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星期天,林雾到了宿舍以后整理了一下东西,然后拿着一本侦探小说坐在床边看。看了大约半个小时有一个女生来敲门:“不好意思,我们宿舍还没有人回来,我一个人有点怕,我在你这里坐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你坐吧。”林雾给她找了一把椅子。
女生留着齐耳碎发,皮肤白皙,样子长得很干净。
林雾又看了一会儿书就觉得女生看了几眼她手中的书,于是阖上书递给她:“你想看吗?”
“啊不是!”那个女生摇摇手,表情非常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林雾摇头,见她似乎无聊,索性将书放到一边,跟她聊天。
接下来的聊天中,林雾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许瑶姿,住在这一层楼尽头那间宿舍,跟林雾的宿舍分属楼层的两端。
后来几乎每个星期天的傍晚,许瑶姿都会来林雾的宿舍找林雾。
许瑶姿在学小提琴,有时会提着小提琴盒来林雾的宿舍练习曲子,有一次林雾也拿她的琴拉了几下,结果自然是惨不忍听。
有时许瑶姿会带上周末没写完的作业来林雾的宿舍继续写,遇到不懂的就问林雾。
一次林雾看到许瑶姿化学作业上一个化学反应方程式的反应产物写错了,于是指给她看,并告诉了她正确的方程式。
许瑶姿吐了吐舌头,“啊,是我三哥教我的。”
她一边低头改正作业一边说:“下个星期回去我要鄙视一下他,身为高三的学生竟然还比不过高一的学生。”
林雾一听就微笑起来:她原以为自己有一个弟弟在这个周围同龄人都是独生子女的时代已经很稀有了,结果眼前这个女生竟然还有三个哥哥,这也让林雾一下子对许瑶姿倍感亲切。
高一期末考结束的那一天,每个学生都开始在宿舍疯狂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暑假,林雾的东西不多,但是她不急着回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就帮其中一个室友收拾东西。室友的东西也不多,只是其中一箱书比较沉,林雾的力气大,帮她把整箱书搬到楼下门卫室那里。
然后林雾看到生活区的大门外停着两辆银灰色的轿车。
实验中学高中部的校规很严,即使碰上开学和放寒暑假这种日子,也不会轻易允许家长把车子开进校园的。所以当林雾看到两辆银灰色轿车堂而皇之地停在生活区门外时,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林雾对汽车的了解不多,会认的汽车牌子只有两个:奔驰和大众。
而眼前两辆轿车的车头前都立着奔驰汽车那个醒目的三叉星标志,看上去很有气势。两辆奔驰的款式和型号几乎完全一样,车牌也只相差一个数字。太阳光落在崭新的车身上,又折射开来,印得车身愈发珵亮。
林雾心想,回去她要跟林阳汇报一下,他们学校竟然有学生的家里有两辆奔驰,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很贵的那种——林阳平时跟她一起出去的时候很喜欢对经过的车评头论足,是一个标准的汽车迷,林雾耳濡目染久了也知道眼前这两辆奔驰非常昂贵。
爬楼梯回五楼的时候,林雾看到一个多星期没见的许瑶姿。
许瑶姿提着那个青色的小提琴盒,正在往下走,看到她很开心:“林雾你还没回家啊?”
林雾一边往上走一边说:“马上就回去了。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我三哥都帮我拿下去了。谢谢你啊,你真是好人。”许瑶姿的东西都搬得七七八八了。
林雾摇摇头:“没什么,我也没帮上忙啊。”开学和放假这种日子学生要搬动的东西比较多,学校是允许学生的家属进出生活区的。
“那下个学期再见。”
不过许瑶姿显然开心得太早了,话刚出口她不小心踩空了一级楼梯,一瞬间整个身体都失去平衡,开始往下倒。
林雾记得许瑶姿的小提琴是从意大利进口的手工琴,专门定制的,价格贵得惊人,要好几万,摔不得的。而且她想许瑶姿这么娇弱的女子摔一下会很难受,于是使劲想拽住许瑶姿下坠的身体。
可是救人不能救己,她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也失去平衡,踩在阶梯的直角上,接连滑下了五级阶梯。
许瑶姿站稳之后,看到林雾整个人坐在四楼跟五楼楼梯的转角处的水泥地板上。她整张脸都吓白了,赶紧踩着楼梯走到林雾面前,几乎当场就哭出来:“林雾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你别担心。”林雾倒没怎么觉得痛,毕竟她只是滑下了楼梯而已,又不是摔下楼梯。
只不过她刚坐到地上的那一刻手掌正好砸在水泥地板上,冲力太大砸得骨头火辣辣的,脊椎骨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点震动。
她伸手抓住扶梯想站起来,“你小心你的琴。”结果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一直钻到脑门的地方。
“你扭到脚是不是了?”许瑶姿随手将小提琴盒放到林雾旁边的地板上,低头仔细地察看了一下林雾的脚踝,眉心深深蹙起,“完了,应该是扭到脚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她已经迅速地冷静下来,然后按住林雾的肩膀不让她起来:“听我说,你先坐着不要乱动,要不然脚会肿起来的。我以前从楼梯上摔下来过一次,脚肿了一个多月才好。”
“没那么夸张吧?”林雾小时候跟林阳打架打得很激烈,觉得摔楼梯简直是太小儿科了,根本不值一提。
许瑶姿很认真地点点头,“是真的,一定要小心。”
她又说道:“我三哥在下面,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叫他上来。”
林雾不懂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你叫你三哥上来有什么用啊?”
“我叫了我三哥上来他就可以扶你下去了呀。”
“扶我下去干嘛?”林雾越听越糊涂了。
“去医院检查。”许瑶姿扔下一句话就咚咚咚地下了楼梯。
林雾看着她这么雷厉风行的样子,实在很担心她不小心又踩空楼梯,对着她的背影叫道:“你小心点!”
许瑶姿人跑到下面又飘上来一句话,“知道了,你别乱动啊!”
第 12 章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早上十一点,有很多学生早就收拾好东西跟家长一起回家了,更多的学生还在宿舍里收拾东西,走廊上不时有学生在走动,有几个学生在收衣服,有几个跟家长搬东西,宿舍楼的各个角落不时响起喧嚷的说话声,楼道里有纷乱的脚步声。
林雾还没有娇气到滑几级楼梯就去医院检查的地步。
刚才她的手掌砸在地上蹭破了一点皮,她小心地伸手拍去身上的灰尘,把许瑶姿的小提琴盒立起来,然后扶着墙壁打算站起来,结果刚动了一下,脚踝处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火辣辣地。
林雾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崴到脚了。
——而且似乎还挺严重的。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坐在水泥地板上。
林雾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坐在第一级阶梯上,接着靠到楼梯的扶手上,撩起裤脚一看,右脚踝高高地肿了起来,比平常整整粗了一大圈。她小心地试着转了一下脚踝,剧烈的疼痛感立即传遍全身,甚至可以感觉到骨头关节处传来微弱的响声。
这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华丽的暑假开端。
楼道里的空气有点闷热,她拿过许瑶姿的小提琴盒,静静地等候。
过了不久,有对话声从楼下飘了上来:“在几楼?”
是男生的声音,很温和,很像午后的一阵风,从楼梯下面掠上来。
“四楼半。”接着响起来的是许瑶姿的声音,“就在上面。”
许瑶姿拉着许湛宏走上楼梯,指着坐在楼梯间的身影心急地说:“哪,三哥,这个就是我同学。”
透过楼梯扶手的缝隙,许湛宏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的运动T恤的女生坐在楼梯转角通向五楼的阶梯上。
林雾听到声音便转过头,然后望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许湛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脚步不由微微一顿,黑眸里闪过诧异。
她的脸上还沾着汗水,几绺头发贴在鬓边,肌肤在浅金色的光芒中透出淡淡的粉色,一双眼睛犹如清泉般明净清爽。侧脸安静平和,表情中流露出同龄人少有的坚忍与淡定自在。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喧嚣的礼堂里,当所有人都观看表演的时候,她独自站在角落里安静地听MP3。
那一刻,许湛宏凝视着她的脸,黑眸里的诧异渐渐转化为淡淡的欣喜,以及,舒畅的安心。
他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站在楼道转角的平地上,微微笑起来,像是林间最清爽的一阵风拂过楼梯间:“你好,我是瑶姿的哥哥。”
林雾听许瑶姿提过这个哥哥几次,向他点点头:“哦,你好。”
看来许瑶姿的父母有非常良好的基因,生出来的小孩都有一副非常出众的外貌。
许瑶姿的三哥比许瑶姿高了一个头有余,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和一条棕色的休闲裤,长相十分清俊温和,双眉修长,皮肤白皙,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文雅。白亮绵长的日光在他周围荡漾着,印得他的身影愈发修长挺拔。
林雾坐在阶梯上,要抬起头才对上他的目光,心里觉得这个人的眼睛非常漂亮,瞳仁又黑又纯。虽然是炎热的盛夏,但是他的眼神极清俊,仿佛悬崖边上垂下的一帘瀑布,泻下无尽的清凉。
林雾的手搁到小提琴盒上,觉得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生,却一时想不起来。
然后视线移到他身上那件浅灰色的T恤——T恤的料子非常好,左侧胸前印着一个熟悉的LOGO,也很印象深刻。
林雾的脑海里迅速掠过上学期在学校礼堂观看十大歌手比赛的情景,也终于想起自己确实见过许瑶姿这个哥哥,不由愣住。她忍不住又将视线往上移,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而他再次对上他的目光,眸子里的清光瞬间聚拢到一起,眼神格外明亮,唇边抿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许湛宏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又长又厚的小提琴盒递给许瑶姿:“瑶姿,你拿着。”
然后转向林雾,说:“抱歉,失礼了。”
林雾还没搞懂他为什么这样说,许湛宏已经走到她身侧,然后倾下身,一只手环住她右侧的肩膀,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左手肘,声音如同初见那晚一般温和:“可以站起来吗?”
这么好看的男生啊,林雾再冷静沉着和无畏,乍然之间也被他的动作吓倒。
半晌,她稳住心绪点点头,“嗯,可以。”
正处于炎炎夏日,她只穿着短袖的运动T恤,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贴在她□的皮肤上,灼热的触感一阵一阵地传到心脏的地方,心房也仿佛在渐渐升温。
从来没有跟异性靠得这么近过,而且是接连两次。
环在她肩膀上的手渐渐收拢:“可以走吗?”
很近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像是沏得刚刚好的绿茶,散发着袅袅的醇香。
“可以。”
隔得太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空气中浮动着暖热的气流,周围的温度骤然爬升。
林雾压抑着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问道:“现在要去哪里?”不会真的要去医院吧?
回答她的问题的是许湛宏:“送你去医院检查。”
“啊,对了!”许瑶姿转过头来,“林雾,你的东西呢?”
高一的学生升上高二以后要换宿舍,生活老师特意在宿舍一楼空出了几个房间让学生暂时存放床铺被子等等不带回家的大型物品,林雾早就收拾好了,唯一要带回家的就是一箱书和一个书包。
许湛宏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有一个人上来搬东西。
他指向那箱书,温和地吩咐道:“把这个箱子搬到车子里,小心一点。”
许瑶姿也在一旁叮嘱:“对啊,我同学的东西小心一点。”
许湛宏顾念到她的伤势,扶着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好不容易走到一楼,林雾看到那个搬东西的人站在后面那辆奔驰轿车的尾部,正阖上后车盖。
许湛宏扶她走到第一辆奔驰的左侧,打开轿车后座的车门,俯身微蹙着眉问:“能上车吗?”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是异于白皙的那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刚才下楼梯的时候她几乎每走一步眉头就会拧一下,但是始终一句话也没说。
林雾的脚疼得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传来锥心的疼痛,强烈地牵扯着脑部的神经,依旧强忍着痛楚镇静地点点头:“能。”
“三哥,我跟我同学一起坐后面,你坐前面。”
许瑶姿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坐进后座,然后把小提琴盒打横放在膝盖上,对林雾说道:“那辆车里放满了我的东西,我们一起坐这辆吧。”
许湛宏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进车子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司机:“这里附近有什么医院?”
司机回答道:“最近的是圣光医院。”
许湛宏点点头,吩咐道:“那就去圣光医院。”
车里开着空调,冷气一阵阵地送出来,将车厢外的热浪阻隔在外面。
司机专心地开车,一言不发,轿车开得很平稳,另外一辆奔驰在后面跟着,不前也不后,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第 13 章
到了圣光医院后,医院安排林雾作了详细的检查,照了X光。最后医生诊断的结果是骨头错位,软组织严重受伤,每个星期要回医院一次复诊和换药。
林雾身上带了一些现金,挂号时刚准备付款就被许瑶姿和她的哥哥拦住,完全派不上用场。
林雾在去医院之前就觉得这一点麻烦:如果她跟家人来看病的话,就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林雾周末经常带水果回宿舍,吃苹果的时候总是切开分给宿舍的女生一起吃,但是她始终认为自己受的伤应该自己掏钱看病,觉得别人帮她掏钱心里有点不自在,也没法安心。
医院的地板十分明净,清晰地映着房间内的摆设,以及里面的人。
医生一边给林雾缠绷带固定伤口,一边吩咐各项注意事项,什么不能沾水、减少活动之类的,许湛宏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不时提一两个问题。
林雾再次瞥了他一眼,从她这边的角度只能看到看到他的侧脸。他微微踅着眉头,神情很专注。
林雾觉得他跟许瑶姿差别非常大:一个安静温和,一个活泼好动。
但是兄妹两人心肠都特别好。
林雾记得许瑶姿跟她提过这个三哥的一些事,她在脑海里串起来,最后整理出来的信息是:他是高三的学生,在文科班读书。
而高考在一个多月前就结束了。
夏日正午的阳光十分耀眼绵密,烤得整条街道热乎乎的。
走出医院的时候,许湛宏问林雾住在哪里,林雾报了地址。
回到车上不久,许湛宏接了一个电话,“妈,她跟我在一起。……在路上……刚才有点事,现在已经好了……”
许瑶姿考虑到许湛宏在跟妈妈通电话,便停止了跟林雾聊天,车厢里只有许湛宏讲电话的声音。
林雾靠在椅背上,低头去看手掌上涂的红药水,一边想这个人完全可以去做电台主持人。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调和音量恰到好处,和煦而悠长,像水波一样轻轻地在车厢里荡漾,又像是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软软地随着水波飘荡。
许湛宏将目光移到后视镜上。许瑶姿侧着头在凝神听他打电话,林雾靠在椅背上,一双黑水晶般透亮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车子的中控台、GPS导航系统,过了一会开始漫无目的地随处挪。
他收回目光,望了一眼窗外,沿途的景物不断掠过——很快就要到酒店了,“……大概还要十分钟。现在不是还很早吗?……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妈,那我挂了。”然后阖上手机。
许瑶姿见他挂上电话,立刻倾身向前,左手搭在副驾驶座的椅上,问道:“妈妈跟你说什么?”
许湛宏没有立刻回答,转头望了一眼窗外,过了两秒说道:“瑶姿,等一下你先去酒店,我先送你同学回家。”
“啊,不要啊。我也要送我同学回家。”许瑶姿很不舍得林雾。
她初中认识的同学都是知道了她家里很有钱才特意跟她亲近的,而林雾从来不问她的家庭和背景,不仅耐心地教她做作业,听她拉琴给她点评,连吃苹果都会切一半给她吃。
而且许瑶姿觉得迟到一下也没关系:她对今天的宴会实在没什么兴趣,如果不是今天刚好放假她根本不想去。
许湛宏轻笑着从前座回过头,懒懒地说道:“笨蛋,你想被爸爸和妈妈骂是不是?你干爸今天也会来。”
许瑶姿立时怔住,垂头丧气地耸耸肩,吐了吐舌头:“哦。知道了。三哥,那麻烦你把我同学安全送回家。”
她歉疚地凑到林雾面前,“林雾,不好意思啊,我等一下半途就要下车。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三哥会把你送回家的。”
林雾听得出他们今天下午有事,心中越发不安,说道:“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路口那里就可以打车——”
许瑶姿立刻打断她:“不行。你的脚伤成这样还怎么打车?”这次是她不小心才让林雾受伤的。二哥教过她,要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任。
林雾觉得这个倒不是问题,她心里觉得比较棘手的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一个人搬那箱书可能会有点问题。
许湛宏再次回过头来,清湛的眼对上她的:“没关系,我有时间。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瑶姿的干爸也过来,所以她要早点到场,希望你不要介意。”
林雾本来就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怕耽搁他们的时间。
但是她也感觉得到他在很用心地向她解释,而且似乎很在乎她的反应,她再推脱反而显得见外。
于是点头:“那麻烦了。”
他淡淡地一笑,目光中浮起明亮的笑意:“不麻烦。”
许瑶姿再次凑到林雾面前,非常期待地问:“林雾,等你脚伤好了我可以约你出来一起玩吗?”
林雾往常放寒暑假的时候很少跟同学一起出去玩,虽然她不知道许瑶姿口中的“玩”指的是什么,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啊。到时你打电话给我。”
许瑶姿万分开心,“那你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林雾念了一串号码。
许瑶姿将号码存进手机,忽然想起一件事,倾身向前拍了拍许湛宏的椅背:“三哥,我的琴放在车里不拿上去,等一下你帮我拿一下我的琴。”
许湛宏一怔,接着淡淡地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的头:“知道了。”
林雾虽然不懂许瑶姿为什么特意交代哥哥帮她拿琴,但是心想自己可以代为帮忙,便开口:“我帮你拿。”
许瑶姿立刻摇手反对:“不行,你的手还没好。药水还没干。”
两辆轿车在一家酒店门口相继停下。
许瑶姿打开车门向他们告别,“三哥、林雾,那我先走了。”
许湛宏也从副驾驶座下了车,把许瑶姿送到酒店门口,说道:“好了,你自己上去。跟爸爸妈妈说一声,我晚点就到。”
“知道了。三哥,你要记得把我同学送回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把她送到家门口。”许瑶姿心中对林雾又是感激又是歉疚。
许湛宏轻笑着骂道:“猪!我当然知道。”
“什么啊?为什么说我是猪?”许瑶姿不依,缠住他的手臂问道。
以前三哥跟她开玩笑的时候也会说她是猪,但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已经是她读初中时的事了。
“没什么。”许湛宏摇摇头,心底暗暗庆幸他这个妹妹够迟钝。
伸手敲了许瑶姿的额头一下,替她推开酒店大门,“行了,你进去吧。”
林雾那箱书放在后面那辆车上,许湛宏让司机把林雾那箱书搬到他们坐的那辆车的行李箱——后面那辆车上装的都是许瑶姿的东西,直接开回许宅就行。
等司机搬好东西,许湛宏打开后座车门坐进来,把小提琴盒打横放好。
——原来小提琴是要这样小心保管的。
到了这一刻,林雾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许瑶姿要特意叫许湛宏帮她拿小提琴——因为她的手也受了伤,确实没法帮忙。
司机再次发动车子,渐渐加速。
没有了许瑶姿的存在,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略微不一样,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空调送风的声音。
第 14 章
过了一会儿,许湛宏开口问:“你家附近有医院吗?”
林雾点头:“有。我家离人民医院挺近的。”
许湛宏的手指轻轻敲着小提琴盒,“不好意思,因为瑶姿一时冒失让你的脚受伤。”
林雾安然地笑了笑,“没什么,反正已经放暑假了。”她始终认为自己受伤比许瑶姿受伤要好。
许湛宏望了林雾一眼,“她读初三那年从二楼摔下楼梯,当时马上就哭出来。”
林雾觉得跟他对话越来越轻松,于是顺着他的话茬问:“摔得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脚肿了起来,连走路都走不了,还是我爸爸抱她起来的。”
许湛宏回忆着点点头,再次看了她一眼,“不过没有你今天这么严重。你的脚现在还疼吗?”
“还好。”即使很疼说了也没用。
“瑶姿跟我说过你。平时多谢你照顾她。”
“不敢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许湛宏一直把她送到楼下,林雾知道他下午还有事,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刚好在一楼大门那里碰到林阳,林阳帮她把东西搬上楼。
林雾也不知道自己在桌子边坐了多久,再望出窗外的时候,整个天空都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像是涂了一层浓稠的墨水。
似乎一闭上眼就回到那个夏日的晚上。
他下了车跟她站在小区的大门前,嘱咐学习不要太用功,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用最清冽的声音对她说:“就当做是我陪着你。”
他的身后是黑蓝的夜空,那晚的星光无比璀璨。
又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楼道里响起连续的脚步声,有女生在楼道里走动。
林雾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八点了。将手机随手放到桌子上,从书包里摸出MP3,收进柜子里。
暂时不修了。
反正已经用了4年了,暑假再买一个吧。
最郁闷的是,这几天不能用MP3听歌了,可能会比较无聊。
晚上林雾照样在图书馆看书复习,孟星远给她发信息,问了她一个关于那个英国的活动的问题。
林雾估计他还在看那份协议书。
林雾跟他聊了两句,忍不住学成晓渝八卦一下:“问一下,你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
孟星远很简洁地回答:“男的。”
竟然是男的。
林雾先是有点失望,随即又想:果然是男的。
过了几分钟,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怎么也开始学成晓渝八卦。”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林雾却似乎可以想象得到他此时的表情必定是非常无奈。
“她是八卦团的团长,我是她的下属。”林雾很正经地回复。
孟星远很闲,林雾看了两个小时的书整个脑袋里塞满了编程的代码,也觉得很无聊,便开始跟他漫无边际地瞎聊:“你跟这个同学是不是很好?”
“差不多吧。”
林雾还在看这条信息时,他又发了一条过来:“我跟初中同学和高中同学关系都比较好。”
“那大学同学呢?”
他的回答依旧很简单:“观点不一样,差别大。”
林雾也赞同他的说法。
她跟孟星远思考方式比较相似,对许多事情的观点都一样。有时她也觉得在T大这几年越来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