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纪家不肯分些风水福气给他江家,那么他就将那整块地都夺过来!
无毒不丈夫。就是这样!
江庆善狠狠的一拳砸在身边的案几上。
案几应声而碎,江庆善的手上也染了血,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大爷,奶娘求见,说是大奶奶入殓的事。”小厮在门口往厅房中望了望,捡了机会忙就进来回禀道。
“叫进来。”江庆善嘶哑着嗓子道。
奶娘应声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江庆善,奶娘立刻就唬了一跳。江庆善的打扮可以说是十分可怜,但是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却让人心惊肉跳。即便是奶娘对江庆善为人已经多有了解,此刻还是被吓到了。
“什么事?”江庆善撩起眼皮看着奶娘问道。
“回大爷,是大奶奶的装裹衣裳。”
江大奶奶甄氏历来体弱,最近几年越发的不好,都是靠汤药维持着。甄氏心知自己活不长,因此早早地就给自己预备下了装裹的衣裳。
不仅如此,甄氏还给江庆善也准备了一套装裹衣裳。她的命短,不能陪江庆善到终老。但是她希望,江庆善百年之后,能穿着她做的衣裳去找她。
这两套装裹的衣裳都选的极好的尺头,是甄氏在病中亲手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的。
这两套衣裳,就压在甄氏的衣箱底,一应鞋脚也是俱全的。
奶娘带着人装殓甄氏,去开了衣箱,却怎么也找不到甄氏的装裹衣裳了。不仅甄氏的那套不见了,甄氏给江庆善准备的那一套也不见了踪影。
奶娘不敢隐瞒,忙就到前面来禀报江庆善知道。小厮还拦了她半晌,才让她进门。
奶娘心中惴惴。
大奶奶的屋子里丢了东西,还是这样要紧的物件,江庆善要发作起来,她也难以推脱。
可是,谁会偷了这两套衣服去,谁又能在大家伙的眼皮子地下偷了东西,而丝毫没人觉察。
出乎奶娘的预料,江庆善听了她的禀报并没有发作。
江庆善耷拉下眼皮子,半晌没有言语。
“这件事,都谁知道?”江庆善突然问道。
“只老婆子一个,再有就是大奶奶身边服侍的两个姐姐。”奶娘忙就答道。
江家并没有什么来往亲密的女眷亲戚,甄氏倒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前面房头留下来的,已经嫁在外县。甄氏亲生的一个女儿,今年才刚刚十四岁,却是前些日子往姐姐家里去了,且染了时疾,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姐妹俩给甄氏补过生辰。
因此,甄氏小殓,就是奶娘带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
“不是什么大事,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江庆善眼神冷森森地吩咐道。
奶娘立刻就知道,这里面只怕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在江家这么多年,对此她并不陌生,当下忙就磕头应了。
“你去陪着大奶奶,我这里立刻打发人买了衣裳来。”
县城中有纸扎、寿材的铺子,也兼卖寿衣等物。只要银子足够,并不难置办。
江庆善对此并没有多想。
眼下,需要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奶奶的丧事不可俭省,我要好好发送我这贤妻!”
…
“…我认为是重要的物证,因此就做主留了下来。只是我怕有什么忌讳,并没有带到爹爹跟前来。”纪二老爷的书房。纪晓棠就坐在纪二老爷的对面说道。
“这个时候。也说不得什么忌讳了。”纪二老爷就道,“你让人拿来就是。”
纪晓棠听纪二老爷如此说,忙就吩咐了下去。
“依着我的意思。就要一把火烧了干净,也免得晦气。晓棠,你说它是物证,可怎么用?”
纪三老爷吩咐人将那两具尸骨裹了去处置。纪晓棠却留下了那两套寿衣。
“我已经跟着娘学做针线。那衣裳的料子我看了,并不是寻常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而且。那衣裳做的针脚细密,显然是用了工夫。爹爹和小叔不做这些肯定不知道,这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手法,说不得从那针脚上。就能看出是什么人做的衣裳。”
找到了是什么人做的寿衣,就找到了埋尸骨的人。
“不瞒爹爹和小叔说,那衣裳的针脚。我看着有些眼熟。”纪晓棠又道。
“晓棠,你认得是谁做的那衣裳?”纪二老爷立刻就问。同时心又往下一沉。
纪晓棠能够认识的,那必定与纪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家贼之说,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看着是江大奶奶的针线。”服侍的人早都被支的远远的,这屋子里就他们父女叔侄三人,因此纪晓棠也就干脆地说道。
“是江庆善!”纪三老爷几乎立刻就认同了纪晓棠的说法。“这混账,竟然做出这样忘恩负义的事。我这就带了人,去把他拿了来。”
纪三老爷起身就要出去喊人。
纪二老爷沉着脸,将纪三老爷拦下。
“事关重大,不可轻率行事。”纪二老爷道。
“爹爹说的对,这件事,必定要证据确凿。”纪晓棠这个时候选择站在纪二老爷身边劝纪三老爷。如果没有如山的铁证,江庆善怎么肯承认那两具尸骨是他埋的。
别说江庆善,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承认的。
江庆善这样的人,是完全能够做出来不认自家祖宗尸骨的事的。
如果这件事正要跟江庆善面对面解决,那么必须有让江庆善无法推脱的铁证。
“要怎样个证据确凿?”纪三老爷就没有再往外挣。
不知不觉的,在纪家,纪三老爷最肯听从信服的,已经是纪晓棠了。
“小叔稍安勿躁。”纪晓棠就道,“咱们就先从这寿衣上下手,一步步来。”
“好。”纪三老爷点头。
很快,小丫头就将寿衣送进了书房。
纪二老爷看了那寿衣,不由得再次皱紧眉头。他是能看出这寿衣制作精良,但是除此之外,却是看不出别的。
“晓棠,你确定?”纪二老爷就问。
纪晓棠再聪慧,也是才十岁的小姑娘,纪二老爷还不能像纪三老爷一样信服纪晓棠。
“江大奶奶每到年节都会往府里送针线,我那里也有她的针线。”因此她才会发现寿衣的针脚眼熟。
“咱们家,要说最熟悉江大奶奶针线的,还是祖母。”甄氏孝敬纪老太太的衣裳鞋脚最多,也最精致。纪老太太没少人前人后地夸奖甄氏的女红做的好。
“把这衣裳拿给老太太认认。”纪三老爷立刻就道。
纪二老爷却有些迟疑地不肯点头。
“老太太究竟是上了几岁年纪。”纪二老爷缓缓地说道。因为甄氏过世,纪老太太不仅伤心,还受了惊吓。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纪二老爷不想劳动纪老太太。
“我的意思,也是不要惊动祖母。”纪晓棠就道。
她考虑的还比纪二老爷多一些。纪老太太不仅极喜欢甄氏,还很信任江庆善。又有些左性,且是个心里和脸上都藏不住事的人。
这件事暂时还是不好让更多的人知道。
“不如想法子从祖母那拿一件江大奶奶的针线,再请我娘来辨认辨认。”纪二太太也是能认出甄氏的针线的。
“这样极好。”纪二老爷就点头,对纪晓棠能如此思虑周翔,感觉十分满意。
很快,纪二太太就被请到了书房,纪晓棠又亲自往纪老太太的屋子里,找借口拿了一件甄氏给纪老太太做的缂丝万字不断头对襟褂子。
“这是做什么?”纪二太太见拿到自己跟前的衣裳,很是不解,一面又有些好奇地要抓起那件女式寿衣。
纪晓棠忙拦住纪二太太。
“娘,这个不吉利。没法子只好找娘来,娘不要亲手碰它。”纪晓棠寻了块帕子给纪二太太垫手,这才让纪二太太仔细辨认。
“这褂子是你庆善大嫂子给老太太做的。”纪二太太一眼瞧出了褂子的来历,又看寿衣,“咦,这应该也是你庆善大嫂子的活计!”
“果然是他!”
第三十九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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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你看仔细了,不会认错?”纪二老爷还是向纪二太太盯准了一句。
“不会认错。”纪二太太见纪二老爷这样郑重,她又仔细地看了一回,才点头。“先说这尺头,这是蜀锦,这个花色、这个织法,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这是进上的,跟我从钦州带回来的那匹一个样。”
纪二太太随着纪二老爷从钦州任上丁忧回清远,曾经带回来不少的东西。其中稀有的那几件,纪二太太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太带回来的那一匹现在在哪里?”纪二老爷忙问。
“老爷怎么就忘了。”纪二太太笑,“因为这个难得,回来之后,我就送给了老太太。”
那个时候甄氏的身子已经越来越虚弱,但是还能勉强支撑着出门。甄氏上门看望纪老太太,说到她的病,还说已经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了。纪老太太怜惜甄氏,倒并没有拦着她这么做。
女人家一般都是提前就为自己做好装裹的衣裳。甄氏虽然年轻,先准备了装裹衣裳,这么冲一冲,或许病情就能好转一些。
纪老太太不仅没拦着甄氏,而且找出几个尺头来,送给了甄氏。
除了一些个棉、绫,纪老太太还将纪二太太送的这个蜀锦尺头拿出来也给甄氏。
“这个尺头难得,还是送给咱们晓棠点翠金缕丝钗的那位贵人给的。我自己舍不得用,都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给了甄氏,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她舍不得自己用,给了纪老太太。却一点也没落着好。纪老太太将这尺头给甄氏,一方面固然是怜惜甄氏,另一方面,也是要下纪二太太的面子。
不仅是这布料纪二太太认得,她也认得寿衣的针脚。
“是她无疑了,再不会认错的。老爷你看这里,她这个收针的法子。从没见其他人用过。”
经过纪二太太的确认。两套寿衣,正是出自江大奶奶甄氏之手。
那两具尸骨的身份,以及埋骨人究竟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老爷,究竟是怎么回事?”纪二太太见几个人神色凝重,就知道是出了大事,忙又问道。
纪二老爷还在沉吟。纪三老爷早已经忍不住,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纪二太太说了。
纪二太太也是又惊又怒。
“他竟这样胆大包天?对咱们恩将仇报是一桩。还把他先人的尸骨这样从地里挖出来,不明不白地埋进别人家坟茔里,他这是连祖宗都不要了!”
“他是想要利用他先人的尸骨,给他和他儿子赚好处。”纪三老爷冷笑道。
“县里都传说。咱们纪家一连出了三位进士,都是因为祖坟好的缘故。江庆善这是眼红咱们祖坟的风水。”纪晓棠道。
“老爷,这件事…”纪二太太见纪二老爷不说话。忙关切地询问。
纪二老爷沉思不语。
“二哥还犹豫什么?这证据妥妥的在这里,依着我。先把那混账抓来打个半死。二哥不肯自家动手,写帖子去衙门,拿他下狱,也是他罪有应得。”纪三老爷从来是恩怨分明的人。
“送去衙门不妥。”纪二老爷就说道,一双眼睛神情就有些晦暗不明。
“我也赞成爹爹,这件事还是不要送官。”纪晓棠看了一眼纪二老爷,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不过她还是赞同了纪二老爷的话。
虽然同样不同意送官,但是纪晓棠和纪二老爷的想法却未必完全相同。
“…这全县上下谁都知道,江庆善是咱们家的鹰犬。如果咱们纪家得靠送官才能治他,也就从此被人看低了。”纪晓棠道。
纪晓棠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两个的目光里都带了思量。
“晓棠说的对。”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就都点头。
“他现在家里出了事,爹爹体恤他,叫道他手上的事情,正好转交给别人处置。”纪晓棠又道。
这话却是说到了纪二老爷的心上。
纪二老爷就点头。
“我正要着手这么做。”
“还有那,这样也太便宜了他。”纪三老爷就催问道。
“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了他…”纪晓棠就道。
他们已经知道事情是江庆善做的,但是江庆善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江庆善那边,必定还会存着妄想。
原先江庆善能够算计纪家,是无心算有心,纪家在明他在暗的缘故。而如今,只要纪家暂时不声张这件事,瞒的紧紧的,就能反转形势。
“爹爹,小叔,我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有个典故,”纪晓棠笑了笑,慢慢说出四个字来,“请君入瓮。”
…
甄氏过世,纪家第二天就打发了管事的送了奠仪过去。
纪家来人,江庆善自然亲自接进去待茶陪着说话。
“…老太太着实伤心,回去就病倒了,正吃着药。二太太服侍老太太,也暂时不得空。等老太太身子好些,大奶奶烧七,二太太就要陪着老太太过来…”
“…我们是晚辈,累的老祖母、婶子伤心,已经是大罪过,怎么还敢劳动老祖母、婶子亲自过来…”江庆善忙就说道。
“江大爷不必如此,老太太、二太太待大奶奶不比旁人。”
江庆善感激涕零,却只略略说了甄氏的丧事,就将话题转到纪家和纪二老爷、纪三老爷身上。
“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二叔和小叔好好乐乐,散散心,没想到成了这个局面。”江庆善就问管事,“总归是我办事不周到,小叔那天没吃席就走了。若是小叔在,有他老人家看着,只怕我那小畜生也不能遭了那祸事。”
这最后一句话半真半假,江庆善的眼睛越发的红了。
“…三老爷想来看望兴龙少爷,只是被二老爷拘住了。”管事的就叹气。
“二叔罚了小叔?”江庆善忙就问道,“若是为小叔逃席的事,大可不必。”
管事的就摇头叹气,只是不肯说话。
“张管事,府里是出了别的事情?”江庆善听管事的说话含混,忙就追问。
“…二老爷心情很不好。可惜我们不得力,不能为老爷们分忧,若是你这里不出事…”张管事言辞闪烁,不管江庆善怎么问,就是不肯多说。
江庆善熟知纪家的行事,看张管事的态度,哪里能不知道。这是纪家出了事,纪二老爷不想声张,对服侍的下人们下了封口令。
“…想来是因为你这里的事,为你担忧。”
张管事又含糊说了一句,就说纪二老爷还安排了别的差事,向江庆善告辞。
江庆善亲自送张管事出来,又悄悄往张管事的手里塞了一个荷包。
张管事的捏了捏荷包,见硬硬的很有些分量,也就不动声色地拢入袖中,待江庆善的神色越发柔和。
“…如今事忙,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还请张管事多多提点。”江庆善见状,忙就拱手道。
“江大爷客气了,这话反该是我来说才是。谁不知道,二老爷最信赖的,只是江大爷。”张管事这么说着。
江庆善直将张管事送出大门,看着张管事上了马。
“江大爷别送了,我回去回了二老爷,只怕就要出城。”
江庆善就听出些门道来,忙又问张管事出城做什么。
“二老爷还没吩咐,听话音儿,大概是清溪山祭庄。”
江庆善就要继续追问,但是张管事却摆明了不会再多说。
“张管事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去府里亲自谢过二叔。”江庆善念头连转,立刻就道。
“二老爷吩咐,江大爷如今情形不同,这些虚礼都一概免了。”
张管事打马走了,江庆善则是立刻转身回了内宅。他匆匆地换了衣服,就带了两个心腹小厮往纪府来。
一路上,江庆善惴惴难安。
昨天听了那人来报信儿,他缓过神来,立刻就打发了人出城去暗中探听。
人是打发了出去,可惜却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因为那个时候,祭庄上的人都被看守了起来。
他的人去晚了一步。
而纪家那边,却是丝毫风声也没有。
这一夜不用说,江庆善根本就不曾合眼。
如果纪家那边已经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应该早就登门问罪了。纪二老爷或许稳的住,纪三老爷却是沾火就着就性子。
这是还没有发现是他。
他不敢将墓碑或任何标明身份的东西埋进去,就是心虚。
他的谨慎,果然保住了他。
但他万万不敢就此放心,一大早就在琢磨怎样不引人注目地往纪家去探听消息。
而且,他也十分关心那骸骨的下落。先人的遗骨,无论如何是要找回来,而且越快越好。
谁知道那遗骨一天没有下落,他江家还要遭受怎样的横事!
趁着纪家兄弟还被蒙在鼓里,他要找回先人的骸骨,平息了这件事。
第四十章 请君入瓮
纪宅
张管事前脚刚回来向纪二老爷回禀了去江家的事,后脚就有小厮进来禀报,说是江庆善来了。
“让他进来。”纪二老爷吩咐张管事亲自去领了江庆善进来。
纪晓棠在后院已经接到了回报,江庆善来的好快。
“他肯定是要来探消息的,等到现在,也是怕咱们起疑。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纪晓棠笑着对纪三老爷道。
江庆善是个极精明的人,他非常擅长抓住机会。
“小叔,既然人来了,咱们就按照商量好的,分头行事。”
“好,分头行事。”纪三老爷点头,整了整衣襟,就往前头去了。
等纪三老爷赶到前院书房的时候,江庆善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给纪二老爷磕头,一边感激纪二老爷,一边述说他的不幸。
“这都是我的命不好,刑克了他们娘儿两个。”
“不是这样说,庆善,你千万不要往窄处想。”纪二老爷让江庆善起身,一面劝道。
江庆善的模样很不好,一张脸黑黢黢地,两眼中布满血丝。
见纪三老爷来了,江庆善又给纪三老爷磕头。
“…多亏那天小叔没有跟我那小畜生在一起,不然小叔破了点儿皮儿,也是他的大罪过。”
江兴龙到底废到什么程度,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但是郎中诊治的时候,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在场,却是知道的。
纪三老爷心中受不了江庆善这样作态,但是想到纪晓棠的嘱咐,就尽量不在面上显现出来。虽然这样。但是比起纪二老爷温煦的样子,纪三老爷的脸色就很不好看。
江庆善被劝着起身,暗中打量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纪二老爷虽然态度温煦,但是眉头却是皱着的。
正如张管事所说,纪二老爷正在心烦。
“你家里事多,我就不留你。”没说几句话,纪二老爷就对江庆善下了逐客令。
江庆善当然不肯就这样走。
“二叔。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江庆善就问。
这句话或许别人不当问。但是他历来是纪二老爷的心腹,从来都是无需纪二老爷吩咐,就能主动帮纪二老爷排忧解愁。
纪二老爷看了一眼江庆善。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二叔难道还信不过我,有什么事,不能交给侄儿的。”江庆善立刻就道。
“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要不然。我也不用发愁,只交给你就行了。”纪二老爷就道。
“二哥。你不是说这件事交给我解决。庆善那边怎么脱得开身。”纪三老爷在旁就说道。
“小叔金尊玉贵,一些粗苯的活计,怎么能劳烦小叔。”江庆善就道,“二叔。什么事,尽管吩咐侄儿。”
“不成,不成。不仅这件事不能交给你,连你手里的事。也都暂时放下,我这边另打发人跟你交接。你只安心照顾好兴龙,好好发送你媳妇。”纪二老爷就道。
江庆善就有些着急,他不仅没有打探到消息,反而还让纪二老爷卸了他的差事。
“二叔…”
“罢了,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让你知道,却是无妨的。”纪二老爷看了一眼江庆善,似乎是将他的心急当做是忠心的表现。
“二叔尽管跟我说。”江庆善的心就是猛的一跳,忙就应道。
“是这么回事…,”纪二老爷就告诉江庆善,有人趁着清溪山祭庄的人疏忽,在纪家的祖坟中埋了两只“野狗”的尸首。
饶是江庆善城府再深,在听到父母的骸骨被称作野狗的时候,也不由得变了脸色。然而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立刻就遮掩了过去。
“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太岁头上动土!”江庆善跳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二叔快告诉我是谁。我这就去收拾他。”
“那野狗的尸首在哪里,我就去把它挫骨扬灰!”
江庆善似乎比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兄弟两个还要气愤、激动。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真的认为,埋进纪家祖坟的是野狗尸首。
“埋进去的是人。”纪三老爷似乎忍不住地说道。
“啊!”江庆善眉毛眼睛都扭曲了,似乎对这个消息非常的意外,“那大胆的狂徒是想做什么?是杀人埋尸,想要嫁祸给纪家。”
纪三老爷似乎就没耐心了。
“算了,你也别多问。这件事太丢脸,二哥不肯让人知道。都交给我,一定要查出干这件事的畜生来。”
“应该是眼红纪家有如今的富贵,想要坏了纪家祖坟的风水。”倒是纪二老爷耐心地对江庆善解释了一句,
“坏人祖坟风水,这可是再缺德不过的。二叔和小叔都是金尊玉贵的人,不该脏了手,还是交予我,定然办的妥妥当当,让二叔和小叔满意。”江庆善这么说着,就问纪二老爷,“那野狗的尸首在哪里,交给我,就去挫骨扬灰。”
纪家兄弟似乎并没有怀疑到他身上,江庆善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当下,问出他父母尸首的下落,就成了最要紧的事。
“若是平时,交给你我最放心。”纪二老爷缓缓地道,言外之意,还是不让江庆善插手。
“那尸首你就该弄回来,也是个证据。”纪二老爷又扭头埋怨纪三老爷。
“我当时气的不行,哪里想的到这个。”纪三老爷却道。
“那尸骨,小叔已经处置了?”江庆善声音略有些发颤,即便处置了,也总有个下落。
“被我扔了,哪里还找的回来。”纪三老爷黑着脸道。
“你呀。”纪二老爷一幅拿纪三老爷没办法的样子,“我已经打发了人去祭庄上,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然后再做定夺吧。”
“庆善。你回去忙吧。”纪二老爷又转向江庆善,“这件事入了你的耳,不要对第二个人提起。…咱们慢慢查访,总能找到人。”
“是。”江庆善心里不愿意,但却只能答应。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如果他坚持问尸骨的下落,势必会让纪二老爷起疑。
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这里走不通。江庆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惊吓了老祖母。…去给老祖母磕头。”江庆善就向纪二老爷提出,他要去给纪老太太磕头。
“老太太见了你,两下都伤心。还是缓缓吧。不在这一时三刻的。”纪二老爷就道。
江庆善不能勉强,只得告辞从书房中出来。
“手下人你都安排好了?”看着江庆善走了,纪二老爷才问纪三老爷。
“二哥放心,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纪三老爷就道。“真能像晓棠说的,晚上就能将他人赃并获?”
纪二老爷略沉吟了一下。
今天他几次试探江庆善。江庆善比他预料的更有城府,更沉得住气,更会演戏。
“养虎成患…”纪二老爷想起纪晓棠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