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水中瞧了瞧,浮光潋滟,倒映出来的那个女人,神色却不四她想象中那般坦然。
神情萧索,嘴角的弧度很是勉强。
此时才猛然惊觉,她的心里,竟也是难受着的。
忽然胳膊被人拉住,叶武一惊,回过头去,眼前只是一晃,嘴唇就被堵住了。
段少言的亲吻显得暴躁而激烈,甚至是焦急的,叶武被他搂着腰,两人跌跌撞撞地钻进树丛,她的背后抵住一株苍松,地上是跌落的厚重针叶和鳞次栉比的松果,鼻腔里却尽是那个男人令人沉醉的气息,天罗地网地包裹着她的每一寸感官。
没有说话,甚至连一声招呼,一句解释都没有。
他急切而猛烈地吻着她,吮着她的舌间,动作粗暴,甚至口腔中弥漫起一丝血腥。
那太不像是亲吻了,而像是某种不安的确认,一种主权的清洗。
吻着吻着,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持,段少言湿润的黑眸凝视着她酡红的脸,见她神情迷离,目光朦胧,不由地喉结滚动,抱着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会儿,逐渐流露出又恨又怜的神情来。
他睫羽轻扇,微微缓着躁动的心跳,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梁。
在这突如其来的细小温柔中,叶武愈发觉得胸口堵的厉害,那颗沧桑的老心脏,沉沉地在血肉里沉重撞击,血流涌动,目眩神迷。
忽然被他捉着,扭过手,翻过身,压在苍松树干上,男人成熟的气息自身后裹住她,叶武猛的从迷乱中清醒,惊出一层冷汗:
“段、段少言……你疯了?这里是主宅,楼、楼上就可以看到——”
回答她的是男人低沉粗重的呼吸,紧接着她的脸颊被粗暴地捏住,被迫扭过头来,一声惊呼被缄封在唇齿之间。
他的动作太过浮躁,纠缠间甚至撕裂了布料。
他手上的温度是那样的烫热,游弋在她肌肤之上,令她瑟瑟发抖,骨子里的激越和畏惧,害怕与喜悦,无数细小的因子在体内疯狂流窜,她撑着树干,被他自后抚摸着亲吻着,不由得浑身战栗,双腿发软,如果不是他有力的胳膊紧紧抱着她,她可能已经站立不稳,跌坐在了松枝枯叶之上了。
天光在眼前五彩斑斓地掠过。
繁木郁郁,这个地方似乎很安全,似乎不会有人能看到树丛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枝叶簌簌,杏花娇孱。
风吹过,绯红无声,又落一朵。
谁都不曾注意到,就在此时,在庄严肃穆的主楼楼顶,两扇高窗敞开着。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隐匿在暗蓝色的窗帘后面。
这个人居高临下,花园里的景象,可谓一览无余。
借着草木的遮掩,段家少爷和他师父的荒唐旖旎之事,分毫不差地,都尽数落入了此人眼中。
第055章 一晌贪欢
宣泄过后, 两人的气息都是不匀的, 叶武几乎无法站稳,身上也都是汗, 乏力地靠在段少言怀里。
早春时节尚是冷的,他脱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又把她整个人都裹在怀中,绵密地亲吻她的额侧。
叶武的脑袋贴着段少言结实温热的胸膛, 耳边是他的心跳声, 鼻腔里也是这个男人身上特有的幽淡清香。
她闭上眼睛, □□过后的疲惫令她不想说话, 也不想伪装, 那张素来薄情寡幸的脸庞有着薄薄的细汗,神情显得很脆弱。
段少言抚摸着她的头发,又在她柔软的发顶按下一个亲吻,而后嘴唇贴着她的细发, 轻声喃喃。
“师父,你为什么同意白薇薇住到我旁边来……”
青年说话的时候,嗓音带着些沙哑,又有些冷意。
“你就愿意看到我成天跟她在一起吗?”
叶武睫毛轻颤,长叹一声:“段少言, 我还以为你有多冷静, 多成熟呢。现在看来, 你真是傻透了。”
她说着, 抬起脸,薄柔又妩媚的目光,轻轻触及他的视线。
“我承认,你是很有魅力,可那又怎样?我不可能跟你一起胡闹,今天你也看到了,段先生已经不高兴了。他不高兴,对你而言不过是一顿骂,但是我呢?”叶武顿了顿,苦笑道,“要是惹着了他,我恐怕是连上海都呆不住了,我还真玩不起。”
段少言闻言,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拢了些。
他默默不语的样子,很多时候会让人想到那种温沉的大型犬,有着长长的睫毛,微郁的眼神,半垂着眼帘的时候,其实很让人心疼。
她越是跟他熟稔,就越是能清楚地看到,她这个十恶不赦的人生boss,也并不是无时无刻都那么狠戾的。
剥去那一层凝着冰霜的硬壳,他终究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莽撞,还有无法掩饰的痴恋。
就像所有他这个鲜嫩年纪的人一样,对于热烈爱着的东西,总也是掩藏不住的。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他忽然这样说道,很用力的语气,近乎透木三分。
青年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似是有些难过,又狠倔地说道。
“叶武,有我在,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
说句实话,对于年轻人这样不知轻重的张狂,作为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年人,叶武很想对他进行一番惨无人道的嘲笑,然后再给他好好树立一个正确的价值观。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人怀里,被这个人抱着,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触手之处是他温热的肌肤。
年轻的,鲜嫩的,散发着无尽的光热,好像还有令她挪不开视线的希望。
喉间忽然就哽住了,竟也讲不出任何一句话,来踏碎这一场华梦。
在这样饱含着张力和鲜活生命力的温情里。
叶武忽然有些累了。
她张牙舞爪了这么久,驼着她沉重的乌龟壳,横行霸道了这么久,其实很疲倦。
偶尔也会想找个地方窝起来,也会想丢掉笨重的外壳,想歇下自己的脚步。
“段少言……”
“嗯?”
林叶婆娑,沙沙声响。
风穿梭过青葱草木,卷起残花点点,扶摇而上。
一时间,万籁萧瑟。
她仰头望着他,其实想问,我能相信你吗?
可是这句话太危险了,一旦问出,她知道这个人必然会讲出她想得到的那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终将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去碰,不能去听,尽管她很想倒下来,她很想就这么算了,不坚持了。
她在辽无人烟的滚滚黄沙中穿行了那么久,真的是又累又渴,快要干瘪而死。
她真的很想去饮上一口情爱的甘露,哪怕明知是有毒的。
可是不行。
换作任何人,到了这一步,她可能都想一了百了,就找这么一个人依靠下去了。
可是只有段少言……只有段家唯一的儿子,这个人,是不行的。
太不现实了。
于是最后,她也只是微微叹息着,眼睛盈盈眯起,将其中温润的水光含下,只留一个承载了太多心事的浅笑。
“起风了。”她笑着,轻轻地把头,又靠回他的胸口。
她垂眸看着满地繁花,在他怀里,缓缓落了眼帘。
“段少言。”
“嗯?”
“……再抱我一会儿。”
再留下些温度,就能放手了吧。
她是叶武,靠着这么点儿汗湿的热切,滚烫的深情,无所谓真假,就可以再活蹦乱跳很久。
风流无度,薄情寡义,擅长把复杂的关系简单化,用买卖关系,或是物物交换,来处理男女问题。
她知道何时该拎起酒壶痛饮,像男儿般豪迈砸碗,满襟酒渍,纵情长笑。
也知道自己该狠狠吸上一口烟,就老实掐灭那烟雾缭绕。
胸中小鹿早已亡去多年,即使诈尸,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挥刀再捅死那美丽的精灵一次,割喉放血,不会放任它踩着轻快的蹄子,在她那颗衰老的心脏里一通乱撞。
小鹿死前嗷嗷嚎叫着,四腿乱蹬,睁圆了眼睛,死不瞑目地喊:“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哦。可以。
叶武一脸冷漠,手起刀落。
鲜血喷涌,贱到苍白的脸颊。
她默默抹去,看着奄奄一息的小鹿。
哥们儿你知道的太多了,去死吧。
怎么着,没错啊,她是喜欢他。
就算再怎么否认,她也能感觉到,他就像赌场展示橱窗里的一辆跑车,奢华昂贵,冷然静卧,令她目眩神迷,心驰神动。
她手里汗涔涔捏着筹码,可是直到捏皱了,捏烂了,她也不敢走上赌桌,去博那么一把。
他是段家的公子,高高在上。
哪怕把兜里最后一毛钱硬币都掏出来,也只能证明她的囊中羞涩。
她赌不起的。
白薇薇到来的日子,很快就来临了。
在她来之前的最后那几天,老流氓叶武秉持着人生行乐需及时的理念,很是放纵了一番。
段少言青春、英俊,做事稳重,一丝不苟。
这样出类拔萃的青年,是她一手带大的,即便不说,她心里其实也为他的优秀而洋洋得意。
她这一生里头,有很多求而不得的东西。
但段少言是个例外。
此刻她不想去管这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最后都要化为泡影,所以即使只能一晌贪欢,她也享受于这段经历,以后深夜孤寂,一个人衰老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也可以从心口小心翼翼地揣出来,于舌尖咀嚼那一点点甜蜜的苦咸。
“师父。”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卧房,窗外一株梨花老树开的正是娇艳,月辉流动里,苍白羸弱的繁花挤满枝梢,随着春风微微颤动,时不时有点点花瓣飘落,寂静若雪。
叶武躺在床上,枕着臂弯,睁着眼睛,看春意阑珊,花谢无声。
忽然觉得,这一切,好的就跟梦一样。
段少言自后面环抱住她,很是强势霸道,却也有些年轻人无法自制的粘人。
“师父……”
“嗯。”
他把脸埋到她柔软的长发间,吸嗅着,忽然有些满意地淡淡笑了起来:“嗯,不错。”
“什么?”
“现在你的头发,和我是一个味道了。”
“……”
这两天都是在他房间偷偷过夜的,用的全是他的洗浴品,不是他的味道才怪。
叶武皱皱眉,撩过一缕头发,也闻了闻:“这么明显?”
段少言笑着,低头吻了吻她□□在外的雪色玉肩。
“嗯。”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近乎是奢华的声线。
“身上也是。”
叶武:“……”
那家伙完全没有觉察到叶武颇有些老脸尴尬的模样,神情温柔的,将她裹在怀里,肌肤相贴,十指交叠。
青年由衷叹息一声,轻轻笑了,他贴着她的侧脸,睫毛簌簌颤动时,会掠到她的脸颊,有些细微的痒。
“你现在这样,挺好。”
“嗯?”
“回去就让姜邻把静安别墅的洗浴用品都换了,换成跟我一样的。”
叶武大惊失色地扭头:“操/你妈,为什么?”
段少言泰然自若地:“因为我闻着高兴。”
叶武:“……”
看她露出被雷劈了一般的表情,段少言静了片刻,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抬起手,含着笑意,刮了刮她的鼻梁:“听话。”
冷傲如他,也会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人,就像抱着来之不易,千金不换的易碎品,目光里都是缱绻和珍惜。
两人又躺了一会儿,在这样的安详中,他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无不认真地说:“师父,你现在,是我的了……”
叶武抬起头来。
段少言的眸子又黑又亮,深邃温柔,像是最原始的长夜,纯澈至极,没有半点污垢尘埃。
她心中微颤,有一瞬间,有一种恋爱中的人才会有的疯狂旖念——她恨不得就此死去,在这样的眼睛里,在这样的夜空中。
但她还是轻轻笑了,侧转过身子,去摸他的脸。
“段少言,这样的日子,你喜欢吗?”
青年轻咳一声,一张酷帅的脸上绷着,但却仍是忍不住别扭地应了:“……嗯。”
“那就好。”她微笑着,“我也是。”
到头来,她求的就是这样单纯的彼此需要,各生欢喜。
李云安是假的,许风是装的。
段少言……
她一寸一寸抚摸过这个男人光泽细腻的脸庞,有些欣赏,有些迷恋,又有些遗憾地看着。
段少言无论真假,都终究不会是她的。
“那你记住。”叶武凑过去,吻上他的嘴唇,欢爱过后,缠绵悱恻的湿润亲吻不再那么□□深重,反倒多出些绵密的纯情来。
一吻终末,她重新舒展开眼帘,一双睫羽如蝶,一双凤眸如海。
“你的第一次,都是和我在一起的。”
段少言微怔,而后笑了,抱住她,吻着她的细软长发,声音低沉微哑:“傻瓜,你这不是废话,以后每一次,都是和你。”
叶武没有吭声,在这样沉重的许诺中,贴着他结实温热的胸膛。
“除了你,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
“你也不能有别人。”青年的语气忽然又用力又沉重,恶狠狠的,“不然我就……我就折了你的腿再把那个人拆了骨头去熬汤!”
叶武静默良久,忽而也笑了,她悠长地叹息着:“段少言,你才是傻瓜……”
只有少不更事,这样年轻锐气的人,才能说出这么傻的话。
他这一生会很长很顺,注定会有无数美女萦绕,诱惑陈前。
但是没关系。
老流氓叶武无不恶意、无不傲慢、无不妒恨地想。
没关系。
她搂住段少言的脖子,复又纠缠住他。
这个人最年轻,最纯情的时候,这个人风华最茂、情意最真的日子,都是属于她的。
想到这个男人已经被自己玷污过了,叶武就觉得身心愉悦,简直飘飘欲仙。她倒不想管以后会怎样,至少眼前的缠绵,是谁都夺不走的。
叶武这样阴暗且狭促地琢磨着,忽然恶狠狠的,一个翻身,坐在了段少言身上。
“来来来,”臭流氓阴阳怪气的,伸手捏了捏段少言的脸颊,“**苦短,不可虚掷,劳烦少爷辛苦,我们再来一次。”
老娘要赚尽便宜,气死那帮后来的姨太太们,哼!!
叶武假象中的“姨太太”,在他们缠绵完的第二天清晨,穿着一身valentino定制小礼服,踩着细高跟,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儿都是那样无懈可击,被于伯从机场接过来,翩然出现在段家的主宅宅院里。
白薇薇波涛汹涌,窈窕有致,因为素来的自信高傲,习惯性地微微仰起脖颈,衬的两截锁骨格外别致。
“段少言呢,段伯伯不是说他会在客厅等我的吗?”
白小姐无不傲气地问道。
于伯陪着笑:“白小姐,少爷昨天应该是看书看的晚了,睡的迟,这会儿还没醒呢,您别急,老爷和小姐马上就来了,您先坐一会儿,看看要喝点什么?茶、果汁,还是咖啡?”
“咖啡吧。”白小姐倒是不客气,皱皱眉头,就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了。
“好。”于伯扭头吩咐下人,“去磨一杯illy。”
“少糖。”白薇薇漫不经心的,“我减肥呢。”
“是。”
佣人退下了。
白薇薇抬手看了看腕上的longines新款碎钻手表,复又抬眼,有些不太高兴地问:
“这都十点了,你们家公子爷,他还没起?”
第056章 正室?白薇薇驾到
她这话倒是冤枉公子爷了。
公子爷虽然昨夜睡的晚,但是他一贯生活规律, 生物钟在七点半左右已经准时唤醒了他。
但是醒归醒了, 公子爷却并没有打算起床。
手指覆在滑嫩光洁的皮肤上,像是抚摸着触手生温的暖玉, 身边女人的墨黑碎发落于肩头,他半眯着眼睛,执起一缕, 绕在指尖赏玩。
叶武睡的模模糊糊,就被段少言拿着她一措长发,当毛刷似的,在脸上耳边来回扫动, 弄的她好不耐烦。
“走开走开……”叶武咕哝着,吧唧两下嘴,“别烦我,睡觉呢。”
段少言轻笑, 又把那发梢探入她耳廓里。
叶武彻底毛了,迷糊睁眼,朝着他破口大骂:“有病啊!你幼不幼稚!你%¥*#……呼噜呼噜……”
“…………”
段少言满脸黑线, 所以这人骂了一半就又睡过去了?
睡过去就算了, 还打起了呼噜?
“好吧。”几乎是无奈的,他揽过她的腰,在她肩膀按下一个吻, “你睡吧, 我陪你。”
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就叫从此君王不早朝!午朝, 晚朝,半夜朝,什么朝都不上了!多干脆!
于伯在大少爷卧室门口来来回回踱步,不时地看看手表,想要敲门,但又不敢,楼底下段老爷和段嫣然都已经来了,正在和白薇薇叙旧寒暄,他实在搞不懂作息准的像钟表的强迫症患者段公子,今天为什么会到这个点了,还没有动静。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于伯忧心忡忡地想。
又来回转了几圈,耗了一阵子。
一个仆人急匆匆地从楼下跑上来,压低声音对于伯说:“于管家,段先生让你立刻马上,把少爷叫起来,他说客人都在下面等着呢,不像话。”
没办法,于伯只能豁出自己的老命,硬着头皮,去敲整个段宅气压最低温度最冰的禁地大门。
“笃笃笃。”
里头没有反应。
于伯清了清喉咙,脸皱成一团,表情十分的纠结:“少爷,您起了吗?”
“……”
见还是没有反应,于伯又只好加重了力道,“笃笃笃”变成了“咚咚咚”,听着那硬邦邦的敲击声,于伯差点老泪纵横,只觉得命不久矣。
段家这位公子,待人疏远冰冷,却不乏客气。
但是这种客气是建立在你不要招惹他的前提条件下的,所以十六年以来,所有佣人都清楚的知道,看到少爷要绕着走,少爷在看书,就不要请他去喝茶,少爷在睡觉,就不要请他去吃饭,少爷在吃饭,就不要请他去遛狗。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想死的话,少爷的事,就不要手贱去管。
所以这还是于伯生平第一次去请段少言这个黑暗大魔王起床。
锲而不舍地敲着魔王的寝宫大门,于伯觉得自己干完今天,大概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此时魔王的房间里,正是重帘紧拉,唯有一丝晨光顽强不屈地透过窗帘缝刺入昏沉的卧室,那一道金色的辉光边界明晰,刀裁一般落在床上,照着床上两人交叠纠缠着的双腿,还有吱嘎摇晃着的床垫。
暗烟色的床褥上,那双奶白色的纤细长腿微微痉挛,像是柔婉绵密的流水,难耐地缠绕着另一个人。
脚趾尖染着娇艳欲滴的绯红,随着动作的激烈晃动,趾头都不可遏制地绷紧,那绯红便像暴风骤雨里摇摇欲坠的一串花蕊,几欲滴落。
叶武都快气哭了:“说好的陪我睡觉呢?你这个骗子!”
骗子捏起她的脸,几乎是有些凶狠地吻上去:“对啊,我是在陪你睡、觉。”
抑扬顿挫的最后两个字,叶武呜咽一声,仓皇地一口咬住被角,才没有漏出太过明显的异响。
这也不能怪段少言无耻,他原本是打算抱着她,再睡一会儿的。
无奈这人在他怀里总是翻来覆去不安分,段少言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血气方刚,最近又食髓知味,控制不住也很正常。
只可怜了管家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叶武满眼水汽,咬牙切齿地咒骂:
“段少言,我□□大爷!”
“嗯,你厉害,承让承让。”
回应她无边愤怒的是段少言漫不经心臭不要脸的回答,还有几乎要让叶武生吞棉花的粗暴。
“老娘真看不上你这种人!”
事后,叶武一边胡乱穿着衣服,一边穷凶极恶地低声骂道,“啪之前根本没预兆,啪的时候外面有人催,啪完之后连澡都没得洗,还他妈的要躲起来!”
她说着,大步迈进步入式衣橱,左右双手一合,把自己关进了衣橱里。
段少言:“…………”
过了一会儿,衣橱里传来叶武的骂骂咧咧,因为隔着实木拉门,声音显得格外沉闷。
“我□□妈,这衣柜里衣服的品味真糟糕!段少言,你怎么连件粉红色衬衫都没有?你可真没趣儿。”
段少言支着移门,吃吃笑了起来:“那等你以后给我买。”
里面的人气歪歪地喊:“做梦!你想都别想!”
段少言身长腿直地走到楼下客厅时,白薇薇和他的父亲姐姐正聊的欢。
“所以啊,我觉得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文化,这年头想要漂亮,韩国去一趟就足够了,可是想要有内涵,没有十年八年的苦读,肯定是不可能的。”
白薇薇喝了口咖啡,满是胶原蛋白的青春娇颜上露出笑容,继续道:“哎,不过我是天生丽质,我可没有整过……咦?段少言,你总算起来啦?”
众人齐齐回首,段少言正一边迈着长腿走过来,一边低头整理着袖扣,闻言抬起头,淡淡扫了白薇薇一眼,甚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抱歉,久等了。”
白薇薇看着段少言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落座,颇有些好奇地:“你每天都起这么晚啊?”
段少言似乎是跟自己那桀骜不驯的袖扣较上劲了,坐下来之后仍皱着眉对付着衣袖,嘴唇微微抿着。
段老爷见状,哈哈笑了两声,说:“让白小姐看笑话了。最近啊,我们都林那边的汽车零配合同有些问题,很多原文的资料,都要少言亲自去看,可能是昨天睡得太迟了。是不是啊,少言?”
段少言抬起眼来,不动声色地:“父亲说的是。”
“啊……原文合同?”白薇薇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瞪大眼睛,“哎,我记得上回见你,你跟我说你不懂意大利语啊。”
段少言漠然道:“白小姐可能是贵人多忘事,你那时候问的是,我会不会拉丁语。”
白薇薇:“拉丁语和意大利语,又没什么区别。”
段少言叹了口气,抚平了袖口,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和她争,只笑了笑,略带嘲讽的说出了白薇薇的名言:“白小姐说的是,我得多看看。”
白薇薇这个人,胸大脑贫瘠,竟然也没听出段少言其中淡漠的讽刺来,反而还显得有些高兴。
“你这个人虽然有很多缺点,但确实非常虚心,我看在你虚怀若谷的份上,上次在我家你冒犯我的事,我就既往不咎了,你不是要看意大利合同吗?正巧,我挺精通的,我来帮你吧。”
段少言:“………………”
段嫣然:“………………”
段老爷:“………………”
这位知世未深的小姑娘着实有点厉害,一番兴高采烈的叽叽喳喳,就能让三位主人都陷入沉默,而且彼此沉默的点都还不一样。
段老爷沉默的点是,什么?自己儿子在白家冒犯过白薇薇?怎么冒犯的?肢体冒犯?啧啧,儿子真厉害,真是虎父无犬子,会咬人的狗不叫,看来有戏。
段嫣然沉默的点是,什、什么?这个小女孩想要帮她弟弟看合同?
……开什么玩笑,段少言自幼就是个语言天才,不过他为人低调,他要说略知一二的东西,其实早已登峰造极,她并不相信白薇薇这样的傻白甜大小姐,能帮段少言看什么合同,毕竟段少言,意大利语等级……clis欧标c2……
换句话说,母语水平。
至于段少言沉默的点,那就更简单粗暴了。
“不用了。”他静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那些数据很枯燥,我自己一个人看就可以了。”
省着她来占用自己和叶武约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