就去怨恨顾老舅和江氏好了。
“一切都听三妹妹的,这一回去,就让巧儿将家事转交给儿媳妇料理。”江庆善就道。对于纪晓棠的话,他并没有生疑。顾老舅和江氏这方面的心思,他是早就知道的。这还是顾老舅和江氏跟他暗示了没有结果,才跑来要纪老太太给做主撑腰。
“你明白就好。”纪晓棠似乎就很满意,同时还松了一口气,“家和万事兴,什么都比不上一家子和睦来的重要。我这也是替我娘管家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
“三妹妹说的是,我都明白。”江庆善就道。在他听来,纪晓棠说家和万事兴时颇有些苦衷。纪家的情况,江庆善也是知道的。这次纪家谁都不出面,只让纪晓棠出面应付他。一方面肯定是对他非常不满,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不便。
纪家以前从不插手他的家务事,现在这样做,肯定是被纪老太太给逼的。
为了让纪老太太满意,家庭和睦,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总是在不停地做出让步。
“二婶这么多年,也是辛苦的很了。”江庆善十分有眼色地道。
“我娘自然是辛苦的。”纪晓棠就笑了笑。
江庆善更觉得他猜的对了。
这边都说好了,小丫头就将顾霞儿带了过来。
顾霞儿已经重新梳妆过,但是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江庆善就让江兴龙给顾霞儿赔礼道了歉。有纪晓棠在场,江庆善和江兴龙都不敢轻忽,道歉的十分郑重。
“你是个懂事大度的好孩子,不要跟他这不成器的计较。他今天也是喝多了酒,不然他不敢。…以后但凡他有冲撞你的,你也不要跟他吵,只管来告诉我。我会替你狠狠地教训他。”江庆善也对顾霞儿道。
江庆善对顾霞儿的态度非常温和,这样说起话来,像是真的很疼爱顾霞儿的样子。
纪晓棠就想起来,顾霞儿在她面前对江家诸人的称呼似乎都很不客气,只除了对江庆善。即便是背了人处,顾霞儿还是很恭敬地称呼江庆善为公公的。
江兴龙应该是被江庆善教训过,在顾霞儿面前低声下气,又有江庆善在旁边说了几句,顾霞儿的脸色就好了许多。
“时辰不早,我也不留你们了。”纪晓棠见事情办妥了,就说道,“你们是不是还要往烟袋胡同那边去?”
“正是要去,只是给三妹妹添了这许多麻烦。”江庆善忙就陪笑道。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皆大欢喜就好。”纪晓棠就道。
“三妹妹说的是。”江庆善附和道,就又问,“二叔和小叔?”
即便是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不出来见他,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总该露个面。
“你们这些人来拜年,本来是多高兴的事,我爹爹喝小叔也多喝了几杯。…这样的事,我娘说了,不敢交到他们手里,只好让我出来说几句话,把事情了解了。我爹爹还罢了,我小叔的脾气…,如何耐烦这样好言好语地,只怕…”
纪晓棠没有说下去,江庆善还是懂了。
“还得再拜谢三妹妹,还请三妹妹替我多拜上二婶,多谢二婶和三妹妹费心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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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贪念

江庆善感激地行礼,这才带着江兴龙和顾霞儿走了。
纪晓棠亲自带着人送顾霞儿到二门外,顾霞儿上车前就朝纪晓棠张望,纪晓棠微微地点了点头,让顾霞儿放心。顾霞儿这才坐上车走了。
纪晓棠重新回到小议事厅,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
“晓棠好样的。”纪三老爷就笑道。
就在纪晓棠所坐的矮榻背后有一扇屏风,屏风后是暗门,暗门后是一间静室,有时候纪晓棠理事累了,就会在静室中暂歇。方才纪晓棠见江庆善的时候,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就在静室中,将外面的动静都听的清清楚楚。
纪晓棠现在不仅能将家事料理的清清楚楚,应付起江庆善来,竟然也游刃有余。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是了解江庆善的。江庆善是个白眼狼,最擅长察言观色,虽然看在纪晓棠背后的纪家并不敢对纪晓棠怎么样,但是如果纪晓棠自己不够强、不够聪慧,江庆善才不会被纪晓棠处处压制。
“江庆善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纪二老爷就道。
江庆善心机深沉,自然是有所图谋。
“不管他图谋什么,最后不过是一场空。”纪晓棠就道,她已经看出来,江家自身内部已经乱了。她帮助顾霞儿,不仅仅是为了让顾霞儿为她传递江家的消息,同时还想为江家的乱局再添一把柴。
转天,江庆善先就上门来。
江庆善这次上门竟不是想求什么事,而是给纪晓棠送了一份厚礼过来,名义上是为了纪晓棠出面周旋,让江庆善和顾霞儿重归于好。
纪晓棠接了礼单。略扫了一眼,见上面除了金银首饰就是布匹尺头,还有些小玩意儿儿,都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喜欢的,且价值不菲。
江庆善这是发现了她在纪家不同以往的地位,开始在她身上下功夫了。
纪晓棠暗自一笑,略推辞了两句。也就将礼物都收了下来。
“老太太今天精神头不错。庆善大哥在这里等等,我去老太太跟前说说,也好让庆善大哥见老太太一面。”纪晓棠就对江庆善道。
“这就多劳三妹妹了。”江庆善笑道。他在椅子上坐着。姿势就放松了许多。纪晓棠再聪明能干,终归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还能是他的对手?瞧瞧,他不过是多说几句好话。再送些厚礼过来,就打动了纪晓棠。
纪晓棠留下江庆善在厅房中坐了。就来见纪老太太,说了江庆善过来的事。
“该说的我都说了。老太太就见见他,也省的他心里不自在,胡思乱想。”纪晓棠劝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本就无所谓见不见江庆善。听纪晓棠这样说,自然就点头。
“我都听你爹说了,江兴龙和霞儿的事你料理的很好。”
“只要祖母欢喜就好。”纪晓棠就笑道。她现在已经十分了解纪老太太。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必要让纪老太太知道详情,她只需要拿出让纪老太太满意的结果来。就能够皆大欢喜。
纪晓棠这才让小丫头去领了江庆善来。
江庆善进门就跪下给纪老太太磕头,说都怪他平常没有教导好江兴龙,才让江兴龙冲撞了纪老太太。
“…他并不是成心的,我已经罚了他,也让他给媳妇赔了礼。只求老祖母不要与那小畜生计较,老祖母要骂就只管骂我,打两巴掌也使得,只要老祖母出气。”
“快起来吧,我已经不气了。”纪老太太就道。“也是怪可怜见儿的孩子。”
“老太太慈悲。”
江庆善这才起身,规规矩矩地在纪老太太的下手坐了。
略说了两句家常,江庆善就问起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来。
这年间,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难免就有些应酬,不过今天两人还都在家。
“还不是为了小叔要应考,这些天我爹爹和小叔将一切应酬都推了,只在家里闭门苦读。”纪晓棠就笑道。
“是这样的。”纪老太太点头。
“那要提前恭喜老祖母,小叔必定能够金榜题名。”江庆善忙就道。
“我也不指望他金榜题名,他能用心读书,成就了老太爷的心愿,这也就足够了。”纪老太太就道。
江庆善是满脸堆笑地从纪家离开的,只是回到家中,关上门,江庆善的脸色就变了。
纪家和乐融融,且蒸蒸日上的气氛,刺痛了他。
“用心读书,就他,不过是满脑子吃喝玩乐的败家子!说是读书,能骗的了谁,还要去应考!什么金榜题名,我只等着看他落榜,定要大笑三声!”江庆善一扬手,就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下。
外面服侍的丫头小厮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就都战战兢兢,谁都不敢进屋询问。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顾霞儿带着两个小丫头,摇摇曳曳地走了来。
“少奶奶,给少奶奶请安。”一众小厮丫头忙就向顾霞儿行礼。
屋子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外面是谁?”江庆善在屋里问道,语气平静,似乎刚才发脾气砸东西的人并不是他。
“是少奶奶来了。”就有小丫头答道。
“公公,媳妇有两件事情,要请示公公做主。”顾霞儿就向屋里行礼说道。
“哦,请少奶奶去暖阁稍等。”江庆善就道,他竟是不想让顾霞儿看到被打碎了一地的茶盏。

纪家,这边刚送走了江庆善,顾老舅和江氏就登门了,两人还带来了顾雪儿。
“大姐,”顾老舅脸上喜气洋洋的,一看就知道是得了什么好事。“大姐大人有大量,没有跟霞儿计较。霞儿如今要管许多事,只怕一时出来不方便,我来替她给大姐磕头。”
“还是大姐的话管用。大姐只一说,亲家就让霞儿管家了。”江氏笑的露出一口的黄牙来。
“大姐心慈,这是真心心疼霞儿啊。”顾老舅语气中饱含了感情。
“看那江巧儿再敢给我们霞儿气受!她也是个厚脸皮的,竟然还赖在江家不肯走!”江氏就道,竟然让顾霞儿管了家还不够,颇有些想让纪老太太出面,让江庆善撵了江巧儿一家离开的意思。
顾老舅忙偷看纪老太太的脸色,就给江氏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说江巧儿的事了。
“江巧儿的事不急,咱们霞儿管家,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顾老舅低低的声音对江氏道。
江家这门亲事,从一开始的郁闷不满,到现在,顾老舅和江氏都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不快,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欢喜。
顾霞儿掌管了江家的家事,他们的好日子还在以后。至于顾霞儿私底下悄悄说的要与江兴龙和离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但是顾霞儿说的,会想法子搬江家的家财来烟袋胡同,他们却都想也不想地点了头。
江氏心中得意,就看见顾雪儿朝她噘了噘嘴。
“雪儿,你不是要找晓芸和晓棠玩,还不快去。”江氏忙就说道。
“我想多陪陪姑母。”顾雪儿就道。她今天特意打扮了,学着顾霞儿的样子描画了眉眼,嘴唇也涂的猩红。
这幅样子或许放在顾霞儿身上还好,但是却并不适合顾雪儿,只是顾雪儿自己并不知道,顾老舅和江氏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雪儿和霞儿一样更亲大姐哩。”顾老舅就道,“这过了一年,雪儿也大了一岁,比过去懂事多了。”
顾老舅这么说着,就和江氏一起期待地看着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就有些心不在焉地,似乎并没有听出两个人话里的意思来。

第一百一十章 县试

见纪老太太不搭话,顾老舅就和江氏交换了一个眼色。
“霞儿从前一直陪着大姐。霞儿出了门子,大姐身边只有晓芸一个,也怪空落落地。晓芸也少了个伴儿。”顾老舅只好继续说道,“大姐,不如就让雪儿来大姐这陪着大姐,给晓芸做个伴儿。”
顾老舅这样明白说出来,纪老太太想要装作听不懂都不成了。
“哦…”纪老太太哦了一会,她并没有去看顾雪儿,“我也上了年岁了,不像过去那般爱热闹。有晓芸一个也就够了,况且如今还有晓棠。倒是你们夫妻两个,霞儿出了门子,正该多留雪儿在身边。”
“这日子过的飞快,再过两年,雪儿也该说亲。到时候,你们再想跟雪儿长处,也是不能的。…你们好好带着雪儿吧。”
纪老太太这样说,是明白地表示不打算接顾雪儿来身边长住。也不知道她是因为顾霞儿的事情冷了心肠,还是原本就不大喜欢顾雪儿的缘故。
顾老舅和江氏就有些呐呐地说不出话来。顾雪儿在一边,就觉十分下不来台,脸上涨的通红,一张嘴噘得高高的。
顾雪儿并不认为这是她不讨纪老太太欢喜的缘故,她将这件事,完全都算在了顾霞儿的身上。
是顾霞儿将纪老太太得罪的狠了,因此上连累了她。而且顾霞儿还不肯帮她说话。
她倒是很容易就说服了顾老舅和江氏来替她跟纪老太太说,却被纪老太太这样干脆地拒绝了。顾雪儿闷坐了一会,就觉得坐不下去,干脆一声不吭就起身走了。
顾老舅和江氏两个就都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顾雪儿走了。
“这孩子!就是家里有事。也不该就这么急忙忙地走了。”顾老舅见顾雪儿做的太不像了,忙就陪笑着替她描补。
“是,是家里有事,雪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将大姐当做至亲的人。”江氏也附和着道。
“嗯…”纪老太太也不揭破,只应了一声,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雪儿这丫头。性子还是有些鲁。顾家祖辈并没有这样的人。”
纪老太太这样说着,还故意扫了江氏一眼。她言外之意很明显,顾雪儿的脾气自然随的不是顾家的人。是随了她娘。一切都是江氏的错。
“要是大姐肯多教导教导雪儿就好了。”顾老舅就腆着脸道。
纪老太太半晌都不接话。
“我上了年岁,没精神了。”最后,纪老太太才说道。
让顾雪儿来纪老太太身边住的时候,到底就算是完全不成了。
顾老舅和江氏心里就都有些不甘。但是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转眼就出了正月,二月。便是县试之月了。
纪二老爷早已经替纪三老爷在县署礼房报了名,正月间之二月上旬几乎推了一切的应酬,只在家里专心一意地看着纪三老爷读书备考。
眼看着考期将近,纪二老爷按着县试的规则出了几套试题让纪三老爷做了。看着纪三老爷答好的试卷,纪二老爷也越发的担忧。
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纪三老爷学问的底细。
除非是正好考到平时做过的题目,否则纪三老爷参加县试的结果十分堪忧。
这一天在藏书阁。纪二老爷就将他的这个忧虑跟纪三老爷和纪晓棠说了。
“三弟照此继续用工,再过两年应县试。应该是无碍的。”纪二老爷说道。
纪三老爷的脸立刻就苦了,要他再用两年这样的工夫,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他肯短期这样用功,还是因为得到了纪晓棠的承诺。
纪三老爷就转头去看纪晓棠。
“依着爹爹看,小叔的字已经过关,四书五经泛泛谈论起来,也能撑得一时半刻不露怯了是不是?”纪晓棠就问。
“是的。”纪二老爷点头。
“考试的规矩,爹爹也全都教给小叔了?”纪晓棠又问。
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点头。
“我也同意爹爹的话,只要县试考的是小叔做过的题目,那么小叔就一定能过了县试。”纪晓棠就道。
纪二老爷自然不会怀疑纪晓棠要去贿赂谢知县,或者偷盗县试的考题。他想到的是一般应试的读书人都会想到的事。
“晓棠是说押题?”
“正是。”纪晓棠点头。
县试共有五场,其中第一场正场最为关键,考题自来都是两篇四书文,再加上一首五言六韵试帖诗。
“我向祖父祷告,求得三支签…”
纪晓棠就郑重其事地从袖中拿出三支签来。
“小叔照此准备县试,十有八九就能考过。”
“快拿来看。”纪三老爷立刻急切地道。
纪晓棠将签递给纪三老爷,纪三老爷自己不看,而是转递给了纪二老爷。纪二老爷将签拿在手里看了半晌。
“这倒确实是谢子谦会出的题目。”纪二老爷缓缓地说道。
纪二老爷还有些疑虑。他当初答应纪晓棠的要求,给纪三老爷报名参加县试,并向外面放出风声,主要还是想因此督促纪三老爷读书。至于参加考试求取功名,在他看来,纪三老爷还得多下真功夫,多等两年。
纪晓棠早就猜到了纪二老爷心中所想。
“我知道爹爹不信,可小叔今年参加县试,于咱们没有丝毫坏处不是吗?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试一试?”纪晓棠就劝纪二老爷。
“二哥,我愿意试。”纪三老爷立刻就道。
“爹爹,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纪晓棠就又道。
“也罢,就依着你们吧。”纪二老爷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依着你们的事情也不是这一件了。”
确定了要准备的题目,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了。
纪晓棠捉笔。纪二老爷润色,两篇花团锦簇却又算不上出色的文章,并一篇中规中规的试帖诗就都准备妥当了。纪三老爷只要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到考场上默写就行了。
二月十五,清远县县试第一场开考。
纪家所有人,包括纪老太太都起了一个大早,一家子人将纪三老爷送出大门。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还跟着纪三老爷上了马车。要亲自将纪三老爷送进考场。
清远县县试的考场就设在县衙内。
纪家的马车到的早。纪二老爷虽然心疼纪三老爷,却还是让他下车自己去排队。纪晓棠最后一次帮纪三老爷检查考篮。
纪三老爷的考篮,是纪晓棠带着丫头们按着纪二老爷开出的单子准备的。可以说是样样俱全。
纪晓棠跟着纪三老爷下了马车,将考篮交在纪三老爷手里。
“小叔,一会进去,记得不管怎样都千万莫急。”纪晓棠朝纪三老爷眨眼。再次提醒他不要因为看到熟悉的考题就得意忘形起来,要记得他并不是什么大才子。到时候要慢慢地答题,不要让人,尤其是颇知道他底细的谢知县看出破绽来。
“放心吧,小叔都记得的。”纪三老爷会意地也眨了眨眼睛。
春寒料峭。纪三老爷就不肯让纪晓棠在马车下久站。
“快随你爹回去,等小叔的捷报。”
虽然纪三老爷这样说,纪晓棠还是亲眼看着纪三老爷进了考场。这才回到马车上坐了。坐上了马车,纪晓棠也并不回家。而是往县衙前的酒楼来。
纪二老爷早在酒楼上定了位置,正好斜对着县试考场的出口,也就是所谓的龙门。只要有考生从里面出来,他们父女在酒楼上就能看到。
他们送了纪三老爷来参加考试,也要亲自接了纪三老爷回去。
打着这样主意的考生家长显然并不只有他们这一家。
就有认得纪二老爷的上来寒暄说话,都说长兄如父说的就是纪二老爷对纪三老爷了。纪二老爷对纪三老爷是给予了厚望的。
清远县的县试晨初开考,辰末时分就有首批十名考生交了卷出来。这里面,自然是没有纪三老爷。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看着考场的方向,一个担心一个放心。
纪二老爷担心的是这些考生里面没有纪三老爷,难道是纪晓棠没有押对了题目?纪晓棠放心的是,纪三老爷终究还是能够沉住气。
第一批十人出来后,仅仅相隔了一刻多钟的工夫,就有第二批十名考生从考场里面出来了。
“小叔,爹爹快看,小叔出来了。”纪晓棠的眼睛尖,一眼就从十个人中认出了纪三老爷。
“好,我们去接你小叔。”纪二老爷看见纪三老爷也是高兴,就带着纪晓棠从酒楼上下来。
纪三老爷手里提着考篮,看着赶到他面前的纪二老爷和纪晓棠。
“二哥,晓棠,你们没回家去啊?就一直等着我?哎呦,我不是说了,让小厮们等着我就行。二哥这个时候该留在家里才是,郎中可说了,二嫂的产期就在这几天。”纪三老爷絮絮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