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帝特点点头,“我会成为亚述最优秀的先知,努力成为一个强者。”
“有志气,鼓励!”我拜拜他的肩,予以赞同,小朋友真有志气啊。
“……姐,”他声音更低了,眼神流露出一种淡淡的伤感,“三天后,我没办法送你出嫁了。”
是为这事儿内疚?我笑笑,这姐弟俩的关系肯定相当铁,相处融洽的令人羡慕。“没关系的,帝特,姐姐不会怪你。”
“……”他的脸皱成了一团,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
“……呃,真的没关系啦……”我再次声明,就怕这小子又哭了。
“姐,相信我,我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男子汉……”帝特万分镇定的用半童半不童的嗓音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跑向了别处。
一阵风吹过,我静默了。
这孩子,还真是……
呃,三天后,我又该怎么办呢?唉。
尼尼微的上空阳光很温柔,却给不了我那种炙热的温暖。
眺望不知名的远方,突然有了一种被遗忘的感觉。瑾现在怎么样了?卡格拉找到她了吗?休奇和莎伊的情况又是怎么样呢?还有——
阳神之子,究竟,在哪里?
拉美西斯又究竟是什么底细,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法?最可恶的是阿肯希维和娣弗拉,不知会不会又搞什么鬼。
那个代表战乱与不祥的女人,可千万别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好……
“公主,约纳家族族长求见。”一个亚述士兵躬身请示到。
“哦”正发着呆,我漫不经心的应了句,也没细想那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公主殿下,王后命我族为您特制的嫁衣制好了。”一个温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口音很是奇特,夹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回头——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火红,鲜艳得像血一般,细细一瞧,才发现,那竟是一件张扬又艳丽的衣裳。而一个黑发微卷的黑肤女子垂着头,应该就是约纳族长了。
“这——”我语塞。
“这是王后交代为殿下织的嫁衣,才知是花重金从遥远之地的商人手中购得的绢,经过十七道染色程序,由鄙人亲手缝制的。”女子淡淡的笑笑。
呃……绢?不是产自古代中国的吗?这,也太贵重了吧……现在的中国应该还没有和西亚地区有商品贸易呀……可见这件嫁衣的价值。
我伸手触碰它的衣角——
真是兴奋,这可是古老的华夏文明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结晶呀……
“公主穿上红绢出嫁,一定非常非常漂亮。“她笑语
——呃,兴奋被一桶冷水扑灭了。
唉,差点忘了,要穿它出嫁的人,可是我自己啊……我想哭了。
手中的嫁衣突然变得面目可憎了起来,万恶的法老,真是可恨。
淡定的放开手,我平静的转过身。
远嫁,没办法改变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我要加油…
前往哈图萨
一夜未眠,我神情呆滞的望着窗扉打开的位置,看着又一个夜晚被时光冲刷,甩倒了过去。
曙光缓缓从最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普照。倾泻过窗坎,桌椅,软席,划过地毯,最后撒落在了帷幕后的床榻上。
我轻轻翻转了个身,面朝着里卧侧,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薄被,轻轻合上眼帘,似乎在逃避着一些总会到来的事,我的指节由于用力过大而泛起了清白,也就是在此时,房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女声。
“昨夜我派谁去取得赤绢?说!”安普尖尖的声调格外高扬,还隐隐带着丝怒意。
“是……是奴婢……”一个侍女怯弱的跪倒,“安普女官饶命啊……”
“饶命?你知道公主的嫁衣有多么贵重么?你的命值吗?”
“……”
争执仍在继续,我微微皱起了眉,这个安普,大清早就教训人,真是……也不挑挑日子挑挑时辰。翻身下去,我随手抓过一件外衫搭在肩上,赤着脚走到门前将门拉开。
“公主……”安普一见我,便“扑通”跪倒在地,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有些心虚似的。
“……”眼光瞟了票,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满脸是泪的小侍女,只见她正跪伏在地抽泣着,双肩微弱的抖动。其他的侍女则是个个一言不发,低着头跪在地上。
“安普,给我一个解释。”不悦的开口,我淡淡的瞄了眼那个瑟瑟发抖的小丫头,“说吧,怎么回事?”
“这个小丫头,将公主您的……”安普支吾起来,咬咬下唇,终于还是把心一横说出口来,“将公主您的赤绢嫁衣弄坏了,衣摆上的流苏少了一串……”
咳咳,汗,这个问题……至于闹那么严重吗?流苏而已啊。这是我才注意到,那侍女身旁的一个小侍女正捧着那血红的嫁衣,满脸皆是惊恐之色。
“我当时什么事呢,”我白了他一眼,转身踏进房门,“流苏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不是要赶着穿吗?还不给我换上。”
“是是是,多谢公主!”安普喜出望外,面露笑意说道,然后便领着一群侍女,连同那件赤绢嫁衣一道进了门,开始给我例行每日的必修课——“上妆”。
铜镜被举到了眼前,我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是垂着眼任由她们将我的长发盘起固定,再带上各种亚述传统的发饰,抹上香料,涂脂抹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穿上了那件血般的嫁衣。
“公主真美啊……”安普咧开唇角,站起身笑盈盈的对我说。
我安安静静的低着头,没什么照镜子的欲望。就算穿着嫁衣,也不是人人都会有嫁娘的喜悦心情。女为悦己者容,我为何人容?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对于亚述王朝来讲,今天这个日子很特别,那遥远的来自亚洲中部地区的迎亲队伍,已然踏上了这片底格里斯河域上的国家。
双手垂立在身体两侧,我的心里生出了丝忐忑不安。
王后轻轻的绕过丈夫走到自己女儿身旁,慈爱的目光中仿佛泪光连连。她叹了一口气,伸出苍白的右手,握住我的。
回过头,我望见这位母亲的病容依旧憔悴,却看得出精神要比往先好上不少,唇色也红润,不知是否是因为抹了胭脂还是别的什么。
“尼菲塔丽。”往后用另一只手撩起我垂在耳侧的少许墨兰发丝,别向耳后,动作极其轻柔缓慢,“不要紧张,每个女子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母后……”我犹豫地开口,看来这位王后是以为我在“含羞带怯”了。强迫自己荡开一个笑,我的心仿佛被那温暖的触感包围,有了丝触动,“要好好保重身体。”
“唉。”王后略有皱纹的眼角笑意更深,“到了哈图萨城,那里环境与尼尼微不太一样,要照顾好自己。”
鼻头一紧,我竟然有了种想哭的冲动……这种关怀,这种来自母亲的爱心,何曾是从小就是孤儿的人体会过的?眼前王后的脸愈发美丽起来,就好像——她真是我只在梦里想象过的母亲。
“孩子,妆花了就不漂亮了,”王后的脸旁泪珠滚落,他抬手为我拭去我脸上的水渍,笑的美丽又动人,“我的女儿是亚述的第一美人呢……哭了怎么就变丑了呢?”
眼前这个慈祥的母亲,这个病重却依旧为女儿送行的母亲……如果知道,真的尼菲塔丽已去世,只怕,会立即崩溃吧,泪水更加汹涌,我不禁伸手抱住这位瘦弱却又伟大的女子,双臂死死地收紧,“母后……”
是愧疚?同情?又或是怜悯?我分不清内心的感受,只得搂着王后哭泣着不愿放手。
泪眼迷蒙,我模糊的视野中渐渐出现了一张俏丽天真的容颜——娣弗拉,真是个罪无可恕的始作俑者,不管是不是受阿肯希维诱导,都绝不能原谅。
“……王后,女儿已经长大了,是时候放手让她自己去飞了。”一直一直不发言的亚述王这才走过来,轻拍妻子的肩头,语气中却也是压抑了极大的不舍。
尼尼微的上空,有着雄鹰的悲鸣——如泣血般绵延。哭泣,竟是止不住了。
泪花串成水帘,清泪数行,我不住的呜咽抽泣,似乎发泄着压抑太久的情绪:孤独,因为瑾的不知去向;愤怒,因为阿肯希维他们的行径;痛苦,因为光明之子的一句,为了埃及。
拉美西斯说过,或许那是“爱”。
是吗?我把脸埋进亚述王后的胸前,渐渐哭出了声——或许,真的是爱吧,因为这个字,才会这么痛吧。
“赫梯王子到——”一声侍官的长吟,令我从悲伤中醒了过来,擦拭着泪痕满布的颊,我松开拽着往后的双手。
王宫正殿之上,群臣百吏默默不语,仿佛都被王后与我的情绪感染似的,听见侍官的声音,皆是大惊着回过神,望向大殿门前。
越过长长的大殿之堂,我的目光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图瑟王子的双眸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不再看我,转过头望向亚述国君。
“亚述陛下,晚辈来迟了。”
依旧是白发如瀑,眼如深泉。没有头巾的遮掩,图瑟的容貌在晨色中很是光彩照人,他穿着赫梯的国服,自有一番轩昂气度。
垂下眼,我的手心沁出了汗——这个人,就是我要嫁的对象。虽说现在我是尼菲塔丽公主的身份,也不怕他对我的容貌有所怀疑,可毕竟——这件事无关乎性命,而是……
“尼菲塔丽,还不过来见过王子。”蓦的,亚述王带着笑颜冲我喊了句。
深吸一口气,我强自镇定着,走到那个白发男子的身前,低垂着头小声地叫了句“尼菲塔丽向王子问好。”说完静静的等待图瑟的下文。
“公主真是冠绝天下,知书达理。”那人客气的说道,随后有径自笑笑,“不过,方才见到公主,我还真以为认错人了呢。”
“……”话里有话?我皱眉,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的清俊男子。
“公主,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目光深邃,直勾勾的盯着我问,声音有丝迷惑有丝低沉。
“……”心里一惊,我的悲伤冒出了冷汗,脸上依旧挂着符合身份的浅笑,开口回答,“王子说笑了,怎么会呢。”
“……”他终于低下了头,从我的脸上转过了视线,只是缓缓执起我垂在身侧的莹白右手,举止身前。“能有幸娶到公主,是我图色·瓦拉托的荣幸,亦是赫梯的福气。”
我有些不自在,只觉得就像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谁知就在此时,图瑟王子略弯下了身子,将头凑近我的手,呼吸喷洒在手背,凉凉的。我不解,正欲开口,就听见王子又发话了。
“从今日起,赫梯与亚述,便不分彼此,永结为盟。”语毕,一个凉凉的吻,如羽毛般轻盈的落在了我的手背,我被震惊的愣在了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亚述王闻言则是爽朗的大笑,“王子此言,正是吾国所愿。”
猛地,我像被烫到似的将手猛抽回来,背到身后,用手背蹭着衣服……呃,吻,好奇怪的说。被轻吻过的皮肤渐渐传来一丝疼痛,我这才将手拿到面前看了看——一片红红的痕迹,兴许是蹭的太过用力的缘故留下的。
将手放回身侧,我低低的叹了口气——永结为盟,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些帝君的真实想法。远嫁,结亲,联姻,都只是两国同盟的一个途径罢了吧。
目光投向那遥远的天际,旭日早已升至上空,温暖宜人,不似埃及的灼烈。
原来,到头来,我永远都只是一件工具啊。不管是对亚述,对赫梯,还是埃及。不管是对亚述王,图瑟·瓦拉托,还是拉美西斯二世。没有人会那我当一回事,即使是血亲也尚且如此,愿意忍痛牺牲女儿换取国家的利益,更何况非亲非故的人呢?
心口又是一阵诡异的绞痛,我咬着下唇,独自承受这加诸在身心上的一切苦楚。
“公主,要吃点什么吗?”安普跪坐在一旁轻声问我。
摇摇头,我的目光依旧在尼尼微的街道上流连着,入眼的泥砖建筑一起了我的兴趣。古代亚述的建筑物大多材质是泥转,石头做材质的建筑少之又少,仅仅是在王宫里比较多,原因正是古亚述的石头奇珍无比,数量稀少。
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而不住的颠簸着,我放下帘帷,收回了眼神。
这幕场景……很熟悉呢。当初拉美西斯送我出底比斯城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一番情形。一样的马车,一样的远赴他乡,甚至连陪在身边的人都是同一个——安普。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上次是回到尼尼微,现在我却是嫁往哈图萨城。
认命了吗?我问自己。不,我不想认命,不想被人摆布,更不想嫁人!……然而,我又能怎么样呢?没有魔法没有灵力,我凭什么去打败车队里的那些高手?且不说雷诺与图瑟王子了,就但是那些普通的士兵,我也不敢保证可以对付。
正思索着,马车一个停顿,我的身子向前一倾,马上又退了回来——怎么了?
安普撩开帘子钻下了马车,独留我一个人在马车里坐着。不一会儿,她又撩开帘子,冲我说道,“公主,王子下令在此休息片刻在继续前行。”边说边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坐到了毯子上,顺手给我揉起了腿。
“嗯。”点点头,我没什么异议,赫梯首都,哈图萨城离此地还很遥远,在路上多做休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何况,马车外的很多士兵都是用脚在走呢,他们可没有马骑没有车坐,多休息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是图瑟王子的命令?”我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端起一旁的水壶倒起水来。
“呃,公主我来倒水就好了……”安普一慌,急忙扑过来抢过水壶,我瞪他一眼,示意她乖乖的坐好。
“嗯,是王子说得要多休息。”安普受宠若惊的接过我倒的一杯水,怯怯的回答我。说完又似乎自言自语的念叨了起来,“会是什么喃……嗯……”
“什么?”我皱眉,询问他。。
安普四下张望了下,这才凑近我的耳畔,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得开了口。
“公主,我告诉你……在我们马车后面其实还有一辆马车喃,听赫梯士兵们说,那是雷诺大人带来的马车呢。”安普小声的说道。“他不许任何人掀开帘帷察看,很古怪呢。”
“……”我看着她无比八卦的脸,终于无语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在多管别人雷诺的闲事。
“会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哦”她捧着脸,作向往状。
“真是的,你就不能去关心点有意义的事??”我微汗,正色道。可是刚一说完这句话,我又陷入了沉沉的伤感中……以前,似乎都是瑾这么对我说呢。
“……”安普吐吐舌头,缩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去了。我无言的看着她的身影,起身掀起帘帷跳下了马车。
现在我们的车队估计应该处于远郊地带,四周尽是参天蔽日的高树,成林成丛,而此刻我脚下踩着的是一条不窄不宽的路,刚好可供马车通过。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日偏向了西岸,仿佛在释放最后的能量般,将天地照的血红一片。
赤绢嫁衣在风中猎猎地响,我看向前方领头的图瑟,只见他正站在一旁的高木旁看着我,不由得一愣,随即立刻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这应该不叫害羞吧,只是纯粹的尴尬。我又看见了那个一头红发的刺目身影,雷诺此刻则半蹲在他的战马旁,手中握着一把料草样的东西给那匹马喂着吃。
转过身体,一辆跟在我坐的马车后的马车映入眼帘——安普口中的神秘马车,应该就是这辆了,看起来雷诺确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伸手抚了抚下巴,我寻思了一会儿,这才决定去看看究竟,尽管在不久前才刚教育过安普要做有意义的事……
“唔——”
恍惚中,我似乎听见了一个不甚真切的女子的声音,愣了愣——好像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呢……目光定格在那辆古怪的马车上,我再次向它靠近了几步。
“唔——”又是一声奇怪的女声,我皱眉,伸手,刚碰到帘帷边缘,就被一种极大的力道弹开了去……我抚着灼痛的右手,冷冷的回过身去,望向那个对我使用魔法的红发男子。
“雷诺大人的魔法技能真是高深,我算是“领教”了。”淡淡地讥笑,我故意扭曲着语调冲他说道。
“公主过奖了,”雷诺冷笑,朝我走近,“马车里放的都是属下的私人物件,实在不方便让公主您观赏,若是公主当真对属下的私人物件如此感兴趣,待回到哈图萨,属下必定亲自领公主到府上参观。”
“你……”我无法回驳,只能瞪大了眼怒视着眼前这个狂妄张扬的男子。哼,私人物件?也包括女人?可笑至极。“大人的私人物件?哦,原来方才我听到的女子声音是错觉了?”
“……”他眼神一凛,“看来却是如此了,公主。”
我再次语塞,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男子,终于愤然转身,走到了一旁。也罢也罢,我确实也没权利过问别人的私事,还是别自找麻烦了。
“雷诺的脾气是倔了点,希望你不要怪他。”
“王子……”怯弱的开口,我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行动了。眼神又瞄着马车的方向,心中悄悄计算着逃回马车需要的时间。
“你很怕我?”图瑟玩味的一笑,问。
“呃?”我不解,疑惑的看着他。
“……尼菲塔丽公主,”他又靠近了几分,缓缓开口,“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背上的汗一下濅湿了嫁衣,我故作镇定的淡然开口,“世上长的相似的人有很多,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哦,是吗?”图瑟挑眉,戏虐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爆下人品,,三更,,祝各位看的愉快
大婚惊变(上)
从亚述到赫梯,从尼尼微到哈图萨,这一路上总共约莫需要十来天的样子。然而这一路上,我们这队人马是走走停停,并且在中途停留的时间甚至与在赶路的时间相差无几。
正想着,就就觉得马车似乎再度停了下来。对此我早已习惯,只是扭过头看着正努力撩开帘帷冲着后方张望的安普,轻轻咳了声。
“咳咳。”我清清嗓子,提醒小侍女这个“公主殿下”的存在。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将好奇心的力量发挥到了极点。一路走来,她单是撩帘帷扭脖子就重复了不下百次,更加别提平日里停下休息的时候了。
“……”安普扁扁小嘴,回过头,将身子缩进马车里部,“公主,王子又让停下休息了。”
“哦。”我点点头,将正襟危坐的身体稍稍放松些许,逐渐软软地靠在车壁上。看来图瑟王子是想要故意拖延时间?可是为什么呢,蹙眉,一时也猜不出他的意图,不过他的这种做法,倒真是顺了我的心意就是了。
“唉。”大大地叹了口气,安普精致的小脸皱成了小笼包,满目哀怨地望向我,说,“公主,王子为什么老是要在途中停下来啊?又不是很累,我看外面的步兵们精神比我还好呢,要是快点到哈图萨就好了,我很想看看那辆马车里的秘密呢……”说完,她将双腿蜷缩到了胸前,伸出手臂环住,将脑袋埋进臂弯里。
“……”垂下眼睑,我抿了抿唇,呵呵,从这一路的观察看来,雷诺的“私人物件”似乎很不怎么听话呢。
由于那辆神秘的马车时时刻刻都处于我所在的马车后方,这令我毫不费力地看了不少好戏。比如说,我经常看见雷诺一脸阴骛地手拿吃的喝的送到那辆马车里,当然,结局无一例外,隔不久就又会看见他铁青着脸将纹丝未动的食物重新拿在手上走向别处,最后再找到一个角落,泄愤似的把食物吞食入腹。
这样的一幕总是令我心情很好,谁让他要得罪一只记仇的猫呢?
其实这些并不算什么,绝食并不是这些天诸多好戏中精彩的,回想起昨夜里发生的滑稽事件,我不觉扬起了唇角……
天色渐暗,图瑟王子下令在次地扎寨。安普扶着我走下了马车,进入属于我们的专属营帐中。
红发似火的男子一如既往地端着食物来到了被深色帘帷遮蔽得极其严实的马车前,伸手撩开帘幔,他转了转站立的角度,恰好挡住了帘帷掀起后露出的那方空隙,阻断了众人探询的视线。
忽然间,只听“哐当”一声,雷诺手中的托盘应声而落,食物打翻了一地。他背对着我的方向,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可以推测出那“私人物件”的反抗应该很激烈。正在大家有些无措的时候,一个响亮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夜色——
“啪——”
我挑起了眉,刚刚沐浴完后的身体在夜风中有些微颤,为我送来外衫的安普瞪大了眼,机械地将外衫披在我的肩上。甚至连刚从营寨里钻出的赫梯士兵们都忘记了自己身份,目不转睛地看着雷诺大人的背影。
随后,那那车里的响动终于平息了下来,雷诺的指尖快速地比划了下,似乎是施了什么魔法,然后放下帘帷,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过了身子……
夜风中,那头火红艳丽的发丝在黑色的夜里飞舞着,俊美阴柔的脸庞,额,左颊上,五条泛白的指印赫然窜入所有人的眼睛。
——雷诺,被打了?
呆愕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莞尔一笑,心情出奇的愉悦起来,淡然地转过身子,我抬起头,正好望进一双茶褐色的瞳孔中。
笑容僵在了唇畔,“王子。”
图瑟颔首浅笑,“公主手上的伤可有好转?不知在下的药膏是否对您有所帮助?”
……
“公主,您手上的伤该换药了。”
安普突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唤回了我飞远的思绪。回过神,我抬头,看见她左手拿着纱布,右手捧着一个小碗,里面的黑色粘稠物正四溢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皱皱眉,我迟疑地伸出右手,说实在的,我着实对古代赫梯的医疗技术持怀疑态度,况且这是前些日子里被雷诺的魔法所伤,我可不认为这些药物会有效用。当初接受图瑟的药,不过是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罢了。
安普见我伸出了手,便放下了手里的纱布和药,轻柔地握着我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赤绢长袖挽到了高处,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臂。然后从手腕的结开始,缓缓拆卸起了缠在手掌上的纱布。
纱布一圈一圈地被剥落了下来,轻微的疼痛令我咬住了下唇,接着,一块烧灼痕迹的伤疤立刻显现了出来,衬着周围细致的肌肤,更加显得狰狞骇人。
“……”安普倒抽了口凉气,眼眶微红,哽咽着说道,“公主,安普要为您上药了,会有些疼……您忍着点。”她的额角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小侍女的声音连同她的双手一起,颤抖得紧。
这丫头,怎么比我还要紧张。无谓地冲她笑笑,我故作轻松地开口,“真是啰嗦呢,安普,我可不是你,这点痛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