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屏风,七七对着盘腿坐在床上冥想的夏候聆福身,“爷,入浴了。”
“小奴才,本官能打赢这仗么?”夏候聆突然问道,缓缓睁开眼,他手下无猛将,又不会重用德王,对他来说是个难题。
“爷谋略过人……”七七咬着牙想词。
“收起云雷那一套。”夏候聆甩甩手,松开腿坐在床沿上开始解衣裳。
七七忙上前替他宽衣,宽大的袍子上还染着点点血墨,七七不由自主想到死掉的两个舞姬,不禁说道,“舞姬很无辜。”
夏候聆明白她的意思,闲着也闲着,便解释道,“错的不是舞姬,但杀的必须是她们,舞姬不会替本官上战场杀敌人。”
宽衣的手一顿,七七沉默半晌又壮着胆子问道,“爷看不起姑娘?”
“本官只看得有价值的,没有用的东西在本官眼里一文不值。”夏候聆褪得仅剩一层内衫,将七七拉坐到床上,自己翻身下把头枕在她腿上。
七七已经习惯夏候聆这段日子以来有意无意的亲近,比起在相府这三个月来是七七过得最惬意的,好像一切灾难都已远去。
夏候聆调整着姿势更好地靠在她腿上,“你说本官会不会有一天落得一败涂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七七身子颤了下,才道,“爷说的是我。”
夏候聆笑起来,“你这一板一眼的奴才也会开玩笑。”
会不会唱曲
七七默不作声,她有些怕,怕夏候聆会一语成谶,像是某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小奴才,会不会唱曲?”夏候聆望着房顶的屋梁忽然道。
七七莫名地啊了一声,夏候聆将整个人往被下更陷了陷,一头青丝垂在七七腿上,道,“下去吧。”
静默片刻,耳边传来七七有些僵硬的嗓音。
“燕儿东逝流水,
战士吹梅一别。
南国正芬芳,
病玉阶瑶殿香冷。
暮雨晴,
落花相思翻飞……”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七七牵强的歌声,须臾,夏候聆问出声,“这词不像是民间歌谣,你哪听来的?”
“故人教的。”七七回到,又听夏候聆笑着说道,“小奴才,以后不用唱曲子给本官听了。”
那真得是……勉强称得上是唱曲,其实根本在念词。
夏候聆心情大好,下床走向浴桶。
七七在桌上点上夏候聆最喜爱的薰香,默默地退出门外,关上房门,想自己为何要唱曲,是三个多月来一路的朝夕相伴让她慢慢卸下了曾经有那么一点戒备的心吗?
在七七无暇去思考太多的时候,战争开始了。
军队仅休整一天后,夏候聆一改之前虎峡关将领只守不攻的作风,全面进攻,北国军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出三天就已退出虎峡关一带的地域。
第一战大获全胜,一时间士气大振,举城欢庆,孟然作为右路先锋又马不停歇地第一批赶向另一块失地金门。
七七送完孟然不免又有些提心吊胆,正往回去见望见淳于羿站在城楼之上,远眺出城的军队,七七忍不住往城楼上走去。
你一直在接近本王
城楼风大,七七踮起脚将手上的袍子披在淳于羿肩上,见他看得出神就要退下,淳于羿蓦地转过头,手拿下肩上的袍子不解地看着她。
“我弟弟不要。”七七有些羞赦地说道,这衣服本来是要给孟然的,她和孟然在军中一直是兄弟相称。
淳于羿把袍子还给她,气息是冷漠的,“本王看你才需要,别被风一吹就跑了。”
“王爷身份娇贵。”
“再娇贵也不能跟姑娘家比。”淳于羿冷瞥她一眼,打断她的坚持,七七立即窘得搓手,“我不是姑娘。”
淳于羿看向她小侍的打扮,宽大的青袍,头发盘在发顶露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似笑未笑,“你忘了你第一次见本王做了什么。”
七七疑惑,猛然想起出征时在马车上见到淳于羿的那一刻,她当时误以为他是皇上,于是穿着士兵的盔甲施了一个丫环的礼……
七七更窘了,急急地要走踩到脚下的袍子踉跄着往前摔去,淳于羿眼里掠过一抹思索,还是顺手把她瘦小的身子捞过来,只见她还没站稳就急忙挣开了他的怀抱。
“你一直在接近本王。”淳于羿直截了当地说道,深眸紧锁在她脸上,“打消那些心思,本王看不上夏候聆的奴才。”
“我……没有。”淳于羿的温柔腔让七七脸色僵白,她没有非分之想,她只是想对他好一点,仅此而已。
淳于羿望向城门外已经消失的先锋队伍,无奈地转头离去。
七七搂紧手中的袍子,他真得是好难接近,由内而外的冷漠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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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临天下
七七从前只觉得夏候聆是个玩弄权势的臣子,经历过一场场战役后才懂人们口中所说的谋略过人四个字并不是纸上谈兵。
短短半年之内,夏候聆用兵如神连连收下金门、江城等三座失掉的城池,打得北国兵节节败退。
这一天本该是个欢腾的日子,因为北国战将莫敌带众将士在江城城门下举白旗跪地投降,夏候聆、淳于羿一行人站于城楼之上听着下面莫敌高声朗念降书。
大淳的士兵乐得高声大叫,晋级为大先锋的孟然更是开心得不了,绕在七七身边不停地转悠,北国兵降,失地收复,对于士兵们不仅是扬眉吐气,更意味着可以返回家乡和家中妻小团聚。
“相爷,请问派谁去收降书?”孟然上前行礼,大有跃跃欲试的味道,北国战降五百美女,割城池一座,牛马上万……
七七看到夏候聆转过脸,神情高深莫测,月白长袍同一头青丝随风而飘,少了点平日谋略时的肃杀之意,却仍然是高高在上的气质。
夏候聆目光流转间看到瘦弱的小侍,招招手,“小奴才,你过来。”
七七不明地被拉到夏候聆身前,余光扫到旁边淳于羿注视她的目光,自从她为他披袍子后淳于羿总会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七七不安地低下头,正好从城墙的凹口看到下面器械跪得整齐的北国兵,密密麻麻有如蚁虫。
再看身边的人,如同君临天下。
“莫敌,我问你,你爹可是北国第一将军莫战?”夏候聆就站在七七的身后,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膜传出。
“正是。”
小奴才都怪你
七七听到跪在最前面的北国将军大声回道,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同时,夏候聆厉声下令,“放箭!”
一刹那间,城楼上突然站满弓箭手,万箭齐发,城下顿时哀嚎万千,示降的白旗倒下,刚刚还白茫苍苍的大地顷刻染上如涂的鲜血……
箭如雨般射下,犹如噩梦,七七望见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倒下,嘶声力竭的哀叫好似天地传来的地狱鬼吼。
她全身打着寒颤,以往打仗时她只呆在屋里,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厮杀。
夏候聆笑看城下,目光锐利地捕捉到一个穿着铠甲的人正跨着大步从尸体上踩过想要逃跑。
夏候聆嘴角的弧度增大,从旁边一人手中拿过一柄弓箭搭在七七手中,然后瞄准城下,七七惊觉夏候聆想做什么,吓得不停挣扎,几乎是要求饶,夏候聆双手制住她的柔荑,低头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别闹。”
“不……”一阵阵寒潮浮过七七的身体。
近乎是她声音的同时,手中的箭在夏候聆的控制下射了过去,只见那人砰然倒下,七七倒吸一口冷气。
可那人马上又站了起来,抱住右臂上的箭继续往远处逃,夏候聆轻笑,孩子气道,“呀,射偏了,小奴才,都怪你!”
七七根本什么话都不出来。
“莫敌!”夏候聆突然大喊起来,那受伤的人猛地僵住脚步,夏候聆再度高声大喊,“莫敌!我留你一命!回去告诉莫战,我夏候聆找他寻仇来了!”
夏候聆的声音阴鸷寒人,在一片哀嚎中宛如阎王之声……
七七从夏候聆怀中瘫软摔下,已然昏了过去。
吃醋(1)
七七病倒了,病得失常,有时见到红色的东西还会吐,仅仅三天,人又瘦了一圈。
议事完回来的夏候聆迈入她的房中,一股吐过后的臭味直面扑来,夏候聆连连皱眉,捂鼻而入室内,亲手推开窗户通气,瞧着床上奄奄一息的人语气变得不好极了,“现在是我这个主子反过来侍候奴才了?”
七七咳嗽两声从被子中钻出来,看着一脸嫌恶的夏候聆忙在床上跪下,“爷怎么来了?”
“看你死了没。”夏候聆没好气地走到她床边,了无生气的一张脸,以前就长得不怎么好看,现在又越发得苍白。
七七从小到大除了受伤没染过什么病,这一下病倒了才知道什么叫病来如山倒,吃少吐多,城下哀嚎成了她的夜夜梦魇,整个人虚弱无力。
“明日本官举兵夺北国城池,你这样怎么跟上?”夏候聆坐到床边捏了捏她的肩果真没几两肉,朝门外喊道,“进来。”
七七莫名地看看夏候聆,随即便见面几个侍女打扮的女人从门外低头而入,在床前排成一排,不是说军中无女子吗?
夏候聆有些不自在地道,“她们是江城城中的几个民妇,接下来会侍候你,等身子好了再让人接你跟上随军”
“给相爷请安,给小姐请安。”一排民妇嚼着不太顺的口音行礼。
“小姐?”七七愕然地看向夏候聆,夏候聆冷瞥她一眼,才对民妇们调侃道,“她也是奴才,不用叫什么小姐,对不对,小奴才?”
“爷……”七七莫名其妙,给她一个奴才安置奴才?
夏候聆站起来要走,七七问道,“爷明天就起程吗?”
“有话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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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2)
她想问明明平了北国之乱为什么还要无休止地战下去,可这总归不是她一个奴才该管的事,只好转而问道,“孟然也去吗?”
“他是本官的大先锋。”夏候聆对孟然有极多赞赏,也是甚为重用,又道,“德王会留下来守城,以防敌人突袭。”
北国莫敌的兵不是都被赶尽杀绝了吗?
“王爷不上阵吗?”七七忽然想起那天城楼上萧索的身影,他一直渴望上战场,却被夏候聆压制得无功无劳。
“你对德王似乎很关注。”夏候聆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云淡风轻地说道。
七七垂下脑袋默不作声,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夏候聆轻哼一声,看向满屋开始打扫的民妇,“全都给我退下!本官突然想到低贱的奴才是享受不来服侍的。”
“……”
七七沉默,他是故意来羞辱她的吗?
夏候聆的喜怒无常一向超乎常人的预料,德王依然留在江城守城,但生病尚未痊愈的七七却被夏候聆扔上马车,再度与军队同行。
军队在北国横河外十里驻扎兵营,已经入寒的深冬冷风瑟瑟,睡在帐篷里的七七不断咳嗽,身体愈况日下,外面已经近夜,七七虚弱地从床榻上下来随意套了一件棉袄,醒醒鼻涕才走出帐外。
夏候聆白天不用她侍候,但晚上仍要她夜夜提热水给他洗浴,七七气喘地提着一桶热水朝夏候聆帐中走去,四周是士兵们交替巡逻。
忽然一道白色的光影从七七眼前晃过,七七还没看清人已经被挟持过去,桶中的热水翻倒七七一脚,七七疼得还没大叫,一只大手从后捂住了她的嘴趁士兵交替的时机间将她拖走。
吃醋(3)
“唔……唔……”七七拼命敲打横在脸上的手臂,烫疼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划下两道长长的痕迹……
“为什么不喊救命?”
“不会有人来救我的。”
七七耳边响起曾经的对话,回想那夜站在那夜盛清轩井边的人,狂野不羁地往身上淋水,妖冶如星,气质如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人……
眼睁睁看着士兵离自己越来越远,七七渐渐绝望地停下捶打的手,一直被拖到离兵营很远的地方,七七被那人一把丢在地上,不远处的横河宽阔河面在星月光芒交际下波光粼粼。
七七还来不及站起,一柄明晃晃的刀子就横在她面前,七七双手撑在地上,脸被雪白的刀锋映得透亮。
七七这才看清劫持她的人高头大刀,应该是男子,全身作黑衣打扮,脸也蒙了起来,没等七七弄明白,黑衣人二话不说挥着大刀就朝她身上砍去。
“啊……”七七惨叫一声,疼得在地上翻滚,右臂上的棉袄都被砍开,血汩汩不止地流出来。
“说!粮仓在哪里?”黑衣人哑着声音吼道。
粮仓?!
“你是北国人?”七七明白过来,左手捂住右臂上的伤口止住不住流血的伤口。
纵然七七不懂打仗之事,也懂得粮食为行军根本。
“不想死快说!”
黑衣人不耐烦地举起大刀又要砍下,七七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就要认命地闭上眼,却见黑衣人身后飞快奔来一人,凌空飞起一腿将他踢倒在地,七七惊诧地抬头看向那人,一袭暗紫的长袍在夜色中更显深沉,只有脸上半面苍白的面具透着一股鬼魅的气息。
吃醋(4)
淳于羿……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留在江城守城吗?
黑衣人被人攻击反应极快地从地上弹跳而起,挥着大刀就朝淳于羿冲过去,七七一惊,身体里莫名得涌过力量驱使让她扑了上去,沾着右臂鲜血的左手死死抓住他的脚,指甲几乎陷进他的鞋里,牢牢不放。
那人顿时急了,收回手中的刀朝脚上的手砍过去,淳于羿瞅准时机抽出腰中的剑刺了过去,直中要害,黑衣人缓缓倒下去,七七身体里的力量刹那间被抽走,昏了过去。
淳于羿抿嘴,面具下的眼深深地凝视地上的七七,他本来想留那人一条命来拷问,没想到她竟然不要命地冲过来,如果那一刀砍下来,她的左手就没了……
淳于羿把剑收回,蹲下身横抱起她,一手正握在她右臂受伤的地方,七七疼得睁开眼,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的半张面具。
“为什么那样做?”淳于羿抱着她往兵营方向走,见她眼中迷惘加了一句,“我能制住那个人,你没必要扑上来。”
“我忘了……”七七轻声说道,脑袋不自觉地往他伟岸的肩上靠去,她忘了他是一个会上阵杀敌的人,她只记得他不爱打架,却忘了当年不爱打架的男孩已经变了很多。
淳于羿颈边贴着她汗湿的额头,对她莫名的亲近心存疑惑,眸色渐渐转沉,“我说过我看不上你。”
七七昏昏沉沉,眼睛刚合上又艰难地睁开来,淡淡说道,“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了。”
她是个傻子吗?
淳于羿眯起眼,继续往前走,在士兵们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七七直闯夏候聆帐篷,夏候聆正与几个将士商讨战略,看到来人声音嘎然而止。
吃醋(5)
淳于羿抱着七七站在帐门口,帐中静默无声,只剩下几盏火盆吐着火芯子的声音,七七已经昏睡过去,臂上的血正一点点滴落在毯子上。
“嫂……大哥!”坐在帐中左边的孟然见状首先激动地跳了起来,冲到淳于羿面前急着就要把七七抱过来,淳于羿却往旁边偏走一步,并不让他碰。
夏候聆坐在最里边注视着门口,一双狭长的眼看不出在想什么,须臾夏候聆合上桌案上的地形图,不动声色地道,“王爷不是在江城吗?”
夏候聆一出声其余几个将士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给淳于羿请安。
“本王刚赶来就屠了一个闯入军中的北国人,妄想打听粮仓所在,看来相爷的军队并不是无坚不摧。”淳于羿对上夏候聆的眼,然后低看一眼怀中的七七道,“也只是这个侍从受尽皮肉苦宁是不说,若换了别个贪生怕死的人,粮仓被毁,相爷就会不战自败。”
众人屏息不敢说话,夏候聆倒是笑了出来,手中还鼓起掌,“原来王爷擅离职守,是来奚落下官?”
“本王坚决反对你为一己私欲再战北国!”淳于羿直接撂话。
“看来王爷已经派人回京请议和圣旨了?”夏候聆早料到有这一招,从桌案前慢步走下,语气张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下官为大淳扩增版图又何来一己私欲。”
众人不禁想那天在江城城楼上喊要寻仇的人,瞧现在他说得义正词严,夏候聆做人果然八面玲珑无人能及,黑的都能说成白。
淳于羿正欲再说,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地开始嚅动,不自在地扭着。
吃醋(6)
七七的梦中有着太多的片断交织在一起,小时候的破庙,相府的华清轩,不爱打架的男孩,一袭月白长衫的主子……
恍然间醒过来,七七第一眼便看到那半张有些吓人的面具,神情与当年强叫下馊馒头的表情如出一撤,隐隐的不甘和不服,想起破庙里扎人却温暖的稻草,七七忍不住抬起受伤的右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弯起嘴角笑起来,“不怕,我给你抢新鲜的包子吃。”
说完,七七又糊里糊涂地昏睡过去。
这一声差点跌掉孟然的下巴,在他的记忆里,七七从没有笑过一次,更没有对他笑过,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淳于羿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却听那边夏候聆咆哮道,“小奴才,你给本官滚下来!”
七七身子狠狠地一抖,惺忪地睁开眼,眼里却还是只看到淳于羿的侧脸,迷惑了。
夏候聆深深呼出口气,隐忍不住地吼道,“滚下来!”
七七这回是真得清醒了,偏过头看到夏候聆铁青的脸,忙不迭地从淳于羿怀里挣扎下来,疲软的身子一下子倒在夏候聆脚下,七七急忙跪好,“给爷请安。”
“你眼里倒还有主子?”夏候聆提起脚想踹过去,瞧见她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硬生生地收回来。
七七垂着脑袋不敢回话,忽然想到更重要的事连忙禀报,“爷,有黑衣人想问出粮仓的位置。”
夏候聆冷哼一声,瞥向淳于羿,一字一字道,“来人,德王擅离职守,责五十军棍!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德王不会怪责下官吧?”
众人冷汗,相国打王爷?!哪朝哪代出过这样的事,不过在军中相国才是大将军,王爷只是个虚顶头衔的副将,好像这么责罚也没错……
吃醋(7)
“本王真想看看你落得一无所有的样子。”反正已经撕破脸,淳于羿冷笑,在他赶来时就已经想到夏候聆必定挟私报复。
夏候聆镇定自若,正待说话脚下的袍子给人抓住,低头一看,七七正仰着脸轻声哀求,“王爷身份尊贵,我愿意替他受罚!”
夏候聆伸脚踢开她的手,吼道,“滚出去!”
夏候聆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气急败坏这样,仿佛全身的血液逆流,还是被个奴才气的。
孟然在七七的小帐中给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七七躺在床榻上,孟然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敲敲她的额头,“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长的是什么,老虎头上也敢动土?相爷今天气成那样,我差点都要以为他会杀了你,连准备替你受死的话都想好了。”
“他是王爷。”
“王爷个屁,军中有几个是王爷的人?我们全都唯相爷命是从,怎么就不开窍呢!”孟然恨不得直接戳她脑子了。
七七闭上眼,她只是不想他受伤。孟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上阵杀敌的事情,说他真希望跟相爷一起杀平北国……
帐外的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直窜进来,看清来人后,孟然忙下跪行礼,“参见相爷!”
七七一个激灵,从床榻上爬坐起来,夏候聆走进来,沉声道,“孟然,你下去。”
“嫂嫂她无心……”孟然急欲想替七七开脱,却被夏候聆冷眼一扫,只好闭上嘴乖乖地退了出去。
七七等着责罚,帐里传来砰砰铛铛的声音,七七看过去,只见夏候聆正在摔东西,椅子脸盆铜镜衣服……能摔得都被他摔了,一地狼籍。
七七有些被吓到,“爷……”
吃醋(8)
闻言夏候聆立刻横来一记恨恨的眼,“还知道我是爷,胳膊肘给爷往外拐?!”
“我没有。”七七不懂夏候聆为什么气成这样,她只是想替淳于羿受罚而已,即便拂了他的面子,但她左右不过是个奴才不是吗?
“没有?”夏候聆直直走到她床榻前,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想攀龙附凤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见皇亲国戚就倒贴?”
七七吃疼地摇头,夏候聆兀自道,“听不懂攀龙附凤是什么意思,嗯?若他日德王要你,你会不会跟了他?”
七七不假思索地摇头,“他看不上我。”
果然有这想法……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七七摔在床上,七七捂住脸,嘴角渗出的湿意贴着手心。
“下贱的奴才!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动那样的心思!”夏候聆收回打得发烫的手掌,慢慢握拳,气不可耐地走了出去。
他的心思越来越难捉摸了,七七把脸藏进被褥里,她不是早断了那些妄想吗,为什么要为他的怒气心痛,他从来是她遥不可及的不是吗……
时间如沙漏,又是两年一晃而过。
夏候聆在战事上顺风顺水到极点,北国派出第一将军莫战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夏候聆连夺北国十座大大小小城池,北国送来议和书一概斩对方臣子。
朝廷也曾传来议和圣旨,旨在为免生灵涂炭停止继续发动战争,夏候聆却一把火将圣旨焚毁,其张狂令人发指。
朝廷断了夏候聆的粮饷,夏候聆便夺北国粮食为军粮,占北国物资为士兵军饷,一路攻占北国从未停止。
莫战连吃败仗已经打得有心无力,不停地退回。
所谓侍姬(1)
夏候聆接连又收下两座小城池,现在军队休整的地方北国玉路关竟连打都没打上,对方将领大开城门投诚。
投诚的薛统领大宴大淳军队,七七没去前面侍候,在统领府里穿梭着,拿着夏候聆的衣裳准备去洗,几个路过的士兵叽叫喳喳地讨论着。
“这统领府的菜色可真好。”
“哈哈,女人更好,从京城出来快三年了吧,相国终于肯废除戒色这一条军规,老子今晚终于能开荤了!”
“不知道这北国的姑娘尝起来滋味是不是和咱们大淳不同。”
“你说咱们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还真把北国全部打下来不成?北国也不算小国啊。”
“我觉着吧,相国是不是想北面称王?”
“呸,不懂了吧,相国位高权重,就是直接逼宫夺帝位也不是不可能的,用废这劲上北国来称王?!”
“两年前相国不是在江城城楼上高喊寻仇吗?你说他和北国有啥仇恨呐!”
“得了得了,就凭你们还能猜透上面的意思?”
……
如此云云,士兵的声音渐渐远去。
七七和他们一样不懂这两年来魔化的夏候聆,她不止一次见过北国的战俘被残忍地杀死,每一次绞刑场上都久久回荡着“夏候聆你不得好死”的嚎喊,听得七七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