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师父?叫我叶武!”
凝顿片刻,段少言似乎忍俊不禁,轻哼着笑出声来,抬起手,犹豫一下,搭上了她的脑袋,揉乱了她的头发。
男人簌簌睫羽下,一双黑眼睛里的霜雪似乎是停了,流露些月白风清的温柔来,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道。
“傻瓜……”

第034章 关于包养这件事

叶武眨眨眼,也没太听清, 又抬了胳膊, 掏掏耳朵, 瞪着他:“你骂我。”
“唔……”段少言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索, 然后淡淡道, “也不能算。”
“你骂我啥了?”叶武很是不高兴。
段少言摇摇头,修长的手指弹了下她的额头, 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叹了口气, 问:“叶武啊,你为什么总想着去那种地方喝花酒?”
叶武拍开他的手:“你管我?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也是连女人都不碰吗?”
段少言泰然自若:“我碰了。”
说完一双又犀锐又漂亮的眼睛盯着她。
叶武直起鸡皮疙瘩, 退后两步, 说道:“你、你你懂什么!喝花酒有什么的!喝花酒,舒坦!喝花酒,霸气!喝花酒,爽!”
段少言微挑眉毛, 对于这个正在努力给花酒做代言人的十三流广告商冷眼旁观, 不置评论。
十三流广告商叶武同志想了想, 说道:“来, 我教你最后一个道理。”
“你说。”
“想要像我这么延年益寿, 永葆青春呢, 最关键的一点, 就是要自由自在。”叶武朗朗道, “保持简单的人际关系最重要,走肾可以,但是走心……唉。”
她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捧住自己的胸膛,煞有介事地。
“老娘这颗心,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当然是跟我的脑袋手臂脚趾头一样,都是属于我自己的,又怎么会和那些痴男怨女一样,许了别人呢?”
段少言靠在窗棂旁,默不作声地看完她一整场表演。
等她说完了,才不咸不淡,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师父说的对。”
叶武洋洋得意,自命不凡。
段少言微微一笑:“受教了。”
“嗯,你懂这个道理就好。”叶武很是满意,“这番话曾经是我师父说给我听的,现在我再原封不动说给你听,就当你的出师赠言吧。”
“真大方。”段少言轻笑一声,而后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形立在了叶武面前。
“可是师父。”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叫我叶武。”
“那好,叶武。”段少言捉起她的手,他的力道很大,她就算想挣脱,也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掌,然后慢慢地,贴在了他微微起伏的宽阔胸口。
隔着衣料和血肉,里面传来沉沉的脏器搏动声。
段少言模仿着叶武的语气开始造句,造的句子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带着些嘲笑:
“真是巧了,我这里也有一颗心,也是天上地下,只此一家。”
叶武瞪着他。
段少言上下嘴皮子一碰,轻描淡写地说:“但我从来不爱随身带贵重之物。所以,劳烦你了,替我看住它。”
她脑子不笨,可是这番话,她费尽地消化了半天,也实在是消化不懂他的意思。
她又不是火车站行李存放处,干嘛要替他放他那颗鬼知道有多阴险狡诈的心脏?
“我不要。”她趁着他手上力道稍松,甩开他的手指,把双手都放在背后,并且赏了段少言三个非常贴切的描述,“神经病。”
段少言嗤笑一声,悬空的手转而放在了她脑后,把她拉过来,在她额前简单又粗暴地吻了吻。
“晚了。”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带着些呼吸的微热。
“你最好老实收着,如果碰坏了,那是要赔的。”
莫名其妙地被他强行寄存了一个根本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在自己这里,叶武感觉头更大了。
浑浑噩噩,抓心挠肝地到了发薪日。
叶武是个月光族,盼星星盼月亮的,好不容易从段老爷领了薪水,但一转眼,工资卡却又被段少言扣下了。
这小畜生的理由是,为了防止她偷偷出去买汉子,或者是偷偷出去买烈酒烈烟危害身体健康,所以暂扣。
“想要什么跟我说。”段少言漠然道,“我买。”
叶武咬牙切齿半天,觉得硬碰硬碰不过他,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她决定曲线救国。
他不是要管她的工资卡吗?不是要替她买东西吗?
那好,那就可劲儿地提要求,使劲折腾他,她就不信段少言能一直受得了!
“我饿了。要吃东西。”
这日叶武在主宅开完会,便与段少言一同去了书房,两人各自看了会儿书,叶武这个上缴了全部薪水的穷光蛋就忽然开始没事找事,抬起脚,狂踹金主的大腿。
“喂,别看啦,我饿啊,我工资都给你了,你是想饿死你师父我老人家?求投食求放饭啊。”
坐在窗边阅读的金主陛下闻言,微微侧过脸来,细碎的刘海下,眸子潋滟着晨光:“嗯,想吃什么?”
“油炸橄榄。”
听着就很腻味,一贯饮食健康的段少言皱皱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叫来了佣人,吩咐下去做了。
一碟去了核,裹了肉泥的橄榄在油锅里炸的酥脆金黄,装在白瓷浅盏里,送到了叶武面前。
叶武却不碰,瘪了瘪嘴说:“这个不要,不好吃。”
段少言仍在平静地看书,听她嫌弃,也只心平气和地问了句:“那你想怎样?”
嘴角牵动,鼻子微皱,露出一个花猫般龇牙咧嘴的坏笑。叶武目光盈盈,悦然道:“以前曾在西西里岛吃过一对父子的街边炸橄榄,虽说不过是一辆手推车,几个佐料盘,但做出来的吃食,真是滋味美妙,终身难忘。”
段少言总算将目光从书页上抬起几寸,落在了叶武那张不安好心的脸上。
“所以?”
“所以我想吃那对父子炸的橄榄。”
叶武说完,昂起头,一副“你服气了吧”的嘴脸,别提多小人得志。
“嗯……”段少言略微沉吟,而后指尖敲了敲书页,微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味道。”
“啊?你等等——”
段少言却不再理会她,转头对侯在旁边的仆佣说道:“派人去西西里,找到那对父子。”
叶武受到了惊吓,但脸上仍是勉强维持着镇定:“喂,你飞机运回来我不吃的,炸橄榄冷了还有什么味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段少言十分的和气,将古籍搁在膝头,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补上一句,“连人带车,运过来。”
叶武:“………………”
你可以的,段少言。
她在心里默默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小子疯起来比我厉害。
一连数日,数不清的不合理要求,就差真的要段少言替她去天上摘月亮了。但无论她提什么搞笑的要求,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那死变态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一挥手,准奏。一点头,答应。
如果不是看他不爽,叶武都要快被这人惊人的毅力和忍耐折服了。
晚上,她回到自己五彩缤纷的乡村风情卧室,窝在被子里,打着个手电筒,做贼似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个小本儿。
翻开本子,那上面记载的全是这几天的花销,叶武原本是想把今天的花费也给记上的,但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禁脸色大变,又掏出计算机,啪啦拍啦摁了三遍,终于面如土色地把小本子又塞回了枕头里。
她那点儿破工资,在这几天洪流般的开销里简直连个浪花都激不起来。
躺在描金绣凤的喜庆大红被褥间,叶武费力地又咕咕哝哝地,手指加脚趾,把帐算了一遍,后来发现实在是算不清了,便第一次有种十分惶恐的感觉……呃,他妈的,她好像被包养了?
这个认知,让叶武甚是接受不能。
仿佛被塞进了一整个没有去皮去核的牛油果,噎的她脸色发青,几欲昏厥。
第二天一早,叶武顶着两个黑眼圈,气势汹汹地跑去了主宅,找到段少言。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段少言正在擦拭书架,将他名贵的藏书一本一本都排列整齐,拂去尘埃,见叶武贸然而入,倒也不生气,只抚着宋版《续资治通鉴长编》的书脊,不动声色道:“你以后进来,最好先敲门。”
叶武不耐烦道:“啰嗦,你闯我卧室难道闯的少了么?”
“我并不介意你闯。”段少言左右合上这一格书架的防尘玻璃,侧目,淡淡道,“不过刚才,我在洗澡。”
“…………呃……”
猝不及防被耍了流氓,叶武脸色更加不友善。
她是个不要脸的人没错,但这种人往往讨厌别人比她更不要脸。
何况,她不要脸,是禽兽。而眼前这个家伙不要脸起来,却施施然,坦荡荡,一副君子模样,简直是她的升级版,是衣冠禽兽。
叶武清了清喉咙,叶眉一皱,肃然道:“段少言,我告诉你,这样子下去不行。”
“怎么样子不行?”
“你、你……我觉得,呃”原本雄赳赳气昂昂要说的台词,憋了半天,却在触上对方月照冰湖般的清冷眼眸时,瞬间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渣子,一个一个的,笨重地往外蹦。
“我觉得、你、你现在是在包养我。我、我不能接受!”
段少言手上动作停住,转过身来,似乎是有些迷惑地看了她半天,才气恼得笑出声来:“你说什么?”
叶武觉得自己的耳朵发烫,过了一会儿,脸也跟着涨红了。
她磕磕巴巴地:“我说,你、你包养我,这个不、不对,我……”
话还没说完,那个该死的男人就把擦书的绸布往叶武头上一丢,叶武刚把那绸布拽开,还没来得急骂人,就被这个可恶的家伙在额头上连着戳了三下,男人比她还气势凛然,还有振振有词。
“谁包养你?咱俩签的合同是你养我,你付我薪酬,我呢,就给你提供全套服务,对你生活起居等一切活动进行三包,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投诉我。”
叶武眼前一亮:“还可以投诉?那可以解约吗?”
“可以啊。”段少言咬着后槽牙,微微一笑,“你尽可以去找你的老板,我的父亲。让他给你一个公道。”
叶武一阵无言。
“你……你……”
“你什么你。”段少言冷着脸,脾气比她还差,“我看你是没睡醒,滚回去补觉吧你。”
叶武觉得自己这个老司机,飙车飙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晚景凄凉,竟然遇到个来碰瓷的…………
她气的连连咳嗽,有些呼吸不顺。憋了半天,才尽了生平所有力量,憋出一声怒喝:
“段少言!我不管!我只能金屋藏别人!不能金屋被人藏!!”
晨曦之下,段少言眯着眼睛,不吭声,神情十分危险。
叶武倒也不怕,大不了切腹自尽,以示自己士可杀不可辱,愈发地铿锵有力,几乎觉得自己是在向敌军宣战,宁死不屈的英雄。
“老娘不干了!要重新往宅子里招小白脸!你要是拦着我!我立马辞职走人!我叶武堂堂七尺男——呸,女儿,怎可吃嗟来之食!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你自己看着办!”
那声音掷地有声,荡气回肠,叶武简直被自己感动的热血沸腾,胸膛起伏着,傲然瞪着段少言。
怎么样,服不服!
段少言沉默片刻,垂下眼帘,花影照过他瓷器般清雅的脸庞。
而后,此人嘴角轻动,拧出一丝漂亮的笑痕。
“好。你养。”
男人幽冷地嗤笑着。
“你要小白脸是吧?”
叶武虽然觉得不祥,但气场仍是要撑住的,不能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有利局势。
她慨然颔首:“要!”
“要多少?”
“多多益善!”气死你!
段少言冷笑道:“可以。回去吧,今天晚上就给你送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获得了成功,叶武有些惊喜交加,忍了半天,才忍住笑意,咳嗽几声,威严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你何时见我言而无信了。”段少言漠然道,“你以为我是你?”
“呃……”叶武有些语塞。
他背过身,却是懒得再看她了。
“滚吧。”
男人沉声道,背影如山岳,冷峻肃然。
“恕我不送。”

第035章 段boss不在家的日子

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叶武美滋滋地补了个回笼觉, 起来又敷了片自制的面膜, 一边怡然自得地哼着小曲儿, 一边等着夜□□临。
傍晚很快就在她的期待中到来了。
暮色沉沉昏暗时, 叶武裹着件金红刺绣大羊绒披巾, 赤着脚站在阳台上喝着桂花酿酒,忽然瞅见远处起了烟尘, 一列车队有条不紊地自远而近,驶入了别墅。
叶武简直要热血沸腾了——啊, 这是怎样的壮观,段少言这个小贱人,这回还真厚道, 不知道给她拐了多少美人, 居然需要用卡车来装运。
但是当她兴冲冲地跑到楼下时,她震惊了。
一股刺鼻难闻的臭味扑面而来,几乎要把她熏晕过去。
“于伯!”叶武连连咳嗽,见主宅的老管家从最前头那辆车的副驾驶下来, 连忙问皱着眉问他, “这都是什么?”
于伯还没来得急回答, 后面的一辆卡车里就发出了“嘶嗷”一声怒吼, 紧接着封闭的卡车车门被撞的砰砰作响。
叶武下意识后退一步, 于伯面色尴尬, 歉然道:“叶小姐, 按少爷的吩咐, 这些……呃,都是他孝敬给您的小白脸。”
叶武一呆:“……啥?”
于伯挥挥手,随同前来的仆佣们开厢卸货,叶武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十多辆货运卡车,雄赳赳气昂昂,仙鹤、孔雀、猿猴、大型犬、一群动物依次而下,清一色的白色羽翼皮毛。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在驯兽员的看视下,吊颈白额虎,白狮,雪狼等猛兽一一步下车舱,凛凛气势威严不可挡。
叶武简直心脏衰弱,她捂住胸口,别过脑袋,单手抬起:“这、这是他送给我的小白脸?”
为首的白虎漫不经心地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慵懒地环顾着这个宅子,半点没有把宅子的主人叶武小姐放在眼里。
“是、是啊。”于伯十分勉强地挤出笑容,“那个,少爷说这些动物全是经过训练的,配备了专职驯兽师看护,没有危险。”
见叶武听到“驯兽师”三个字,耳朵动了动,立刻往那几个眼生的人那边看,于伯忍不住好心提醒:
“叶小姐,少爷找来的驯兽师都是女的。别看了。”
叶武:“…………”
“……少爷还说,如果您觉得这些还不够,他可以给您买几只博美来当看家犬,保证脸够小,够白,包您满意。”于伯满头是汗地重复着段少言的话,偷眼瞥叶武。
“段少言!!”叶武已是要杀人般的脸色,怒吼道,“你欺人太甚!!!”
但是叶师父的愤怒,显然不曾波及到段公子。
人家照样吃的好,睡的香,时不时听佣人来汇报,听说叶武又被雪狼舔了脸,或者又被白额虎一巴掌扇在了地下,他波澜不惊的面容就愈发平和而英俊,似乎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不出三日,叶武就举着白旗求饶了。
保证自己再也不养小白脸,还被迫签下了又一份字据,签字画押。
那个混账男人这才首肯,答应把那些会在半夜鬼叫,会满别墅奔跑,咬坏昂贵植被,随地拉屎撒尿的动物撤走。
拿着新到手的补充条款,段少言睫毛温柔低垂,仔细将上面的内容和叶武的手印瞧了两遍,微微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大爷!”
段少言面不改色,冷而鬼畜:“你有本事还是先操了我再说吧。”
叶武很心累,虽然段少言确实很吸引她,也确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诱惑着她,但是丧失了财政自由、**自由的叶师父,就像没有了尾巴的猫,再也感受不到咬着自己尾巴尖跑圈圈的幸福与快乐,便也没什么兴趣去操这个杀千刀的boss。
又委委屈屈过了一个月,转机总算是出现了。
接到段老爷的通知,段少言需要去德国的汽车制造分公司主持一个重要会议,叶武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心花怒放,眼闪星辰,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搞得段老爷还有些莫名其妙,狐疑地看着她:“叶武,你干什么?”
“我……咳。”叶武尽了生平最大力气,也没绷住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我见少言终于能独当一面了,心中十分快慰,所以忍不住想笑。”
段少言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父亲的右手第一个位置,正双手抱臂,冷冷瞧着这个撒谎的女人。
段老爷没看出端倪,依旧是眉开眼笑:“哦,很好,师徒情深,师徒情深。”
老板在上,叶武无比温暖地叮嘱道:“少言,一个人在德国要注意行事,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记得随时电话我。”
段少言淡漠一笑:“放心。我每晚都会问候您老人家的。”
“……”
看着那个浅淡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即使空调开得那么足,叶武还是忍不住抖了三抖。
段少言走后的第一天,叶武高兴得原地爆炸,晚上他的国际长途,她听都没听见。
段少言走后的第二天,叶武高兴得满地打滚,晚上他的国际长途,她把铃声摁灭。
段少言走后的第三天,叶武高兴得红光满面,晚上他的国际长途,她听见了也懒得搭理。
段少言走后的第四天,叶武高兴得眉飞色舞,晚上他的国际长途,她挥手让管家姜邻帮忙接。
她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哈哈大笑,薯片吃得满地掉渣,身后的管家姜邻哭笑不得,正应答着公子打来的电话。
“嗯?武先生一切都好。……武先生,少爷问您,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他下周去荷兰。”
“我需要他在外面多待几天。”叶武毫不客气,眼睛盯着屏幕里林天王那张帅脸,直流哈喇子。
姜邻:“………………”
我能选择不接这个电话吗?
段少言走后的第十天。
综艺看完了。
甚是无聊。
屋子里没有美男,连只公狗都没有。
唉。
叶武托着腮,发着呆,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夕阳余晖透过敞亮的窗玻璃,踽踽流在柔软的地毯上,将洁白的细软羊绒燃成毛茸茸的血色。
在这满屋子的寂寥前,她终于长长地叹一口气。
举起筷子,吃着新来的老厨子做的云吞面,不知为什么想到了那天段少言给她做的家常小炒。
她吸溜着面条,淡而无味地嚼巴着,心里头,却忽然生出了些猝不及防的寂寞。
“嘟……嘟……”
通话等待声在耳边响起。
叶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手则玩着筷子。
她心里其实有点烦躁,犹豫着是不是要立刻挂断。
但只响了短暂的两三声,通话便被接通了。
段少言沉和温雅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声线略微模糊了,竟比平日更有磁性,冷不防在她心坎上挠了一爪子。
“叶武?”
“啊……嗯。”她干巴巴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青年似是微微一笑,带着些轻微的鼻音:“你怎么会打过来?”
“只允许你打,不允许我打?”叶武恶狠狠的。
段少言轻笑:“没有。”
顿了顿,又静静地说:“我挺高兴的。”
电音在细微地流窜着,酥酥麻麻,叶武觉得心口竟然有些发烫,那株不知何时潜入她心胸的幼苗在探头探脑地摇动。
“我找你也没别的事。”叶武清了清嗓子,显得自己很镇定,“就想问问你,上次那个清蒸鳜鱼,你怎么做的?”
夜色渐深,静安别墅的灯火尽数亮起,两排路灯照亮了盘山公路。一辆蓝色保时捷不快不慢地驰来。
段嫣然临时从日本回来了,她带着礼物,开车来到静安,想给叶武一个惊喜。
才进主楼大门,就被滚滚而来的呛人浓烟吓到了。
“着火……了?”
她瞪大眼睛,连忙往浓烟的核心跑去。
厨房里,她的师父叶武同志正全副武装,神神叨叨地念着段少言告诉她的步骤,和锅里已经焦黑一团的死鱼较着劲。
“叶师父!!”
段嫣然俏脸变色:“你在干什么?”
叶武回过头来,冷不防见到段嫣然,着实吓了一跳,锅铲差点掉地上。
“烧鱼啊,清蒸鳜鱼!”她笨拙地挥舞着铲子解释道,然后又瞪了段嫣然一会儿,“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来了?”
段嫣然冲过去拧灭了火,哭笑不得道:“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情,想着回来看看你们。你这个……蒸鱼,你起油锅干什么?”
“呃……我炒葱油啊……”
段嫣然无语道:“你为什么不让厨子做?”
“新来的厨子做的鱼不好吃。”
“原来那个呢?”
“换掉了。”
“……那为什么不去外面吃,去那家你最喜欢的酒楼?”
“没钱……”叶武十分尴尬,抓了抓头,一副囊中羞涩,无颜见人的模样。
段嫣然愕然:“你怎么会没钱?爸爸欠你工资了?”
“没没没。”叶武连连摆手,支吾着,愈发尴尬了,“是,是段少言啦……我和他,咳,签了个长期的,友好的,公平的合作合同……”
段嫣然挑起眉:“合同?”
“对啊对啊。”叶武拼命思索着,如何能把自己的糗事说的英勇一些,想了半天,说道——
“我前些日子修炼心法,因为那心法实在凶险,不小心走火入魔,虽然最后自己扭转回来了,但是失智的那段时间,毁掉了他几百本孤本藏书,作孽啊,作孽。我自己心里头也过意不去,就跟他签了个合约,答应赔给他自己半年的收入。”
“太过分了!”段嫣然怒道,“不像话!不就是几本书?我赔给他就是了!”
“别——千万别!”叶武吓得魂飞魄散,唯恐事情败露,“那个,咳,我自己也过意不去,这件事情你听我的,你就别管了。”
段嫣然咬了咬嘴唇,看着她:“叶师父,那你多委屈……”
她这小眼神望着,心疼又温暖,叶武简直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连忙道:“没事,没事,他又不亏待我。”
段嫣然看了看锅里那尾焦鱼。
叶武:“……呃,鱼也是我自己想做……”
“我带你出去吃饭吧。”段嫣然利落道,捉起叶武的手腕,拉住她的手,“走,去你喜欢的那家张记私房酒楼。”

第036章 奇葩影帝

饱餐一顿后, 叶武浑身舒泰, 靠着红木福禄寿圈椅的椅背,一手托腮,瞧着段嫣然:“有烟么?”
段嫣然忍不住苦笑:“他……连烟都不让你抽?”
“让抽啊。”叶武翻了个白眼, “水果烟嘛, 哈密瓜樱桃口味,包装还他妈是粉红色的, 少女到你无法想象, 这种破烟, 给我挠痒痒都不够。”
段嫣然叹了口气,对旁边站着的侍应生道:“去拿两盒铂晶苏烟来。”
服务生很快就把烟拿来了, 手脚利落地替叶武点上, 又躬身退下。叶武眼巴巴地瞅着年轻貌美的服务生远去,神情很是渴望,又带着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