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出现在林岳峰的饭局上,这个男人或许也和易三爷一样,误会了什么。
那也无所谓。
尚萌萌讨厌解释也懒得解释。无关紧要的人,爱怎么想与她无关。
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却平平稳稳地传来,语气稀松平常得像在讨论多云的天气,“下个月,孟家的小少爷大婚。”
她指尖微颤,脸上却波澜不惊的样子,一阵静默后,“您怎么忽然提这个?”
他笑得散漫,“随口一说。”
盛夏天,车里开着冷气,温度低得像是隆冬。她衣着单薄只觉得冷,但仍是沉默地忍耐,大约十分钟之后,周围的景物变得十分熟悉。华南路终于到了。
穆城靠边将车停下,表情漠然。
尚萌萌一刻也不愿与这人多呆,面上笑容很职业,“今谢谢穆先生。”两只手快速解安全带,开车门。
“咔哒”一声,车门上了锁。
她嘴角的笑容骤然一僵,转头,沉着脸静静看他。
修长的手指探出,摁下车内小灯开关,橙色光线昏沉旖旎填满整个空间。穆城侧头,高大强壮的身躯朝她欺近些许,漆黑深邃的双眼目光充满兴味,懒懒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我能吃了你?”
“……”
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表情波动太大,尚萌萌将手从门把上收了回来,身子不动声色地往远离他的方向微靠,语气平静道:“那穆先生还想说什么,洗耳恭听。”
穆城笑了下,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拿烟的左手随意地支出窗外,淡道,“尚萌萌,你刚才问我想要什么。”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平视前方眸色深沉,语气很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你觉得呢。”
“……”
她眸光闪动,有一点惊讶,更多的却是觉得荒诞好笑。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极滑稽可笑的事,越笑越夸张。
他侧目看她,白色烟雾下的面容冷峻异常。
好半晌,尚萌萌才停住,嘴角挂着笑,声音却低了几分,“三生有幸啊。”转过头,一双明眸之中波光潋滟,眨眨眼,“亲兄弟明算账,穆总要人,总得先开个价吧?”
他食指敲轻敲抖落烟灰,“你想要什么?”
她要什么?
尚萌萌眯了眯眼,嗓音轻得空灵,“您能给什么?”
穆城静默片刻,捏住她尖俏的下巴,在那张明媚妖娆的小脸上细细端详,淡道,“你要的,我都给得起。”
尚萌萌不喜欢这样的触碰,想躲开又忍住了,垂眸掩尽一切心事,平静道,“我是个模特,需要钱需要资源需要名气,这些最基本的穆总应该知道。另外,如果您方便,出席孟井然婚礼的当天,我希望做您的女伴。”
“成交。”
“……”她笑了下,“成交。”
答应得快而干脆,一笔交易一锤定音。
穆城勾起笑容,吻落在她口红晕开的唇角,与之前的霸道野蛮截然不同,轻柔怜惜,令人生出满含深情的错觉。
一番不能称为愉快的谈话,以穆城给她的一张卡和一个地址结束。尚萌萌捏着两样东西下了车,站在夜风中,沉默地看着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她晶亮的双眸媚色褪尽,逐渐浮上一丝茫然,转身往公寓楼走。
摸摸心口,那里一片麻木,风空洞洞地穿过去,已毫无感觉。
回到2403,还在楼道里就听见里头传出清脆的女孩儿笑声,银铃似的。尚萌萌开门进屋,一边换鞋一边打趣在客厅里嬉闹的姑娘,“怎么,中六合彩了?”
季如烟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扭着水蛇腰从卧室出来,一边喝一边凉凉地说,“荣伊的老师给她推荐了一个试镜的机会。两个疯婆子。”
“Congratulations!”尚萌萌拍手欢呼,十分夸张地吹了声口哨。说完荣伊之后转身回卧室,关上门,将外头的欢声笑语隔绝。
纸张上的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她指尖摩挲,知道那是云新区最大的一处庄园别墅,建在全B市最昂贵的地皮上,众所周知的穆家大宅。
她和穆城约定,明晚她自己过去。
尚萌萌半眯了眼一阵端详,忽然觉得疲乏至极,东西一扔,合上眼倒头躺了下去。
什么叫精彩,这就叫精彩,什么叫狗血,这就叫狗血。
打开音乐播放器挂上耳机,空灵的女歌手幽幽唱着,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跟着哼,“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戏我苦笑无主,还戏我心如枯木。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看我自弹自唱,还看我痛心断肠。

第8章

2403的四个姑娘,都是夜猫子。
荣伊从高中时代就养成了深夜看小说的习惯,多年来风雨不断。秦静涵是搞创作的,据说,深夜11点到2点是画H的绝佳时段,所以她不到3点不合眼。季如烟是个黑白颠倒的主,白天睡觉,傍晚起床,夜里花枝招展地出门享受人生。
相较之下,尚萌萌可怜得多。她不是不想睡,她是长期失眠。
今夜却有点例外。
荣伊次日要去试镜,秦静涵要去公司开会,时间都是在上午九点整,所以两人睡得离奇早,就连季如烟都没有出门。
躺在床上望天花板,尚萌萌拉高被子默默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更加可怜。唯一的一个不例外,就是她仍旧失眠。
发了会儿呆,她翻开手机刷微博,热搜词条“风尚被收购”窜进眼帘。点开话题,置顶内容赫然一行大字:穆氏巨资收购风尚,时尚界江山或洗牌。
“……”尚萌萌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沉默须臾,手机一砸。掀开被子下床,去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拿了罐啤酒。
凌晨1点左右,月光淡淡洒入,整个屋子出奇安静。隐隐有歌声传出,隔着门板,嗡嗡不甚清楚,伴随着沙哑女声的哼唱,音调诡异又好听。
她挑眉,抠开拉环喝了一口,敲响季如烟的房门。
断断续续哼着歌的女声顿了下,“门没锁。”
尚萌萌拧开门把,房间里没开灯,只有从窗外投入的月色,还有电脑屏幕折射出幽白淡淡的光。一身黑绸睡裙的季如烟坐在飘窗上抽烟,两条光裸的大长腿随意交叠着,月色下是醒目的莹白。
播放器里放的是《不灭》,也是陈粒的歌,极有特点的女声正唱到那句“如果死后所有人与所有人相见,那么离别还有什么危险可言”。尚萌萌看了眼屏幕,发现是单曲循环。
“好听吗?”季如烟淡淡看着窗外。
尚萌萌挑眉,进来之后随手关门,拿着啤酒在飘窗另一头坐下。好听,基调冷艳又阴暗,和季如烟这个女人绝配。
五年前,尚萌萌以艺考第一的成绩考入B市知名院校的平面模特专业,大一下期跟着协会的学姐去做兼职时,认识季如烟。萍水相逢,其后,她辍学,结识孟井然,和孟井然分手,父亲过世,这一桩一桩人生大事,季如烟竟都陪她见证。
这个女人长了一张冷感又艳丽的脸,喜欢黑色衣物,目光总是冷淡随意,美且神秘。像徐克《新龙门客栈》里的金镶玉。
身上应该有许多故事,却不为人知。
尚萌萌对她了解不多,只知她是地地道道的B市人,大学时期在西雅图度过,回国之后没正儿八经地上过班,却从来没有手头紧的时候。似乎从不与B市名门打交道,却又对各豪门大户的情况了如指掌。
窗开着,夜风微凉。一根烟抽完,季如烟继续从烟盒里摸出了第二根,边叼在嘴里点火,边口齿不清道,“怎么还没睡,专程来我这儿听歌?”
尚萌萌灌了一大口啤酒,然后很夸张地叹了口气,慢悠悠道,“人生艰难。”
季如烟翻她一记白眼,“说人话。”
她哈哈地大笑,“也不是专程找你。刚才听见你屋里在放歌,进来看看。”
季如烟哦了一声,纤长两指夹着烟,指指门,“看完了。回去歇着吧。”
尚萌萌被嘴里的啤酒呛到了,“……也不单纯是看看。”说完转头看向窗外,夜深人静,住宅片区的灯火大部分都歇了,唯有路灯光芒映入她眼中,闪动着淡淡落寞,“找个人说话罢了。”
季如烟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挑眉,将还剩一大截的烟戳熄,揶揄的语气,“难得。你竟然也有这么心事重重的时候。”
尚萌萌低低笑起来,目光望着窗外,语气平静道,“姐们儿,我可能最近要搬走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季如烟愣了下,皱眉:“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一脸正气,“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的。”
“……什么时候搬?”
“这周之内吧。”
“搬去哪儿?”
尚萌萌耸肩,“不清楚喔。”
今天以后,她就是一只金丝雀,穆城是金主,他在B市的房产多得吓人,想把她放在哪儿,全凭开心而已。她似乎没有发言权,也没有选择权。
听见这个回答,季如烟眼底神色冷了下去,半晌才道,“怎么回事?”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的弧度上扬,纤白手指勾起季如烟的一缕卷发,眼底媚色缱绻,极其矫揉造作地说:“我即将和B市最殿堂级的大佬,建立长期炮——友——关——系——”
季美人嫌弃地眯眼,借着月色端详她片刻,很无奈地摇头,“你不会也准备这么跟荣伊和静涵说吧。”
尚萌萌的酒量差得可以,一罐啤酒喝完便双颊绯红。她笑得越发妖媚,跪在飘窗上身子前倾,单手挑起季如烟的下巴,声音能掐出水,“有你在,永远能把我衬托成小清新,我怕什么?”
“……”这个死丫头。
季如烟知道她发酒疯了,爆了句粗,掰开尚萌萌的胳膊架着她回屋,低声自顾自言,“你总这么没心没肺,这样真的开心么。”
尚萌萌滑进床铺把自己裹成了颗粽子,忽然放声大笑。
没心没肺?这个词真是恰如其分。但凡和她走得近些的人,都说她没心没肺,仿佛天下之大,永远没有她真正在乎的东西。
四年之前她爸吸毒欠下巨额债款,她辍学,反应平静。被孟夫人大骂羞辱,又得知孟井然即将订婚宋家千金的时候,她一滴眼泪没流。三个月前她爸复吸,死在一间出租屋,她得知后出奇平静,将丧事处理得有条不紊。
季如烟说,做人能做她这个地步,只会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太坚强,要么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尚萌萌把头捂进被子,笑得歇斯底里。
怎么会呢?
她分明是在乎的太多了。
“到底怎么做,你才开心。”尚萌萌哼着歌低笑问自己,“你想要什么?”
一夜多梦,睡不安稳,次日醒来已是午后光景。太阳硕大一轮,阳光灿烂无比地普照世界,貌似将是个好日子。
尚萌萌一头极其漂亮的黑长直被睡成了狗毛,迷迷糊糊地下了床,爬去照镜子,被里头眼睛肿脸蛋也肿的女人吓个半死——丑哭。她抽了抽嘴角,静立片刻,然后去洗手间冲凉洗漱,把自己重新拾掇得像个人样。
现在整个圈子整容成风,很多美女卸了妆之后,要么双眼皮太宽,要么下巴太尖,再精湛的后天加工都会留下破绽和痕迹。尚萌萌没有这个烦恼。她的五官是纯天然的,一分一寸全都恰到好处,皮肤雪白,不施脂粉也极其清丽。
但她没兴趣素颜去见穆城。
妆容是笑容之上的另一层面具,粉底,眼影,眼线,睫毛膏,口红,这些东西能带给她安全感。
随便煮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看时间时已是下午四点半。尚萌萌磨蹭着开始化妆,完毕之后对着镜子仔细审度自己的脸,捧着双颊由衷感叹:化妆品真是人类文明史上波澜壮阔的恢弘一笔。
手机铃却在这时响了。
电话就在桌上,尚萌萌看了眼,见是一串陌生号码。她正在梳头没手接,于是摁开公放,声音是最放松状态才有的轻快平静,“喂你好?”
“在哪儿。”公放出来的声音并不陌生,很低很沉,带着难得的一丝疲惫。尚萌萌被口水呛到——穆城。
她狐疑,扭头看了眼床头边上的闹钟。昨晚约定的时间是今天的晚上九点,现在才六点不到。
“家。”
“现在过来。”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尚萌萌捏眉心——果然是大爷,约个炮跟催命一样。
她换上一件修身长裙,往包里放了钥匙钱包和手机,刚刚走到玄关处却又顿住。琢磨了会儿后,尚萌萌蹙眉,硬着头皮进了季如烟的房间,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安全套,塞进包里,然后才换上裸色高跟鞋走出大门。
运气不错,刚好一辆出租车经过公寓楼,她拦下坐了进去。
云新区不愧是B市著名的钻石城区,建筑风格明显区别于其它地方,马路上跑着的几乎全是顶级豪车。尚萌萌起先还有心情欣赏,然而等到了穆家庄园附近时,她已经麻木。
目之所及是大片绿地,几个园丁在修剪树木和草,占地面积极广,豪宅和绿意,城市和自然,完美交融。
尚萌萌以前见过孟井然家的老宅,也是雕梁画栋气派堂皇。然而和这儿一比,逊色何止三分。
穆氏资本主义,名不虚传。
无视出租车司机十分怪诞的眼神,尚萌萌面色自如地给钱下车,到铁门前摁响门铃。不多时,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替她开了门。她微笑,“您好,我是……”
妇人的视线触及她,表情瞬间一僵,惊诧之色旋即而逝。很快又恢复如常,垂眸道,“尚小姐进来吧。”
她没有深思,点头,“谢谢。”
暮色微垂,这个点刚好是晚餐时间。来的路上,尚萌萌在心头想了一下,觉得穆城可能是想先和她吃个晚饭。毕竟前后总共只见过三次,就这么直接上床,或多或少应该都有点尴尬。吃个饭聊聊天,先了解一下也不错。
但是她想错了。
那个妇人一言不发,直接把她带进了穆城的卧室。浴室里头水声作响,妇人道,“先生正在洗澡,你稍候。”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自觉的,尚萌萌背上都出汗了,干站着往周围打量,看见房间里摆着一套喝水用的杯子。她眯了眯眼,那套瓷器看着有点眼熟,想起以前见过类似的,英国骨瓷,名贵至极。
这时浴室门开了,蒸腾热气扑了出来,她转头,看见穆城走了出来,单手拿着毛巾揩头发,只穿了家居短裤,小腿修长肌肉结实,上身赤裸。
尚萌萌的表情淡漠得就像看一块牛羊肉,尽管双颊很烫。
这个男人身材极好,并且这种好不同于她合作过的男模,不是那种刻意健身后的纯线条美。水珠从肩胛骨滚落,他的肌肉很实,有棱角,似乎每一块都紧紧嵌在骨头上,随着他的每个动作而整齐地移动屈伸,紧密而饱含无穷尽的力量。
而且,那些肌肉上伤痕累累。
“……”空气有些闷热,她不着痕迹地侧头,清了清嗓子。
穆城走过她时随手把毛巾扔了过来,尚萌萌下意识地接住,懵逼。他在沙发上坐下,抬眸看了她一眼,她挑眉,注意到他还淌着水的黑色短发,立刻顿悟。于是迟疑地放下包,过去给他擦头发。
发质很粗也很硬,沾了水都能明显感觉出。
心跳隐隐加快,她脸上却尽量表现得自然,两手并用擦得仔细,心头麻木地暗示自己:这只是在怒搓狗头。
忽然,那只骨节分明,指腹掌心却很粗糙的右手抬起,摸上了她的脸。
“……”尚萌萌全身都僵了一瞬。
穆城的手指在她脸颊上细细摩挲,薄而硬的茧滑过皮肤,很痒。她双手微颤,听见他淡道:“以后在我这儿记得卸妆。我不喜欢摸到粉。”

第9章

尚萌萌嘴角一抽,没吱声,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继续。等他头发半干,她喉咙发紧清了下嗓子,用一种很随意也很自然的语气问:“吹风机在哪儿?”
“不用。”
穆城伸手把毛巾拿了过来,静静打量了她一会儿,未几,他侧目,扫了眼浴室方向,“去洗脸。”
“……”她两颊的笑肌一僵,“必须洗么?还是就这样吧,我素颜丑。”然后稍顿,特意强调:“特别特别丑。”
他直接无视这些话:“有洗面奶,左手第三个格子。”
“……”
真他妈难伺候。
尚萌萌深吸一口气,微笑,转身,迈着极其端庄淡定的步伐走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在哗啦啦的水声中骂了句脏话,然后抬眼看向镜子。
她化妆技术不错,以前还在微博上出过两个化妆教程,转载过千。镜中的妆容的确浓,烟熏眼妆,假睫毛贴了整整两层,她本就是小巧的鹅蛋脸,于是愈发衬出两只眼睛极大。这副五官本就明艳,略施脂粉就已出彩至极,如果不是心理太纠结,她是绝不会选择这种烟熏大浓妆的。
翻白眼吐出一口气,尚萌萌掬起一捧清水往脸上泼,然后拿起洗面奶,看了眼,男士的,牌子不认识,一串德文,崭新。
这个房间没有丝毫女性的痕迹,没有卸妆水,没有化妆棉,单靠男士洗面奶洗浓妆,难度可想而知。洗了五六次,洗面奶用了几乎半支,等脸上的残妆终于干净时,她已经在心里把穆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尚萌萌走出浴室,觉得整张脸有点疼——能不疼么?她皮肤本来就嫩,被当猪皮似地搓来揉去,完全能想象现在会多惨不忍睹。
果然有钱人都是变态,越有钱的越变态。
听见脚步声,穆城抬眸看过去,视线中的脸蛋素净清丽,实在是年轻,皮肤白嫩五官精细,双眼乌黑而明亮。桌上摆着一个盛了红酒的高脚杯,他端起来抿了一口,目光始终盯着她,语气随意,“这样不错。”
尚萌萌心里十分无语,干笑了一声,“是么。”
她素颜的样子自己当然知道,算好看,但比起化妆之后的光彩照人差距不止半点。这个男人的审美真与众不同,喜欢看人扒了一层皮的样子。
“过来。”
尚萌萌尽量说服自己听话,走到穆城面前。
他抓住她的手,往下一拽,她立刻重心不稳坐到他腿上。
尚萌萌身体明显僵硬,眼神也黯了一瞬,不过很快,她嘴角就晕开了笑意,两只纤细的手臂自觉环过男人的脖子,姿势生疏。
穆城一手握着她的纤腰,捏住她的下巴,黑眸从她的上方俯视下去。
他似乎很喜欢她的下巴,动不动就要伸手捏一下。
尚萌萌很诧异自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瞎想,同时庆幸自己的脸没动过刀,这要是做的下巴,假体早飞了。
神游天外的功夫,他埋头吻她,她心头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躲开。
穆城挑眉。
尚萌萌表情却纹丝不变,清清嗓子道:“直、直接做吧。”
“……”
他沉默片刻,直接单手把她抱了起来。她低呼,紧接着被扔到了床上,头昏眼花。“刺啦”一声,绯色长裙裂开道口子。
穆城高大的身躯支在她上方,尚萌萌竭力维持镇定,脸色却苍白。
他面无表情,抚摸她的脸颊,触感只有勾人的光滑柔嫩。尚萌萌想开口说什么,他却已吻了下来,她要转头躲避,脖子立刻被固定住,只能硬生生受下。
和上回一模一样。
唇舌纠缠,狂风暴雨般,几乎令她窒息。
穆城的吻没什么技巧,唯一给尚萌萌的感觉就是霸道又强势。她脑子昏沉一片,幸存着一丝理智去推那副高大身躯,在他的唇舌间极含糊地道:“等一下,套!穆先生,套在我包里……”
“……”他放开她的唇,嘴脸上扬微微笑起来,“你随身带套?”
尚萌萌盯着他嘴角的笑,只觉莫名阴沉。
她尴尬窘迫,移开眼,双颊火烧火燎,“今天专门带了一个而已。”
穆城没再说话,单手将她两只手嵌在头顶,她手腕生疼,忍不住挣扎。
他制住她,埋头在她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她吃痛,想骂人又只能憋着。吸了口气,听见他在她耳畔开口,声音低哑,像是随口一问,“有过几个男人?”
她转头看别处,脸红得能滴出血,好一会儿才极低极低地说了两个字,“没有。”
“……”
穆城挑眉,暗沉的黑眸极快地略过一丝诧异,转瞬又淡了下去,“孟井然没碰过你?”
“……”她合上眼,一点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咬咬牙,索性抱住他的脖子往下一勾,眸色刻意放媚,轻声慢语仿若呢喃:“我是第一次,穆先生满意么?”
他不再说话,只是埋头重重吻上去。
大半个晚上在穆城身下度过,尚萌萌头一次真切体会,何为衣冠禽兽——穿上衣服是衣冠楚楚,脱了衣服就是禽兽不如。
也头一次真切领悟,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吃晚饭,又连着被折腾了那么久,睡到半夜的时候很自然地被饿醒了一次。她睡得迷糊以为还在2403,下意识捞了件衣服套上,下床,踢着比她的脚大好几圈的拖鞋去找吃的。
全身酸痛到极点,步子都是飘的,走出房门看见长长的走廊,昏黄幽黯的壁灯,拐角处的楼梯,她才惊醒过来,自己这是在穆家。
低头一看,身上穿着白色男士衬衣,脚下踩着黑色男士拖鞋。
正立在楼梯口发愣,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微哑的嗓音,语气很低:“梦游?”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穆城斜靠着卧室门框,蹙着眉,黑眸不善,还是那副赤着精壮上身的造型,踩在地毯上的脚掌很大,没有穿鞋。
极其漂亮的胸肌腹肌上几道红痕十分明显,被她指甲抓的。
尚萌萌脸上燥热,移开视线挤出一声咳嗽,随口道,“饿了,找点吃的。”
“厨房在一楼。”
扔下这这句话后卧室门就被重新关上了,“砰”一声巨响。
她隔着门板比了个中指。衣冠禽兽的起床气真不是一般大。
保持身材是模特的职业操守,进食宵夜是大忌,所以尚萌萌尽管已饿得眼冒金星,她仍然只煮了一个鸡蛋来吃。吃完原打算回家的,但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Uber都不一定能打到。又只能作罢,折返上楼回了穆城的房间。
她的金主有起床气,所以尚萌萌动作很轻,蹑手蹑脚地上床,靠着边沿面朝外躺下。
不料身后的人长臂一捞,下一秒她立刻落入一副滚烫的胸膛。
穆城修长的左臂环着她的腰,眼睛仍闭着,唇贴着她的耳窝,嗓音带着浓浓的慵懒睡意,沙哑而性感,“吃的什么?”
尚萌萌浑身一僵,默了默,忍住把他的手拿开的冲动,很诚实地说:“一个鸡蛋。”
“吃这么少。”他淡淡道。
她背对着点了点头,“我是模特,没办法的事。”
“梦想?”他语调很淡。
尚萌萌被呛了一下,莫名想起好多比惨秀,同时也诧异这位大爷居然有和她聊天的雅兴。沉默了会儿才说,“高中的时候我妈送我去学了艺体。”
他静静抚着她一头又柔又顺的黑发,指尖轻敲,声音没什么起伏,“不会营养不良?”
她摇头,打了个哈欠,“习惯就好。”
蓦地,穆城唇微张,在尚萌萌白嫩的耳垂上啮咬,低哑道,“我睡眠不好。你把我吵醒了,怎么办,萌萌?”
他喊她的名字,带着种说不出的亲昵,听得尚萌萌毛骨悚然。她抽了抽嘴角,想说话,他整个高大的身躯已经重新覆了上来……
后来她才知道,穆城说自己睡眠不好,绝对不是随口一说。不止如此,他还极容易醒,所以对睡眠环境要求极高,哪怕是有一丁点声音也不行,必须绝对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