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这样重情的男子汉,只可惜我福薄…”
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都忙劝甄氏。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提这些丧气的话,快别说了。”纪老太太就道,她年纪大了,最忌讳这个,心中隐隐觉得兆头不好。
“老太太说的对。眼看着你不是好了吗?这也是庆善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不然怎么就这么巧,有仙长送了仙药过来。这是极大的福缘,你只管安心将养,以后还有你的福享呢…”纪二太太道。
这么说着话,就见江兴龙在门外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
甄氏就招手叫江兴龙进来。
“不在前面陪着你二爷爷,到后面来做什么?”
“父亲打发我过来请小爷爷。”江兴龙给众人行礼,就笑着说道。
“既然请你,你就去吧,跟我们这坐着有什么趣。”纪老太太就对纪三老爷道。
纪三老爷在椅子上挪了挪,却并没有起身。
“你先去,我稍后再过去。”纪三老爷对江兴龙敷衍道。
纪三老爷被纪老太太宠溺,行事历来随性,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拿他没有办法。
江兴龙就颠颠地跑到纪三老爷跟前,低低的声音在纪三老爷耳边劝说。
“…前面特意给小爷爷安排的新鲜戏文,还有格外有趣的杂耍,后面可没有,怕惊着老祖宗。孙儿和谢安还额外给小爷爷准备了好玩的…”江兴龙说着挤了挤眼睛。
“你先去,我稍后再去。”纪三老爷并不直接拒绝江兴龙,反而低声问,“还是原先的地方?”
江兴龙就以为纪三老爷是答应了,只是一时碍着面子,在众人面前做已经学好了的样子。
“还是在孙儿那院子里。小爷爷不想往前头去,直接去孙儿那里也使得。”
这是只有纪三老爷和江兴龙才懂得的话。虽是到了江家,可有纪二老爷在跟前,纪三老爷就不好走了大样。江家父子要格外讨好纪三老爷,必定做了其他的安排。
“我知道了,你们先玩着,不用等我。”纪三老爷也压低声音道。
纪三老爷打发走了江兴龙,回头就看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一笑,纪三老爷这样,正合她的心意。
甄氏陪着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成本大套地聊家常。甄氏的话题,除了她自己的病,就是江庆善。
纪晓棠略坐了一会,心中就有些不耐。
甄氏却是最玲珑不过的一个人。
“这屋子里气闷,妹妹们若是烦了,不如就到后面园子里走走…为了老祖母和婶子来,特意收拾了…媳妇早都吩咐下去,今天这后头除了丫头媳妇们,都不让人过来,不怕有人冲撞了妹妹们。二妹妹和三妹妹尽管去逛。”
江家后院也有个小花园,今天女眷的宴席,就摆在花园里头。
“既然是这样,你们姐妹就去散散吧。”纪老太太看了眼纪晓芸,就说道。
纪晓芸坐在那就不动。
“我陪着老太太。”纪晓芸是这样的性子,她可以一整天都陪在纪老太太跟前,连门都不肯出。
“也好。”纪老太太轻轻拍了拍纪晓芸的后背,一面就满意地笑道,“我这大孙女,最是孝顺不过了。”
纪晓芸在纪家姐妹中排行为二,但是纪老太太经常会这样宠溺地称呼她做大孙女。而且,纪老太太这样说话,虽是夸了纪晓芸,对纪晓棠却并不是好事。
纪二太太脸色微变。
“这么说,我就是那最不孝顺的。”纪三老爷就笑道,“母亲偏心孙女,不疼儿子。”
“你倒也还知道!”纪老太太笑着骂道。
“二妹妹文静,小叔叔和三妹妹活泼,不过性子不同,说到孝顺,却都是一样的。”甄氏忙就笑道。
“你说对了,就是我的晓芸好。她们这叔侄两个,猴儿一般,没个安静的时候。你也别在我跟前装了,愿意去哪,你就去哪!”纪老太太笑道,最后这句话,却是对纪三老爷说的。
纪三老爷趁势起身。
“那我就不在这讨母亲厌烦,我陪着晓棠去逛逛。”
纪晓棠也不要江家丫头服侍,就只带了大丫头锦儿,由纪三老爷陪着从甄氏的院子中出来。
江家的园子不大,但是假山湖石,亭台楼榭却一一具足。纪晓棠慢慢看过去,嘴角露出冷笑。
即便她年纪尚小,有些事也是知道的。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是来自于纪家,都是纪家修缮园子的时候“剩下的”。
江家来自纪家的东西,又何止是这个园子。
整个江家,都是建立在纪家的财富上。
甚至江家人的性命,也是纪家人给的。当初江家的祖辈穷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如果不是纪家接济,只怕早就已经饿死了。
正在园中慢慢走着,就见一个翠绿衣衫的小丫头快步走了过来。
“姑娘,可找到你了。”翠儿到跟前给纪晓棠和纪三老爷行礼,一面在纪晓棠耳边低低的声音如此这般说道。
纪晓棠微微皱眉,跟纪三老爷略商量了两句,就让翠儿带路。
纪三老爷对江家各处都非常熟悉,路上遇到了江家的下人,不过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开去。
翠儿在前头领路,一径就到了花园的角门边。铜钱正站在那里,见纪晓棠和纪三老爷来了,忙就过来行礼。
“出了什么事?”纪晓棠就问。
“…清溪山庄子上出事了。”铜钱忙回禀道。

第三十四章 蹊跷

纪家在城外清溪山共有两处庄子。一处在山下,有良田百顷,是纪家最大也是出产最好的一处庄子。就是在整个清远,也是最大最富庶的庄子。纪家人提到这处庄子,一般称之为清溪庄。
清溪山庄子,则是另有所指。那是个小庄院,就在纪家祖坟旁边,是专供纪家祭祖时家眷休憩的所在,平时只有几个负责看守和维护坟茔的家人在庄子上。
上一次纪晓棠和纪三老爷上清溪山,就将跟随的人安置在这处小庄上。
铜钱说是清溪山的庄子出了事,纪晓棠和纪三老爷都不由得心中一凛。
祖坟出了事,那可是大事。
“是什么事,可有人去前头找我爹爹?”纪晓棠就问。
“这事…”铜钱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小的心里拿不准,不好就去禀报二老爷,因此先来找三姑娘和三老爷禀报。”
纪晓棠在家事上留心,不仅吩咐了自己的心腹丫头们,也跟纪三老爷的心腹都吩咐过。让他们处处留心,但凡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就来禀报她或者纪三老爷知道。
“什么事,快说清楚。”纪三老爷瞪了一眼铜钱。
“是清溪山的祖坟上…闹鬼。”铜钱迟疑着道。
“胡说,若是闹鬼,我怎么从来没听过。是哪一个妖言惑众,给我知道,定不轻饶!”纪三老爷就沉了脸道。
铜钱年纪虽不大,却极机灵。
“是怎么回事,你如实的说。”纪晓棠就让纪三老爷不要着急,听铜钱慢慢说。
“小的有个姨表兄弟叫阿牛,就在清溪山的庄子上当差。这件事,还是刚才他进城来找小的,无意间跟小的说起来的。”铜钱忙道。
闹鬼之说,就是近两天才有的。
铜钱这表兄弟阿牛是个打杂的小厮,昨天在纪家坟茔割草,发现有一块地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阿牛不过当这是件闲事无意间提及,但是铜钱想到纪晓棠和纪三老爷的嘱咐,就上心多打听了两句。
这一打听,就打听出更多的事情来。
阿牛虽是打杂,并不管事,但却可以肯定,庄子上并没人动过那块地方。而且,就在三天前的夜里,纪家的坟茔上闹过鬼。
那是在半夜里,庄子上看守的人听见坟茔里有动静,等过去查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当时都吃了酒,糊里糊涂地爬起来去看过,没发现什么,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山猫野狗了。”阿牛当时的话,是这样说的。
然而山猫野狗即便扰动了土地,却不会事后遮盖的那般仔细。
“不是山猫野狗,莫不是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纪三老爷挑眉道。坟茔中的土地是不能随意扰动的,这事关风水大事。
破坏人祖坟风水,不仅犯了律例,而且也是极为伤阴鸷的缺德事。在清远县,谁敢打纪家祖坟的主意,那真的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算是什么事!”纪三老爷皱眉。
“铜钱,你说那天庄子大家都吃了酒,是哪里来的酒?”纪晓棠却突然问道。
“小的特意问了阿牛,听说是宅子里管采买的周管事。他到附近村庄上办事,天晚了,就顺路上山,很带了些酒菜,就请庄子上的人都吃了。每个人都分到了酒肉,当天晚上大家都吃醉了。”
还是有个人吃的吐了,散了些酒气,才听见了动静。
“周管事…”纪晓棠心中一动。
这个周管事管着家里灯油蜡烛等的采买,平时与江庆善来往颇密。后来纪家落魄,这个周管事更直接投靠了江庆善。到了那个时候,纪晓棠才知道,这周管事,一直就是江庆善的人。
江庆善的人送酒,坟茔地土被动。
难道…
“小叔,我要去庄子上看看。”纪晓棠立刻说道。
“晓棠,你…”纪三老爷也听出些门道来,惊疑不定。
“现在我还说不准,必须要亲自去看看。没事最好,如果…”纪晓棠沉吟。
“既然这样,我去就是了,晓棠你等我消息。”纪三老爷就道。那毕竟是阴地,纪晓棠不仅是女孩家,且年纪尚幼,能不去还是不去的好。
纪三老爷是一片疼爱小侄女的心,但是纪晓棠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
这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她不亲自去看看,无论如何无法心安。
“怎么跟老太太和你娘说?”纪三老爷拦不住纪晓棠,就问。
“只有先斩后奏。”纪晓棠就道。
她和纪三老爷现在就走,暂时先不让人知道。
“铜钱快准备马车,小心不要惊动了人。”纪晓棠吩咐铜钱,一面又将锦儿叫到跟前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番。
“你先拖上一阵子,到了老太太和太太跟前,就这样说…我很快就回来。”纪晓棠嘱咐锦儿,千万不能泄露她和纪三老爷真正的行踪。
锦儿有些犹豫,但看纪晓棠心意坚决,也只得答应。
“姑娘不带婢子,好歹带了翠儿去。”锦儿对纪晓棠道。
纪晓棠点头。
铜钱很快就安排好了马车,纪晓棠带着翠儿,和纪三老爷一起出了角门,坐上马车。为了掩人耳目,马车在城里绕了一圈,这才直奔南门,出城直接往清溪山而来。
纪晓棠只带了翠儿一个跟随服侍,纪三老爷的两个长随平安、富贵带着阿牛骑马跟随,小厮铜钱赶车,除此之外,并未惊动纪家的其他人。
至于小厮知了,则是被纪三老爷安排引开江家人的注意力,不至于让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踪。
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了清溪山的庄子上,已经将近晌午时分。
纪晓棠没有让人惊动庄子上的人,而是让阿牛带路,直接到了“动土”的所在。
“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肯定是被挖开过。”纪三老爷蹲在地上亲自看了,就皱眉道。
“如果不是尽早来查看,等过两天这草木长实了,只怕再难发觉。”纪晓棠看了看那块草皮,轻声地说道。这块被动了的地块,正挨着纪老太爷的坟头,与纪老太爷比肩。
“三姑娘,老爷,该怎么办?”铜钱就问道。
纪三老爷瞧着纪晓棠。
“把这块地挖开。”纪晓棠没有任何犹豫地吩咐道。
不仅是长随小厮们踌躇,就是纪三老爷一时也是犹豫不定。祖坟动土,是一件大事。而且这动土的地方紧挨着纪老太爷的坟茔,如果扰了老太爷的安眠…
“三老爷,要不要…”长随富贵年纪较长,性格也更加稳重些,就小声地跟纪三老爷说道。他的意思,这样的事情,还是该先禀报纪二老爷做主。
如果出了什么事,纪晓棠是个小姑娘。所有的罪责,怕是都要推到纪三老爷的头上。他们这些跟着纪三老爷的人也跑不掉。
“但凡出了事,都有我承担,你们不必害怕。”纪晓棠却说道。
纪三老爷本来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方才犹豫,不过是纪家子孙本能地对先祖的敬畏之心。这个时候,听纪晓棠都如此了,他哪里还会犹豫。
“挖,都有我。”纪三老爷就道,一面就叫阿牛去取家伙来,“也不用你们,这个活计,我一个人做了。出了什么事,都在我身上。”
很快家伙就被取了来,纪三老爷撩起衣襟,卷了袖子,当先拿了家伙挖起来。铜钱几个见了,也都忙抄了家伙,就往地里挖了起来。
这几个本来就对纪三老爷忠心,经过这段时日,跟着纪三老爷习武,眼看着纪三老爷的变化,对纪三老爷的忠心,以及对纪晓棠的心腹和敬佩,就更深了一层。
“下面有东西!”几个人挖了一会,铁锹就碰到了东西。
这块土果然是被挖开过,而且还在里面埋了东西。
纪三老爷精神大振,让小厮们赶紧再加一把力气。
东西很快就被挖了出来。
看着挖出来的东西,众人都是愕然。
“这…这算是什么?”纪三老爷怒道。
本来以为,是谁要破坏纪家祖坟的风水,埋了压胜的东西下去。但是挖出来的这个物件,分明不是压胜之物。
“原来如此…”纪晓棠看着地上的东西,却有一丝了然。
挖出来的,赫然是一堆森森白骨。
…那是两具完整的人骨架。

第三十五章 蹊跷

这两具人骨架被挖出来的时候虽然已经散了形,但是能够看的出来,入土的时候是并排摆放的齐齐整整的。不仅如此,两具骨架上还套着崭新的寿衣。
纪老太爷入土的时候,这周围都曾经修整过。那个时候,肯定还没有这两具骨架。联系到方才铜钱所禀报的事情,这两具骨架,肯定是这几天被人刚刚埋在这里的。
“看看是否有排位之类的东西。”纪晓棠想了想,就吩咐道。
不用小厮们动手,纪三老爷抢先抄了家伙又挖了起来。
并没有找到类似于排位,或者任何能够说明这两具尸骨的身份的东西。
纪三老爷气的举起铁锹,就砸在挖出的骨架之上。那骨架看来是有了些年头,根本经不住,许多骨头就都碎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事,将什么孤魂野鬼,偷埋进我纪家的祖坟里!”而且埋的地方还与纪老太爷比肩,竟似妄图想成为他们兄弟的叔伯辈。
简直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纪三老爷兴起,对着尸骨就是一阵乱砸。转眼之间,那尸骨早就没了形状,变成了一堆烂骨头渣滓。
纪晓棠并没有拦阻纪三老爷。
这尸骨显然是去世很久的人,却被人穿了崭新的寿衣偷埋在纪家的祖坟。做这件事的人,显然与这尸骨有莫大的关系。这尸骨落到怎样的下场,都是那埋尸骨的人咎由自取。
等纪三老爷撒过了气,纪晓棠才将纪三老爷叫到跟前。
“小叔,这件事。咱们要好好商量商量。”纪晓棠对纪三老爷道。
“晓棠,咱们是要好好商量商量。咱们这就立刻去告诉你爹爹知道,不论怎样,都要将做这件事的混蛋抓出来,乱棍打死不论!”纪三老爷就道。
纪晓棠却另有打算。
告诉纪二老爷是肯定的,但是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向外声张。纪晓棠隐隐料到。纪二老爷必定是不愿意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知道的。
“小叔。我想好了一个主意。”纪晓棠对纪三老爷道,“咱们要逼出做这件事的人,必须得如此如此…”
纪晓棠压低了声音。对纪三老爷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他这件事做的机密,却未必就没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纪晓棠往地下瞧了一眼,慢慢地说道。
纪三老爷的眼睛就亮了。
“好主意!晓棠,就依着你的法子办。”这种时候。还是纪晓棠的脑子转的快。纪三老爷答应一声,立刻叫了铜钱几个过来低声吩咐了。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要让那狗东西知道。什么叫做挫骨扬灰!”纪三老爷背对了纪晓棠,他目光阴沉,语气中的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平安和富贵按着纪三老爷的吩咐,随便用布包将一堆骨头收拢了起来。至于两套寿衣。纪晓棠却有另外的吩咐。
尸骨上无法分辨出身份,但是这寿衣上却有文章可做。
纪晓棠带着人在坟茔中弄出这样的动静来,是瞒不过庄子上的人的。
挖尸骨的时候。纪晓棠吩咐下去,让庄子上的人不得靠近。这个时候纪晓棠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就让人将庄子上的管事叫了过来。
纪三老爷劈头盖脸地将管事训斥了一通,却并不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让他将地方收拾好。
管事的看着地上的坑,脸色红了白,白了红。他想问又不敢问,只能对纪三老爷的吩咐连连点头。
“这件事,要是有人泄露了风声,就拿你是问。”纪晓棠对管事的吩咐道。
“是,是,小的一定约束好下头的人,不敢透露出半个字去。”管事的喏喏答应,却又忍不住道,“不过,三姑娘,这…”
“这什么?”纪三老爷一眼瞪过去。
管事的立刻住了嘴。
纪晓棠对这管事没有丝毫的好感。
虽然说是这庄子上的人都吃醉了,才出了这样的纰漏。但是谁能保证,这里面不是有人故意“吃醉”了那。而且,就算不是有心,出了这样的纰漏,也是不能原谅的过失。
这庄子上差事清闲,月银却并不少。纪家并不需要这样只知道拿钱、吃饭,却不做事,甚至背主的下人。
这庄子上的人,务必要重新换过,纪晓棠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而且,这人还要尽快地换。
纪晓棠正暗自琢磨,就听见山脚下传来马蹄声。
“二老爷打发人来寻三老爷和三姑娘。”铜钱站在高处看了一眼,立刻跑回来禀报道。
“被二哥发现了。”纪三老爷本能地颓丧起来。
“小叔不要怕,咱们这回可不是擅自出来玩的。”纪晓棠就道。
“对。你爹爹这回可不会怪咱们。咱们叔侄俩,这次立了大功。”纪三老爷随即就醒悟过来,说道。
如果没有他们,纪家的祖坟就这样被人偷偷的破坏,这可是事关纪家基业、子孙万代的大事。
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往山下走,很快就看见纪家两个长随骑马过来。两匹马奔跑的很急。两个长随在马上看见了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就从马上跳下来,一路小跑到两人跟前行礼。
“二老爷请三老爷和三姑娘快些回去。”一个长随就道。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纪晓棠就瞧出两个长随的脸色有异,忙就问道。
两个长随交换了一个眼色,都觉得没有必要隐瞒,就都点头。
“是出了事,不过不是府上,是江家。”一个长随就道。
“江家出了什么事?”纪三老爷问。
“是江家大少爷,他被人打了。”另一个长随就道。
听说江兴龙被人打了。纪三老爷有些诧异。
“他好好地在家吃酒,被谁打了。就是被打了,能有多大的事,二哥就这般急着打发你们来寻我们叔侄?”
“江大少爷似乎不是在家里被打的,事情有些缠杂不清,具体细情小的们也不知道。”
“二老爷打发小的们来,是因为江大少爷伤的不轻。目下还生死不知。”
“江大奶奶正陪着老太太、太太吃酒看戏。听说江大少爷被打将死,也跟着厥过去,眼看着不好了…”
两个长随你一句我一句。说的纪晓棠和纪三老爷都跟着变了脸色。
这江家欢欢喜喜地给甄氏过生日,这还没到半天的工夫,母子俩竟都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备车。”纪晓棠忙就吩咐道。
铜钱立刻就赶了马车过来。
“你们怎么知道到这里来找?二老爷知道我们往这里来了?”纪三老爷一面扶了纪晓棠上马车,一面突然向两个长随问道。
“二老爷并不知道。只吩咐小的们出来找三老爷和三姑娘。是小的们问知了,知了知道江家出了大事。偷偷告诉了小的上这里来试试。”当时他们还以为是知了糊弄他们的,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只得出城来寻。
反正如果这里找不到,回去之后只跟纪二老爷说明。纪二老爷要责罚,也是先责罚知了。
纪三老爷听了,也就不再询问。一行人从清溪山庄子出来,径自回城。
出城的脚程就不慢。回城时也是一样。
不论是纪晓棠还是纪三老爷,他们都想尽快知道,江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家的门前,早已经不复早上时的喜庆热闹,而是乌云遮天,忙乱做一团。
看见纪晓棠和纪三老爷坐着马车来了,还是纪家的人迎了上来。
“三老爷和三姑娘可回来了。”管事的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又特特地给纪晓棠再次行礼。
“三姑娘,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带着二姑娘回去了,留下了话,找到三姑娘,就让三姑娘也赶紧回去。”管事的这样说着,一面又压低了声音,“这里面乱成一团,怕一会更有事故。姑娘在这里,恐怕多有不便。”
纪晓棠心里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更想弄清楚江家发生的事。
“我带着她出门,一会自有我带着她回去。这乱糟糟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纪三老爷看出纪晓棠不想走,就立刻说道,一面带着纪晓棠就往里走。
纪三老爷强词夺理,管事的无可奈何,只得在前头带路。
“我爹爹在哪里?”纪晓棠就问。
“二老爷就在前厅。”管事的忙答道。
“江兴龙那?”纪三老爷跟着问。
“也在前厅…”管事的答道。其实,江家大部分人此刻都聚集在前厅里。
江兴龙被人打了之后,就被家人抬了回来,没往后面去,就在前厅里请医问药。
一路往前厅走,竟没人来阻拦,也没人来迎接。江家一应下人匆匆往来,都是张皇失措,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已经六神无主。
很快到了门前,管事的还想阻拦,纪三老爷已经心急地自己打起了帘子。纪晓棠跟在纪三老爷身侧,顿时就觉得一股子血腥气夹杂着臭气扑鼻而来。
纪三老爷显然也觉察到了,脚步就顿了顿,扭头用目光询问纪晓棠。
纪晓棠微微摇头,示意她并不想就此离开。
纪三老爷略做迟疑,也就带着纪晓棠迈步进了厅房。
屋子里倒是没有外头那么乱,不过气氛却更压抑了十倍不止。
厅中的桌椅早就被搬开,中央放了一张矮榻。江兴龙就仰面躺在榻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生死不知。
江庆善则是一脸铁青地站在榻边,旁边是三四个郎中,也都满面愁容。
纪晓棠的目光在屋内一扫,就看见了纪二老爷。纪二老爷也在屋中,离开矮榻有几步之遥,正微微低头,听李郎中说话。
李郎中是县城内最好的郎中,自然也被请了来。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的到来,立刻就惊动了屋内众人。
纪二老爷立刻走了过来。他沉着脸,不赞同的目光在纪三老爷面上滑过,落在纪晓棠的身上。
“你们两个!”纪二老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显然是想狠狠地数落这叔侄两个,但是想到眼下的事情,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等回家去再跟你们算账!”
“老三留下,晓棠快回去。”纪二老爷随即吩咐道。
这会的工夫,又有三四个郎中匆匆从后院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进了厅房,李郎中等几位立刻就出来,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纪三老爷看了纪晓棠一眼,就往江兴龙榻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