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管家格罗丽身后,白珊珊盯着对方圆圆的后脑勺,忽然觉得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神奇而充满了戏剧性——她在高中时代曾和某商姓大佬同桌整整一年,并且和那位大佬同桌家的管家阿姨也有过寥寥数次接触。
如今时过境迁,大佬长大了,成了真正的霸道总裁超级大佬,管家阿姨老了,从中年逐渐步入老年,巧合的是,大佬和他的管家阿姨都不记得她这个小同桌了。
果然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连失忆都如此统一。白珊珊脑子里思绪乱飞。
“先生就在里面等你。”突的,格罗丽冷淡的声音将她飞远的思绪给拽回来。
白珊珊回神,抬头一瞧,只见面前是一扇紧闭的房门。和上回在会所时看见的一样,里面的人跟生怕憋不死自己似的,黑漆漆一片,连丝儿光都没透出来。
格罗丽说:“这是先生的卧室,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不能进去,我就带你到这里了。小姐,请进。”说完,握住门把一转,替白珊珊开了门。
没有允许不能进去?
也是,卧室嘛。卧室这么私密的空间不许人进也是正常的,商迟那个心理阴暗的变态本来就有重度洁癖。白珊珊非常理解地想着。
……嗯?
卧室???
为什么要进他的卧室给他看病啊我日?!
——
正常人是无法理解神经病的思维的,所以白珊珊也懒得去想“为什么商迟要让她进其它人不能进的他的卧室给他面诊”这个句式七拐八绕十分复杂的问题了。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挡光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白珊珊进门之后站了会儿,等眼睛基本适应昏暗的光线之后才提步往更里面走。
这间卧室很大,划分为两个部分:一侧有沙发、柜子之类的家居摆设,和一张床,是休息区域;另一侧则摆着一张巨大的办公桌、电脑、投影仪、陈列各类文件的书柜等办公设备,应该是工作区域。
清一色的黑白色调,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有丝毫人情味可言。
白珊珊第一眼没看见这间卧室的主人,狐疑地皱了皱眉,扭着脑袋东看看西看看,这才在那张黑色办公桌的后面看见了他。
商迟高大挺拔的身躯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后仰靠着椅背,眸微阖,两条大长腿以一种非常随意慵懒的姿势交叠着。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到空气连一丝电流声都听不见,只有他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在……睡觉?
她有点无语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动身朝商迟走过去,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台灯在床边,光源遥远而微弱,男人隐匿在黑暗里的五官看上去冷漠而立体,像大师刻刀下的雕像加了视觉上的颗粒感,有种格外冷硬又朦胧的美感。
白珊珊在这一刻不由得再次感叹冰山校草的美貌——即使是坐在在椅子上打个盹儿都能盹儿出“昨暮泊其阳,月黑夜正永”这种沉郁又幽远的意境,商迟这张脸真的是没谁了。
不过帅不能当钱花,她可是按小时计费的。
白珊珊出声:“商……”后面的“先生”却两个字蓦的一卡,在看见桌上的某份文件时戛然而止——《南城旅游城项目开发方案》。
“明朗背后的大老板是商氏,也就是说,要买你南城老宅的人,是商迟。”
白珊珊想起白继洲的话。
她微皱眉,悄悄看了眼闭着眼好像睡得很熟的商迟,迟疑须臾,还是把伸出魔爪偷翻这份文件的冲动给摁下了。
视线无意识地又重新回到商迟脸上。他闭着眼,少了冷漠目光的威慑,使得他看上去比平时温和许多。眉骨高挺,眼窝很深,睫毛像两把静止不动的小扇子,浓黑柔软,左侧的睫毛尾部沾了一点白色……
嗯?沾了一点白色?
好像是某种细软的绒毛,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白珊珊眨了眨眼睛,观察着商迟睫毛上的白色,无意识地凑近了点。忽然鬼使神差般地抬起手,试图把那缕小绒毛拂下来。
就在她手抬起来的瞬间,商迟忽然醒了。她一愣,还保持着抬着只手要摸他脸的动作,清澈明亮的眼睛对上一双冷黑的眸。
空气就这么寂静了。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
第三秒的时候白珊珊终于反应过来,冲商迟干巴巴地笑了下,准备把手往回收。可令白珊珊没想到的是,对方忽然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五指收拢,一用力,将她一把拽向了自己。
这一拽,白珊珊始料未及重心不稳,膝盖一弯直接跪倒在了商迟脚下的地毯上,她慌了神,试图借力抽身,手臂却在慌乱之中撑在了他的大腿上。
成了一副整个人趴在他膝盖上的奇葩造型,跟搭着爪子找主人撒娇的小奶猫似的。
白珊珊:“???”
商迟另一只手放在了细软的小脖子上,白珊珊心突的一慌,遥远又似曾相识的颤栗席卷全身。她感觉到对方修长冰冷的指沿着她脖颈慢条斯理往上滑,捏住她的下巴。
商迟俯身贴近她,平日里冷静无波的眸色此时暗沉一片。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他的嗓音听起来低沉沉,沙哑得可怕。
他说:“白珊珊,谁给你的胆子又来招惹我。”
第8章 经年当年
男人呼出的气息凉凉的,夹杂一丝清冽的烟草味,喷在白珊珊的嘴唇上。她心跳漏掉几拍,看着商迟咫尺的脸和他冷黑眸子里映出的自己,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年高三。
彼时她尚年少。
人生中最美好的十七岁。那个传说中喜欢一个人,连作业本和他放在一起都会傻乎乎开心好久的年纪。
——
一中是B市响当当的重点中学,按照校长老吴同志在历年家长大会上吹牛不打草稿的说法,全B市,论师资论生源论升学率论校园绿化论食堂大师傅的手艺(?),他们一中认第二,就没哪个学校敢认第一。
当然了,老吴同志作为一中校长兼职业一中吹,在家长们面前夸大其词那么一点点是很正常的。不过平心而论,白珊珊觉得吧,她的母校虽不至于像老吴吹的那么夸张,但也的的确确是所全国知名的好学校,在B市重点中学排行榜里进个前三,问题不大。
在这样的牛逼背景下,自然每年都会有慕名校大名转入一中的学生。
白珊珊高三那年,她们班就转来了两个转学生。
转学生一号叫王志强,是九月一号跟着全班大部队一起入学的。这位一号哥相貌平平,朴实无华,因此他的入学并没有引起班上同学的太多注意,开学那天,章平安只是让一号哥跟大家做了个自我介绍就把他安排在白珊珊的斜后桌位置。
王志强体型圆润个子不高,加上拥有一头略微卷曲的自然卷短毛,看起来跟颗刚出锅的花卷儿似的。因此,白珊珊以及她方圆三米的狐朋狗友们都亲切地称呼这位新来的为“王花卷”。
有了一号哥王花卷的铺垫,白珊珊等人对即将到来的转学生二号也就不抱任何期待了。白珊珊甚至提前给那位二号哥在王花卷的基础上起好了绰号,叫某笼包。
那天是九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一。很寻常的一个工作日,全国人民很寻常地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连天气都是B市秋季中最寻常的艳阳天。
头天是周末,白珊珊和顾千与一起在某大型网游里砍怪杀敌吃经验、带领师门同胞与前来挑战的其它门派PK、还抽空参加了一下游戏里小师妹的婚礼。等白珊珊在婚礼上助兴表演完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把两位新人送入洞房,下线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因此,周一这天早上,她也非常寻常地、不负众望地早自习迟到了。
一中在校风校纪方面管理得非常严格,每周一和周五,万恶的学生会纪律部都会在比他们还万恶几万倍的教导主任的带领下到校门口值勤,专逮迟到生。
“站住!”龅牙教导主任一把揪起一个男生的领子把人拖回来,冷哼,“哪个年纪哪个班的?就你这体型还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进去?你当我瞎啊!”
据目测起码一百八十斤的男生羞愧地低下了胖胖的脑袋,支吾:“高三四班。”
教导主任怒喝:“回去写三千字检查交给我!”
“站住!你呢!”
“还有你!”
……
啧,一看就是些菜鸟新手。
数米远外,白珊珊咬着刚买的草莓慕斯蛋糕同情地叹了口气,向校门口数位光荣阵亡的先驱们投去了充满敬畏之情的注目礼。
然后把背上的书包往上掂了掂,向右转,迈开腿打算掉转方向往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走。
突的,一阵汽车引擎声从白珊珊身后传来,由远及近。
她怔了下,扭过脑袋一瞧,只见一辆纯黑色轿车平平稳稳地停在了路边。那车相当的干净,整个黑色的车身从车头到车尾看不到丁点灰尘,崭新崭新,就连轮胎都透出一股子上流社会的贵族气。
一中有钱的学生很多,平时开家长会,整个露天停车场就跟车展似的,因此这辆不染纤尘的豪车并没有吸引白珊珊太多注意力。她又咬了一口草莓慕斯,琢磨着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绝地逃生大作战之校园小后门翻墙探险之旅”。
可刚要走,黑色轿车的后座车门开了,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那人有一张明显区别于亚洲人的欧式面孔,深色衣裤,气质沉稳。他先下车,紧接着弯下腰,抬手略遮车门顶部,用一口非常纯正的美式英语道:“少爷,到了。”
白珊珊视线还没来得及往回收,随后便瞅见了只白色的鞋。
男士板鞋,纯白色,干干净净。
其实单就一双鞋而言,它太干净了,干净得几乎不太正常。有点儿病态,也有点儿另类,因为它连鞋底一圈儿都不沾丝毫灰尘。
就在白珊珊深沉思考在她们学校到底是哪一号“少爷哥”这么金尊玉贵的时候,那双板鞋的主人下了车。她又咬了口草莓慕斯,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双笔直大长腿往上,往上,终于看见了那位“少爷哥”的脸。
白珊珊眸光突的一跳。
少爷哥身上穿着她们一中的校服,长腿笔直,宽肩窄腰,黑色短发修剪得干净又利落。清晨的阳光分明柔和,但那人气质冷漠,侧颜笼在光里,俊美的轮廓线条丝毫不被柔化,浑身散发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场。
中年人姿态恭敬,低眉垂目地用英语说着什么。
少爷哥眉宇间透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疲态,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没有说话。整个人冷漠阴郁。
“预祝您在这所学校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有任何需求,请随时跟我或格罗丽联系。再见。”中年人最后道,随后便上车离去。
白珊珊也不知道在这种“时间就是生命”的紧急关头是不是梁静茹给她的勇气让她居然能咬着草莓慕斯津津有味地围观起这出“豪门大佬上学记”。
反正,她就是从头到尾都没把目光从这位豪门大佬身上挪开过。
其实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少爷哥的气场颜值,吸引春心萌动的无知少女多看几眼很正常。但白珊珊并不无知,她作为一枚见过大风大浪的少女,围观少爷哥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他那张盛世美颜和浑身冷清又禁欲的气质。
而是因为,她想起他了。
那天在章平安办公室门口偷听她和班主任展开关于火烈鸟的人性探讨的,那个腿玩年。
白珊珊挑了挑眉毛,这么思索着,不由睁大了眼睛更加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几米远外的少爷哥。
嗯,这大高个儿,这大长腿,这翘臀,这脸这身材,就是他。一眼万年,过目不忘,她这记忆力也是没谁了,天才本才。白珊珊非常认真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突的,
“看够了么。”耳畔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嗓子,冷淡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
?
白珊珊蓦的一愣。
整个街道仿佛都在瞬间静了。
商迟微微侧目,视线冷漠又漫不经心地扫过去。小姑娘穿着校服,背上背着一只浅色的碎花书包,手里拿着一块儿咬了好几个缺的小草莓蛋糕。嘴里刚咬的那口还没来得及咽,腮帮鼓鼓的,嘴角沾着蛋糕屑,一双晶亮清澈的大眼睛有点诧异又有点慌乱地望着他,有种偷偷摸摸做坏事却被人逮个现行的窘迫感。
和豪门大佬这种大人物对视,一不留神就会落于下风,嘴里咬着一坨蛋糕也太输气势了。白珊珊想着,于是“咕咚”一声把蛋糕吞了,紧接着又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少女粉色的舌扫过唇瓣儿,卷起蛋糕屑又缩进嘴里,粉软粉软的唇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商迟盯着她的唇和转瞬即逝的小舌头,想起来了,冷漠的眸子里漫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兴味儿,食指无意识地一跳。但他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下一秒收回视线,往校门方向走。
“喂。”背后突然响起一声,语气随意,但那声线却软软糯糯的。
商迟步子微顿,没回头。
“俗话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少女换上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慢悠悠地说:“同是一中迟到狗,相聚就是缘。兄弟,看你这样子是第一次迟到吧?教导主任堵在门口,你过去就是一个死,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带你走条活路。”
“……”听她煞有其事地鬼扯完,商迟静几秒,面无表情地回头。
少女竖起一只细细白白的指头往自己身后一戳,淡淡道出四个字:“我们翻墙。”
……
白珊珊最终并没能把豪门大佬少爷哥拐去翻墙。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完“翻墙”两个字之后,少爷哥冷漠的脸依旧没有其它任何表情。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双眼漆黑,狭长微挑,本该风流多情的眼型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清冷沉郁,。
就在白珊珊被看得浑身发毛差点儿站不住的时候,对方才收回视线转身往校门方向走,没再看她。
“……”?
这位少爷哥是要干嘛?带领她一起给教导主任送双杀并被摁在地上摩擦吗?
白珊珊扶额两秒钟,刚伸出尔康手准备再说点什么抢救一下这位无知少年,一抬头,商迟已经站在校门口和教导主任面对面了。
她:“……”
隔着一段距离,不知前方战况。就在白珊珊准备怀抱着“死道友不死贫僧”的精神拔腿跑向小后门的时候,好死不死,一个纪律部的学生忽然看见了数米开外鬼鬼祟祟的辣个她。
“那位同学!你在那儿干什么?”
白珊珊被吓得手一抖,还剩一半的草莓慕斯“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白珊珊:“……”
:)
数秒钟后,心如死灰的白珊珊怀抱着一颗因为痛失草莓慕斯而饱受摧残的心灵站到了校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准备聆听教导主任来自灵魂的拷问和洗礼。
令白珊珊万万没想到的是,教导主任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出雷霆咆哮。教导主任似乎认识那位少爷哥,她打量了他一圈之后,皱了下眉,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人冷淡应了句:“商迟。”
商迟。
白珊珊无意识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教导主任听见商迟的名字后表情明显微微一变,略思索,一转头,又看见了站在旁边的白珊珊,语气不太好地又问:“你呢?”
她这会儿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没答话,紧接着便听见耳旁低沉清冷的男音漠然响起,又说了三个字:“白珊珊。”
话音落地,白珊珊一下就怔住了,转头睁大了眼睛瞪着身边那人。
……是了,他之前在办公室外面听完了章平安对她灵魂拷问的全过程,可能是在那时候无意听见了白珊珊这三个大字。
除这之外,白珊珊实在想不到其它理由能解释这位豪门大佬知道她名字这桩离奇事件了。
商迟神色无丝毫异样。须臾,他开口,冷清清不带情绪的调子,“还有七分钟上课。”
白珊珊:?
教导主任:“哦,那你们快进去吧。”
白珊珊:……???
这个早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一向铁(非)面(常)无(变)私(态)的龅牙教导主任破天荒地并没有为难商迟和白珊珊。就这样,白珊珊迷迷糊糊云里雾里,在纪律部众人莫名其妙而充满某种神秘敬畏感的眼神中跟在商迟身后进了学校。
从校门到高三教学楼,商迟目不斜视,冷漠无言,白珊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静如鸡。
原来少爷哥也是高三的。哪个班的?顶着这么张脸在学校没道理不火啊,没道理她会不知道啊……莫非是哪个班新来的转学生?
估计没错了。
这么思索着,白珊珊清了清嗓子,望着前面那高高的冷漠少年试探地开口:“这位同学,冒昧问一下,你是高三哪个班的啊?”
非常巧的是,话音刚落,她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白珊珊掏出手机一瞧,顾千与打的。接起来。
“放。”白珊珊脚下生风越走越快。
“章平安马上要发飙了,你到哪儿了啊?”电话里顾千与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问完之后也不等白珊珊答话,忽然话锋一转兴致勃勃道:“听说今天那个某笼包就要来上课了,不过这会儿人还没到,你会不会跟那只笼包一起进教室啊……”
白珊珊压根儿没听明白,皱眉,“什么笼包?”
“转学生一号王花卷,转学生二号某笼包啊,这名儿不是珊姐你给起的吗?章平安说新同学今天就正式入学,让我们……卧槽先不跟你说了章平安走过来了拜拜!”嘟嘟嘟,电话挂断。
“……”白珊珊一脸茫然又有点恐慌地挂断手机。
挂完一抬头,发现自己和那位浑身都散发着“老子你惹不起”气场的豪门大佬少爷哥竟然同时在同一间教室门前的走廊停步,站定。
“……”
这么巧?
兄弟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白珊珊嘴角抽了抽,有点儿不可置信地仰着脖子瞧着对方英俊淡漠的侧颜。
边儿上的少爷哥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她,又冷淡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那个写着“高三一班”四个大字的班牌,没出声,随之便迈开长腿径直走进教室。
“……”白珊珊看着少爷哥漂亮的后脑勺原地石化。
转学生二号——商……商笼包?
第9章 经年当年
白珊珊不太确定自己是顶着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目送商迟进的教室,事后回忆,她觉得应该是同情、怜悯、惊讶,还有一丝“这位转学生二号哥头天上学就敢迟到,这都没什么,关键是他居然把迟到的步伐走得这么沉沉稳稳从容冷淡,这境界,着实让她这等迟到专业户都可望不可即”的崇敬。
反正商迟就那么从善如流地进去了。
白珊珊站在走廊上望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面脑瓜飞转编造今日份的迟到理由,一面于百忙之中抽空感叹了下豪门大佬那副感人的身段儿。
目测身高应该在一八五以上,至于以上能上个多少,就不是她能判断的了。毕竟对于白珊珊这种一米六星人来说,世上一切生物只分为两种:要仰脖子瞧的,和不仰脖子瞧的,海拔在一八零以上的所有物种都是那样的神秘莫测,充满了大自然里未知的奥秘。
再撇开那双相当醒目的大长腿不说,那肩,那腰,那翘臀。啧。
白珊珊头回发现她们有“B市第一丑”之称的一中校服好像还是挺好看的。
“这就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就在她专注于欣赏豪门大佬的腰臀腿的时候,章平安声如洪钟的嗓门儿从教室里传了出来,中气十足,格外嘹亮,语气听着还挺温和……
嗯?
温和?白珊珊整个人一呆,下意识地猫着腰往教室门口挪了几步,屏息凝神,踮起脚尖,从近门的窗户下沿露出一双眼睛往里张望。
只见讲台上是班主任章平安,商迟就站在距离教室门口不远的地方,穿校服,黑短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在某种陌生气压的入侵和震慑下,整个一班教室迷之安安静静,连人喘气儿的声音都听不见。
白珊珊忍不住啧了声。
少爷哥这副高冷禁欲又侵略感十足的气场,和她等屁民以及这间小破教室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
相较于一帮孩子,章平安的反应就正常自如多了。今年开学之前,校长曾专程把他叫到跟前谈了谈关于他们班这个转学生二号的事。校长告诉章平安,这位新同学的出身非常显赫,家庭背景复杂,是由管家抚养长大的。之前一直在纽约上学,刚回国不久,之前的相关资料显示这是个智力非常出众的好苗子,要章平安好好培养。
章平安年轻时是一个小县城里的数学老师,一辈子老实教书勤勤恳恳,听不懂校长话里拐弯抹角的弦外之音。他甚至还自动过滤掉了那几句“出身显赫、家庭背景复杂”巴拉巴拉。在章平安看来,这孩子一直孤零零待在国外,怪可怜,入学的第一堂课嘛,当然要他感受到同胞们的友善和新班集体的温暖。
章平安露出了一个非常和蔼的笑容:“商迟同学,第一天上学心情一定激动又紧张吧?没关系,同学们都很好相处。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寂静持续了大约两秒钟,然后趴在窗户边上的白珊珊就听见她们那位“心情激动又紧张”的新同学说:“大家好。”
极度平静又冷漠的声音。
白珊珊:“……”
众人:“……”
章平安沉浸在自我编织的“喜迎新同学,同胞一家亲”剧情中,丝毫没有察觉到现场诡异的气氛,紧接着又把音量拔高几分,手一抬,笑眯眯道:“让我们用掌声欢迎商迟同学!”
众人:“……”
短短两秒钟光景,一班诸学子的思绪在“新同学看起来气压好低气场好冷好凶好可怕”“怎么办好尴尬啊真的要鼓掌吗”“算了算了鼓小声一点不要引起他注意”几个念头之间光速切换跳跃。
最终,大家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鼓了鼓掌。
啪啪啪,稀稀拉拉一阵掌声。
“非常好。”章平安满意地点点头,略停顿,目光在教室四处一番扫,最终锁定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他伸手往那个方向指了下,说:“你坐那儿吧。”
商迟抬眸看了眼。那地方有两个位置都是空的,一个靠窗,一个靠过道。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挑了靠过道的那个,弯腰,落座。
白珊珊全程垫着脚趴在窗户上,章平安指位置的时候她脚酸,于是把脚面放下去扭了扭脚脖子。于是,等她重新冒出脑袋再暗中观察时,就看见那位豪门大佬少爷哥不知何时已经正式入座。
一个后排的靠过道的座位。
她旁边的那个空位。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枚类似白色粉笔的不明飞行物砸在了她脸贴着的窗户上,紧接着响起的还有一阵熟悉的河东狮子吼:“还不进来,还要我亲自请你?”
白珊珊调整了一下自己由于一时难以接受天上掉下个新同桌而略微扭曲的面部表情,默默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刚站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视线来自教室后方,极具压迫感,沉沉的,充斥着一种类似猛兽猎食似的侵略性。
“……”这种被人狩猎般的感觉令白珊珊相当不自在。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刚好和商迟的目光撞在一起。
冷漠少年还是那副倨傲又冷漠的模样,和她眼神对上之后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勾勾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寡淡一丝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