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终于,拐过一个弯儿,弯弯扭扭的石子路映入两人视野,尽头处光线最暗,隐约有人影的轮廓,像是大人和孩子。
“救命……救救我妈妈……”嗓音稚嫩女气,太嘶哑的缘故,已分辨不出性别。
余兮兮瞳孔蓦的收缩,惊道:“是活人,是小孩子!”说完便拔腿跑过去,拿出手机,电筒的白光笔直冲破黑暗: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满脸血和泪,瘦弱不堪的身体因剧痛而蜷缩,抽搐着,血迹把周围的路面染成红色;边儿上是个小男孩儿,小脸和衣服都脏脏的,一双小手紧拽着女人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触目惊心。
“……”她错愕,说不出话来,只慌慌忙忙地拨120,声音发抖:“喂,双江亭这边有人受伤……对,看上去很严重……”
说完,余兮兮挂了电话一转身,诧异瞪眼:“你干什么?”
男人没答话,屈膝半跪,脱下外套死死压住女人伤口,下了劲儿,袖筒底下的古铜色臂肌结实贲张。另一只手托她后颈,上抬寸许。整个过程,他动作熟练,利落,极其的镇定冷静。
须臾,血止住了,女人皱眉咳嗽,气管里的血呛出来,呼吸顿时便通畅几分。
她咽了口唾沫,这才从慌乱中回过神,上前几步想帮忙,“我来帮你吧……”
“不用。”
他语气很淡,黑眸往旁边儿扫了眼,“去看那孩子受伤没。”
余兮兮点了下头,回转身,握住小男孩儿的肩膀上下巡视,语气尽量轻缓:“小朋友,你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孩子只顾哭,红肿的眼睛里写满无助和惊恐。
“……”余兮兮看得难过,弯下腰,掏出纸巾给他擦脸,温柔哄着说:“乖,医生马上来了,相信我,你妈妈不会有事。”
几秒后,血污和不明痕迹被纸巾尽数拭去,一张小脸显露出来,秀气而稚嫩,目光怯怯的,看上去吓得不轻。
“……”余兮兮皱了皱眉,突的眸光闪跳,唇微动,呢喃出一个名字:“你是……小超?那她……”话没说完又扭头看向那个受伤的女人,惊疑不定。
秦峥语气微沉:“认识?”
她咬了咬唇,短短刹那,脑中浮现出数日前的一幕:阴雨天,地铁车厢潮湿而拥挤,一个年轻女人牵着孩子,面容憔悴,神色恍惚……
她想起来了。
“不算认识。”余兮兮摇头,“但是我和他们经常都坐同一班地铁。”
*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云城上空。
女人伤势严重,除了头部的明显外伤之外,全身也有多处骨折和韧带撕裂,被送进医院时只剩半条命。急诊室的医生一看,立即让护士安排手术。
从手术室灯亮起到现在,时间已过去半小时。
医院里冷冷清清,这个点儿,除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外几乎没什么人。静极了,手术室外,余兮兮甚至能听见自己微紧的呼吸声。
片刻,她心头烦躁,闭上眼,抬手用力捏眉心。
“累了?”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轻而柔。
余兮兮摇了摇头,没说话。
秦峥捏捏她脸,侧目,扫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小男孩儿,“那孩子说什么没?”
余兮兮道:“他说自己叫梁超,妈妈叫陈美珊,还给了我一个他家的座机号码。我打过去是他奶奶接的,说马上过来,大概20分钟之后到。”说着顿了下,声音压低,“这事我已经报警了。对一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简直禽兽都不如。”
秦峥静数秒,问:“他没说这事儿谁干的?”
“没有。”余兮兮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下巴,“那么小一孩子,才六岁,当时肯定早吓蒙了啊。”
话刚说完,一道稚嫩嗓音却怯怯地响起,“我、我知道是谁……”
两人同时回头。
小超不知何时已站在余兮兮身后,小脸刷白,两只小手紧张地揪在一起。
“你知道?”她皱眉。
“嗯。”
“谁?”
小超低下头,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带了哭腔:“是、是爸爸……”
“什么?”余兮兮一惊,怀疑是自己听错,“你爸爸?你说,是你爸爸把你妈妈打成这样儿的?”
“嗯……”男孩儿耷着脑袋哭,大颗大颗的泪珠子直接落到地上,口齿含糊,可怜极了,“爸爸每次回家都会打妈妈……一次比一次凶,姐姐,我好害怕……”
“别哭别哭……”余兮兮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眉心紧蹙,“你爸打你妈妈,为什么?”
“因为家里已经没有钱给爸爸了……”
“什么意思?”
“爸爸他……”
“小超?你跟阿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教你的?”
余兮兮转头;一个中年妇女大步走来,五十岁上下,体型微胖,个子不高,浑身透出一股尖酸市井味儿。
小男孩儿喊了声“奶奶”,接着便被妇人一把抱起,训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在外头乱说话!记住没!”
中年妇女叫张红,是陈美珊的婆婆。
小超显然很怕这个奶奶,抖了下,声若蚊蚋地说:“记住了……”
张红这才抽空看向余兮兮,笑了下,“哦,就是你把我儿媳妇送医院的吧?谢谢了啊姑娘,给你添麻烦了。这会儿也挺晚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啊。”说完,转身就走,
“呃……不是,”余兮兮一急,伸手把她拽住,“阿姨,你让孩子把话说完,他那么小,不会撒谎的。你儿媳妇陈美珊伤得这么重,怎么也得问问清楚吧。”
张红听后脸一垮,之前的客套全不见了影儿,冷笑讥讽,“我说小姑娘,我们家的事情跟你有关系?我儿子又孝顺又懂事,我清楚得很。”
余兮兮火气也来了,“喂,你这大妈怎么说话呢?我好心好意帮你把人送医院,你还……”
“好心好意?得了吧。”张红阴阳怪气,“我儿媳妇指不定就是你害的,要真和你半点关系没有,你干嘛这么着急?我才是她婆婆是她家属,她的事儿当然我来管,你谁啊?”
“你……”余兮兮气结,刚要破口大骂却被身后的人打断:
“吵什么呢。”
张红皱眉,头微歪,看见一个高大人影从年轻女人的身后走来,背脊笔挺,面容冷峻,两只手都插在裤兜里,一个眼神扫过来,随意的,淡漠的,却教人不寒而栗。
秦峥站定,没什么语气,“你就陈美珊的家属?”
张红吞了口口水,心里发怵,却仍硬着头皮哼声儿,“是又怎么样?”
“她的事儿全你管?”
“对。”
秦峥随手就丢过去一张单据,淡淡的,“手术费和住院费一共预付六万,还钱。”
“……”妇女的脸瞬间铁青了。
张红是个农村出来的家庭妇女,没收入,家里经济基本全靠在玩具厂上班的儿媳陈美珊。六万这个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当然没能力立马就还清,只好咬咬牙,不情不愿地给秦峥写了个借条,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扫把星,净添乱。”
*
离开医院时,余兮兮放心不下小超,一步三回头。张红还在那儿骂骂咧咧,孩子趴在张红肩头目送她远去,小脸上惘惘的,眼里包泪花儿,有不舍,有恐惧,更多的是迷茫……
她抿了抿唇,终究还是把视线收回来。
一晚的好心情被败了个彻底,回家路上,离奇地有星有月也有风,夜景斑斓,城市和自然前所未有的和谐。可余兮兮根本没兴致欣赏,只怒冲冲道:“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人,照我以前性格,管她什么年纪,上去就俩大嘴巴子伺候。”
秦峥开车,嘴里叼着烟点燃,随口回了句:“那刚没动手?”
她无语,默半天才说:“不好。小超还小,刚看见妈妈被打,再看见奶奶被打,他心里得怎么想。”
他眉毛一挑,问:“你喜欢小孩子?”
余兮兮摇头,“不啊,也分情况。小超那种文静听话的就喜欢,遇上捣蛋鬼……”她半眯眼,两手伸出来掐空气,狠狠的:“我就只想捏死。”
秦峥好笑,食指掸烟灰,没说话。
她侧目,“你呢,你喜欢小孩儿么?”
“一般。”他手指勾了勾鼻梁,略停顿,又道:“也分情况。”
她好奇:“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秦峥说:“你生的。”
“……”余兮兮怔住,脑子里隐隐约约想起什么来,顿时脸通红,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昨晚上是不是没用……那个?”
他表情挺淡,“我那儿没套子。”
“啊?”她瞪眼,忧心忡忡:“那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车开进宿舍区,秦峥停稳之后拔了钥匙,绕到副驾驶那边儿,捏捏她脸,目光直勾勾的,不怀好意:“弄进去三次,那可说不一定。”
“……”余兮兮全身滚烫,羞得拿脚踹他,“你给我闭嘴!”
他吻她软软的唇,勾了腿窝一把将人抱起来,踢上车门,唇贴近那粉红色的小耳,哑声道:“敢踢我?你今晚不想活了,嗯?”
“混球!”
“……”他抱着她上楼,不搭理。
“种马!!”
“……”
“臭流氓!!!”
秦峥淡淡瞥她,“骂一个字多干一次。继续,帮你数着呢。”
“………………”
第33章
这种威胁对余兮兮有用, 她咬咬牙,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狠掐秦峥的手臂。动嘴不行,动手总可以吧!
尖尖的指甲陷进肌肉,疼痛不明显, 反而痒。秦峥眸色幽深,身体也热起来, 长腿一步跨两阶,站定后放下她, 拿钥匙开门。
余兮兮转身想跑, 没迈出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她低呼,眼帘阖动想说什么, 可男人的唇已疾风骤雨压下。
屋外夜色深浓, 晚风轻拂;
室内一片漆黑,她被他摁在墙上, 狠狠地吻。
于情事,这男人也是一贯的霸道作风, 一手箍她腰, 一手紧捏她下巴, 不给丝毫躲闪的空间。唇舌侵略占有, 贪婪地索取,似要榨干她所有甜美
余兮兮到底是新手,他攻势凶猛密集, 她透不过气,只能用两只小手软软地推他,指尖触到他皮肤,坚硬的,粗糙的,像烧红的铁,她一抖,慌乱中牙齿打颤,竟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
秦峥动作顿住,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余兮兮尴尬,脸红红的,干咳一声试图解释,“不、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秦峥没说话,脱了衣服随手丢地上。
他体格高高大大,肌肉修劲,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腹肌是完整的八块,还有人鱼线,身材好得没话说。
她心跳急促,下意识贴着墙往后挪,嗫嚅:“不如,先洗个澡吧。”
秦峥埋头咬她脖颈周围的皮肤,“完了再洗。”
余兮兮推他,小声说:“我身上有汗。”
之前送小超的妈妈去医院,忙活那半天,她背上衣服都被汗浸湿了。
“我不嫌你。”他音色浓得发哑,手往下摸,低笑,“这儿的汗更多。”
“……”
余兮兮全身一抖,掐紧他手臂,腿止不住打颤。
秦峥狠狠吻住她的唇,手臂从膝盖弯下横过,把她整个儿抱起,抵门上。
门是两道,防盗门里面还有一扇实木,表面光滑而冰凉。
她背紧贴着门面,冷得抖了抖,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他察觉,大手挡过去,将她同门隔开,木板门在剧烈撞击下发出闷响。
余兮兮用力皱眉,抱紧他的脖子哀哀呜咽。
恍惚间觉得那声响和她的心跳重合,砰砰砰……像不是自己的了,交在他手中,任他主导摆布。
风更大了,乌云散了,月亮露出半边脸。
隐约的淡光照进来。
秦峥的眼,漆黑清明,深不见底,一瞬不移地盯着她。看她潮红的颊,微乱的发,迷离的眼波,和紧蹙的眉心。
……
最后一刻,
他忽然低头,贴近她,咬着她的耳垂沉沉说了句,闷哼低吼,她仰起头,脑中有白光炸开,然后就被狠狠抛上了云端。
等结束后,他要抱她去洗澡,可她全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趴他怀里,耍赖不肯撒手。
他好笑,只能抱她躺回床上,她侧脸贴着他胸膛,他轻轻抚摸她乌黑的长发。
气氛出奇温馨。
听着秦峥的心跳,余兮兮面色平静,想起他在她目眩神迷时说的话,“如果可以,我一定把命交你手上。”
她睫毛微微颤动。
汉语果然很博大精深,动人的情话加上一个“如果”,甜蜜的成分就淡了,平添几分愁绪。秦峥的命终究不是她的,甚至不是他自己的,
余兮兮静须臾,纤细的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轻轻喊他:“诶,流氓。”
“……”
秦峥挑眉,大手拿巧劲儿掐她腰,沉了嗓音:“再骂一次。”
她怕痒得很,又扭又躲地憋笑,“……首长,首长行了吧!”
他屈指刮她绯红的脸颊,逗着说:“叫声好哥哥。”
“……”
她无语,朝他淡淡甩个白眼,直接无视了,自顾自地问:“你明天回部队,准备什么时候走呀?”
“早上。”
余兮兮诧异,“走那么早?”稍顿,“石川峡很远吗?”
秦峥捏她下巴,抬起来,低头亲吻她还有些红肿的唇,语气柔下来,“坐车过去,不堵也得十个钟头。”
她听完缓慢地点头,“是挺远的。那儿是什么地方,一个村子吗?在乡下?”
秦峥默数秒,“一个县城。”
余兮兮又点头。特种大队的驻地是军事秘密,一般都很隐秘,她还以为是在深山老林,然后接着问:“那个县通电通网了么?”
他瞥她一眼,“你当是原始部落呢。”
她试探,“……那咱们应该能偶尔视个频?”
秦峥淡淡的:“有规定,不能带手机和所有通讯设备。”
余兮兮有点惊讶地笑了,“我知道这个规定。但是听说对干部检查不会很严……你们那么自觉呀。”
“呀”字出了口,然后就又陷入沉默,她脸上那丝故意挤出来的笑还挂在嘴角,显得僵僵硬硬。
余兮兮垂下眸,浓密的睫毛掩盖心事。
东拉西扯些有的没的,最想说的话却没说。可最想说什么呢?她又有点茫然,叫他注意身体么?万事小心么?空话罢了,真到了特殊环境,连她自己都觉得不现实。
良久良久,
她终于深吸了口气,说,“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秦峥蹭蹭她的鼻尖儿,声音低低:“舍不得?”
她抬眼,表情忽然变得认真:“如果我说舍不得,你能不走么?”
这次他没有答话,安静看着她,目光极深。
余兮兮“噗”地出声儿:“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啦?”然后学他一贯的神态语气,“不经逗。”
秦峥沉默看着她笑,片刻,手臂一紧把她拢怀里。
他道,“先说好。”
她双臂抱紧他的腰,脑袋拱拱,像只小乖猫:“嗯?”
秦峥吻她眉心,嗓音低柔:“明天早上起来没看到我,不许哭。”
“……”她眼眶忽然就湿了,“好。”
后来去洗澡,他们自然而然又在浴室里做了一次,他掐住她的腰,一下比一下狠,每次呼吸都如荒野上的雄兽,她软绵伏在洗手台上,最后,被狂野的冲力带得撞向镜子。
他伸手挡在她额头前面。
她闭着眼,抵着他的手背喘息。
秦峥埋头吻她的后颈,“照顾好自己。”
她有气无力,“好。”
*
这一晚余兮兮几乎没休息,天擦亮时才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双眼猛地睁开。
窗户外,蓝天,白云,阳光,柔风;隔壁楼隐约传来钢琴声,弹奏着贝多芬的经典曲目《月光曲》,跑了一个音后忽然停了,然后是老师责骂学生的声音……
这个早上和往日没有丝毫不同。
余兮兮盯着天花板,手掌无意识摸身边的位置,残留的体温已经凉透。
*
时间转眼过去一个月。
七月,云城最炎热的月份,少雨,干燥。
这天清晨,余兮兮醒得比往常都早,到基地大门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她把袋装豆浆喝完,想了想,然后就转去了军犬生活区。
最近基地又送来了新犬只,几个老医师手下名额又已满,主任和领导商量了一番,把两只新犬分给了实习医师余兮兮——她虽还在实习期,但负责山狼以来,工作认真,和山狼相处和睦,各项任务都完成得不错,主任赞不绝口。
新来的两只军犬都是金毛,分别叫“啸天”和“逐日”,都是年龄到了正常退役。
和其余的凶残犬种不同,啸天和逐日的性格要温顺许多,加上年龄大了,大多时候都趴在宿舍里闭目养神,优哉游哉。
“看看人家……”余兮兮一身厚厚防护服,盘腿坐地上,指了指对面的啸天和逐日,啧啧感叹,“这才叫颐养天年。你再看看你,成天凶神恶煞的,就跟全世界都欠你骨头一样。”
山狼面朝墙壁站着,瞥她一眼,然后把头转回去——谁想理你,愚蠢的小个子哼。
“哟呵,还跟我拽呢?”余兮兮挑眉,手掌向下打了个手势,“给我过来坐好!”
“……”
山狼转头瞅瞅她,又瞅瞅墙,最后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坐下——虽然不想理,但是看到手势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她点头:“这才乖。”
山狼扭头——愚蠢的小个子哼。
余兮兮敲了敲铁栏,说,“看哪儿呢?让你看对面儿。”她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劝道:“小狼啊,你知道么?我专门把啸天和逐日安排住你对面,是有苦心的,你多学学人二位,心态平和,火气别那么大,不然拉的便便又要起球了。”
山狼还是副酷酷的样子——那两只防暴犬都能当我爷爷了,我正值壮年血气方刚,能比么?愚蠢的小个子哼。
余兮兮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灰,“行了,我回办公室了,你自己和两个小伙伴聊吧。”说完,摸摸它的头,转身出去了。
“汪汪……汪汪汪。”两只金毛冲山狼吠——小弟弟,我们是搞防暴的,来这儿养老,这儿生活条件怎么样?哇你腿是作战时受伤的么?
“汪。”——别烦我。
“汪汪汪!”——你个臭小子懂不懂尊敬长辈!被校别嚣张!
“汪!”——干我啊!
……
背后传来阵阵犬吠声,余兮兮回头看了眼,很欣慰,“看来交流得很不错。”
下午的时候军区有领导来视察,主任陪着开会,临时让余兮兮给会议室送资料。送完出来,她顺便去了躺洗手间。
正低着头洗手,背后的隔间门开了,紧接着,女士军靴的哒哒声响起。
余兮兮抬眸。
镜子里映出一个高挑身影,穿军装,戴军帽,黑发盘在脑后,五官冷艳,妆容精致。是陈梳。
余兮兮眼帘垂下去,继续洗手,表情神态没有丝毫变化。
陈梳也看见了她,几秒后,同样上前洗手,脸色冷漠。
洗手间很安静,整个空间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须臾,
一把清亮嗓音打破死寂,道:“听说,陈少尉以前也是国军大的?”
“没错。”陈梳对着镜子整理衣冠,语气冷淡,并不看余兮兮,“怎么,余小姐想了解一些我母校的事么。”
余兮兮摇头,“不是。”
陈梳漠然:“那你什么意思?”
她挑眉,语气稀松平常,“我只是觉得很惊讶而已。国军大这么好的学校,怎么也能教出傻逼呢。”
话说完,陈梳猛地转头看她,面露愠色:“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余兮兮极淡地笑了,忽然,一把冷水甩陈梳脸上。
陈梳毫无防备被溅了满脸,愣了下,旋即凛目大怒:“余兮兮,你干什么!”
余兮兮面无表情地拧紧水龙头,侧目,眉毛微挑,“不干什么。冷水洗脸提神的,我只是想让陈少尉清醒清醒。”
陈梳皱眉瞪她,“神经病。”说完,绕过去准备走人。
余兮兮语气很淡:“陈梳,我知道你喜欢秦峥,我也理解你讨厌我的心情。这很正常。因为我也喜欢秦峥,我也讨厌你。如果你想抢人,麻烦正大光明地来,在背后耍手段阴人,这合适么少尉?”
“……”陈梳的步子骤然顿住,眸光一跳。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慢悠悠地走过去,站定,拿纸巾给陈梳擦脸,动作轻柔:“这点段位拿出来现,少尉你真单纯。”
陈梳一把拂开她的手,冷声说,“看来,我小瞧你们这些二世祖了。”
余兮兮笑,“少尉,建议你以后化妆品都买防水的。”说完拍拍她脸,转身,哼着歌走人了。
“……”陈梳察觉不对劲,转头看镜子:睫毛膏和眼线混成了黑乎乎的一团,被抹得满脸都是,看上去狼狈又滑稽。
她气得咬牙跺脚,弯腰,捋袖子,捧了清水狠狠搓脸。
*
天快黑的时候,头顶轰隆两声,阔别多日的雨水终于重新降临。
余兮兮在地铁上玩儿手机,准备点份外卖,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
她接起,“喂老周。”
周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听上去心情极佳:“兮兮,我爸来云城了,还带了好多人参和虫草,都是上等品,你过来拿一点儿走呗。”
余兮兮诧异,“上等的人参和虫草?太贵重了,算了吧。”
周易说:“我爸是中药商,那种东西他手上多的是,有什么呀。你不是说明天要去看秦司令么?给老人家送一些去。”
她想了想,点头,“也行,给爷爷补补身子。”
第34章
余兮兮提前五站下了地铁, 去周易家吃饭。
一进门,饭菜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和云城菜的清香不同,这种香味浓而烈,滚辣四溢, 对人的味蕾产生强烈刺激。
好友周易是川南人,父母都在本地做小生意。
“怎么才来?”周易把拖鞋给她扔门口, 反身关门,“外面那么大的雨, 我爸怕你没带伞, 还让我去接你呢。”
余兮兮低头换鞋, “下雨我高跟鞋不好走路,所以慢了点。”边说边绕到厨房, 抬眼, 料理台前面站着个中年男人,个头敦实, 衣着朴素,正拿着铲子熟练翻炒。她朗声打招呼:“周叔叔, 好久不见!”
中年人回过身, 霎时咧开个笑容, 亲切憨厚:“哟, 兮兮来了啊,先坐,等叔叔再炒个回锅肉就吃饭哈。”
她点头, 笑眯眯的:“好嘞。”一转身,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压着嗓门儿说:“诶,这么久了,咱叔叔还是平翘舌不分哪?”
周易也好笑,同样低声:“说他好几次了,改不过来。”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饭菜终于上桌,三个人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