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儿安慰着自己,小个子拉着小小个子的手跨着门槛进来,大声嚷嚷,“娘,说什么没事没事?”
采儿直抽自己的嘴。
七七禁不住笑起来,笑得肚子疼,扶着桌子大笑,采儿也跟着乐起来。
小个子走到七七面前,踮起脚脏兮兮的小手擦她的脸,稚嫩的声音天真地问道,“夫人,您怎么哭了?”
采儿这才正眼打量着七七,见她笑到眼泪都淌了一脸,哭得无声却笑得大声,一点都不像她。
采儿走过去抱住她,手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七七,怎么了?”
七七收起了笑,扶着头从采儿怀里蹲下来,在地上缩成一团,娇弱单薄得令人不忍去看,泪水在眼眶中噙了好久又掉下来。
好久,采儿听到她说话。
“我想爷,采儿姐,我想他。”
采儿突然就觉得鼻子酸了,尖牙利嘴的声音比七七还哽咽,“成了成了,男人不都这样,在外面奔波起来哪还顾得上家里的,况且爷是被捕入狱,又不是不肯回来见你。”
七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
说对了,他就是不来见她,她到现在才知道他是故意被扣押,他有自己的大业,他有自己的计量,他说过他不会抛下她,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承诺了不是么?
七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心了……
七七和采儿一个哭得无声,一个哭得大声,剩下两个小孩子只能呆呆地看看她们,又看看桌上的饭菜,肚子饿很久了,但好像现在不能要求吃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七七每天起得越来越晚,然后听着采儿的叨叨咕咕过完一天。
当云宅里响起厮杀声时,七七还睡在床上,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她知道爷和公子预见的事一定会发生,帝党一派的人会来挟私报复,夏候聆逃出天牢,萧尹儿所在地隐密至极,剩下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采儿踢开门冲了进来,一脸惊慌,“你怎么还睡在床上,赶紧走,爷在我们家地下挖过一条通道,可以暂避一难。”
采儿一边说一边将她的被子卷了卷了丢在一旁,“我想这就是爷为什么要让你住我们家的原因了。”
七七被采儿强拉着跑出房,院中的护卫和暗卫和黑衣人已经厮杀成一片,刀光剑影中血肉横飞,采儿吓得面无血色,强忍着呕吐感踩过一个护卫的尸体拉着七七往后院走去,忽然两个稚嫩的哭喊声传来,“娘……娘……”
七七同采儿回过头,只见小个子抱着小小个子蜷缩成一团坐在井边,身旁绕着几个人在打斗,黑衣人砍飞一个护卫的手臂,正好落到他们面前,血溅一身,两个小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娘……娘……”
我是必死的人
采儿眼眶立刻湿了,七七正要同她一起回去救孩子时采儿却突然攥紧她往后院跑,“我先送你走!”
“大北小北会没命的!”七七对采儿的做法简直震惊,一旦那个护卫倒下,黑衣人烦孩童哭闹难保不会一并杀掉。
七七执意要往回走,采儿手指扣得她死紧,“七七你别折腾我了,你是相国夫人,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和云雷怎么向爷交待。”
七七没想到采儿现在居然计较的是这个,急得抬起一脚踢开她,“你不救我救!”
采儿被踢倒在地哭嚎起来,“七七,你到底懂不懂,护卫都死一半了,都是为你死的,这么多人的命如果换不回你的,那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死。我求你快走,七七,我求你走……”
“采儿姐,我是必死的人,死对我来说只是迟早的事啊。”
七七一边留下话一边在刀剑中向井边跑,大北小北相拥着惊喜地望向她,小手一点点向她招着,“夫人,夫人……”
一个护卫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下,满院的血在大片大片地流着,鲜红得慎人。七七的步子刹时软了下来,大北突然大叫起来,七七的眼瞠大,眼见黑衣人的大刀朝他们挥去,七七想都没想扑了过去。
世界忽然安静了。
静极了,静到七七只能听到刀剑划破衣裳直入肉骨的声音……
见她被困,立刻有护卫拼死护上来同黑衣人厮打,大颗的汗从七七脸上滑落,七七撑着大北矮小的身体站起来一手抱起小北,一手牵着大北从尸横满地的院中朝瘫软在那儿的采儿一步步走去。
“娘……娘……”
她怎么再站起来的
似是有了七七的保护,大北朝采儿奔跑过去,采儿似是才惊醒一把推开大北,朝七七奔过去扶住她,“七七……”
“我们一起走。”七七挣开采儿的扶持,抱着吓坏的小北往后院的方向走,她不是不要采儿扶,她怕采儿一扶她就撑不住了,再也撑不住了。
黑衣人们见状立刻闪着刀光冲向七七,护卫和暗卫飞快地追上去拼命缠住,没有更多的言语,只是以命缠住。
采儿拉着大北连忙跟上七七的步伐,大北指了指七七的后背,惊吓地扯着采儿的手,“娘,你看夫人的背……”
采儿差点吓晕过去,七七背上的衣裳被割出一道长长的大口子,鲜血染透了整个背,采儿感觉自己的气息都在发抖,她刚才究竟是怎么再站起来的……
好不容易走到地下通道中,七七一脚踩在往下的石阶下,眼前一黑整个人滚了下去,采儿吹起火折子看到的时候,七七的血染了所有的石阶昏倒在最下面,小北被她紧紧护在怀中大声大声地哭……
采儿上前把小北抱住塞给大北,“把你妹妹的嘴给堵住,闷死了也罢,别让她出声!”
“娘……”大北懵懂未知地用手把妹妹的小嘴严严实实盖住,看着她上前把夫人背上肩,喃喃自语,“七七,哪怕你就剩一口气也给我挺着,你要是死了我们娘仨个立刻去陪你。”
然后,四个人静悄悄地在狭窄的通道中走着,长长得让大北看不到尽头……
七七没想到自己还有醒过来的一天,看着屋顶上的横梁,床上的雕纹陌生极了,一个儒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可以拿掉孩子么
七七一扭头背上的疼剧烈地扩散到全身,疼得脸上直冒汗,青云俊逸的脸映入视线中,七七知道自己和采儿他们逃出来了,也知道自己为什么生生挨上一刀都死不掉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青云凝重地看着她,绞干净巾帕替她一点点拭去汗。
“公子……”七七虚弱地开口,“采儿她们母子呢?”
“她们在外边,都很好,特别是两个孩子。”青云有些不忍去看她苍白的脸色,抵在巾帕上的指尖微微颤粟,“你知不知道你有身孕了,若不是时日很短,这一刀下去早保不住了。”
七七瞠大了眼,干裂的唇张翕着,“我有孩子了?时日尚短……那可以拿掉?”
青云错愕地看她,愣了半晌才恍过神来,“你别意气用事,你连人家的孩子都可以舍命相救,对你好不容易能有的孩子这么不珍惜么?”
“公子,你看出来了是吗?”青云的反应让七七了然,七七凄然,“我在山上治失聪的时候,玄山老人也说过那个病人是遗传之症,无解。”
“你只是症状相似而已,而且以前我替你把过那么多次脉都是好好的。”青云撇过脸去,“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将军府,我昏倒了,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脑子里长了东西,在越长越大。”七七说得很缓慢,身子痛得连头都不能动一下,双眼只能斜斜地看着青云,“公子,我爹娘肯定不是故意不要我的……爹或娘脑袋里也长了东西,她们顾不了我……”
她看过玄山老人对这种病人的无能为力,这种病能长能短,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她不要生个孩子出来再被自己遗弃。
青云听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中被什么挤得酸涩。
我也自私一次行吗
沉默了半晌,青云道,“无论怎样,孩子不要拿掉,我找法子去治你,这又不是绝症,不是得了立刻会死,总能给我找到法子的。”
“可我不想要。”七七静静地说道。
“你不想要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传进来,透着一股狠戾和阴沉。
七七心惊,艰难地扭动脖子往旁边看去,忘了有多久未见的夏候聆站在门口,一双黑眸直逼七七苍白的脸。
“青云见过相爷。”青云低了低头示礼。
夏候聆板着脸走进来坐到她床边,隐隐有些发脾气,“两个小孩子你也要救,你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料定青云相士的医术高明,铁有法子救你回来?”
青云并未离去,上前向夏候聆伸出手,夏候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下去。”
青云怪异地看一眼夏候聆,然后退了出去。
七七躺在床上沉默地看着夏候聆,夏候聆本欲再数落她几句,话卡在喉咙里,最后只是一句轻轻淡淡,“怪不怪我?”
“爷要我回答什么?”七七反问。
夏候聆沉沉地呼了口气,“淳于宗的人在追踪我,我不能出面见你,也不能派人接你。”
“爷早料到他们会派人来吗?”七七又问,夏候聆默然地注视了她半晌终是点点头,七七嘴边扯出勉强的笑意,“爷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你不会再抛弃我的,你这么快食言。”
夏候聆语塞,忽然往外走去,七七又道,“爷,那我也自私一次行吗?”
“你说什么?”夏候聆顿住脚步。
七七累极得闭上眼,不再说话。
夏候聆转身朝外面走去,这里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家小院,也是地下通道通到的地方,见青云在院中茗茶,夏候聆把手放到桌上,青云心领神会地上前为他把脉。
——10更,今天完毕,各位晚安——
他什么都隐藏了
“相爷脉象平稳身体应该无碍了,一会儿我再看下您身上的伤。”青云边说边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推给夏候聆。
夏候聆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目光凌利。
青云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她背上的刀伤虽重但所幸没到心房,养一段时日会好。”
夏候聆仍未作声,青云继续道,“她的脑袋里长了东西,不是什么绝症,只是等到有一天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也就离死不远了。还有,怀孩子会加快虚耗她的身体,这是遗传之症,你们的孩子将来有可能也会有这病症。”
青云说得简短,他知道无暇不是不要孩子,她太在乎了,她太在乎夏候聆,一并在乎他们之间的孩子,她怕孩子步她被遗弃的后尘,其实一直以来……她对夏候聆都是没有信心的吧。
“孩……孩子?”夏候聆难得错愕。
青云点点头,夏候聆拍桌站起,胸口抑郁难明,这就是她说的自私一次么,她要拿掉孩子?她要自作主张拿掉孩子?!
“看来相爷一早知道她的病了?”青云叫住正欲离去的夏候聆,夏候聆只在意孩子的事,这让他感到意外。
夏候聆斜他一眼,并未说明,只一径往屋里走去。
他是一早就知道了,她在将军府的事他能打听的都打听得清楚了,包括她每日照顾酗酒的孟然,包括她昏倒,包括找到了替她看病的大夫,包括知道了她的不治之症……
青云低头茗茶,然后抬眼望了一眼夏候聆的背影,寂寥不尽。
他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隐藏了。
你要敢说出来我绝对敢答应
他在牢里被那一边的人多番鞭打,伤还没养好又风尘仆仆赶到这边,其中情愫谁又说得清,夏候聆不是不在意,只是他们之间实在多桀。
这一刻,青云觉得自己或许有些懂了一直高深莫测的夏候聆。
夏候聆又走了进来,一张脸上的怒气几乎难以自持,七七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他,连开口唤他都懒了。
“你有身孕了。”
公子果然告诉他了,那连病症的事都一起说了么,他就只在意孩子?七七嘲讽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想得是这个。
夏候聆坐到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逼得七七不得不开口,“我不想让他将来被娘抛弃,这种滋味我这辈子已经受够,不想让他以后受苦,这孩子我不想……”
“七七!”
成亲以来,夏候聆第一次叫她的名,用一股咬牙切齿的劲,双眼逼迫地盯着她,语气却是清冷决绝的,眉间朱砂鲜红得能滴下血来,“你最好想清楚,你要敢说出来我绝对敢答应!”
他在赌,赌这个孩子在她的心间要比在他心间更重,赌分别数日彼此深受重伤后他在她心里仍是最重要的,赌她还不会背弃他……
果然,七七噤声了。
从一开始就是他在操纵着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若这孩子没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会不复存在,他是这意思么,她怕了,因着他为她受的手伤开始的温情,她还留恋,不争气地留恋……
七七没查觉到夏候聆紧绷着的呼吸因她的沉默才慢慢平复下来,夏候聆一字一字道,“这个孩子,我——要!”
不容置喙的口吻。
那就让他将来来恨我
“他将来会有病,如果我爹娘可以问我,我一定会告诉他们不要生我下来。”顿了顿,七七说道。
不要只是生下来受苦,她只是设身处地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就非要这个孩子不可吗?他已经有儿子了不是么,她肚子里的真那么重要么?就如他说的,多一两个子嗣他夏候聆养得起,仅此而已。
“那就让他将来来恨我。”夏候聆不假思索地回答,她清明如许的眼底实在隐藏不了太多东西,她明明比谁都想要这个孩子……
七七放弃了抵抗,跟他斗她从来一败涂地,连孩子的事也是。
夏候聆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最后会瞎掉是么。
除了孩子的事,他们之间能谈的已所剩无己,七七闭上了眼,她以为他会走,忽然感觉被子被掀开,肚上一阵冰凉,七七蓦地睁开眼,是夏候聆伸进被子摸她的肚子,像是发觉她冷得瑟缩,夏候聆倏地抽回手,“很冷么?”
七七别过头去不看他,夏候聆悄然握起拳,再没有话语地走了出去,一出屋就看见青云在外面,夏候聆皱起眉,青云举起手上的药,“给她喝的。”
夏候聆低眉看了一眼药,不发一言地离开,忽然听青云问道,“我说过,怀这个孩子会加快消耗她的身体,她的身体会更加虚弱。”
夏候聆的背影一滞,然后仍是坚定决然的声音,“我还是要这个孩子。”
青云了然地笑出声,无暇,你的爱慕太过自卑,以至于都不敢去看清夏候聆的心。
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这么自卑茫然无从,在北国被夏候聆抛弃那一刻吗……
那两年后的重遇是好还是坏,让纤细敏感的她但凡碰到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她受不了一次次被丢下抛弃……
青云一边翻着医书一边陪着七七说话,采儿在门外不停探着头,直到青云好笑地出声,“你进来吧。”
采儿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走进来,一进来就拍着一大一小的脑袋按跪下来,“还不快叩谢兰淑夫人,不是她,你们两条小命早就没了!”
“草民叩谢夫人再生之恩,草民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大北明显被教过一本正经地磕头说话,而小北依呀依呀说着,没人听得清楚。
“你们起来。”七七自觉受不起这大礼。
大北听话地站起来,又被采儿一巴掌按着脑袋跪了下去,“让你起就起,平时怎么没见你这兔崽子这么听话,磕头,磕到夫人好起来为止。”
大北一脸惊恐地望看青云,这个会医术的相士不是说夫人不是小伤,磕到好起来那得多久啊……
“采儿姐你别这样。”七七都替大北不忍,身体微动就疼入全身,不敢乱动身子七七道,“大北你过来。”
大北战战兢兢地看了看采儿,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灰灰的泥,走到七七身边,他个子还不高,一双眼睛勉强在床沿上方一点点,骨碌碌地看着七七很是稚气,“夫人,你脸色不好看,你好起来我带你和小北一起玩,我家里还有很多好玩的,连小北都不给她玩……不过,不知道还回不回得去。”
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
大北竟愁了起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七七望向采儿,果然见她泪眼朦胧,“采儿姐,其实是我连累你们一家才对。”
采儿忙抹了抹眼泪,“说什么混账话,又不是真回不去,晚点回去便是了。”
采儿和云雷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就因为她毁于一旦,现在那里肯定是重兵把守,有家归不得,还要东躲西藏过日子。
小北看大北一直依在七七的床边,晃着小脑袋也要过来,含糊不清地喊着,“吃、吃,吃吃。”
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采儿一巴掌拍过去,又把她攥了过来,叽哩呱啦就是一顿,“吃吃吃,你吃什么吃!你过去瞎凑什么热闹。”
“哇……”小北立刻大哭起来,求救地看向大北,“大哥……哇,大哥……娘、娘,哇……”
大北立马冲了过去护住小北,英勇地对抗采儿,“娘,你别老打小妹,小妹长大了要嫁人的。”
采儿如放出去的鞭炮又是噼哩啪啦一阵,青云转过眸,见七七望着她们母子眼底有着明显的羡慕。
他和夏候聆都清楚,这个偏执的女子其实很想要这个孩子。
“啊,对了!”采儿一拍大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看向青云,“相士啊,我看爷一身风尘地赶到这里,怎么是独自一个人,云雷也没跟着?太不像话了,他怎么侍候爷的啊”
七七愕然,夏候聆是今天才到的么?
“快了吧,云雷应该会跟着来,只是相爷的马比较快。”青云轻笑着说道,不期然地遇上七七疑惑的眸子,坦白说道,“相爷隐避的地点不在这里,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先让我带一批人过来,若你们逃脱出来的时候我们好有照应。”
—————————————————————————————————————————————————————
一口气先补上昨天的5更。
转身可触及的纸鸢(1)
七七更加惊愕,嘴巴微张了半晌,“他……受伤了?”
青云挑眉,她果然是不知道么。
七七终于明白刚刚夏候聆的举止为什么那么怪异,原来是不想在她面前让青云给他把脉,这事瞒着她做什么。
“好像是陈炳荣动的手脚,陈炳荣大概知道自己落入今天进退两难的地步是拜谁所赐,他们父女现在可能恨相爷入骨。”青云轻轻淡淡地说道,“他刚被救出天牢的时候差点瘫了,他们给鞭子喂毒火炭……相爷为了大业已经不惜一切。”
采儿听他们讲的事情似乎已经超出她所能知晓的范围,很有眼力把两个孩子带了下去。
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到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吗?因为站在了山顶还是被一片天空压着,只有登天而上才不会有任何人欺他,所以他宁愿置之死地而后生……
七七的胸口团团紧缩,眼前一片眩晕,“他可以告诉我的,这是秘密的事……吗?”
青云擦掉她额上的汗,“也许……他只是怕你担心。”
也许他只是怕她担心他,也许只是这么简单。
他会吗……
“无暇,你还记不记得在江南时,有一次我们去放纸鸢?”
七七不懂青云怎么突然跳到这个话上,只静静地听他说了下去,“那时候你很怕抓不紧手里的线就拼命攥着,攥得很用力,后来纸鸢落到树上,树枝划断线纸鸢飞走了,你就丢下自己手中残余的线同我回家了。”
转身可触及的纸鸢(2)
七七还是不明白,青云目光澄澈得看着她,“无暇,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断了线的纸鸢没有飞远,飞到你身后的一棵树上就掉下来了,就在你背后转身可触及,可惜你连抬头去看纸鸢飞到哪里去的勇气都没有。”
“无暇,你好好想清楚。”青云说完便转着椅子走了出去。
一天之内,两个男子都要她好好想清楚。
她同夏候聆之间的关系彻底僵冷下来,她能感觉到他还在这里,但他不来见她,只留下那日狠绝的话,如果她敢遗弃孩子,他就敢遗弃她,他是这意思吧……
只能从采儿和青云那边知道他伤势的只字片语,这个农舍里有着深深的冷寂,除了大北和小北两个小孩子天真的欢声笑语。
门轻动,七七就知道是大北牵着小北走进来,笑容还没在嘴角绽开,大北已经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被子,轻言轻语地唤道,“夫人,我是大北。”
小北跟着依呀依呀学话,七七微微弯动过身子,那道横贯背脊的伤立刻扯得她撕心裂肺,鼻间沁出汗意,七七勉强稳住心志,“怎么不去玩?”
“是小北啦,小北好想夫人的,一个劲缠着我带她来。”大北推挤着身边的小不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一点活脱脱是云雷的模子出来的。
七七淡笑,她不懂尚不会说话的小北怎么告知大北她想自己,这个孩子是看自己只能一天到晚躺床上所以想陪她吗?
“谢谢你。”七七艰难地从被中伸出手摸着大北的脸,小小的一张脸只有眼睛大大的,她的孩子也会长成这样么,也会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吗……
转身可触及的纸鸢(3)
大北羞赧地任她抚摸着,忽然甜甜地说道,“夫人,你比我娘好多了,如果小北是你的孩子肯定就不用被每天打了。”
他想起那天看她从石阶上滚下死都要护着小北的场景就好怕,连娘都不管他们,只有夫人跑了过来。
“那你不想当我的孩子?”七七问道,背上实在疼得受不了只好撤回自己的手。
“我有娘了啊,不管娘管不管我们,娘就是娘。”大北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很是诚实,稚气的脸上有股故作成熟的懂事,“我听娘说夫人您要拿掉孩子,小北给你好了。”
七七淡笑不语,大北缠着她说了会话才依依不舍地牵着小北离去,刚走出门口就被眼前的庞然大物吓到,想到娘的话立刻抓着小北跪下去,童声童声,“草民给相国大人请安。”
七七放在被下的手蓦地一紧。
他的脚步声接近,七七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害怕却又期望他的相见,连呼吸都变得慢起来,却听到大北气直直地道,“大人,夫人要睡了,她很困,你别去。”
然后便听到他带着一股浓重阴霾的恶声恶气,“滚开。”
接着就听到什么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小北又大声地哭了起来,他推倒了大北,七七几乎就要出声,夏候聆的步子声停住了,传来刻意压低的吼声,“她都睡了你还哭,你找死是不是?”
七七错愕,他是在同……连喊人都没怎么学会的小北说话吗?
夏候聆的步子渐渐远去,连着小北的哭声一并远去,他把两个孩子带走了,他不想去让他们闹到她……
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转身便可触及的纸鸢?
——原谅我的没状态==,今天只能写到这,明天好好加油吧,大家晚安——
白发(1)
只是这一转身,七七没想过是几天以后的事了,云雷带着一批人马秘密赶到的时候,七七勉强可以从床上坐起来吃东西,考虑那一边的人迟早查出云宅地下通道的秘密,七七稍好点就被扶上马车,一众人等速度离开了农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