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这是四年前,他们最后一段欢乐的记忆,后来发生的事,都让他始料不及,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关雅阳侧过头去看着原飞鱼光洁如初的脸,其实很想问她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问不出口。他看到过她噩梦中的样子,那样的她脆弱得如同冰花,一碰就碎,他怕看到她碎掉,所以他选择不碰,这样至少她还能够完好地呆在他面前。
片刻的静逸,原飞鱼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又朝关雅阳身边挪了挪身子,轻声唤他的名字:“关雅阳…”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关雅阳就觉得原飞鱼有些奇怪,似乎愿意主动靠近他了,虽然他为此感觉到很开心,但是同时也无法忽略她躲躲闪闪的眼神,所以又无法完全放松心,“原飞鱼,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原飞鱼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她小心地挪动着受伤的脚,从沙发上下来,然后跨坐在关雅阳的腿上,目光火热且羞涩地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很紧张,微微颤抖着问:“晓柏今晚不在家,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把昨天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
关雅阳倒抽一口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要知道自己昨天冲动之下想要她,她还是一副坚决反抗的态度,简直像是面对强奸犯,最后还哭了出来,弄得他心里到现在还有些愧疚,今天刻意跟她保持了点距离,想让她不要那么排斥他,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投怀送抱。
到底是怎么了?
“原飞鱼,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出声提醒她,伸开双臂将她抱离自己,重新放在沙发上,她身上穿着套海蓝色居家款的运动衣,衣料很薄,跨坐在他腿上时,他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她姣好的臀部曲线,再加上她话里的刺激,几乎立刻使他有了反应。
他朝旁边挪了挪,别过头假装看电视,“你要想玩火,我随时奉陪,但是今天不行,你脚上有伤。”
原飞鱼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又朝他身边靠了靠,“你有恋足癖吗?”
“没有。”关雅阳被她问得莫名其妙。
“那我脚上有伤,又有什么关系?”
她不依不饶,再次爬到他腿上,并且开始解他衬衣的扣子,双手虽然微微颤抖着,但却异常坚定,每解一颗扣子,就深吸一口气,当她如愿地感觉到自己身下的硬挺时,脸却不争气地涨得通红,牙齿使劲咬着下唇,闭上眼睛,伸手去摸他裸露出的胸膛。——
“等一下。”他声音沙哑,抓住那只撩动他情欲的手,极力想保持理智,但是全身已经火热难耐,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你真的想吗?我没准备安全套。”
她睁开眼睛,使劲点了点头,红唇颇抖着主动朝他的薄唇吻了上去。
昨天的情欲本来就累积在心口无处宣泄,他哪里来忍受得了这样的撩拨,于是就着她跨坐的姿势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重重将她压在床上。
有了昨天的探索,今天进行起来要顺利很多,再加上她极主动的配合,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人就已赤裸地纠缠到一起。相恋那么多年,他很熟悉她身体的曲线,也无数次幻想过,但是真正契合在一起时,那种美妙的感觉却还是让他忍不住低吼出声。她未经人事的身体很生涩。他听到她嘤咛着喊疼,温柔地放慢了步调…等待彼此适应时,他俯下身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中,抬头含着她小巧的耳垂,孩子一样地喃喃着询问:“飞鱼,我们忘记以前重新开始好不好?”
原飞鱼迷迷糊糊地听着,很想要点头,最终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身体的痛楚伴随着莫名的愉悦攀上高峰时,默默流下一滴泪来。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飞鱼,胸鳍长得再像翅膀那也是胸鳍,别妄想飞出大海,所以你就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吧。”他把自己比作她的大海,而且这些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无论她多少次想要离开,多少次给予他伤害,他总是等在原地,即使偶尔涌起波涛也只是为了更早地将她唤回。可是,他却不知道,他之于她,是太阳,她向往着他,却总是无法到达他的高度,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层海面,比天涯海角还让人绝望。——
同一时间,日本北海道泷上町的一家传统的酒店里,苏晓柏背对着门口坐在星光下发呆,黑发被风撩起,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他脸色很阴沉,眸光落在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乐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来,在他身后站了许久都没敢动,只是从一旁看着他的侧脸,看到有些痴迷。他真的很漂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完美得像是水晶雕刻成的艺术品,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让她的心“怦怦”跳上很久。她从小就博爱,可是自从十八岁那年遇上他,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自己的大脑全部都不属于她了,每天,每夜,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怎么蹭去原飞鱼家看他,怎么讨好他,怎么让他开心,怎么让他笑,就算到了二十六岁的今天,她依然觉得自己爱他爱到快疯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又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寂静,轻咳一声,主动开口跟他说话:“晓柏…那个,我们出去玩好不好?你昨天不是说想去泷上的酒吧,体验一下这里的夜生活吗?我们现在去好不好?”
苏晓柏回过头来,却不回答秦乐的问题,黑眸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静静地问:“秦乐姐,关雅阳回S市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知道…”秦乐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支吾支吾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苏晓柏讨厌关雅阳,有些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生气了。——
“哦,那我姐也一定知道的。原来大家都早就知道了…”苏晓柏抬眼看天,一边喃喃着,一边扬起唇角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看起来跟平常无异。但是若仔细看,就不难看出他黑眸深处那些闪炼不定的火光,然后他低头看秦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试探她,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无奈,“上次是他送我姐去医院的,而且他还垫付了医药费,现在想想,他人也挺好。”
秦乐见苏晓柏笑了,以为他真的想通了,不再讨厌关雅阳了,才大大松一口气,笑着点头附和:“没错没错,关雅阳是个不错的人,现在他可是全市最热门的钻石王老五。”
“哦,这样说来,我姐若是能跟他在一起,也挺不错的。”苏晓柏再笑。
“当然,而且我知道飞鱼也还是喜欢关雅阳的…”秦乐一向没什么心眼,看见苏晓柏的笑就更是头昏脑涨,说起话来根本不走大脑,“为了帮他们两个,我那把你们家的钥匙寄到关雅阳的公司去了…”
苏晓柏陡然间抬头瞪着秦乐,眸子在那一瞬间黑得可怕,秦乐吓了一跳,紧张地后退了两步,却见苏晓柏的眸子又慢慢柔和起来,唇角有一抹笑在慢慢扩大,紧接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她也跟着一步一步后退,一直退到阳台的角落里,再无路可退,然后身体就感觉猛然前倾,苏晓柏已经用力地楼住了她的腰。
“秦乐…”苏晓柏看着她惊慌的眸,一直在笑,笑得充满魅惑,很动人,让人无从抵抗,“我不想再叫你秦乐姐了,从今天起,我能叫你秦乐吗?” ——
除了昨天醉酒后的亲吻,秦乐从来没有靠他这么近过,只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罢工,幸福得快要晕倒了,很本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接着苏晓柏漂亮的五官在她眼前放大,自己的唇已经被柔柔密密地覆盖住。

第八章鱼
相依为命,又何苦互相伤害
【1】
而这一天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他五点整离开,五点十分,苏晓柏和秦乐便提着行李进门,白色的BMW和红红色宾士擦肩而过,时间精准得仿佛算过一样。
关雅阳凌晨五点离开原飞鱼的家。
他本来不想那么早就走,但是早上八点他有个重要的会议,这场会议直接影响丰华接下来几个最新投资案的资金问题,若是有什么差错,丰华将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而最新的投资案中,其中有一项是投资扩建原飞鱼所在的水族馆,引进新的鱼种,并在旁边建造以水为主题的游乐场,他知道原飞鱼一直在为死去的塔塔难过,他想用这种方式抹去她心里的阴影,为此他投入了十二分的精力,早早去做准备,不希望出现一点差错。
而这一天注定了是不平凡的一天,他五点整离开,五点十五分,苏晓柏和秦乐便提着行李进门,白色的BMW和红色宾士擦肩而过,时间精准得仿佛计算过一样。
秦乐一路跟着急急躁躁往家里冲的苏晓柏身后,虽然没提什么行李,但是踩着七寸的高跟鞋从地下停车场一路小跑到原飞鱼家门口,还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扶着楼梯对苏晓柏抱怨,“晓柏,不是说好了要多玩几天吗?为什么突然要坐夜班机赶回来…晓柏…你慢点…等等我…”
她越来越不懂苏晓柏的心思,在日本的时候,他明明表达了对她的好感,自己也热烈地回应了他,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继续甜蜜的双人旅行吗?可是为什么他又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如此冷淡,一心要往家里冲?
苏晓柏面无表情,大踏步往楼上走,速度很快,根本没有顾及到穿着高跟鞋的秦乐能不能跟得上,掏出钥匙打开房间门,然后径直冲到原飞鱼的房间里,一切动作都急切且迅速、丝毫没有犹豫,仿佛这一切早已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
他冲进原飞鱼的房间,带着愤恨和被背叛后的恼怒,按住她的肩膀,将听到动静刚准备坐起来的原飞鱼压回床上,大声质问,一字一句都带着阴冷的恨。
“姐,你为什么要跟别人联合起来骗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原飞鱼的身体裹在薄被里,肩膀裸露在外面,上面还有斑斑点点暧昧的红痕,苏晓柏瞪着她,眼神越来越阴冷,手上的力度不知不觉又加大几分。原飞鱼只觉得肩膀快被他捏碎了,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看苏晓柏的眼睛,只是将头歪向一边,低声道歉:“对不起…”
苏晓柏会有多愤怒,她从准备骗他上飞机那一刻起就已经预知到了,那种压力和罪恶感一直折磨着她,让她痛苦难当,甚至去找紫月微尘,想从他的心里开导中得到些许放松。她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当这份怒气来临时,她并没有多惊慌,只是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别当我是傻瓜,我知道将我骗出国就是为了跟关雅阳见面,可是姐,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忘记他,明明答应过我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四年前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掉,为什么要让我活着,再经受一次背叛,姐,你太残忍了…”
苏晓柏俯视着原飞鱼的侧脸,夜色一样漆黑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雾气,那层雾气慢慢汇聚变浓,凝聚成一滴眼泪,滴落在原飞鱼的脸上,原飞鱼只觉得脸上像被火烫过一样,一片灼烧的疼痛,她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又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话就是对不起,我爸被那个女人捅了好几刀,快要死的时候跟我说对不起;我妈丢下我跟别的男人跑的时候,跟我说对不起;你现在也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们这些人,明明知道会对不起我,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做出那么残忍的事?”他嘶吼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漂亮的脸上带着快要崩溃的绝望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原飞鱼,然后慢慢俯下身,连被子一起抱起她赤裸的身体,哀求着,“姐,求你不要跟他们一样离开我,以前的事情我都可以忘记,只要你不离开我…姐,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你…”
“晓柏…”原飞鱼保持着侧头的姿势,终于开口说话,声音仿佛离开水的鱼,痛苦而干涩,还有一丝幻想破灭后的绝望,“晓柏,四年前,你果然不是因为喝醉酒失去理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为了不让我跟关雅阳走,你故意的,对不对?事后说你完全不记得,也是骗人的…”
“姐,我知道你疼我,我能利用的只有那么一点筹码,可是姐,你知道的,我不想要你疼我,我要你爱我…姐,我爱你,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你不能离开我…”
四年前的那一幕,原飞鱼这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天,她跟苏晓柏聊了一个早上,并且写了很多便条,贴在家里的每个角落,像个要离家的妈妈一样,认真嘱咐他,每天早上要吃早饭,午饭在学校里吃,不要只知道节省,要注意营养,晚饭关家的佣人会做好送过来,并且再一次问他,要不要搬去关家的别墅去住,因为关雅阳和她一起去英国之后,那里就空下来了,只剩下一个看房子的佣人在。——
“姐,我不想去,那里再好,也是别人家,这里虽然是我们租来的,又小又破,但我觉得温暖。”苏晓柏坚持,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矮桌前,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低头盯着地面,“姐,你以前很讨厌接受别人的施舍的,现在怎么变了?”
“这怎么能叫施舍?”原飞鱼写着便条的手顿了一下,放下笔,抬头看向苏晓柏,他的脸带着十八岁少年少有的阴暗,隔着一张矮桌,落在她眼里,分外清晰。她有些不忍心,伸手揉了揉他乌黑柔顺的短发,“关雅阳是好人,他父亲也是值得尊敬的人,我们要有骨气,但不能不识好歹,而且姐也想让你过得好一些。”
苏晓柏抓住原飞鱼摩掌挲他头发的手,握得紧紧的,然后扬起唇角乖巧地笑了起来,“放心吧姐,我会过得很好的。”
原飞鱼这才点了点头,抽开自己的手,抓起书包出门去了。
她和关雅阳的机票定在第二天,所以她今天必须要办理好所有的离校手续,并且将她放在学校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打包带回家。
在学校一直逗留到下午,回到家打开家门,她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酒气,出门前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矮桌上横七竖八堆了很多空酒瓶,却不见苏晓柏的踪影。
原飞鱼一阵心慌,慌忙四处寻找,房间本来就不大,只有一个厨房和一个浴室,厨房的门是打开的,里面没有人,浴室的门却是紧闭的,里面隐约有类似血的红色液体流了出来。她吓得半死,拼尽全力撞开浴室门,便看见苏晓柏满身酒气地浸泡在放满水的浴缸里,手软绵绵地垂在浴缸外面,腕上有一道深且清晰的刀口,殷红的血正顺着他修长白色的手指一滴滴地滴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道小溪,一直蜿蜒到门口。——
“晓柏…’”原飞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大脑嗡地一声涨得生疼,她尖叫着扑过去,拍打着晓柏的脸,又摸摸他脖颈处的脉搏,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喝了太多的酒,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脸白得像张纸,脉搏跳动得也很微弱。
之后她疯了一样冲出家门去拍打楼上楼下邻居的门,幸好楼上开出租车的邻居在家,立刻跟她一起将苏晓柏抬上车送去了医院。路上苏晓柏因为摇晃恢复了一些意识,慢慢睁开的眼睛乌黑乌黑,而且湿漉漉的,像被遗弃的小狗,气若游丝地说:“姐,你要是跟他走,就不要送我去医院,比起你离开我的痛苦,还是死比较幸福些…”
“不走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早已吓傻的原飞鱼只知道趴在他身上哭,脑袋里空白一片,将所有的事都抛到了脑后,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晓柏不可以死,晓柏不可以死,否则她心里好不容易抹平一些的愧疚感,又将破土重生,压得她痛不欲生。
苏晓柏的性命终究是保住了,第三天早上苏醒时,他看到泪痕还未干的原飞鱼坐在病床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很困感地转动下眼睛,竟然问:“姐,我怎么了?你不是要去英国吗?快点去机场,要来不及了。”
原飞鱼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很久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了一个态度,很久之后,她对他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边流着眼泪边说:“我不去了,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在一起,不舍得跟你分开。” ——
自此以后,她的心里便留下阴影,犹如那摊血流淌在她心头,只要苏晓柏身边稍有风吹草动,她便条件反射般地想起那个下午,苍白如纸一样的苏晓柏躺在浴缸里,割开手腕,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那种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刻入她的脑海中,长久缭绕不休…一步步将她推向崩溃的边缘…
房间时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能清清楚楚地传达到在门口偷听的秦乐耳朵里。她本来以为苏晓柏只是因为被骗,对原飞鱼发发火而已,所以没敢推门进来,只是趴在没关严的门缝朝里面看,可是里面的情形越来越不对劲,对话也越来越古怪,直到刚才苏晓柏趴在原飞鱼身上说“我爱你”,她才真正意识感觉到恐惧,推开门大声尖叫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晓柏,飞鱼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对她说那种话,晓柏,你清醒一点…”
清晨的风透过敞开的门猛地灌进来,冷得原飞鱼猛地打了一个寒战。那些她所恐怖的事情慢慢一步步朝她靠近,她裹在被子里,却仿佛置身冰窖,冷得彻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苏晓柏听见秦乐的声音,猛地从床上退下来,带着报复的眼神盯着秦乐。他对秦乐从来都礼貌且疏远的,但是这一次,他在对她吼:“她不是我姐,我从来就没有过姐姐,我妈生了我一个还嫌太多,把我扔了,是她把我拣回去的,所以就算我再怎么叫她姐,我们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爱的是她,你明白吗?”
“不可能…”苏晓柏的声音如同雷鸣,一字一句灌进秦乐的耳朵里,让她的头“嗡”的一声,空白成一片,她抱住头,崩溃地尖叫,“不可能,你们明明是亲姐弟,不可能不可能的…晓柏你在骗我,你在骗我,在日本的时候,你明明还说你不要叫我‘秦乐姐’,想要叫我秦乐…你那么温柔地吻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会如此短暂,只过了短短的一夜,就什么都变了。她失心疯一样冲到原飞鱼床边,晃着她的胳膊,满眼泪痕地求证,“飞鱼,你告诉我,告诉我,晓柏在骗我…飞鱼…”
原飞鱼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她低着头,不敢看秦乐的泪眼,只觉得秦乐的眼泪在她心头犹如一把把利刃,要将她凌迟,她低着头不说话,而秦乐却被苏晓柏一把拉开。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再叫你奏乐姐吗?因为你不配,你明知道关雅阳一直在纠缠我姐,竟然还把我家的钥匙寄给他。你把我这辈子最爱的人送到其他男人面前,为什么还期望我会尊敬你?”苏晓柏扯着秦乐,将她推出房门,“你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不要…晓柏,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秦乐哭得满脸是泪,早已顾不得平日刻意保持的漂亮形象。她被丢出门口,又跌跌撞撞爬回来,半坐在地上看着原飞鱼,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飞鱼,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飞鱼,你们是亲生姐弟对不对?晓柏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玩笑?——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加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玩笑。原飞鱼使劲咬着下唇,她了解秦乐对晓柏的感情,所以她一开始就很担心秦乐会将她们联合起来骗苏晓柏上飞机的事说出来,若怒晓柏,昨天早上接到秦乐的电话时,她的担心就更加升级,想到四年前的一幕,甚至开始恐惧,恐惧苏晓柏会交怒火牵连到秦乐身上,秦乐那种太理想主义的性格,根本就受不起这种伤害。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本来可以立刻飞去日本挽回一切的,可是她没有,关雅阳回来了,将她心底死寂的爱全部勾动起来,她不甘心,太希望跟自己爱的人留下一点回忆,所以她抱着一丝侥幸,什么都没做…都是她害的,秦乐会变成这样,都是她害的…所以,不能再让她继续受伤害了…
“秦乐…晓柏说的没错,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亲弟弟叫做原飞虎,五岁的时候就因为车祸死了,晓柏是我领养回来的…”原飞鱼全身都浸在寒风里,以至于说起话来声调都在颤抖,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看秦乐的眼睛,“对不起,骗了你这么多年,你走吧…”
秦乐的脸上残留的一点血色终于在原飞鱼的话中消失殆尽,她盯着原飞鱼看了三秒钟,又抬头看了看苏晓柏,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犹如被抽掉灵魂的布娃娃一样一步一步朝门口走,门打开又关上,过了半分钟,门口才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飞鱼只觉得那个哭声仿佛是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自己的胸腔也跟着阵阵发疼,她从被子里走出来,只穿着抹胸和内裤,脚上还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走到苏晓柏面前,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眼中泛着泪花,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晓柏,你都干了些什么?” ——
“我从来没对她承诺过什么,也没说过喜欢她,只是抱了她,吻了她,仅此而已。是那个傻女自己太爱幻想,” 苏晓柏捂着被打红的脸,扬着唇角阴狠的笑,“不过,姐,你信不信,我现在出门哄哄她,她还是会相信我的话,到时候上过床,有了孩子,我再将她甩了,效果会不会更加的好?”
“晓柏,你住口。”原飞鱼受不了地抬手又是一巴掌,苏晓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她打,从小到大,原飞鱼从来没舍得打过他,一连两巴掌下去,只觉得自己的手心跟心口一样疼到发麻,“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介是唯独不能原谅你伤害秦乐,她那么爱你,为了你,几乎什么都放弃了…”
“我也那么爱你,为了你放弃了不知道多少次实现梦想的机会,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爱我?” 苏晓柏回过头,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原飞鱼,阴冷渐渐褪去,换上柔软如春风的颜色,“十岁,有个美术教授非常喜欢我的画,想要收养我;十四岁,我的画第一次获奖,那个教授再次找到我,并且放松条件,不要求收养我,只单纯想出资送我去日本深造;十七岁,我最喜欢的漫画大师山本佐治经过编辑介绍看了我的漫画连载,想要带我回日本,收我为徒…这些我都没跟你提过,因为我不想离开你,梦想跟你比起来,根本不重要。”
原飞鱼呆愣愣地看着他,慢慢流了一脸的眼泪,慢慢将苏晓柏抱进怀里,像小时候一样,但是时光荏苒,她不再是当年的少女,而他也早已长高,不再是个孩子,以至于她抱他时显得十分吃力,微微踮起脚尖,才能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两个就是以这样的姿态,互相取暖,相依为命,才能活到今天。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小时候在-起,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长大,真正长大时,却又为什么要彼此伤害呢?——
“姐,我不想做那些惹你生气的事,可是一想到你要离开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受不了…”苏晓柏像小时候一样将头埋在原飞鱼的脖颈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之前的愤怒和恨意也在慢慢平复,又开始变回之前乖巧懂事的苏晓柏,“姐,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在一起好好生活,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如果她的屈服如四年前一样,能够换来平静,能够抹平伤害,那么就屈服吧。原飞鱼抱着苏晓柏默默流下一行眼泪,默默在心里呢喃:关雅阳,对不起,若有来生,我愿一生追随着你,偿还你今全世的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