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上仙修为遭人所害本就所剩无几,又被那花妖青耕耗去了最后零星半点,如今恐怕连天池城的一个小仙倌儿都比不得,此番种种,叫本上仙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君上可有什么主意么?”我抬眼,沉声道。
“不知荆和上仙,”苍玄缓缓朝我走近,一双深不见底的星眸暗光隐闪,轻笑道,“可信得过孤?”
“……”
唔,事实上,本上仙委实是有几分信你不过的。然,此时并不由我信不信他苍玄,而是由他肯不肯相帮。
是以,我悻悻然抱拳一笑,道,“君上真真风趣,荆和信君上,自然便如信我轩辕族本家一般。”
“嗯,”苍玄闻言唇角微勾,面如皎月温华如玉,“孤亦是如此以为。”
又是这般祸国殃民的笑容,我顿觉心口一紧——啐,这个苍玄帝君委实要不得,一招美人计从古沿用至今,故而我对东皇公子是颇有几分鄙夷。
然……东皇公子这招计策却偏偏是屡试不爽从未走偏。
唔,是以本上仙鄙夷自己更甚。
不过,我心头亦是庆幸的,幸而那苍玄君不晓得,我轩辕族的本家,其实是有那么一口子,是唤作旺财的。
作者有话要说:忘川,是个好地方啊。
唔,花花评论,交出来。
霸王什么的可要不得。
忘川
心思游荡间,苍玄帝君已上前来揽了我的腰身,甚修长的右手往空中一画,便成了一圈晶莹帘幕,接着便带我纵身一跃下了冥海。
我低头望了望揽在我腰间的修长左手,指节纤长有力,倒是美得紧。
心头涌上一阵奇异悸动,我面颊一阵可疑燥热,竟有几分似那书上写的小女儿怀春之兆——我当即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了满身,头脑瞬间清醒,连忙移开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双眸一合,口中呢喃念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若是那时本上仙能够抬头朝那东皇公子望上一望,定能望见这名为东皇苍玄的魔尊公子笑得比方才还要祸国殃民上几分。
然而,那时的本上仙还未修得未卜先知之术,是以本上仙自然是对此分毫不晓得了。
待苍玄帝君的手臂自我腰间移走,我方才挣开双眼,而眼前之景却委实是将我惊了一惊。
——漆黑的天穹,一条长不见尽头的河水,一块立于河水旁刻着“三生”二字的巨石,一条窄小的轻舟,一个头戴斗笠斜靠在巨石上的撑船老翁。
“这里是……”我上前几步,望着头顶上方诡异的漆黑天色。
“忘川河畔。”背后传来一道清寒略显薄凉的男子声音,苍玄帝君缓缓走至我身侧。
我双眸骤然圆瞪——忘川?
——鬼州冥府的忘川河,乃是一条海中河水,据书上说,这忘川河乃是三界生灵陨后魂魄的必经之地,然而神魔二族之人大多寿命极长,这忘川河日子久了,也便几近全是凡人地盘儿了。
凡人死后,若无执念,便可直接饮下冥府孟婆的汤药,走过奈何桥,重入六道轮回。
若是心有执念,不愿饮下孟婆汤药,不愿忘却前尘事事的,便只能在这鬼州冥府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渡这忘川河,直至执念亦尽皆消散。
那……我双眸微闪,直直望着那块刻有“三生”二字的巨石,唔,那应当便是女娲姑姑当年补天之时遗下的三生石了。
忘川河,三生石。
大千世界,这几多的爱恨纠葛痴痴缠缠,三生情缘抑或三世情殇,这世间种种的憾事情事,终究俱要尽付这忘川河水。
“哎哟,瞧老头子这老眼昏花的,竟不晓得来了贵客啊……”
骤然间响起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我定睛望去,方才看清是那倚在巨石上的撑船老翁在朝苍玄与我二人喊道。
“老朽不知君上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君上恕罪恕罪啊……”那头戴斗笠的老翁从渡船上走了下来,只见那老翁满面皱纹白须白眉,却是容光焕发笑容洋溢,裤脚挽起脚踏草履,俨然一副打渔人姿态。
“哎哟,前几日听闻君上大婚,想必这位俏姑娘便是王后了吧……老朽见过君上王后……”说着,老翁说着便双膝一弯要朝我二人拜来。
“囚从长老不必多礼。”苍玄淡淡一笑。
“老人家不必拘礼不必拘礼——”我连忙伸手搀扶那老翁,听东皇公子所言,这个老翁是个长老级的人物,却不知为何跑到这忘川河来撑船了。
我心底一阵不解,面上却笑道,“我二人冒昧打搅,是我们唐突了才是。”
“呵呵……”老翁捋捋白须,笑道,“不知君上王后来这忘川,是有何贵干啊?”
“劳烦长老渡孤同王后二人过忘川。”苍玄帝君清寒星眸寒光敛去,朝那老翁谦然说道。
“哦……”老翁面色一变,思量一瞬,半晌方才又笑眯眯道,“诺,诺……”
说罢便领着我二人登上了那叶轻舟,将手中的长篙一挥,往岸边一推,船便缓缓动了起来。
相较于冥海,这忘川河的风光便逊色得不只一点半点了,原本,这四周除了那些个飘来荡去的游魂野鬼,倒也算是清静雅致,可是……
我嘴角微微抽搐,望着这忘川河中的景象,颇有几分无言——
“大王——大王——”一蓬头垢面的鬼妇人一双惨白手臂攀上了这叶小舟,且还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裙边。
“姑娘,您先松开,松开,我不识得大王……”我嘴角抽搐眼角一抖,蹲□子扯着我的素色裙边。
“……”那鬼妇抬起了头,脏乱打结的长发滑落,将发下的容颜现了出来——柳眉杏眼鹅蛋脸庞,分外美丽多姿,这姿容,在人界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那女子的眼中映出我的容颜,竟叫我额间一痛,不过也只是一瞬,甩了甩头,我又扯了几扯,却仍是未果。
“桀,桀……夏桀,夏桀……”鬼妇口中不住呢喃,竟滑落了两行清泪。
我一怔,愣愣无言。
“……”突地,周遭寒气一凛,气流寒了几分,这股子寒气本上仙自是再熟悉不过了,我抬眼望去,果不其然望见苍玄帝君的剑眉微微蹙起,清寒星眸怒意隐现。
咳咳,我干咳。
“妹喜,还不去渡忘川河,你同鬼侯的约定可是整整三百年。”方此时,老翁脸色一正,朝那女鬼道。
“三百年,三百年……”女鬼本就被苍玄周身的强大气泽震了心神,此刻闻言,立即神情呆滞放开了捉着我裙边的手,重新潜下了忘川河水之中。
“长老,”望着那女子的背影,我随口道,“那鬼妇人是何人,夏桀又是何人?”
“夏桀乃是人界的一位君主,人界的夏朝不久前亡了国,这夏桀啊,便是夏朝的亡
国之君,而那鬼妇,”老翁一顿,手中的长篙又是使力一撑,继续道,“名为妹喜,乃是那亡国之君的宠姬。”
“她为何不重入轮回?”我又问道,那夏朝亡了国,夏桀这个亡国之君也定是入了轮回,可叹这貌美的女子却还要在这冥府忘川河徘徊三百年。
三百年,于神魔二界的人,不过是眨眼之间。
可三百年,于凡人而言,却是整整三生三世的时光。
“呵呵呵……”老翁却是一阵长笑,“执念,执念啊,情字误人,情字误人……”
“……”我静默不语。
纵然本上仙不是颗情种未曾风流年少,但也晓得,情之一字,素来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人说,我母神在同父君成婚前,便曾同当年的神族的第一美男子熏池上神有过那么一段颇有些令人动容的过往。可惜这段过往也终究只是个过往罢了,即便熏池上神当年为了母神散了一世修为封了元神珠被贬下凡历过十世的情劫,又如何呢?母神同父君照样成了婚,照样有了个没什么大出息的本上仙。
而熏池上神也于六万年前娶了刑天上神的妹子绛淳上仙,现今他的儿子熟湖仙君都同我一般大了。
可见,这情字若是不是两情相悦,都注定是场悲剧的风月故事。
“……”一直不发一言的苍玄帝君突道,“囚从长老,还需多久?”
“回君上……”老翁指向前方,笑道,“已然到了……”
闻言,我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岸上立了一座孤零零的宫阁,宫门红漆斑驳,只隐约可见那宫匾上的三字是……
司命宫。
“罢罢罢,这渡钱老朽就不收了,呵呵呵……君上王后,老朽告退……”老翁哈哈一笑,将苍玄帝君与我送上了岸,复又撑上了长篙往回去。
“多谢长老……”我扬声喊道。
一阵寒风凛凛吹起,我只觉浑身一凉——这鬼州冥府真不愧为阴煞之地,连吹的风都透着股子阴寒之气。
“王后,随孤来。”身后,苍玄一双清寒深眼朝我望了一望,随后转身,朝司命宫走去。
“诺。”我恭敬应声,抬眼望了望那阴气森森的司命宫,干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嗯,君上……”
“嗯?”苍玄淡淡应道,脚下的步子不急不缓朝前走着。
“君上……带荆和到司命宫来作甚?硬闯司命宫窥视天机,是重罪。”
我生长于最讲究规矩礼数的九重天宫,自当清楚神族的板眼规矩。那司命宫乃是神人魔三界之禁地,因这司命宫中有一物名曰“命盘”,其上是司命仙君记载的世间生灵的一切命格,乃是天机重地,绝计不可擅闯
。
“……”
身前之人蓦然停下了步子,我反应不及直直撞上了那东皇公子硬邦邦的背部,鼻子便隐隐作痛起来。
我无言,默默伸手揉了揉挺直鼻骨,颇有几分敢怒不敢言的悲凉。
“荆和王后。”苍玄帝君转过身子,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冷冷望向我。
“君上请吩咐……”我垂眸应声。
“王后,你乃神族名门轩辕家的二女儿,荆和上仙。”东皇公子冷声道。
“……”闻言,我眸色一动,那“二女儿”三个字直将我心头敲得一麻,却仍是淡然地道了句,“君上所言,不差。”。
“试问上仙,司命仙君的司命宫,岂会在这魔界鬼州的忘川河畔?”苍玄帝君沉声,冷冷朝我睨了一眼。
“……”我嘴角微微抽搐,顿时尴尬万分,面色一阵青红一阵白黑,随后方才缓声道,“是荆和失虑,失虑了。”
“……”苍玄冷眉望向那阴气深深的司命宫,清寒眸子阴骛至极,缓缓道,“这司命宫,乃是孤的父君所建,其中记载的并非三界生灵的命格,而是……”
“……”我眸色微闪,只静静待着苍玄帝君的后文。
“而是,三界之中,些许见不得人的勾当。”苍玄缓缓道,说着修长右手朝眼前划过,便见一道清光一晃,他竟顺道也替我开了天眼。
——三界之中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言我微窘,殊不知这东皇太一其人,竟是有这等癖好。
“吱呀——”
司命宫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惊起灰尘满天。
“咳咳咳……”我微咳着,挥舞着双臂挡着灰尘,不甚情愿地将门前结着的蛛网挥开,回身笑得略微僵硬,“君上,请。”
苍玄帝君望了我一眼,又望了眼那门前,剑眉微蹙,提步迈过门槛。
见状,我嘴角抽搐,一双眉抖了抖——这个苍玄帝君,莫不是娇贵惯了?本上仙亦是个自幼娇养大的神族名门小姐,本上仙也未见得多不待见这脏乱之地吧。
“君上当心。”饶是心中再多不甘不愿,我面上仍是不好发作的。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此番寻剑是要着苍玄助力的,自然是要对这东皇公子百般周到。
“王后倒是周到。”苍玄帝君一双寒潭深眼定定望向我。
“君上言重。你我既已成婚,自当相敬如宾相待有礼。”我扯了扯嘴角客客气气道,微微一笑。
“……”苍玄嘴角微微一扬,沉寂眼色竟似也沾上了半分欣然。
我一时恍了神——饶是这苍玄帝君一笑,我亦是见怪不怪了。但……如今这般笑进了眼底,还真是……我心头莫名一震,还真是,堪堪头一遭。
“王后。”
待我回过神来,苍玄帝君已然又是那副青灯古佛宠辱不惊之态,眸色亦是恢复了清寒,朝我沉声唤道。
“君上请吩咐。”我垂眸恭敬应道。
“那命盘书,若是孤未记错,便应在那内阁中。”苍玄帝君冷眸,缓声道,说罢便朝前方走去。
望着那挺拔如玉的玄黑身影,我凝眉……莫不是方才看错了?方才那个笑意浸入了眼底的东皇公子,约莫是本上仙年纪大了生了幻觉。
这世间有个词儿,是寡情。我私以为,苍玄君同这词儿很是匹配。
“君上当心着些,这地上四处皆是断梁残椅……”我颇为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粗长木条,朝前方之人体贴笑道。
“……”
“这司命宫既是东皇先君所建,为何会潦倒成这般模样?平日里既是有人看守,为何又无人打理?”我打望着偌大宫阁四处可见的蛛网,地上丈厚的灰尘,不禁心生疑惑,随口便问了一句。
“……”苍玄帝君闻言,脚步一滞,回转身来,一双清寒星眸微眯,意味不明地望向我。
“……”我眨眼,接着便摸了摸鼻头,亦回望他,半晌方才突觉自己似乎话多了些。
嗯,想来如苍玄帝君这般性子沉静寡淡的人,我方才似乎是……聒噪了些吧。
思及此,我双膝一弯,恭恭敬敬地屈膝福身,垂下眼睑,朝苍玄帝君道,“是荆和多言了。”
“这司命宫,”苍玄帝君眸子移开,只缓声道,“东皇先君五万年前禅位于孤时,便下了令,不许任何人入内。孤今日来此……”他一顿,继续道,“也算得是犯条违令了。”
“……”我抬眼,望向那东皇公子,却不见他神色有何不悦。
“……原是如此。”我观望着此人颜色,轻轻颔首,心头不知是该感谢这东皇公子亦或是一巴掌拍死他,这犯条违令之事君上您又何苦揪上本上仙一道呢。
俄而,我又蓦然瞪大了双眸——五万年?是了,本上仙方才绝没听错,那东皇公子说的确是五万年。本上仙素来便只道我年岁大,殊不知我这夫家公子竟是比本上仙还大,且瞧这情形,苍玄帝君约莫还是长了本上仙不少于两万岁。
嗯,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龄女神仙外还有老龄男神仙。本上仙是个知错能改的神仙,故而当即便决意日后要时时端着副小辈儿的姿态面对苍玄帝君,好好孝敬这位老人家。
嗯,就是不知这位苍玄帝君长我多少,本上仙很纠结,我究竟是以妹妹自居,女儿自居,还是孙子自居?
“不知几何……”我心头思索着,许是投入了些,竟是念
叨出了声。
“嗯?”苍玄帝君淡淡应道,已回过了身子继续朝前走,“什么几何?”
这……我眨眨眼,摸了摸鼻头,心道这苍玄帝君本就是个不举,心中定然是有些不为人之的自卑的,本上仙知道他这秘密,他又不得不日日面对着本上仙,心中自然颇不是滋味。若是再被本上仙知道他年岁颇大,这苍玄帝君便定然是要寻个地洞钻上一钻了。
本上仙是个向善的仙,自然不希望一头苍龙去钻地洞,故而便笑道,“哦呀,东皇先君真真大手笔,这司命宫这般大,不知占地几何啊?”
周遭乍然一片寂静。
“司命宫是东皇仙君所建,孤不大清楚。”
半晌后,我仿佛听见那东皇公子凉凉地回了句。
“原是如此,东皇家委实富庶啊。”
我满面景仰,甚崇拜地盯着苍玄君,恭恭敬敬地回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啊。。。不要啊~~~!!!
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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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盘
“……”苍玄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终是益发凉凉地回了我一句:
“东皇家,现今不也是你家么。”
闻言,我心头一阵喜,随即又觉着有丝不妥——本上仙到底是轩辕家的名门姑娘,这几喜几喜的终不免失了身份,遂我脸色一沉,学着苍玄君样子,一本正经凉凉道:
“唔,东皇先君富庶,便是君上富庶。君上富庶,我也不得不富庶了。”
“……”苍玄这回终究是停了步子,他转过身子睨了我一眼,缓声道,“上仙自幼便是在梵天随着文殊菩萨长大的,果真同梵天诸佛一般,视钱财如粪土么?”
我捉摸了一会儿子,端着嗓子答了句,“粪土都不如。”
“既是如此,孤也便放心了。”他甚温雅地望着我,勾了勾唇轻轻一笑,一派的风清气朗,“前些日子青丘浦的九尾狐族送来了几对不周山的仙玉坠子,本是给你的,孤亦觉着上仙对那坠子起不了兴致,便差人送上了九重天,给那西王母了。”
“……甚好,甚好。”我抽了抽嘴角,黑着脸干笑了两声。
“这些,便是命盘书了。”
前方之人蓦然开口,我立即精神一震朝前走去,待望清前方那阵仗,顿觉脚下一软——只见那内阁中横陈了数个极高架子,分隔而列,真真是汗牛充栋。
简言之,便是——吾辈望而生畏,胆怯兮欲遁走。
此时,除了端着副浅笑借以稳着额角的青筋莫抽,本上仙觉着自己应当作不出别的神情。
“君上,这命盘书这般多,唔,你我如何晓得哪本书是记载的关乎我修为受损一事的?”
“……”苍玄帝君闻言,面色不见丝毫异样,只是顺手拿过一卷竹简展开望了几望,又合起放回原处,半晌方才沉声道,“王后以为孤带你来此地是作甚?”
“……”我眼角一抖,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你觉着,孤是带你荆和上仙来瞻仰这司命宫的么?”苍玄帝君冷冷睨了我一眼,又继续翻找起来。
“……荆和,明白。”我扶额,恭敬应声道,心头却颇有几分愤然——这东皇小儿……唔,现如今这称呼当改改了——
这东皇小老儿腹中的坏水儿是奇多的,阴招儿是不胜数的。擅闯禁地之事不忘将本上仙拖着一道垫背,如今这私窥命盘之事竟也要拉我一道么?
东皇龙族的尊神,自然是万人之上的至尊,便是东皇苍玄将这司命宫连着底儿地拆了,应当亦是没人敢蹦出来喊上个不字。
然,本上仙到底不是个尊神,到底只算个还没
见过君上不穿裤子模样的挂名儿王后,若是今后东窗事发,他欲一口咬死了我,我亦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
苍玄君,莫不是要揪了本上仙的辫子伺机威胁?思及此,我心头一凉,脸色微变。
“上仙觉着有何不妥么?”兴许是见我半天没什么动作,东皇公子一双剑眉微蹙,沉了声线缓缓道。
“唔,妥得很。”
我回了他一个颇无害,很傻很天真的笑容,随即便连忙转了身子拿起几卷竹简翻找起来。
将怀中抱着的几卷竹简往旁边的案上一放,我执起一卷,翻开来:宋朝年间有潘氏女名金莲,私通西门庆,毒杀亲夫武大郎,后双双死于武二郎武松之手……我微汗,将这卷竹简放至一旁,继续翻开另一卷,只见其上写道:宋朝年间有佞宦之臣名曰郭槐,助奸妃刘氏争夺皇宠,以狸猫偷换当朝太子,后死于开封府包公之虎头铡下……我冷汗涔涔,这些皆是些凡人事,不过亦委实是不为人知之至了。
又翻开了一卷竹简,眸光微闪,只见其上寥寥数笔,写道:天降妖姬,夏朝必亡。
夏朝必亡。
想来,便是那妹喜同夏桀了。只不知这“天降妖姬”是何意呢?
又翻了几卷书册,我这厢却早已神游至了物外。
——苍玄帝君所言是不差的。我轩辕荆和在这世间活了三万年,而我父君母神皆是十几万岁的人了,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女儿。
听空桓老管家说,九重天上的轩辕府,曾有个生得与我五分相似的长女。我那长女姐姐的名字有几分古怪,是叫做旱魃。
对于这个名儿,空桓老管家的评价是这样的——啧啧,姑娘你可不晓得哟,轩辕帝君当年为你姐姐起名时,诚然是没使脑子的。因着你姐姐这名儿,你母神琏人几度搬回了元始天尊的昆仑虚,帝君去请夫人回府时,还同天尊连着那清虚大帝动了几次手,阵仗颇大啊颇大。
不知是否是因了这古怪名字的缘故,我那名为旱魃的姐姐是个不大好生养的主儿。据说那性子当真是跋扈得达了极致,那脾气亦是火爆得入了大境。
四万年前她便被父君封印在了东荒的尧光山,而封印她的缘由却是整个轩辕府的大忌讳,父君母神从不与我提她,空桓仙君每每提及也是绕来绕去只围着那她那名儿打转,故而本上仙这个长姐,委实是个颇神秘的神仙……
正思索间,门外乍然传来了几道高亢人声——
“哎哎哎,使不得啊使不得,东皇先君定了规矩,这司命宫入不得啊!您就莫要为难老朽了啊……”
心
绪乍然截断,我心头一惊——这不是囚从长老的声音么?抬眼望向苍玄帝君,只见那东皇公子已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简,一动不动地望向宫门方向,一双眼眸煞气毕现。
望着那双眼,我咽了口口水,心头却是有些许无措——方才囚从长老未曾拦我二人,定是因着东皇小老儿的魔尊身份,如今若是被其它人撞见我二人在这司命宫中,那……我瞄了瞄苍玄帝君,登时心头一凉。
瞧那眼神那架势,这人莫不成要灭活口么?
背脊一寒,我亦一动不敢动地望着宫门。
“哎呀,囚从长老,本宫长这么大头一回出宫,你就让本宫进司命宫中去看看嘛。父君当年还未有机会领我进去一遭,便早早身归了混沌,本宫心头真真难过啊……”
一阵风吹过,我抖了抖,只觉印堂隐隐发黑——这声音,可不正是苍容公主么?
想来这苍容公主亦是个人才,这年头,连自家归了混沌的老子都搬出来压人了。
“决计不可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道,“先君曾令老朽守着这司命宫,公主若是当真念着你父君,便当遵从先君的旨意”
闻言,我眼尾一抖——殊不知这魔族之人,竟都是甚欢喜将那归了混沌数万年的东皇太一搬出来压人的么?
“囚从长老,今日本宫入了这司命宫,天知地知你知本宫知,你不说便无人知晓,王兄自然也就治不了长老的罪。”
“……”
“……”我抬眼打望了边上的某尊神,却不见他有丝毫表情,仍是沉着张脸甚平静地望着司命宫宫门处,薄唇微抿,瞧不出在想什么。
“不可不可,老朽今日的决计不能从公主之意的。”囚从长老义正言辞回绝。
“今日本宫非进不可!”苍容公主声音一扬,似乎是来了三分火气,“本宫好不容易才甩开那劳什子臭龙将军,如今长老您倒是好,将本宫渡了过来又不让本宫进那司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