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聆低下眼看向七七,这一眼却让七七心惊肉跳,那双狭长的眼中风采全无,淡漠地亦如死灰。
“我还没死……”夏候聆的声音沙哑地让人心疼,干燥如裂。
车轱辘吭哧吭哧地转动着,七七很努力地抑制住鼻尖的酸涩,才道,“我陪着爷一起。”
夏候聆面无表情地倚靠在铁笼上,看着手脚缠缠绕绕的铁链,想冷笑的力气都没有,一起?一起什么,一起去死么……
是夜,军队在一处村落休息,夏候候和七七被扔进了一处柴房。
七七解了手上的束缚,拿着药替夏候聆擦伤药,被他用尽力气一把挥开,“他们给药就是不想我早死,我不会遂他们愿的。”
七七沉默地将药置在一旁,问外面值夜的士兵要了盆清水,把帕子沾了沾水轻手擦拭夏候聆的脸,手腕蓦地被他抓住,夏候聆苍冷地道,“被孟然赶出来的?”
受辱(1)
七七摇头,掰开他的手指继续替他净脸,出来的原因也不言而喻,夏候聆的心中不是没有触动,他这一辈子全然为了功名利禄而活,没想到快死的时候还有人追随。
时间在静默的氛围悄然而走,忽然,柴房的门被推开,一阵酒气冲天迷得人难受,只见三个醉得满脸通红的士兵走了进来,步子东倒西歪,其中一个瞪大眼色眯眯地瞧着倚在干柴上的夏候聆,然后大笑起来,“兄弟们,瞧见没这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都落得这德行了,他妈还是比娘们儿都漂亮。”
后面两个立刻跟着大笑起来,来回搓着手,“他妈的,老子这辈子还没尝过男人呢。”
“那还等什么,大将军说随我们的,只要不玩死就成。”为首的上前就拖起夏候聆,另两个猴急地开始脱衣解带。
七七震惊地看着夏候聆被按在地上,白衫被撕裂开来,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猛地扑了过去,将夏候聆护在身下,紧紧地抱着他的肩。
“妈的,这小子坏什么事!”其中一个男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过去,一口痰正啐在七七的脸上。
“他身上有伤,你们不能动他。他身上有伤,你们不能动他。”七七反反复复地说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谁都不可以碰他,谁都不可以……
三个男人一番好事被搅,火从中来,伸起脚纷纷朝七七背上踩去。
“他妈的,给老子滚,不然连你也一起上!”
“草,大将军说不能玩死夏候聆,可没说这个侍从要留着。”
……
腰间忽然碰到清凉的手指,七七往身下看去,夏候聆一脸无动于衷,好似处在事之外,声音冷冽而轻,“掐死我。”
受辱(2)
七七激烈地摇头,背上的踢打让她的身子不停震颤,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到他的脸上,一双唇呢喃着什么,夏候聆辩认片刻才听出来她在说什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原来他在她眼中一直如斯,可他终究落到这田地了。
“咦?这小侍的身子怎么踢上去软软的,不像男人的身体啊。”
有人发出疑惑,没等他们再说下去,夏候聆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巴在身上的七七推开,七七倒在一旁又要扑上去,一人眼疾手快地狠狠地踩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你他妈给老子老实点!”
而另一旁,夏候聆身上的衣裳被尽数撕烂,白色的布条落得满地都是,淫笑声响起,一具男人的身体覆了上去,另一人迫不及待地脱掉衣裳,舌头舔着唇,“你快点你快点!”
夏候聆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如尸体一具,倾刻屋子里只剩下淫乱的声音……
七七眼睁睁地看着,手脚刹那冰冷,哭都已经哭不出来。
那一刻,她情愿夏候聆死去。
日头还是会上来,饕餮过的士兵早已离开,七七凝视着地上赤裸如婴孩的夏候聆,心一点点被扯烂,绞干净帕子游走在他的身体上,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七七想吐,夏候聆像是梦魇忽然一颤,眼睛恍然睁开空洞如死,“冷……”
七七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夏候聆身上,跪在地上将他抱进怀里,他身上冰冷得吓人。
柴门再次被打开,进来两个士兵,不耐烦地挥着链条,“走了走了,上路了。”
我真想撕了你
“找一套衣裳来。”七七不动分毫,只紧紧抱着夏候聆。
“开什么玩笑,要不要还给你们找个八抬大轿来!”士兵睨了一眼她怀里动也不动的夏候聆,又看了看旁边地上的血污,看来昨晚上王二他们玩得挺爽啊。
七七木然地看了一眼贼笑的士兵,伸出手卡在夏候聆脖子上,语气平板地道,“我要衣裳,不然我掐死他,你们就带不回京都了。”
爷,七七不会再让你受辱了,绝不会了。
两个士兵这才被吓到,面面相觑后速速离开,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套衣裳扔到七七脚边,识相地关上柴门。
七七捡起衣裳,粗糙的质感擦过她的手,不禁让她担心会不会刮伤夏候聆,只是这样的环境下有总比没有,七七动作轻柔替他穿上衣服。
昏睡的夏候聆慢慢醒转过来,双眸渐渐黯淡下去,一潭死水,瞥见自己躺在七七怀里,无声好久蓦地抬起头张开嘴往七七脖子上狠狠咬去,七七的心猛地紧缩,眼泪无声地掉落下来。
鲜血从他唇齿间顺延而下,夏候聆仍是不松口。
“爷,对不起……”七七哽咽,如果当时她能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他还是一身骄傲。
夏候聆松开口,无力地瘫软在七七怀里,鲜血涂过薄唇如朱砂一抹,空洞的眼凝着一方,“我真想撕了你。”
七七止不住抽泣,柴门被大力地敲着,“好了没啊,上路了,磨磨蹭蹭的。”
七七擦掉眼泪,忽略颈上的疼痛站起身去扶夏候聆,夏候聆身子一斜,重重地倒在地上,手僵硬地垂在一边,身上各处的痛似潮而来。
等不到死,始终等不到死……
夏候聆睁眼看着顶上的横梁,感觉到那个人又固执地强硬扶起自己,瘦小的身子贴着他温暖得令人想恨。
感觉不到的存在
夏候聆的话变得更少了,七七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一个人流浪行乞的时光,她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夏候聆时常被他们拖出去责打,然后遍体鳞伤地被扔回来。
日头高照,军队悠悠地慢步前行,百姓的谈论声、马蹄声、车轱辘声、铁链击到铁笼的声音……总总的一切全部交织在一起,被七七抱在怀里,夏候聆一言不发地看着天,灰蒙蒙的,仿佛永无好转的一天。
七七往前看去,队伍长得看不到尽头,回想起三年前夏候聆出征时何等耀武扬威……七七不懂夏候聆还能撑到哪一天,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无人敢与其作对的人正在慢慢消逝。
“爷,您还记得很久以前在街上鞭策的一个乞丐吗?那才是我第一次见您,我从未见过那般至高无上的人,如夜上满月,高得令人触碰不到,却又美极了。”七七靠在铁笼上轻声地说着,她知道夏候聆会听到。
夜上满月,是天际间唯一的一抹干净色彩。
一匹战马快步奔来,彪壮年轻的大汉骑在马上,队伍得到命令一样停了下来,粗犷的男人瞪着倒在七七膝上的夏候聆不禁大笑起来,厚重的铠甲跟着颤动不止,七七下意识地更加搂紧夏候聆。
“夏候聆,我真是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当日你城下屠我将士数千,伤我右臂,这账你真该好好相还!”
七七这才认出来他是当年江城城下向夏候聆跪地投降的莫敌,莫战的儿子。
夏候聆仿若无闻,依然沉默地看着天,眼中毫无一物。
要死不死
“砰——”笼上铁索被莫敌挥刀斩断,铁笼门猛地被打开,莫敌的刀斩向夏候聆时,七七弯下了身,刀锋直直抵在她的背上,没等到意料中的剧痛,七七低头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夏候聆,才看向莫敌,莫敌已经收回了刀。
“早听说夏候聆有个侍从誓死追从,倒是有几分胆色。”莫敌说话向来直来直去,“我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他的,我不剐上他千刀我又怎么会泄恨呢,哈哈哈哈……”
莫敌这翻话虽冲着七七说,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夏候聆,然后扬长而去。
莫敌等不及夏候聆被押回京都就匆匆赶来,对夏候聆的仇恨自然不言而喻,七七明白他绝不会像这一次一样轻易放过夏候聆。
入夜,军队休整,七七和夏候聆被扔到莫敌的房中,两人在地上摔成一团,七七忙将夏候聆扶起来,忽听一串古怪的声响,令人不寒而粟,入眼之处尽是一排被布料遮住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几个猎人打扮的男人站得挺直。
莫敌擦拭完手中的刀才慢慢踱步过来,看着一副随时会倒下去的夏候聆,笑着摇头,“你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我看着都挺可怜,怎么样,我给你找个解决之道吧。”
夏候聆一如无闻,低眼看着地。
莫敌拍拍掌,几个男人立刻将身前的黑布揭开,只见一排被在细笼中的蛇纷纷吐露芯子,黑漆漆的蛇身不停扭动,有的蛇身竟有男人的手臂粗。
七七全身打着冷颤,震惊地看着莫敌,他究竟想做什么……
莫敌猛地拉过夏候聆的衣领攥至身前,眼中的恨意毕露,“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蛇池,就是将人丢到万蛇之中,让其细细啃噬,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吞掉。”
以身试药
七七听着一阵反胃,几欲吐出来,而这时,夏候聆却抬起了一眼,一双狭长至美的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莫敌,一字一字从喉咙中滚动而出。
“手下败将,你除了使这种下贱手段还会什么。”
夏候聆脸色苍白,一头被七七打理得整整齐齐的青丝却衬得他并未太过落魄,只是一直毫无生力,这一眼,竟然莫敌一寒,仿佛回到当日江城城下听到的那个如魔障一般的声音。
他杀了他所有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杀了他所有的将士……
莫敌一手抓着夏候聆的衣领,拳头不受控制似地朝他身上揍去,怒到红了的眼眶睁得跟铜铃似的,一下比一下力气大。
七七见状连忙上去推挤莫敌,只是力气犹如螳臂挡车。
夏候聆毫无还手之力,血慢慢从嘴边延下来,鲜红如涂,莫敌这才住手,拳握了再握才忍下怒气。
“夏候聆我告诉你,你别想激我,你想痛快一死我绝不会成全你!”莫敌指着夏候聆不甘地吼道,他想寻死,自己竟中了计,刚刚差一点就把他给打死了。
夏候聆不可置否地低下眼,任由七七扶过自己站得远远的,这奴才有时傻得不可思议,以为这样能逃脱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低头询问,“莫少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该给蛇喂食了。”
莫敌心中仍火拂袖走到桌案前,瞪着夏候聆,“让他自己选。”
问话的男人一板一眼地说道,“这几条蛇中毒性有强有弱,军医想了解这几种蛇的毒性从而找出解毒的法子,需要人以身试毒,进而试药。”
又挡在她前头
莫敌又道,“夏候聆,我不丢你去蛇池是不想你死太快,你自个儿选一条吧。”
夏候聆还未开口,身边的七七已经跪了下来,“我愿代我主子试毒,请少将军开恩。”
莫敌正要开口,却瞥见夏候聆嘴边掠过一抹凄厉的冷笑,不禁道,“你跟的主子根本没把你当人啊。对了,军医有没有说一人试几蛇会不会有问题?”
下边的男人有些尴尬,讪讪地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只是捕蛇的,什么毒不毒性的他们哪懂。
“算了算了,真烦索,就那条最粗的蛇。”莫敌嫌恶地看向肥壮得快把细笼堆满的大蛇,几个男人立刻上打开细笼,技巧地抓住几乎有一人长的蛇朝夏候聆走去。
七七立刻站起来挡在夏候聆身前,对上蛇细小的眼睛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手也不知往哪摆才好,却没有半分退缩。
莫敌见到她的模样愣了下,差点就喊出住手,蛇火红的芯子朝她身上吐去,一只手臂横到她面前立时成了蛇的口中之蛇,一声闷哼,夏候聆颀长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爷……”七七惊呆地蹲下来扶起他,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一次次挡在她前面,她不是最没用的奴才吗。
噬血的蛇乱扭着要往地上冲去,莫敌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夏候聆已经奄奄一息,他不想自己还没解恨前仇人就已经魂归黄泉。
莫敌走下来踢了踢夏候聆,真是一滩死水,“你好好看着你的主子,我还不想见他死的太快。”
“少将军,您直接杀了我们不是更痛快?”七七哽着声音道,紧紧把如一块冰块的夏候聆抱在怀中取暖。
“我的仇还没报……”
“论报仇,爷的父亲不是给您父亲五马分尸的吗?”
夏候高烧
七七颤声打断他的话,莫敌一时语塞,被个侍从堵到说不出话来,战场上的事本来就是你死我活,谁都谈不上报仇……
“滚下去。”莫敌急燥地踢了踢脚。
七七艰难地扶起昏死过去的夏候聆一步步走出去,莫敌不免多看了她一眼,一个护主如此的奴才。
七七睡到半夜的时候被怀里烫人的温度给灼醒,手摸上夏候聆的额头才发现他在发高烧,脸滚烫地发红。
“爷,爷,爷你醒醒。”七七急切地拍着夏候聆的脸颊,却只听到他嘴中不断的呓语,七七垂下头附耳倾听。
“爹,爹,我会骑马了……”
“爹,我的身体好了,我跟您一起去打仗。”
“尹儿,你等着,我一定会接你过好日子。”
七七心中酸涩,夏候聆的手忽然胡乱抓着,七七连忙按住他却又被他抓住,“尹儿,我当官了,二娘不会再打你了,我真当官了,你信我……”
眼泪滑落,七七睁着迷朦的眼看着身处的茅草房里毫无一物,放下怀中的夏候聆去敲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大半夜晚地吵什么,老子还睡不睡觉了!”门被砰地踹开,七七差点摔倒,门口的士兵没好气地吼道,“又他妈怎么了?”
“爷发高烧了,要军医来。”七七急忙说道,士兵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地上的夏候聆,不耐烦往外走去,“真他妈麻烦,死了不干净,干嘛活活受罪。”
士兵一走,七七手绞着衣裳,她比谁都懂死了就不会受罪的道理,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可要她亲手杀了夏候聆,比她自己死还难。
“咳……咳……”
生机(1)
七七赶忙走过去半扶起夏候聆,灼人的温度让她手足无措,军医还不懂什么时候能来,不知道是不是蛇毒发作。
“爷,醒醒。”夏候聆沉在梦里的呓语让她担心,想了想,七七低下头亲上他的唇,炙热如火烧,启开牙关用力一咬,夏候聆动了动睁开眼看向她,然后又转过头,俊宇的眉紧紧皱着,“好热。”
眼见他又要把眼睛闭上,七七急道,“爷您别睡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起爷了。”夏候聆咳了两声,困倦地闭上眼睛。
“爷您会梦魇的,别睡,一会儿军医就来了。”
这一回夏候聆倒是听话地睁大了眼睛,幽深的眸子看了一眼周遭,眼中黯然失色,“我真做梦了,还以为是相府……”
“您别这样,我陪您说说话。”七七将他换了个姿势,让他更舒服地靠在她怀里。
“怎么,要陪临终之人谈话?”夏候聆连冷笑的力气都没了。
七七摇头,将贴在他额际的发丝拨开,“爷,夫人还在家等您。”
等又如何,他们都知道难逃一死,夏候聆竟觉得自己连说话都累了,“我睡了。”
“好。”夏候聆已无求生意志,七七清楚地不再问了,反正她会陪着他,怎么都会陪着。
军医们手忙脚乱地诊治半夜,却仍因药材不足,压不住夏候聆体内乱窜的蛇毒,加上由蛇毒引发的高烧夏候聆等于半条命已经没了。
莫战父子却仍不让他就此死去,派了一队兵马将他们连夜送去最近的城镇求医,而这一趟,却带来了七七怎么都想不到的生机。
生机(2)
队伍经过一处山峡时发生了山崩,七七眼见着无数山石从山上滚落下来,所有人争相跑躲,一块大石正压在困住两人的铁笼之上,震得七七和夏候聆不停晃动,小碎石从铁笼缝隙中掉落下来,七七只好覆在夏候聆身上一并承下。
山崩不过一时,倾刻间队伍全部埋于峡中乱石中,安静得没有一丝人气。
七七和夏候聆困在坚固的铁笼之中反而存活了下来,铁笼四周皆被大石堵住,光线从石缝中透进,七七挺起腰一背的石屑掉落下来。
只是山崩没压死他们,但大石全部堵住铁笼外他们也出不去。困了一天一夜,两人滴水未尽,夏候聆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在七七以为他们会饿死在笼中之时,几个上山砍柴的人把他们救了。
压在笼上的大石被尽数搬走,七七喜出望外地推挤着夏候聆,“爷,您快看。”
夏候聆早已醒来,太阳灼烈的光线映在他格外白皙的脸上,七七讶异地发现怀中的人忽然笑了,笑得如妖冶莲花。
“天不亡我。”
那一刻,七七觉得他又活过来了。
士兵们的尸体被砍柴人们全部翻了出来,一具具夹着灰石血肉模糊的尸体躺在地上,几个砍柴人忙活了近一天,见那对手上带着镣铐的古怪两人径自坐在一旁,其中一个像侍从打扮的人正悉心地喂另一人喝水,掰着他们给的烧饼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大家窃窃私语一阵,其中一人被推向前询问,“你们是打哪来的?怎么会有兵呢,这条峡道很是危险,一般不会有人敢来的。”
夏候怪病
七七的心一紧,这里是北国境内,若是让他们知道夏候聆是自己是大淳俘虏岂不是又要落入虎口。
夏候聆虚弱地开口,“这位老伯,我乃临城守城统领之子,因为重病不得不出门求医,没想到经此险历差点丧命。在下多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老伯脸色立刻严谨防备起来,“公子,你这是诓我们乡下人了,哪有官家的公子穿成……”
老伯厚道地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粗糙的手指了指夏候聆和七七手上的铁镣铐,夏候聆镇定自若地回道,“只因在下的病生得实在怪异,常常伤人伤己,家父实没法子才将我锁起来,至于我侍从身上的大概是我发病起来胡闹铐上的。”
老伯分外震惊而同情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一表人才竟生那种怪病……
“出了这条峡道过去不远便有个镇子。”老伯好心地说着,夏候聆道,“我现在这样子也走不了,能否借你们村落歇息一晚?”
砍柴人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又听闻他身怀怪病也不再多说将他迎进了山下的村子。
七七跟着夏候聆住进了今天问话的那个老伯家里,老伯儿子去当兵了,家里只剩下老两口都是朴实人,见有客人把家里能端上桌的菜全端上了。
七七觉得太过烦劳人家一直在帮老妇打下手,老妇炒完一盘菜朝屋里瞅了瞅,跟她拉家常,“你家的公子长得真俊,他真有那种病啊?”
七七脸色尴尬,她怎么说得出夏候聆是个有疯病的人,她还没回答老妇又自言自语地叹息,“挺好的人怎么就……哎,听说峡道外的镇子上有个相士很灵的,连病都能治呢,要不让我老伴陪你们去看看?”
夏候发病
七七脸色尴尬,她怎么说得出夏候聆是个有疯病的人,她还没回答老妇又自言自语地叹息,“挺好的人怎么就……哎,听说峡道外的镇子上有个相士很灵的,连病都能治呢,要不让我老伴陪你们去看看?”
“谢谢大婶,我会的。”七七不可置否地继续埋头捡菜。
“小伙子,小伙子……”老伯突然急急忙忙地从屋内冲出来,拉着七七就往里走,“快看看你家公子,他吐血了,怎么办啊这小村子上没几户人家也没大夫。”
七七吓得脸色发白,一进屋就见夏候聆从长凳上滚到地上,口吐鲜血,满脸痛苦神色,双手难以自持地撕扯胸前的衣裳,“咳……咳……”
“爷您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七七吓得连忙扶起夏候聆,替他拭去额上汗水,夏候聆的双眼瞳眸不停收缩,嘴边的血越溢越多。
老伯夫妇也慌了,老妇挥着手里的铲子惊讶道,“这,这是发病了么?”
折腾一宿夏候聆终于平静下来,老伯夫妇留了两碗饭菜便回自己房休息,夏候聆躺在老伯儿子的床上深深看着墙上,七七不懂他在看些什么。
“爷,吃点东西。”七七端起饭碗走到床边,就听夏候聆气若游丝地说,“小奴才,我感觉很不好。”
“爷……”
“我问你,前天在路上你指着什么跟我说话的?”夏候聆突然问着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却又极其认真,让七七不得不深思后才回道,“是山边的一朵野花。”
夏候聆皱起了眉用力地想着,心口顿时剧疼起来使得他连连咳嗽,七七又慌了,反复抚着他的胸口,半晌,七七听到夏候聆喘着说,“你明天问老伯在这小村子上能不能借条船。”
他以为的只是她的忠心
“爷想离开?”七七疑虑地问道,忽然想到老妇说的话问道,“爷是想去峡道那边的镇子求医?”
夏候聆嗤笑着摇头,咳了两声才道,抓着七七的手臂坐靠在床头,“不,我们往回走。”
“那不是要碰上北国的军队?”七七的语气变得焦急,夏候聆蓦地说道,“我夏候聆就是死也不能我爹落一个下场,死在北国人手中。”
可是往回走不是更有可能碰上北国军队吗,七七实在难以明白夏候聆所说。
“小奴才,你记着,明日你不管是马车还是船都要借到,我们一路往回走,大约七天之后你再找个小村子安顿下来。”夏候聆算着时间安排,眉间朱砂在苍白无色的脸上更显绯红。
七七被说得一头雾水,隐隐不安,夏候聆好像是把所有的事都交待了。
“爷,您会没事的……”七七想劝说却被夏候聆斜睨一眼,“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你记着我的话便是。”
“知道了,爷先吃饭吧。”七七举起饭匙又停了下来,走到一旁倒了杯热茶,习惯地在嘴边吹到温和,才舀起一勺茶递到夏候聆嘴边,却发现夏候聆并不饮下不禁有些奇怪,正待发问就见夏候聆目光深沉地盯着自己,七七脸上微赦,“爷,怎么了?”
夏候聆敛下眼喝下茶水,声音虚无沙哑,“不管我病会不会加重,不到七日绝不能停下来,忠心不能护你的命。”
不懂怎么,七七竟听出了一些关心的味道,只是时至今日,他以为的只是她的忠心而已。
记忆消退
第二天七七便托老伯去借船,给了一些碎银,都是从那些被山石压死的士兵身上搜到的,纯朴的砍柴人们将银子全部交给了夏候聆。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去镇上瞧瞧呢?”老伯焦心把他们送到渡头,提着老伴做的几样家乡菜递给了七七。
“我这一趟看病遭逢劫难,一定要回临城向家父禀报。”夏候聆谦谦有礼地回道。
老伯在岸上招了好久的手,告别老伯后,七七和夏候聆坐船往回返去,七七几次想张口询问最后还是忍住了,夏候聆被船的波动晃得难受还是靠在她的怀里,过了这么久两人早已习惯。
“吞吞吐吐做什么?”夏候聆闭着眼道。
七七迟疑片刻问出口,“为什么要告诉老伯我们真正的去处,万一莫战的兵询问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