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栽在一个姓沈名寂的人手上——她第一次发现,被人喜欢何止是令人苦恼,简直乱人心智。
既上次整整一周梦见沈寂拿着大刀追了她十条街后,这一周,温舒唯又连续梦了沈寂整整三天。
这次的梦,这位大佬倒是没再拿刀追着她跑。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她家小区的老围墙下,抬眸望着她,神色寡淡,清冷如画,几乎与她记忆中十年前的少年重合。
周三下午,上完一天班的温舒唯困到变形,顶着黑眼圈、迷迷糊糊地在公司楼下买了杯咖啡,抄近路,顺着一条小巷子往附近的地铁站走。
虽是闹市区,但这条巷道不起眼,平时几乎没什么行人。温舒唯只身一人边喝咖啡边往前走,忽的,听见身后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哒。
她正拿着手机给程菲发微信,并未在意那阵脚步声。
直到,
“哟,今天是什么破日子啊,居然能遇见这么晦气的人。”一道女性嗓音从后方传来,尖而细,字里行间都透出尖酸刻薄味儿。
“……”温舒唯敲键盘的手指突的一顿。
这个声音很耳熟。
似乎是……
她回过头。只见身后几步远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而火辣的性感美人,戴墨镜,踩高跟儿,拎一个Dior戴妃包,穿一袭紧身连衣裙,墨镜下的烈焰红唇正挑着一个讥讽的弧度。
正是有些日子未曾登场过的顶流网红姚杏儿。
温舒唯在心里淡淡翻了个白眼,暗道出门遇灾星,可见流年不利。
她看了姚杏儿一眼,回身继续往前走,对这位漂亮的顶流网红大美人视而不见,压根不打算搭理。
姚杏儿见自己被无视得彻底,却似有些恼怒,加快步子追上来,一把抓住了温舒唯的手臂,怒道:“上回你害我丢了那么大一个脸,现在见了面,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温舒唯完全没料到这个顶流会忽然跟个泼妇似的冲上来,先是一愣,而后皱起眉道:“有话站好了说,你抓着我干什么?”边说边把姚杏儿的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往下掰。
姚杏儿不依不挠,抓得死死的。
温舒唯心里也起了一团火,手上下劲儿,用力把她的手甩开。
谁知就在这时,令温舒唯万万没有料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顶流美人低呼一声,整个人竟以一种施施然、断线纸鸢般非常华丽且优雅的姿势,重重地、猝不及防地从马路牙子上摔了下去。
温舒唯:“……?”
“你、你干什么呀!我只是想来找你把上次的误会说清楚……”姚杏儿墨镜掉在了一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两只眼妆精致梨花带雨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跟苦情剧里的白莲花女一号似的……
嗯?
等等?
梨花带雨?苦情剧?
哭了?
这就哭了?
这回换成温舒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姚杏儿坐在地上越哭越厉害,妆都哭花了,再次柔柔弱弱地怒斥:“你怎么还动手打人呢!”
温舒唯:“???”
这位大姐,有事吗?
温舒唯已经被这位顶流美人堪比专业演员的精湛哭戏惊呆了。站在原地,一手拿咖啡,一手拿手机,一时没回过神。
这边的姚杏儿边哭,边暗暗抬眼往不远处扫了眼。举着相机的经纪人和助理朝她点点头,比了个OK,示意照片和视频都已经拍完,微博热搜位也已经预留好。
姚杏儿心下冷笑。
几个小时之后,话题为#唯唯当街打人#的话题就会占据微博热搜,到时候,只要再发一条表面替唯唯说好话,实则卖惨的微博博取同情,她的千万粉丝就会带领着所有路人一起,把温舒唯活生生骂出网红圈。
这样,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干掉这个讨厌的温舒唯……
“咔擦咔擦”。
突的,又是一阵手机拍照摁响快门的声音。
姚杏儿:?
姚杏儿有点茫然地抬起头。
“你先别起来,G对,就这角度。很好很好。”
温舒唯对着坐在地上的梨花带雨顶流美人拍了几张照,然后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最后弯腰,把姚杏儿扶了起来。
姚杏儿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挣开她,“你刚才拍我做什么?”
温舒唯说:“发微博啊。”
姚杏儿:“……”
姚杏儿一愣,打开手机一看,@唯唯的花花世界最新发发了一条微博,配图两张,一张是姚杏儿的摔倒照片,另一张是几个戴墨镜鬼鬼祟祟正在偷拍的狗仔的照片,配字:路上遇见一个女生,二话不说忽然过来掐我胳膊,结果自己不小心摔倒还疼哭了,旁边还有专业摄影师在记录,不知在干嘛。我看她半天爬不起来怪可怜的,准备扶一扶。以防碰瓷,留图为证。不过这女孩儿长得有点眼熟???
姚杏儿:“…………”


第30章 蜜(三)
姚杏儿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她一双美眸突的瞪圆,愤怒而难以置信,嗓音愈发尖锐:“温舒唯!你乱写些什么?谁准你未经我允许擅自把我的照片发到微博上?”
美人原就哭过。此时花了妆又恼羞成怒的样子,再没了丝毫美态,像极精神病院里被人踩中痛脚的疯婆子。
她尖声说完,便伸出双手,扑上去,欲抢夺温舒唯的手机。
温舒唯往后一撤身,姚杏儿扑了空,差点再次摔坐在地。她转身,看向温舒唯,目光里充满一种惊慌的怨毒。
温舒唯收起手机,嘴角挂着一个很浅的笑容,看着她,认真道:“你想让我删除刚才发的微博?”
“没错。”姚杏儿心里慌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太过失态,“你如果识相的话,就赶紧把那条微博删了,否则……”
温舒唯目光定定望着她的眼睛,不躲不闪:“否则怎么样?”
这双眼睛明亮清澈,清明坦荡,不掺杂任何威胁意味,也看不出任何图谋,一时间竟令姚杏儿面露错愕,不知能说什么。这感觉就像她卯足了全身力气,一拳头却砸在了棉花上,软绵绵,收放自如,伤不了对方半分。
那一头,温舒唯面色一如既往的柔婉无害,整个人心平气和,“你要联合你的圈子封杀我?我主页是个记者,有单位有工作,微博B站很少接推广,也不混圈,也就是说,网络影响不了我任何现实生活,对我来说不痛不痒。”
姚杏儿恨得咬牙切齿,“温舒唯,你别太嚣张。”
“我没有嚣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温舒唯很认真地说,“其实你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拿我怎么样。而你微博上粉丝千万,靠自媒体为生,这件事对谁的负面影响更大,不用我跟你分析。”
姚杏儿:“……”
“当然,你也可以继续买话题买热搜引导舆论,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是我动手打了你。”温舒唯摸了摸下巴,猜测着,“你刻意掐着我下班时间,到我单位附近演这出戏,还找人拍了照片录了视频,原本应该就是这么打算的吧?”
姚杏儿:“……”
“但是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温舒唯朝她挥了挥手机,“有了我这条微博在前,你再怎么买水军控评,网上的风向也不会倒向你。大家都是明眼人,别把网友当成是非不分的傻子。”
姚杏儿双手垂在身侧,用力握紧成拳头。
她是网红鼻祖,微博上粉丝千万,一直是靠阳光正能量独立女性的人设在吸粉。如果这些丑闻被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姚杏儿静默数秒钟,心头一阵利弊权衡,终于做出了选择。她道:“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把微博删了。”
温舒唯笑了下,道:“很简单,你只需要发条微博,公开向那天被你当众扇巴掌的女孩儿道个歉。”
这个交换条件在姚杏儿的预想之外,她惊讶又恼火,冷笑了声,怒道:“不过一个小助理,你跟她有什么交情,非要逮着这事跟我过不去?”
温舒唯说:“我不认识她,完全没交情。”
姚杏儿更加窝火,“那你什么意思?”
“我这是为你好呀。”她很自然地说。
姚杏儿:“你说什么?”
“在你小时候,你的父母没有好好教你怎么做人。”温舒唯非常认真,“到了社会上,就必须有人帮他们教你。”
姚杏儿一下子更加恼怒,一不留神就再次暴露某些本性:“你他妈说谁没家教呢?”
“我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理解的。”温舒唯边说边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便道,“行了杏姐,现在时间挺晚了,我家里还等我回去吃饭,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你先考虑吧,是想给那姑娘公开道歉,还是想借着我那条微博一火出圈,都你定。考虑好了跟我联系就行,我B站主页有合作邮箱,电话不用留了,发邮件吧。”
温舒唯一副“好说好说一切都能商量”的语气,话说完,甚至还给气得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姚杏儿礼貌挥了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姚杏儿肺都要气炸了。
自上回网红节后台丢了大脸,姚杏儿就对这个温舒唯恨得牙痒痒,做梦都想报仇,好好整整这个多管闲事的小网红。前段日子,她被日本的一个时装品牌邀请过去看秀,完后又忙着自己原创美妆品牌的新品发布,一直没腾出时间,这儿闲下来才有功夫收拾温舒唯。
谁知,精心策划了数日的计划,让对方一眼识破,率先发了个“预防针”微博,置她于水深火热之境不说,还把她所有后路都给堵死了。
姚杏儿是中国的初代网红之一,少年成名,一路顺风顺水受人追捧,已经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哪儿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看着温舒唯的背影,姚杏儿暗咬牙,回身朝拿相机的两个助理递了个眼色。她本就做了二手准备,虽是下下策,但事到如今,不干也得干了。
两个男助理点点头,收起相机,压着脚步飞快动身跟过去。
前方的温舒唯似乎察觉到什么,微皱眉,不动声色,脚下步子却越走越快。这条巷子不算长,前面已依稀能瞧见大马路的灯光,汽车鸣笛声隐隐传来。
还差三百米左右,她不敢再耽搁,拔腿直接用跑的。
可还是晚了。
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竟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温舒唯脚下步子跑得急,这一拉一拽,脚下踉跄险些栽倒。她心一沉,倒吸口凉气勉强把身子稳住保持平衡,咬咬牙,回身抡起包就砸在其中一个男助理脸上。
盒子包四个棱角都是坚硬金属,男助理始料未及被砸得正中红心,疼得哎哟一声,呲牙咧嘴捂住了鼻子。
趁助理五指松动的瞬间,温舒唯使出全身力气一把挣开,又飞起一脚,狠狠揣在另一个男助理的膝盖骨上。
这人也是一阵鬼叫,抱着膝盖原定蹦起来三下。
姚杏儿气得跺脚,恶狠狠地道:“连个女的抓不住,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去把她的手机给我抢过来!在那个包里!”
两个男助理起先没缓过神,想不过就一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娘们儿,抓起来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吃了瘪,顿时火冒三丈,迈开大步追上去,又一次拽住了温舒唯的胳膊。
温舒唯故技重施,对方却早有防备,一抬手把她的盒子包给挡开了。
男助理冷笑:“没招了吧?看你能跑天上去!”
话说完,两个男人同时围上来抢夺温舒唯手里的包。
温舒唯蹲下来,把包链缠手腕上,连绕几圈裹得紧紧的,两手交叉护在肚子上,倔强地怎么都不肯松手。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没法比,两个助理下劲儿,温舒唯手臂登时被勒出了道道红棱子。她痛得冷汗涔涔,喉咙深处溢出一阵低低的闷哼。还是不松手。
一番蛮横拉扯之下,姑娘身上的衣物已有破损,白衬衣的领口崩开松落,露出一片白花花又细腻如玉的皮肤,两条线条柔美的锁骨。在夜色里刺眼又醒目。
助理甲被那片儿雪白晃了下眼睛,问旁边那个:“这是铁链子,她不松手,照咱这么拽,不得把她手臂给拉折了?”
助理乙骂他:“这女的是杏姐死对头,没看杏姐多讨厌她吗?折了就折了,又不是你媳妇,没见过女人啊,看见个漂亮的就怜香惜玉。”
助理甲点头:“也是。”
两人嘀咕着说完,正要不管不顾地发狠用力,没留神,一人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打得两人头冒金星眼前发白,直接飞出半米摔下去,躺在地上呻吟痛呼哎哟连天,爬都爬不起来。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姚杏儿根本就没回过神,霎时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这边,温舒唯抱着包蹲在地上,疼出眼泪,双眼都迷蒙了。全身也有点儿脱力,脑子迷迷糊糊,只隐约察觉到拖拽的力道消失,连带着手臂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
她缓慢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男士外套就兜头罩了下来,将她整个人从脖子到大腿都给裹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温舒唯一怔。
她闻到了熟悉的清冽烟草味,和某个人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
“手,我看。”沈寂整个人蹲在温舒唯面前,嗓音低柔,垂着眸,去看她抱在怀里的胳膊。夜幕下,他眸色很沉,轮廓线条格外冷厉,整个人有种教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盒子包的铁链死死缠绞着胳膊,血液堵塞不流通,不用看也知道会是什么番如何触目惊心的可怕状貌。
加上他这样子看着有些吓人,温舒唯眨了眨还糊着泪珠子的眼,下意识就把胳膊往里藏,“小问题,只是勒了些印子……”
沈寂依然很冷静,沉了调子:“我看。”
温舒唯没辙了,拗不过,只好由着他捏住自己上臂,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把整只右手给拿出来。
铁链子在姑娘小臂上勒出了道道血痕,已经乌青了,原本雪白纤细的胳膊整个都有些充血,红肿骇人。
沈寂垂着眼,一手捏住温舒唯的上臂,一手轻轻托着她纤细的手腕骨。半秒后,他侧过头,闭眼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吓到她。然后才面朝她掀开眼皮子,说:“你这伤可不是小问题,得上医院处理。”
温舒唯说:“……没这么夸张吧。”哪儿有这么矫情娇气的。
沈寂不说话,唇紧抿着,微动身,一只手环过她后背,另一只手从她膝盖弯底下伸出去。
温舒唯被这人的动作弄得一愣,意识到什么,低呼出声:“别别……你要干嘛?就算要去医院,我胳膊疼,两只腿又没受伤,不用你公主……”
公主抱的“抱”字还没来得及出口,沈寂已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双脚骤然腾空,温舒唯吓一跳,怕掉下去,没受伤的那只胳膊下意识抬起来环住了他脖子。
沈寂车停在巷子另一侧。
他抱着温舒唯往车走,经过姚杏儿时,他步子顿了下,侧过头,看了这整个儿都吓傻的女人一眼。眼神阴沉狠戾,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姚杏儿:“……”
姚杏儿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动动唇,丁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短短零点几秒,沈寂已收回视线,抱着温舒唯离去。
走出数米,温舒唯听见有警笛声远远传来。
她刚才疼傻了,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猜测应该是沈寂或者其它路过的群众报了警,又狐疑道:“不过,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吗?还是顺道路过?这也太巧了吧。”
“这事儿我记下了。”沈寂冷不丁地说,调子很冷也很静。没头没尾,答非所问。
温舒唯一怔:“你说什么?”
“敢动我的人。”他忽而勾了下唇,笑容阴沉彻骨,遍布严霜,“挺他妈能啊。”


第31章 蜜(四)
沈寂把温舒唯抱上了车,自己拉开驾驶室一侧的车门坐上去。发动引擎。
正是下班晚高峰,大马路上车流量很大,一塞一堵,跟蜗牛往前爬似的。沈寂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很沉,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了两下,紧接着盘子一转,把车开进了另一条较为畅通的路,抄近道开出去。
温舒唯坐旁边,眼风悄悄往旁边瞟,他眸色阴沉得吓人,整个人的言行举止却又很平静,愈发教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她有些害怕,定定神,心里琢磨着,终于清清嗓子开口,说:“这儿附近有个小诊所,就在南街那边,其实都不用开车,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沈寂没什么表情地说:“去军总院,不远。那儿有我朋友。”
“……你真的不用这么担心。”温舒唯嗫嚅着,强忍着疼还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语气,“只是一点儿皮肉伤,不碍事的。”
沈寂没吭声。
忽的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
沈寂单手摸出电话,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喂。”
“寂哥,人没事儿吧?”听筒里传出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语气里隐隐透着担忧。
“胳膊受了伤,我先送她去医院处理一下。”沈寂沉声说。
那头道:“好。你放心,那几个人我们已经抓住了,刚丢进警车,你们从医院出来再过来就行。到时候可能还得麻烦嫂子做个笔录。先挂了吧,回头见。”
“嗯。”沈寂应声,掐了电话。
温舒唯坐在旁边,多的没听清,只隐约听见“警车”“笔录”之类的字眼,不由皱眉,“谁给你打的电话?”
“以前军校的一个学弟。”沈寂说,“转业了,现在在丛云区公安局。”
温舒唯听了点点头,“丛云区公安局,那挺近的,离我单位就开车就几分钟。”顿住,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背脊挺直:“……你让你学弟把姚杏儿给抓了?”
她说着一激动,忘了手上的伤,一番动作拉扯到右臂,瞬间袭来阵钻心的疼。
“嘶……”温舒唯倒吸一口凉气。
沈寂听得心一紧,咬了咬后槽牙,抬手就在她毛茸茸的脑袋瓜上揉了把,“先给老子操心你自个儿。坐好,再乱动一个试试?”
温舒唯被吓住,顿时乖乖不再乱动。
军区总院离市中心就一公里多,开车几分钟。不多时,沈寂把车开进停车场,带着温舒唯瓜挂急诊。
军区医院同时服务社会群众和部队官兵,医疗水平先进,医生又都是军医,因此来这儿看病的人非常多。偌大的挂号大厅堆满了人,有身着便装的老百姓,也有穿军装戴军帽的军官战士,一片人山人海。
温舒唯跟在沈寂身边,只觉手臂火烧火燎地疼,一张脸蛋儿皱得紧紧的,小心翼翼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腕,减轻痛楚。
忽的腰上一紧,被一股大力拦腰勾过去。
“……”温舒唯微怔,回过神时已经被沈寂整个儿给护进了怀里。
男人修长的手臂环在她腰背上,高大笔挺的身躯像一堵墙,彻底将她和周围其它人隔绝开,形成一个私密独立的安全空间。
温舒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清爽干净的皂荚味,和他身上温热好闻的荷尔蒙气息。
她心跳加快几拍,两边脸蛋儿隐隐发烫,不自在,很轻微地挣了挣,支吾,“我……”
“被动,一会儿让人撞了。”沈寂微皱眉,手臂下劲儿护住她,低声说了句。
“大家都来看病的,谁会撞人。”
温舒唯小声说着,谁知,话音刚落,背后便忽然窜出来一个肤色黝黑的中年人。那人神色匆忙而慌张,边用方言着“不好意思请让一让”,边用手扒拉着人群往两边拨,力道蛮横。
中年人推了一个拿着化验单的大妈一把。
大妈正在跟边上人说话,没站稳,胖胖的身躯直接撞向了旁边的温舒唯。
温舒唯始料未及,只觉一股冲击力自左肩袭来,她低呼出声踉跄半步,脑袋“咚”一下便磕在了某个棱角分明、硬邦邦的不明物体上。
“……”温舒唯胳膊疼额头疼,嗷了声,眼泪一下疼出来。
姑娘泪眼婆娑,眼睛雾蒙蒙的,整张小脸面色苍白,皱巴成一个小包子,看着可怜又柔弱。沈寂看着她,只觉心都跟着抽紧了下,一手护住她,一手抬起,轻轻在姑娘刚磕到他下巴的额头上面揉,语气不自觉便低柔几分,哄小孩儿似的,“乖,不哭啊。”
温舒唯脸刷的更红,脑袋埋得更低,窘迫极了,头都不敢抬。
这边,撞人的大妈很不好意思,回身跟温舒唯道了句歉,紧接着便捋起袖子找中年人理论去了。
挂号窗口单独列有“军人依法优先”通道。
窗口里坐着一个年轻护士,抬眼看两人:“出示一下证件。”
沈寂把军官证递过去。
护士小姐查看完证件后又问:“谁看病?”
温舒唯举手:“我。”
护士小姐按照惯例告知:“军人看病免费,军属只能适当优惠啊。”说完开了个单子,啪,戳下一枚“军属优先”章,又道:“急诊科就在一楼,挂号大厅左转。”
护士小姐说完,把单子递了出来。
温舒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低头,盯着那张戳着“军属优先”章的单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这位护士小姐貌似误会了些什么。
她不是军属,享受军属的福利待遇,这不是白占便宜吗。
不合适吧?
她脑子里思绪乱飞,微窘,动动唇还想解释什么,一只漂亮的大手却进入视野,把那张单子取走了。
温舒唯:“……”
温舒唯诧异地转过脖子,仰起头。
沈寂低眸,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语气淡淡的,“后面人还排队挂号呢,别傻站着。”说完伸出手,自然而然、熟练自若地环过她腰身,把她带离了挂号窗口。
走出数米。
挂号大厅那边摩肩接踵人挤人,相对而言,急诊室这边人就要少很多。沈寂把手受伤的小姑娘护在怀里往前走,到空旷处,也并未松手。
温舒唯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没有察觉什么异样,想起什么,忽然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一番,压低嗓子,用只有自己和边儿上那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道,“沈队,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沈寂弯腰,脑袋凑近她几分,“什么。”
“就是这个。”她把那张单子拿过来,戳了戳上面那枚蓝色的“军属优先章”印记,心里十分的过意不去,“我们这算造假啊。”
沈寂挑了下眉毛,直勾勾盯着她,“为什么。”
“冒充军属,造假行为。”温舒唯可怜巴巴地回答,“我本来也不是军属来着。”
沈寂向来浅若清溪的眸,此时宛若深海,盯着她,忽而勾勾嘴角,俯身,唇贴近那只小巧羞红的耳朵,学她的语气,也沉下嗓子,声音听着沙沙的,有点儿哑:“没事儿,其它人不知道。你演像一点。”
温舒唯:?
温舒唯:“比如?怎么演比较像?”
沈寂没说话,眼底一丝笑意即逝,倾身几寸,脸颊就贴上了那张开开合合的粉软唇瓣。
那头的温舒唯刚说完一句话,猝不及防,就这么“吧唧”一口亲在了男人凑过来的俊脸上。
温舒唯:“…………”
她懵了,眼睛瞪大,脸蛋儿刷的一下红透,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色。一时间连胳膊的痛楚都忘干净了。
沈寂慢条斯理地直起身子,垂眸看她,满意地笑了。他伸手捏了捏姑娘娇艳绯红的脸蛋儿,“这不演得挺好么。”


第32章 蜜(五)
温舒唯脸热如火,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双晶亮的眸瞪得圆圆的,瞪着沈寂。整个人仿佛被置于一台烤架上,从头发丝儿到脚指头都要被烤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