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明溪亦是分外欣欣然。
然而,舞剑时候如何妆容,却又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照着南泱看来,这套剑舞英姿飒爽干净利落,寻常的装束都不大适合,是以,她复又愁上了另一桩事。
春末时分的清晨,尚有一丝春寒料峭,天边还未露白,是以晨间的雾仍是盈盈绕绕的,教整个陌阳城都添上了几分云里雾里的仙境调调。
许是近来分外劳心劳力,整整一夜下来,南泱并没得个好觉,是以,天还未亮她便起了身,唤来了明溪开始洗漱梳妆。
其实,便是时隔了数月,如今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青铜镜中的那张脸,仍是觉得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
重生到她身上的姚敏敏总是觉得,望着这么一张脸,她总有些无法接受那是自己,时常会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犯罪感,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南泱的一张脸,委实不怎么良家妇女,换言之,便是颇为妖艳,然而这几分妖艳里头却又没有半分俗媚。兴许是因了这个前皇后曾经那一统天下的野心所致,她的眉宇间夹杂了几丝英气,端庄大度之中隐隐地又透着几丝男儿的豪情霸气。
望着镜中的女子,她不自觉地便想起了一个女人,林青霞。
便是一个从未接触过娱乐圈的人,也都晓得,女艺人之中,能同时兼具男女气质的可谓屈指可数,林青霞却正是其中一个。
穿男装帅气,穿女装妩媚,在华语电影史上,姚敏敏始终觉着,尽管数十年来新人辈出,美女如云,然而真正能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的,也只有林青霞一人罢了。
当年她还小,跟着大人守在大院子里看“坝坝电影”《笑傲江湖II东方不败》,当林青霞出场的刹那,无人不被惊艳,便是还是个屁孩儿的她都不例外。之后的数年间,她闲来无事的时候,都会将那部影片翻出来回味一番,当林青霞的面容出现在屏幕里面时,她就总是感叹——
一个女人能漂亮到这份儿上,也着实不易了。
“娘娘。”
忽地,明溪开口唤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
“你的这件外袍裂了个口子,待会儿脱下来换另一件吧,奴婢使针线给您补补。”明溪望了望南泱的袖口,随意道。
“针线……针线……东方不败……”
忽地,一个念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过了她的脑子,南泱一怔,望着镜中的脸,心头顿时便生出一个计策来。
“明溪,皇帝生辰那日,为我备上一身男装。”她回眸,朝明溪笑道。
“男装?”明溪一阵愕然,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南泱很严肃地颔首,“男装,并且,还得是宽袖大袍子,色泽明艳,唔……”她微微垂下头,一番思索,又道,“殷红最佳。”
“这……”明溪一阵为难,道,“娘娘,宽袖大袍的男装多的是,只是,殷红的怕是寻不出来。”
“若是实在寻不出来……”她心思动了动,沉声续道,“那便定做一身,我画一幅图纸给你,你拿到裁缝店,照着做。”
“是。”明溪颔首。
说罢,明溪便取来了纸笔,然而,望着这所谓的“纸笔”,南泱只觉自己的脸皮在霎时间便黑透了——
竹简也算纸?刻刀也算笔?
然而,便是南泱的脸黑成了锅底,她也是不能有任何怨言的。是以,她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刻刀,在竹简上艰难地刻画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副画才算完成,南泱就着窗外的日光细细地端详了自己的画作一番,不禁掩面叹息——
古代人民不仅智慧过人,连雕刻技术都不是盖的,自己真真自愧不如啊自愧不如,自惭形秽啊自惭形秽……
明溪伸长了脖子打望了一番,嘴角有些抽动,迟疑道,“娘娘……果真要照着这衣裳做么?”
“……”南泱饱受打击,她消沉了半晌,方才一把抢过了竹简,将它随手扔到了书案上,幽幽道,“你便拿一身太监衣服去裁缝店,给染成殷红吧。”
“……是。”
“……”南泱又是一阵沉吟,半晌方才抬起头,望向明溪,道,“明溪,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个东风了——你可想到,用什么法子教莲才人的嗓子出岔子?”
“嗓子不适,无非便是心火过盛——”明溪微微一笑,颇是胸有成竹道,“奴婢早便想好了。”
“哦?”南泱挑眉,好奇道,“用何药物?”
“娘娘此言差矣——”明溪促狭一笑,回道,“只需一些果子罢了。”
“……”南泱双眸一动,没有搭腔,只静静地等着明溪的下文。
“娘娘,若是冒然用药,难保不被人发现,奴婢已然打听过了,莲才人平素里喜食酸食,是以,她宫里的膳食几乎每日都是糖醋味儿的,奴婢三日前便买通了她膳房里的一个丫头,要她在莲才人的三餐糕点里头都放入大量的金橘粉,算算日子,到皇上生辰那天,也应当正是金橘粉奏效的日子。”明溪微微笑着,说道。
“金橘粉?”
“嗯,”明溪颔首,“父亲曾告诉奴婢,伤了风寒之人忌食橘,橘性燥,食之易生心火,这金橘乃是橘中王者,此番又幸得莲才人偏好酸食,正乃天助。”
“……”南泱缓缓地点点头,半晌,方才道,“那个丫头信得过么?”
“钱财能使鬼推磨,”明溪道,“莲才人被封主位不久,宫里的人都是新入的,跟她的时日不长,自是谈不上什么感情的。”
“嗯,”南泱微微凛眸,思索了半晌,缓缓吐出了几个字眼,“这几日,笙嫔的病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明溪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回道,“服了贺御医从宫外捎进来的药,已然好了七八成了。”
闻言,南泱心中略宽,俄而心头又生出了一丝悲凉之感,此番,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后宫女人的宿命,谋生谋情。
第19章 备战
初初来到陌阳皇宫时,南泱心头是万般无语的,只觉这个年代,没网游没电脑没手机,甚至连MP3都木有,成天可谓度日如年,她表示鸭梨山大,甚至巴不得一觉睡死。
而这段时日,因着每天起早贪黑地练剑舞,是以,她竟觉着日子过得很为迅猛,于是乎,在南泱对时光的感叹中,在整个大万朝的欢天喜地中,在整个陌阳皇宫紧锣密鼓地筹备中,距离万皓冉的二十七岁生辰也益发地近了,眼睁睁地便是在明日了,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还有一样东西,亦是流失得极为生猛的——
南泱的汗水。
这一日,小太阳正当空地照,小春风正屁颠儿地吹,南泱方在织锦宫的大院子里练完剑舞,自是一身的大汗淋漓,她长嘘一口气,脖子呈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望着头顶上方的阳光,南泱心头却油然而生了那么一股子吟诗的雅兴,是以,在明溪不解的目光中,她发了句不痛不痒的叹——
“春光无限好,只是有点热。”
“……”明溪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呛,却又不好驳了自家主子的面子,是以,明溪思索了半晌,嘿嘿干笑道,“好湿啊好湿。”
南泱颔首,对明溪的说法表示赞同,随后便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朝明溪道,“去打水沐浴吧。”
明溪恭恭敬敬地躬了身,应了声“是”。
其实,不论这万姓的皇帝对这个南姓的前皇后是如何如何地恨之入骨,她始终觉着,这厮对她还是不错的。
这一结论,是南泱从织锦宫的浴池琢磨出来的。
织锦宫的浴池,位于内殿同膳房之间,当初南泱头一回步入这个浴池时便被惊到了——整个水池,无论是池子底还是池子壁,都是成色极好的白玉。
在一个尚好白玉雕成的池子里面搓澡,自小被灌输*的南泱,心头终归还是有几分不踏实,是以,每一回沐浴,她皆是双眸紧闭,任明溪在她前胸后背全身上下擦啊擦。
然而,这一回,明溪往她身上擦来的却似乎不是以往那条上好的绢布,而是一种凉悠悠的物什。
“……”她略微疑惑地睁眼,此时,明溪正擦拭着她的后背,她自是瞧不见明溪手中拿的东西,只得端着嗓子问道,“明溪,你往我身上抹甚?”
明溪垂着眸子,左手持着一个雕工精巧的方盒子,里头盛着白中透粉的粉末,正用右手蘸着粉末往南泱的身上抹。正朝着南泱白皙光洁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抹着,回道,“回娘娘的话,奴婢给你抹的,是西域流入中原的一种情花粉。”
“情花粉?”南泱蹙眉,忽地便转过了身子,望向明溪,又道,“为何给我抹这东西?有何用处?”
“……”明溪唇角一扬,微微一笑,道,“娘娘,这情花粉,乃是西域奇药,千金难求,奴婢费了好些功夫才托人从宫外弄来了一盒。这情花粉,有活血益肤之功,更有催人动情之效。”
“催人动情?”南泱的双眸微微一凛,蹙眉道,“这是催情的物什……是一种春|药?”
“可以这么说,”明溪垂下头,又取出一些粉末,涂抹在南泱明白胜雪的胸口,道,“却又不能这么说。”
“何解?”
“娘娘,这情花粉,抹在你身上,却绝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药力,”明溪专注地朝南泱身上抹着,浓密的长睫掩下,又道,“奴婢此番冒险用此物,目的只有一个——”
“……”南泱双眸一动,只定定地望着明溪。
“明日,便让娘娘——”明溪抬起眸子,眼中闪着一丝明亮异常的光芒,望着南泱,朝她一字一句道,“彻底得到当今天子的心。”
“……”
南泱闻言,心思转了转便了然了明溪话中的深意。她目光微变,容色亦是沉了下来,缓缓地侧过头,望向一旁,半晌方才缓声道,“你的意思我懂,只是,后宫佳丽如云,明日必定争奇斗艳,明溪你如何有十足的把握,万皓冉明晚必定临幸于我?”
“这一点,娘娘你放十二个心。”明溪笑道,双眸缓缓滑过眼前之人那张妖艳无双的容颜,续道,“明日,无论那些女人怎么打扮,都无人能出娘娘之右。”
南泱低低地叹了口气,复又徐徐地旋过身子,背对着明溪,神色间尽是一派的苍凉。
一夜又尽,天边朝阳初露。
陌阳皇宫之中的众人皆是兴奋异常,纷纷起了个大早。
对此,被明溪从被窝里头拽出来的南某人表示很无语,她黑着脸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明溪,打了呵欠,道,“不是晚宴么?干嘛这么早就开始梳妆打扮?”
“……”明溪被她的话问住了,她一阵沉吟,半晌方才一脸严肃地抬首,庄重道,“娘娘,这是每年的习惯。”
“……”南泱一卡,终究不再同明溪争执,只默默地结果她递将过来的一碗清水,漱起了口。
其实,南泱私以为,从万皓冉对待自己生辰这件事来看,他真的是个好皇帝。想当年,她拍古装剧看古装剧的时候,那些古代皇帝过生日,不是大赦天下就是大赦天下,而这个万姓皇帝,今儿的早朝照上,整个万朝该干嘛干嘛,只是搞了个晚宴,让他的众老婆们精心表演。
真真是善解人意。
思索间,明溪已扶着南泱坐到了铜镜前,开始为她画眉,南泱望着镜中的自己,只见明溪的一双巧手中握着一支透着浓浓古代气息的“眉笔”,正一下一下地描着那双柳眉。
“且慢。”忽地,南泱开口。
“……”明溪手上的动作骤然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只讷讷地望着她。
“……”南泱望了望镜子,拿起一旁的绢布,将已被明溪描画好的左眉拭了拭,从明溪手中接过了“眉笔”,笑道,“我自己来吧,你去将今日我要着的衫子取出来。”
“是。”明溪心头虽是不解,却也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朝着一旁走了去。
南泱望着镜中的那副眉眼那张容颜,微微地合上双眸,将记忆深处的那抹身影找了出来,细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子,方才睁开了眸子,望着铜镜,描起了眉。
约莫过了半刻钟,明溪手中抱着两件繁复的宫装踏进了内殿。
她面上笑着,望了望南泱的背影,道,“娘娘,奴婢准备了两件衫子,你来瞧瞧,是穿哪件合适?”
“……”南泱缓缓地回过头,端着眼风儿扫了一眼明溪手上的两件衫子,一件墨青,一件绛红,她面上微微一笑,回道,“今日是那皇帝的生辰,当喜庆些……将那绛红色的拿过来吧。”
“……”明溪望见南泱的面容,竟是一阵恍惚,只觉胸口处蓦地便紧了紧,双眸怔怔地望着她。
“……”南泱唇畔扬起,略有几分不解地笑道,“怎么了?”
“娘娘,你的模样……”明溪的双眸微闪,口中嗫嚅地溢出了几个字眼,双颊竟是隐隐地泛起了几丝绯红。
“如何?”南泱青丝披散,如若墨色的瀑布一般,一双眸子里头萦着一股子邪气,眼风儿一转便望向了明溪,修长白净的右手缓缓抬起,撩起肩上的一缕青丝,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子亦男亦女的气息,却又是摄人心魄般地勾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缓缓道,“明溪,你瞧着,我可风流?可俊俏?”
“……”明溪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口重重一震。
她伺候了南家的大小姐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这般的南泱。
两道凌厉的剑眉斜飞,鼻骨高挺笔直,俨然男儿一般豪气英挺,然而那张朱唇却又是殷红一片,为这张风流俊俏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妩媚的女人味,桃花杏眼中透着一股子极为蛊惑人心的邪气俊逸,甚至教她这个女人都不禁脸红心跳。
“真真是见所未见……”明溪好半晌方才回国了神,望着南泱,唇一阵开合,终是道出了一句话,“娘娘,真乃天人。”
南泱闻言一笑,心头悄然一喜。
当年林青霞版东方不败的形象可谓是深入她心,只是,林青霞姑娘的演技出神入化,她自问还不敢企及,是以,真要模仿起林青霞来,对她来说也不是件易事。不过,也幸而这些古代人没什么见识,倒教她捡了个大便宜,加之这个南泱原本的容貌生得极好,也算是为她今晚的表演锦上添花了。
择了那件儿绛红色的衫子,明溪便伺候着南泱换好了装,忽地,她却记起了一桩事,不禁开口问道,“娘娘,今夜,你那支剑舞,可要奏乐相和?要不要奴婢去为您找些乐师来?”
“此言有理。”听了明溪的话,南泱的眉头亦是一蹙,今日的这支剑舞,其实,在她的心头倒是有支曲子,是最相衬的,只是,《沧海一声笑》是现代歌曲,这些古代的宫廷乐师自然是不会奏的,便是能照着谱子奏出来,她又上哪儿去找谱子呢?
思索半晌,南泱蹙眉,望向明溪道,“明溪,往时,我曾听过一支曲子,同这剑舞十分相衬,只是,我想晓得,这万朝后宫之中,可有能人,能识音写谱?”
“宫廷乐师之中可有此等能人,奴婢不知,不过,奴婢却晓得,这后宫之中,倒确是有人,能够识音写谱。”明溪微微抬眼,笑道。
“哦?”南泱双眸一亮,“是何人?”
“其一,便是当今的皇上,”明溪微顿,又续道,“另一人,便是笙嫔娘娘——许茹茜。”
南泱闻言,心中不禁又是一喜,俄而,眉间却又浮上了一丝忧色,迟疑道,“若笙嫔真有此能耐,她必然相助。只是,我却担心,饶是茹茜的本事再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娘娘,”明溪上前一步,朝着南泱坚定道,“笙嫔娘娘的本事,奴婢是见识过的,你定要信她这一回。”
“……”
南泱的眸子微动,犹疑了半晌,终究还是颔首道,“事不宜迟,我二人这就往凝锦斋走一遭。”
“嗯。”说罢,明溪便朝着宫门走去。
“明溪——”南泱在她后头叫住她,道,“等等。”
紧接着,南泱回过身子,拿起妆台上的绢布,将面上的妆容拭了个干净。
“娘娘你这是……”明溪心头一阵不解,蹙眉。
“还是小心点为好,”南泱双眸中一派地沉寂,沉声道,“今夜至关重要,我们要千万小心,决计不可出半点差池。”
第20章 贱人
龙井茶的清香四溢,丝丝白烟正缓缓地从茶盅里头袅袅地升起。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端起了红木雕花桌上的茶盅,徐徐地送至那张点着胭脂的唇边,微微张开了小口,吹了吹那盅还腾腾地冒着热气的龙井。
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娥从殿门外信步走入,立到了那个衣着雍容的女子身后,朝她恭恭敬敬地道了句,“娘娘,严公公把人带来了。”
女子饮茶的动作骤然一顿,一双柳叶儿般的眉挑起,细长的双眸淡淡地睨了睨身后的宫娥,忽而一笑,道,“带进来,让本宫瞧瞧。”
“是。”宫娥恭敬颔首,接着便朝身旁的另一个小宫娥使了个眼色,小宫娥立时便会意,朝着殿门外走了过去。
女子的唇畔挂着一丝雍容端庄的笑,她吹了吹茶盅里头的龙井,抿了一口。
不一会儿,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殿门外头徐徐地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年长的宦官便领着一个周身衣着分外清凉的女子步入了内殿。
“老奴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老太监一撩衣袍便跪了地,额头挨着地面儿朝上座的女子高声道。
“严公公一路颠簸,真真是辛苦了,快些平身吧。”女子淡淡一笑,手微微一抬虚扶了那老宦臣一把。
“谢娘娘恩典。”说罢,严平喜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了身子,立在了一侧。
她一双细长的眼儿缓缓地垂下,轻轻地扫过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只见那女子着了一件明黄的肚兜样的衣物,下身着了条同色的灯笼收脚长裤,周身上下只罩着一件半透的明黄轻纱作外衫,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雪肩线条优美,两条露出的胳膊如凝脂白玉一般,毫无瑕疵。
“抬起头来。”她端着嗓子,缓缓道了句。
闻言,那周身清凉装束的女子便缓缓地抬起了头,双眸不带丝毫惬意地望向上座的那位娘娘,翠绿色的双眸中,目光清明晶亮。
那女子扬起一抹明媚的笑,高声道,“民女柳芊芊,参见黎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江璃蓉的眸子微闪,只见眼前这个女子,生着一张轮廓分明的容颜,双眼深邃异常,眸子竟是一片的翠绿色泽,鼻骨高挺,鼻头小巧,下方则生着一张色泽殷红略厚的唇。
“……”她的面上浮上一丝笑,望向严平喜,笑道,“严公公好眼光。”
“多谢娘娘谬赞,”严平喜亦是笑,他臂弯间横着拂子,弓着身子朝江璃蓉道,“老奴不远万里,远赴兰阿,这才寻得了这个女子。”
“兰阿?”江璃蓉微惊,“兰阿不是我大万同普罗国的交界么?”
“回娘娘,”严平喜弓着身,复又答道,“这柳芊芊的父亲乃是兰阿的一个富绅,名唤柳彦,母亲正是普罗国人,是以,这柳芊芊才生得了一副半普罗半中土的容貌。”
“哦——”江璃蓉颔首,复又回过了眸子,望向跪在殿下的异域美女,道,“柳芊芊,你可晓得,今次本宫不远万里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柳芊芊一双翠绿色的眸子里头盈满了笑意,她直直地望着江璃蓉,唇角一勾,笑得格外妩媚动人。
“严公公早已同民女的双亲交代了清楚,今次,娘娘召民女入宫,是要将民女,作为给皇上生辰的贺礼,赠予皇上。”
“呵呵呵……”江璃蓉捂着唇一阵轻笑,忽而又抬起眸子,望向柳芊芊,眸中含笑,缓声道,“那你可又晓得,做了皇上的女人,你今后的职责是什么?”
“民女自然晓得。”柳芊芊的眉眼间是一派的神采飞扬,她的面上始终带着一丝明艳动人的笑,回道,“从此后,民女自当尽心尽力服侍皇上,以及——”
江璃蓉但笑不语,只双眸微眯,静静地候着柳芊芊的下文。
“以及——替娘娘您,巩固在这大万朝后宫中的地位。”柳芊芊朗声道。
“好。”江璃蓉一挑眉,笑了笑,又道,“柳芊芊,你果真玲珑剔透冰雪聪明,严公公果然没看错人。”
“芊芊……”柳芊芊略微垂了头,谦逊道,“多谢娘娘夸奖。”
“嗯。”江璃蓉抬起了左臂,一直立在她身旁的若格立时会意,便伸出双手搀了她的左臂,将她扶了起来,接着便跟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柳芊芊。
江璃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美女,笑了笑,道,“芊芊,你心思玲珑,本宫自是甚为欢喜的,只是,有那么句老话,叫‘功高盖主’,这古往今来,本宫倒也听过不少活生生的例子,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
“娘娘放心,”柳芊芊恭恭敬敬地垂着头,声线略略地沉了下去,道,“芊芊此一生,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唔……”江璃蓉甚为满意地颔首,她的面上含着一丝和蔼温婉的笑容,低低地俯下了身子,又道,“芊芊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背叛本宫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就算你不为自己打算,可你柳家一家上下三十几口人的性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可千万莫要因一念之差害了全家。”
“……”柳芊芊精致的面容略略一沉,不过亦只是顷刻,倏忽间她便又恢复如常,朝着江璃蓉又扣了一回首,道,“娘娘放心,民女心头自有一杆秤。”
“如此便是最好。”江璃蓉挥了挥手,若格便松开了搀着她左臂的双手,接着,她绕着柳芊芊旋了一周,容色在瞬时间便沉了下去,心头略微思索,便缓缓地开了口。
“芊芊,这后宫之中,你可晓得,本宫如今最大的劲敌,是何人?”
“……”柳芊芊微微垂下头,心中一番思量,半晌方才斟酌着回道,“论家世背景,如今,娘娘最大的对头,应是诤妃娘娘。”
“不,诤妃虽跋扈,却没什么脑子。”江璃蓉合着眸子摇头,半晌,她的眸子方才挣了开来,一双眼瞳之中的阴狠之色毕现——
“本宫要你,帮本宫对付的,是当年在前朝垂帘执政,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前皇后,南泱。”
“……”闻言,柳芊芊的双眸之中迅速地掠过一丝丝惊异,“……前皇后?”
“怎么?”江璃蓉笑了笑,垂着眸子望着她,“你怕她?”
“……”
“本宫告诉你,”江璃蓉的双眸之中一派的阴狠,她望着窗外织锦宫的方向,带着护甲的右手紧紧成拳,尖锐的护甲刺入掌心,教她感到一阵疼痛,“本宫步步为营步步惊心,方才爬上如今这个位子,眼看后位近在咫尺,本宫绝不会教那个姓南的蹄子——再犯本宫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