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聆不管她,径自起身穿衣,余光扫到她在将军府里穿的衣服随脚踢到了角落,七七缩在被窝只透出一双眼把他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眸光黯了黯不敢说什么。
丫环很快地递了衣服进来,夏候聆接过往床上一丢,见她还赖在被子里,言语间有些戏谑,“本官亲自侍候你起床?”
“不用。”七七麻利地坐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际,惹得春光乍泄。
夏候聆的眼深深眯起,七七已经拿过衣裳往身上胡乱一盖,“爷,我随后来就行,你先进府。”
“还轮不到你来差遣我。”夏候聆索性坐到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穿衣,一双黑眸促狭而深。
七七只能匆匆忙忙系着一件件衣裳,穿好后立刻下了榻,刚要踩进鞋中,夏候聆踢过来脚边的一双鞋,“你再穿将军府的东西试试看?”
七七心头像被什么揪了一下,默不作声地穿进他踢过来的鞋,他真得是相信她吗?
“爷,你会对孟然下手吗?”仅管彼此努力地想要没有隔阂,七七还是扯破了这一层脆弱不堪的纸。
“你想我放过他?”夏候聆冷笑,邪魅得格外妖气,“小奴才,我没那么窝囊!”
你不相信我是吗
“爷……”
“下车。”夏候聆不由她再说下去,站起来往上推起一层重重的帘幕,然后再掀开纱帘示意七七下车。
七七闭上了嘴,擦过他的身安静地走出车内。
夏候聆还是看到了,她的嘴嚅动着无声地说着什么。
“爷,你不相信我是吗?”
夏候聆一字一字拼凑起来,然后浑身一震,看着七七下车的背影喉咙噎住了一般。
七七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是漆黑,寥寥几颗星子落在天际,而月,始终藏在乌云后面。
一路走过去,四处是红得刺眼的灯笼高高悬挂,是府中的人知道她要回了么?七七有些疑惑,却听身后走来的夏候聆在发怒,“非节非庆的,谁让你们这帮子奴才挂这些乱七八糟的?”
夏候聆最是看不得奴才自作主张。
七七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下人畏首畏尾地在听夏候聆训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一道妖柔的声音传过来,“是我让他们布置的,相爷,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七七同夏候聆齐齐地看过去,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曲庭秋,曲庭秋震惊地瞥到七七,随即灿烂地笑着朝她走去,缠勾过她的手臂,“七七姐,你回来了,太好了,我可是担心死了,到底是哪个贼人这么大胆子把你掳了去?”
“已经没事了。”七七不露痕迹地抽离自己的手,不是她小鸡肚肠,对萧尹儿她尚有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恩,可面对对曲庭秋她着实一点好感都没有。
夏候聆没耐心看她们闲扯家常,指着到处都有的红灯笼瞪着曲庭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庭秋的冷场
“过几日不是相爷的寿辰吗?我让下人们装置一下相府喜庆点。”曲庭秋完全搞不懂夏候聆怎么会这么生气,她从小到大对自己爹都没这么费心过。
寿辰……
七七这才想起来过五日就是夏候聆的生辰了。
“曲姑娘,你安心在相府住着便着,寿辰的事我夫人会张罗的。”夏候聆没什么好语气,上前拉过七七的手就走。
“夏候聆,你这样对我你会后悔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的曲庭秋气急地喊道。
夏候聆停下脚步,拉着七七转过身,语气平平地问,“曲姑娘什么意思?”
“相爷心如明镜,还需用我多说吗?”曲庭秋盛气凌人地反问。
“我们走。”夏候聆转身又要走。
“我爹的意思想必你很清楚。”曲庭秋急了,冲口而出,“你想要我爹的兵就得娶我,既然是既定的姻缘,相爷何以拒我于千里之外,若非相爷不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何苦花这么多心思来讨你欢心?”
七七被震憾,怎么都想不到一个女孩子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些话,仅管这些话都是没人搬上台面说开的事实。
夏候聆笑了,“原来曲姑娘一直错情本官,恕本官福薄,现下无意娶三房的意愿。”
七七自问不算了解夏候聆,但也知道他是个极尽自负的男子,硬逼他只能换来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
三房?!
她曲庭秋嫁进相府只能当三房?!
夏候聆牵着七七离开,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停留。
曲庭秋一个人站在冷飕飕的夜风中,她恨透了这个拥有天下第一容颜的男子,她的爹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结盟,他却连逢场作戏都懒得应付她,她绝不能让爹和他结盟。
夏候聆,看你多我爹一个敌人,怎么轻易夺下江山。
——就更到这吧,大家晚安——
你倒是孝顺
相对秋水苑,夏候聆久违的时间比七七更长,两人相携跨入房中,夏候聆疲惫地坐了下来,手指按着眼角轻轻抚间。
七七点上灯,然后道,“我去让下人端热水进来,给爷入浴。”
“等等。”夏候聆声音低哑,冲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按着肩。”
七七顺从地走过去,双手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他的肩上慢慢揉着,“爷很累吗?”
“你说呢?”夏候聆闭着眼享受,想起什么似地又道,“我寿辰的事由你张罗着去办,不用太铺张了。”
“我知道了。”七七点头称是,“用请文武百官吗?”
夏候聆不禁莞尔,“那群人就是不请也会闻风而来,同往年一样,不是什么大寿,礼到人不用来了。”
往年,往年都是萧尹儿操持的,北国的那几年他的生辰也是能略过就略过,生辰对于他更像是可有可无。
“爷,你那样对曲姑娘真得没事么?”七七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自有主张。”夏候聆眼底掠过一抹狠戾,突然发问,“小奴才,你想要什么?”
“爷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回答就是了。”夏候聆按着脖子扭了扭,经她揉按过已经舒服很多。
七七连想都没想就道,“我倒没什么要的,不过我记得公子生辰在爷之后没几天,我们去买把折扇送他?”
夏候聆倏地眯起眼,冷哼一声,“你倒是孝顺!”
孝顺两个字被他咬得尤其响亮。
七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从椅上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跨走,不由得出声,“爷……”
她刚才说的是我们?我们?!
夏候聆的步子一顿,蓦然恍悟过来,脸色稍霁,道,“我去叫下人准备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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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意
言语间尽是别扭的语气,明显得根本不像是他。
每次提起公子,夏候聆都跟全身有刺一般,他是对青云有成见还是对她?
七七的眸光黯了黯,硬是不让自己去想,他们之间难得缓和,她又何必去想。
第二天清早,七七起床时已经不见夏候聆,品令和东仙从外面冲了进来,双双跪下请安。
“奴婢给夫人请安。”
“你们的伤都好了?”七七上前扶起两人,品令和东仙眼睛刹时红了,“奴婢们前两天就好了,倒是夫人你怎么才回来?人都瘦了一圈,受了多少苦啊这是。”
看着她们,七七突然有一种真正回到家的错觉。
也许这就是她不喜欢曲庭秋的原因,那个美丽的少女并不懂真情实意为何物。
“我没事了。”七七微微笑着,问道,“你们见过爷了?”
“是啊,刚被云雷叫走,听说曲姑娘出事了。”东仙语速飞快地说道,看了外面一眼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昨晚有贼人入府把曲姑娘掳走了,那院里的护卫全被迷昏,早上才发现人不见的。”
七七骇然,她才回府,曲庭秋又被人掳走?多事之秋没有太平的一天,只是曲庭秋在相府掳走,陈炳荣会善罢甘休吗?
正说间,夏候聆和云雷迈步进来,后面跟着一堆丫环捧着菜上桌,七七让品令侍候得洗漱过后才走到桌边,望着满桌的早饭餐色,七七才发觉自己饿很久了,从昨晚回来就没吃什么。
七七径自端起碗吃饭,面前忽然多了碗汤,是她平常最爱喝的一道汤。夏候聆修长的手很快抽了回去,他怎么会……是上次青云给她盛时注意到的么?
我盛的又没毒
七七意外地看了一眼夏候聆,见他侧着头自顾自和云雷说着话,心中不免暖起来。
七七刚喝两口汤,就见一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屋,还没说上话陈炳荣一身官袍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下官参见相国大人。”
“陈将军太多礼了。”夏候聆斜斜地勾了勾唇,看向旁边的丫环,“多备副碗筷。”
“不必了!”陈炳荣横手一挥,“下官实在没闲心去吃饭,想必相国大人知道下官是为何而来。”
夏候聆眉轻轻一挑,“陈将军最近多日流连宫中,没想到消息还是很灵通,曲姑娘才不见消息就已经传到宫里了。”
夏候聆言词之间暗贬陈炳荣三心二意摇摆不定,吃着碗里的还想到淳于宗那碗锅里捞好处。
陈炳荣语塞,但很快就恢复过来,盯着还有闲情逸致用早饭的夏候聆怒气冲冲地道,“下官只是关心小女,既然相国大人无法体恤下官一片苦心,下官只有告辞了。”
“陈将军未免太过言重,本官已经派出人马在京城大肆搜寻,一有曲姑娘的消息就会通知陈将军。”夏候聆依然一副心不在焉,看向身旁安静的七七出声,“怎么不喝?”
七七不懂夏候聆谈着谈着怎么突然又转到自己这边,而且陈炳荣还在这她喝汤未免太过无礼,七七摇了摇头,夏候聆拧眉,“我盛的又没毒。”
“我不是这意思……”七七脸苦成一团,夏候聆忍俊不禁,两人之间的亲密一时旁若无人。
陈炳荣同夏候聆这边正僵持不下,不一会儿一个下人跑进来在陈炳荣耳边低附两句,陈炳荣神色大变,急着朝夏候聆作揖,“下官还有事,不打扰大人用饭了。”
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和我闹
说完,陈炳荣随那下人急匆匆地离开。
七七大为不解,“陈将军是怎么了?”
夏候聆眼中露出一抹得逞的神采,“一石二鸟之计。”
一石二鸟?
七七惊愕,悄声问道,“莫非曲姑娘被掳走是爷的意思?”
“小奴才脑子会使很多。”夏候聆揉了揉她的发,投之一抹赞赏,“吃饭,都快冷了。”
他会把曲姑娘怎样,七七不敢问,她只知道似乎每个人到了夏候聆手中都能成为一颗棋子,一块他步往帝位的踏石。
七七没问不代表不会知道,将夏候聆要下人买的折扇送去青云后,七七才知道曲庭秋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民间传闻年轻气盛的孟然将军掳走陈炳荣之女一夜春宵,第二天早上双双被捉奸在床,陈炳荣一怒之下绑孟然上殿,直要皇上禀公办理,还他曲家一个公道。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一石二鸟之计,陷孟然不义不忠的境地,陷皇上和陈炳荣到关系恶化的地步。
七七步伐沉重地一步步走回秋水苑,原来她自以为和夏候聆关系缓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都没变……
夏候聆黄昏回到秋水苑的时候就看到七七一个人坐到门槛上,无神地望着天,没有一点相国夫人该有的仪态。
原本在殿上看陈炳荣大闹朝堂的心情烟消云散,夏候聆走近她,“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和我闹?”
七七扭头看他,“我在爷眼中是一天到晚会闹的人吗?”
她不是个话多的人,但她的沉默更让他别扭,从前到现在,她肯多话的时候永远是在为别的男人求情。
也许是到他们好好谈一次的时候了。
七七不敢强求了
夏候聆靠着她坐了下来,远处的斜阳酒落整个庭院的余晖,“我们之间一定非隔着这么多东西不可吗?”
只是浅浅的一句话,七七却觉得心疼到抽搐。
她不想隔的,她从来都不想隔的。
“爷,你答应过我不会害死孟然的。”七七扭头看他,他的话还记在心里,他却出尔反尔。
“可他把你关了八天有余!”夏候聆立即反驳,眉间朱砂鲜血。
七七失望地闭了闭眼,将酸涩一并闭去,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爷,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相信我是吗?”
夏候聆沉默。
“他从来没碰过我。”七七一字一句说道,泪意仿佛随时会涌出眼眶,“我出身不好,书念得不多,但我也知道女子的贞操名节何等重要。”
如果孟然真得碰了她,她就不会活着来见他了。什么都好,他为什么要怀疑这个……
可她毕竟在那呆了那么多天,孟然有胆子对她不轨就要有胆子承担,他夏候聆从来不是任人欺凌的人。
夏候聆绷着脸,想的话始终说不出来,话一旦说出口,什么都无法挽回,而他怕不能挽回,他曾几何时也变得这般畏首畏尾。
七七站了起来,眼泪潸然落下,“爷,我求累了,不想再求你了。”
夏候聆猛地抬起眼深深地看向她,七七向前一步步走去,背影与夕阳的红光溶为一体,单薄得似乎随时会消失不见,在星、在月还没有出现之前就消失了……
半晌,夏候聆听到她说,“爷,你若真不信我,就休了我吧,七七不敢强求了。”
我们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夏候聆瞠大了眼。
“我跟着爷这么久,从来都不是平等的,每次我都只能仰望你……爷,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七七背着他说道,声音沾上泪意痛楚难堪。
夏候聆呆呆地望着她。
夏候聆从来没这么狼狈过,狼狈到在一个女人面前夺路而逃。
七七双眼迷蒙地望着他突然跑出秋水苑,静如寒蝉的月半拱门,她以为他会像每次一样去而复返,这一次她等了很久,再没有看到他的出现。
她等什么,他不曾在意过她又等什么,等他甩一纸休书给她吗?
若能求仁得仁,这对她不是好事吗?
七七扶着头蹲了下来,眼泪掉落到地上,溶进土里。
青帝苑值夜的人在外面又听见他们的主子摔东西了,兰淑夫人失踪的那几天爷也是如此,青帝苑的东西换了一批又一批……
天色慢慢暗下来,满地一片狼籍,夏候聆发泄够了独自一人坐在地上,白袍上被墨汁扫到的黑点斑斑,青丝错落,一张脸藏在书架的后面阴晦不明。
他不能放过孟然。
在陈炳荣同皇帝随时会掰掉的节骨眼上,他绝不能放过孟然。
她只是个女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她凭什么来左右他。
轮不到,轮不到的……
夏候聆猛地站起来冲到书桌前,提笔就在白纸上落下休书二字,眼前浮现出她瘦弱的背影。
“爷,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我们的这桩亲事从头到尾都错了。
错,怎么会错,他做的决定怎么会错,夏候聆将白纸撕了个粉碎,笔不由自主地再度落下,看着纸上凛然触目的休书二字,夏候聆怔住了……
哮喘复发
原来在他心底也和她一样,以为只有一纸休书才能解决他们之间的种种吗?
让她逃离江南。
让她回京进宫。
让她一次一次为别的男子求他。
她不止一次想逃离他的身边了,她想跟随青云离开,他看不出来么。
若是只有分开才能解决,他在江南重遇的时候就亲手结束她的性命不是更好。
夏候聆将纸再一次揉成团丢到地上,握着笔站在书桌前,这一次笔再也落不下去,黑汁凝结成滴落在一尘不染的白纸上浅浅地蕴开……
爷,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爱慕于您。
小奴才,我们成亲了。
若不如意,装疯告知……
爷,你若真不信我,就休了我吧,七七不敢强求了。
所有片断交织在一块,像碎片划过手掌疼悸到全身,一遍一遍凌迟。
夏候聆忽然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灯下的脸惨白一片,意识到是哮喘突发,夏候聆捂着心口踉踉跄跄跨过满地狼籍,猛地拉开门,喊声意外得虚弱。
“来人!快来人!”
一堆下人顿时慌乱忙作一团,等到想起通知秋水苑主子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半夜,七七没有睡过,听到下人禀告几乎是立即冲了出来,夏候聆有很长时间没有哮喘病发过,就连在北国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时也鲜有复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
还未走近就看到一群丫环端着破花盆破椅脚走出来,七七叫住,“爷是不是被行刺而哮喘复发?”
“回兰淑夫人,是爷自己打烂的。”丫环顺从地回答。
夜风拂过,一团纸从中被吹落到地上,七七顺势捡起,满院灯笼明亮光线下,一个休字力透纸背……
非主非奴非夫非妻
七七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手僵硬地握着纸团良久,最后放到丫环怀里,原来她并没有勇气打开。
在冷冷的夜风中驻足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脚冰冷七七才跨进青帝苑中最亮堂的一处卧房,里边青云正坐在床前同旁边几个年迈的大夫说着什么,见七七走进来儒雅地一笑,“你来了,相国大人刚刚睡着。”
凝了床上气息平稳的夏候聆一眼,七七连靠近的努力都不敢去尝试,站得远远的若无其事地问,“公子,爷没事了吗?”
“嗯,下人发现得及时,没什么大碍。”青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然后冲大夫道,“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我推公子出去。”七七惯常地上前扶住椅背,青云摇摇头,“大人就交由兰淑夫人照顾了。”
说完,青云同大夫们寒喧着退出了卧房。
静谧无声的屋里只剩下七七同床上安睡的夏候聆,离那张床远远的,七七捡了一盏火盆边上席地而坐,双手怀抱住膝,下颌抵在膝盖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如果不是哮喘复发,那纸休书早该到她手中了是吗?
爷,你知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慕早已到了没有自我的地步,我只是太累了,仰慕不起了。爷你没有爱,那是什么呢,厌倦吗?厌倦了我这个人,厌倦了我这个和孟然不清不楚的人……
天亮了,他清醒了,她就该被扫地出门了。
“爷,以后我们非主非奴,非夫非妻,就什么瓜葛都没有了。”七七喃喃出声,双眼凝望着床上的锦被,“爷,你多保重。”
七七站了起来,毅然朝外举步离去。
随着门砰然被关上,床上的人睁开了淡淡血红的眼,非主非奴,非夫非妻么……
夏候聆的退让
翌日,夏候聆带病上朝,大病中的淳于宗精疲力竭地被逼坐在龙椅上,看陈炳荣一人在下面大吐苦水,养儿抚女多么多么不容易,孟然糟贱了他的女儿就该处死。
“皇上,小女天天在皇后的寝宫里寻死觅活,若那淫贼不死臣的小女还怎么有脸见人,您将孟然那淫贼关在天牢等候发落也不是事。”陈炳荣大声说着,让朝堂上的每个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
淳于宗头疼地接过太监手中的茶杯抿了两口,金口未开,陈炳荣忽然转向百官最前的夏候聆,道,“相国大人您说呢?臣不该为小女讨个公道吗?”
淳于宗惊住,这话中充满了暗示的意味,分明是想近相国而远皇帝,淳于宗脸色铁青,没想到陈炳荣会大胆到把微妙的政治问题放到朝堂上堂而皇之地说破。
一直隔岸观火的夏候聆斜过眼,眼中的深邃看得陈炳荣没来得一阵心慌。
夏候聆从百官中站出,单膝跪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启禀皇上,陈将军所言甚是,曲姑娘受此奇耻大辱当然要讨回公道。”
夏候聆的党羽立刻附和称是,淳于宗重重地咳了一声,准备借病退朝,夏候聆却又道,“不过吾皇英明,何不将祸事变亲事?孟然将军年轻气盛难免一时不轨,想他应是仰慕曲姑娘多时,所以才会一时把持不住。孟然将军相貌堂堂,若能和曲姑娘成其亲事,不失美事一桩。”
淳于宗错愕,没有料到最乐见其成现状的夏候聆会返过头帮他一把,就算是陷阱一个淳于宗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夏候卿果然真知灼见,如此甚好,不如就由朕替孟卿与陈将军爱女作媒。”
本官不屑与他对弈
陈炳荣没想到自己如此投诚竟换来夏候聆反目相对,一时呆立在朝堂上不知做何。
见势,夏候聆往左边官员瞥了一眼,精明的右安收到夏候聆示意的眼神立刻站了出来,在夏候聆身后跪下,“微臣以为不妥。”
淳于宗知道夏候聆不会那么轻易帮住他,语气变得坚硬,“哦?右卿以为曲姑娘与孟卿不般配吗?”
“非也,孟将军同曲姑娘是佳偶天成,微臣岂敢有异议。”右安巧妙地说着,“只是孟将军之前罢占民田搜刮民脂民膏已是罪状累累,皇上法外开恩替他做媒乃孟将军三生有幸,但孟将军此等风德不配再任将军一官职。”
原来还是想着那一块京城的兵权,只是京城兵权和陈炳荣的大军可谓不相上下,孟然成了陈炳荣的女婿,陈炳荣的兵力必然亲向自己。
夏候聆不亲陈炳荣反而相救孟然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右卿说得是。”淳于宗说道,“传朕旨意,孟然欺压百姓罪状数条,但念在孟然平北乱战役中屡屡战功彪炳,贬为庶民,手中兵权……皆数交予夏候卿。”
“另曲姑娘德容双全,朕特赐封为仁德郡主,与孟然择日完婚。”
圣旨一下,一切已成定局,夏候聆首先朗声喊道,“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山呼万岁声如海潮般一浪浪在朝堂上涌起。只有陈炳荣一人完全呆住了,他没拉拢到夏候聆,反而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一个……被贬的庶民?!
退朝后,人流涌退,陈炳荣还是一人呆立着,直到夏候聆站到自己面前他才清醒过来。
“陈将军,你知道在棋局中下棋者最忌讳什么么?”夏候聆略显苍白疲态的脸上冷讽地笑着,“是举棋不定。举棋不定的人本官不屑与他对弈。”
——————哈哈- -真是打错了,哎,我太爱夏候聆了,恨不得满版都打夏候聆——
至今未回
“你……”陈炳荣语塞。
夏候聆没有再同他拖泥带水,甩袖坦然走出朝堂。
陈炳荣恍然大悟,他带着大军抵京本以为从此富贵权利伸手可握,可到头来根本就是他输得彻底……
回到相府,夏候聆一下马车就随手吩咐了一个看门的护卫,“把二夫人叫过来。”
“二夫人昨天连夜外出了,至今未回。”护卫忙作揖回答,夏候聆顿住脚步,抬起眼瞥向那护卫,护卫被瞪得冷汗淋漓,不懂自己是哪说错了,不知会不会受罚,不料夏候聆紧接着就疾步走进府里。
夏候聆一路走进秋水苑里,品令、东仙两个丫环分别站在主卧房大门的一边,见到夏候聆冷着脸进来连忙下跪请安,夏候聆抬步踏入屋内,青云在屋内转过椅子冲他谦礼有佳地低了低头,“她连衣裳一件都没带走,应该不是私自出走。”
“青云相士可真是了解本官的夫人。”夏候聆没有好语气,一双眼环视着四周,果然什么都没有动过。
“我只是看她昨晚情绪奇怪,担心才过来看一眼,刚刚得知她昨晚出门了。”青云淡然一笑。
云雷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直接跪下禀报,“暗卫有传过飞鸽回府,兰淑夫人是去国寺参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