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哼道:“你既知道,晚上还跑出去。”
“你行了!”青蒿低声呵斥,“我去何处,也轮不到你来嚼舌根。”
珍珠气呼呼的躺下,背对着青蒿睡下。
晨曦微露,姝姝起床,两个丫鬟进屋伺候,姝姝并未问青蒿昨儿夜里的事情。
青蒿也悄悄松了口气,平日姑娘甚少责骂她们的。
看来是不会问起昨儿夜里的事情,果真是个软懦的性子。
倒是青蒿出去倒水时,姝姝问了珍珠一句,“青蒿昨儿何时归的?”
珍珠气呼呼道:“半个时辰呢。”她也没跟三姑娘说昨儿夜里跟青蒿拌嘴的事儿。
姝姝嗯了声,倒也没多说。
用早膳时,还是珍珠跟青蒿伺候着,等到用完早膳,两个丫鬟才可回到住处休息,轮到另外几名丫鬟伺候。
今日宋金良休沐,也在家中用膳,宋钰延也坐在四轮椅上来正院吃的。
二房只有宋钰谨去国子监,其余三名子女都在。
用过早膳,奴仆过来撤下食案,丫鬟端着帕子过来,姝姝擦手净面后才软声跟崔氏说话,“母亲,我想把珍珠玲珑提拔到一等丫鬟,领一等丫鬟的俸禄可成?”
宋凝君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显,只温声劝道:“妹妹,府中主子身边的丫鬟都是有定数的,像是我们这一辈的,身边只能有两名大丫鬟,四名二等丫鬟…”
崔氏把手中净手的帕子丢在铜盆中,看了脸色青白的青蒿一眼,笑着问姝姝,“怎么突然这般想的?”
姝姝撒娇,“就是觉得她们还没珍珠玲珑伺候的舒服,昨儿夜里女儿夜里口渴,喊了声,就珍珠过来。”
青蒿白着脸道:“奴,奴婢是昨儿夜里有些冒肚,见姑娘睡的熟,这才去恭房的,又怕辱了主子耳根,这才未通报给三姑娘…”
宋凝君掐着手,心中大气都不敢喘。
姝姝哼道:“又不是一次两次的,总是夜里需要你时你就偷奸耍滑的。”
崔氏板着脸,宋金良也沉了脸。
崔氏转头问珍珠,“昨儿夜里青蒿去了恭房多久?”
“回夫人的话,青蒿姐姐昨儿夜里离开小半个时辰。”珍珠不会主动说人坏话,但主子发问,她就没必要替青蒿瞒着,她是三姑娘的奴才,只为三姑娘着想。
“小半个时辰…”崔氏冷笑了声,“姝姝院子隔壁就是恭房,倒是不知道你冒个肚还能半个时辰,要不我请个郎中来帮你瞧瞧,到底是冒肚还是别的缘由!”
崔氏气的有些狠,照顾女儿们的丫鬟品行一定要端正。
青蒿说是夜里冒肚去恭房,但哪有去恭房半个时辰的!
糊弄谁呢!
何况还是半夜消失不见的。
青蒿已经十五的年纪,谁知她这半夜跑去见谁,若是府中小厮或者侍卫甚的。
简直是糟心透了。
女儿身边不能由这样的丫鬟照顾。
青蒿半夜出沁华院的事情也要调查清楚,谁知她到底去干甚了,万一出了龌蹉事情,简直是辱了姝姝的名声。
青蒿噗通一声跪下,半天没敢吭声。
她甚至连宋凝君都不敢看,她原本是宋凝君身边的二等丫鬟,当初三姑娘回府,二姑娘跟夫人说,让她们去三姑娘身边做一等丫鬟,夫人见二姑娘说她们勤快本分就允了。
她们二人去三姑娘院子时,二姑娘对她们说,“你们过去后要伺候我妹妹,她在乡下养病长大,平日里比较松散,但毕是国公府的姑娘,规矩甚的都要慢慢教导,遂她有甚事情,你们都要过来同我说一声,若有不好的习惯,我也好早日帮着妹妹改正,以免出门时闹出笑话。”
不仅如此,二姑娘每月还会给她们不少赏钱。
两人想着,二姑娘也是关心三姑娘,何况只是把三姑娘的日常说给二姑娘听,没干过坏事儿。至多就是二姑娘曾说有枚羊脂白玉瓶样式的小玉雕掉在二姑娘房中,让她们帮着翻找下。
她们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一直把三姑娘的事情告诉二姑娘。
宋金良轻拍崔氏的背,帮她顺气后才说道:“让人查查吧。”
且不说青蒿到底半夜三更是去作甚,光是当值时这样离开半个时辰都是大错。
“奴,奴婢…”青蒿说不出话来,抖如筛糠。
宋凝君也心跳如鼓,她该怎么办?
她以为姝姝是个软弱的性子,以为青蒿的事情不会被发现。
以为就算青蒿有些怠慢,姝姝也不会多说甚的,可她怎么突然就要换掉青蒿?
是发现了什么吗?
若是让父亲调查,肯定能查到是她总把青蒿喊过去的。
倒不如自己承认了!
宋凝君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崔氏身旁,俯在崔氏双膝上哭道:“母亲,都是君儿不好,是君儿昨天夜里喊青蒿过去的,我是想问问妹妹最近发生的事儿,我总是担心妹妹,又觉得妹妹这段日子与我离了心,我,我这才喊青蒿来问问的。”
她仰头望着崔氏,哭的梨花带雨,清秀小脸上满是泪痕。
崔氏冷眼望着她,“你说你是担心姝姝,所以才半夜三更喊青蒿过去问话?你可知你这行为是甚?我还记得青蒿青竹还是你给姝姝的,你这行为放在外人眼中就是在姝姝院中安插,你的眼线!这是任何人都忌讳的事情,原先我想着你对父母孝顺,对兄弟姐妹有爱恭敬,遂才信了你的话,让她们过去服侍姝姝的。”
想到姝姝曾经说的,宋凝君教唆她,让姝姝莫要把陈家夫妻犯下的恶行告知他们。
这个丫头,根本就是看着姝姝性子软,故意诓骗姝姝!担心让宋家人知晓姝姝以前吃的苦头,心疼姝姝,怨恨她。
这个丫头,知晓自个不是国公府亲生子,到底是有了心眼。
原先那次的事儿,崔氏以为宋凝君不是故意为之。
现在看来,只怕就是故意诓骗姝姝的。
崔氏心口跟刀剐一般。
她养了十三年的女儿,就算不是亲生的,感情也是实打实的,以为聪明孝顺的女儿,开始心眼多了起来!
甚至为了留在国公府,为了国公府的宠爱,完全无视她亲生女儿以前吃下的苦头。
只想着怎么把陈家人虐待姝姝的事儿欺瞒过去。
宋金良也忍不住皱眉。
崔氏喊道:“周嬷嬷,你进来下。”
周嬷嬷是崔氏身边的嬷嬷,负责院子里外大大小小的事儿。
周嬷嬷头发已经有些花白,面容慈祥。
崔氏道:“周嬷嬷,帮我查查,昨儿夜里青蒿离开沁华院到底去往何处!”
或许青蒿是去了宋凝君的院落,万一有更龌蹉的事儿,岂不是糟蹋姝姝的名声。
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青蒿三更去宋凝君院子的事情不可能瞒的太狠。
毕竟府中三更还有侍卫走动巡逻,有些奴仆睡的也晚,总能瞧见一二。
宋凝君还扑在崔氏腿上哭泣。
姝姝表情淡淡的。
她才回府三个月,就算知晓宋凝君很多事情也没法立刻打击报复。
她在府中,就算宋家人是她的家人。
可是才相处三个月啊,这感情还有对她的怜惜,太容易消散。
她甚至比宋凝君还要小心谨慎,半点错都不能出。
丁点人脉心腹都无,她如何跟宋凝君斗?
她会慢慢在府中站稳,会培养她的亲信心腹,才有资本报上辈子的仇恨。
她那么恨宋凝君,岂会真的饶过她。
以她现在的能力,她只能让宋家人一点点见识到宋凝君的真面目。
何况宋凝君在府中最大的臂膀不是母亲和爹爹,而是老国公爷跟老国公夫人。
周嬷嬷办事儿非常利索,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事情问的一清二楚的。
她先是把二房昨儿当值的奴才们跟侍卫们都叫来。
这样一问,很快就有两人是说看见青蒿过去君翠院。
对比下时辰,的确是青蒿离开沁华院那会儿。
君翠院就是宋凝君的院子。
看来青蒿的确是过去宋凝君那边了。
崔氏脸色难看。
她道:“周嬷嬷,去把青竹一块叫来。”
周嬷嬷应声是,很快就把外间吃饭,准备换值的青竹喊了过来。
崔氏道:“你们两人原先是君翠院的,但我今日才知,你们一直惦记着以前的主子,就算过去沁华院伺候也总是往君翠院那边跑,既如此,你们两人就去外院的浆洗房吧,主子们的院子里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
青蒿青竹脸色大变。
外院,那是最外头的院子,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儿。
还是伺候府中下人的活计,根本连主子面儿都见不着一面的。
外院浆洗房,那是洗府中奴才们衣物的地儿。
累死累活,还被人看不起。
两人怎么都没料到,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两人噗通跪下求饶,见崔氏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于是开始求宋凝君,“二姑娘,求求您帮奴婢们说说好话,当初是您说只是关心三姑娘,奴婢们这才帮您递话儿的,求求您帮奴婢们求求情吧…”
她们以为二姑娘也是府中真正的主子,国公府疼爱的姑娘,哪里知晓,她不过是个鱼目混珠的假千金!
毕竟,宋凝君不是国公府姑娘的事儿也不是所有下人们都能知晓的。
“还不赶紧拉下去!”
周嬷嬷急忙喊奴仆上来把两个丫鬟拖了下去。
“母亲,母亲,我错了,君儿再也不敢的。”宋凝君哀求的望着崔氏,哭的眼睛已红肿。
崔氏狠下心肠道:“你先去祠堂跪着吧。”

第19章
“母亲,母亲我真的知错。”
宋凝君还在哭泣,跪在地上,我见犹怜。
崔氏揉了揉额角,万分疲惫,“君儿,你犯了错,这是大忌,且去祠堂跪着吧,府中子女都是一视同仁,若犯错是要罚跪祠堂。”
宋凝君擦掉眼泪,还跪在崔氏身边,却坚定道:“母亲,我知,不管如何,这都是我的错,君儿愿意受罚,君儿切记这次教训,君儿是真的喜欢妹妹,从未想过伤害妹妹的,以后若想关怀妹妹,君儿会亲自询问,而不是借奴婢之口。”
姝姝捧着盏热茶轻轻喝了口,暖暖身子。
瞧瞧看,宋凝君多聪慧,以进为退。
什么都可忍下。
崔氏不看宋凝君,也不言语。
宋凝君起身,朝着崔氏躬身,“母亲,君儿这就过去。”
说罢也不让贴身伺候的丫鬟跟,自个朝着祠堂走去,周嬷嬷后脚就跟着过去,她要帮着开祠堂大门。
等到宋凝君离开,宋金良安慰妻子女儿,又因今日有公务要去同僚家一趟,只能回屋换了身衣裳出门。
宋钰延见爹爹离开,也闷声道:“母亲,三姐姐,我也回房去的。”
他不大高兴,他一直以二姐姐为荣的,哪里想到二姐姐竟然犯下这样的错误,莫要说是关心三姐,私见主子身边的奴才就是犯下大忌,他哥就不会半夜三更喊他小厮过去问话的。
何况二姐跟三姐的关系还是如此复杂。
崔氏眼中还有泪,跟宋钰延道:“好,钰延你先回房歇着吧。”
见着崔氏眸中的泪水,姝姝轻轻叹了口气,养了宋凝君十三年,母亲对她的感情肯定是有的。
不过这次好歹清除宋凝君安插在她身边的耳目,也让宋凝君略有小惩。
不可能因这么一件事儿就让宋家人对宋凝君寒心的。
慢慢来吧。
等到宋钰延离开,崔氏强打精神,把女儿身边的事情处理了。
先是把珍珠玲珑提拔到一等丫鬟,二等丫鬟就差两个名额,崔氏从姝姝身边三等丫鬟里提拔两个到二等丫鬟来,再调了两个小丫鬟到三等丫鬟的名额中,这两小丫鬟是前些日子才买回府,已调,教学规矩一月有余,可放在姝姝身边伺候。
这两丫鬟叫杏儿梅花,家世查过,清清白白,品行也不错。
崔氏问姝姝可要给她们换了名儿。
姝姝摇头表示不用,这两丫鬟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生的瘦弱,但面容清秀,五官端正,也是因家中困难才被卖掉的。
那两名从三等丫鬟提拔到二等丫鬟的名叫灵香灵草。
姝姝领着丫鬟们回沁华院,她还是老样子,看书练字。
崔氏望着姝姝离开的背影,轻叹口气。
她知晓两个女儿之间怕就此生出间隙,根本无法做亲生姐妹的。
她也不强求两人做亲姐妹,是她不好,陈家人如此待姝姝,她竟要求姝姝跟陈家人的闺女做好姐妹,这就是往姝姝心窝捅刀子。
……
宋凝君被罚跪祠堂的事情很快在国公府传开。
原因倒是不知,传来宋昌德跟盛氏耳中时,两人都有些意外,毕竟君儿从小乖巧孝顺,真的是从未犯错。
两人喊来身边的嬷嬷去打探了下原因。
后来得知事情缘由。
盛氏叹了口气,“君儿那孩子到底还是担心国公府会抛弃她吧,不若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宋昌德道:“不管缘由是何,这的确做错的,做错就该受罚,盼她能吸取这次教训,往后莫要犯错。”
盛氏也知,无规矩不成方圆,这是府中的家规。
宋凝君也不能避免,她就是心疼的慌,她道:“我喊老二媳妇过来下,同她说声,莫让君儿跪的太久,祠堂阴冷,女孩儿受不住。”
宋昌德没在多管。
盛氏喊来崔氏,同她说,“君儿虽有错,可她也是太害怕大家抛弃她,你养了她十三年,也该知她的品行,这次她做错,就该受罚,但祠堂阴冷,莫让她跪的太久,早些让她回去歇息吧。”
崔氏望着盛氏,开口道:“娘,您可知道,姝姝才回府时,很是惊恐,提心吊胆,这两三月过去她才敢同我撒娇,她甚至被君儿教唆,不敢把陈家夫妻虐待她的事情说出口,若不是我无意从姝姝口中知晓,怕我们根本就不知那陈家夫妻的恶行,更加不知我亲生女儿曾过的什么日子!君儿她就为自己能够继续留在国公府诓骗姝姝,这哪里是把姝姝当做亲人,她只为一己私欲罢了!”
盛氏僵住,“还有这种事情?”
崔氏想起这事儿就忍不住流泪,“娘,姝姝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现在因君儿亲生母的恶毒,我姝姝被他们虐待十三载,而原本该吃糠咽菜的君儿被我们娇养十三年长大,这到底是谁对不住谁!我想到姝姝这十三年过的日子,现在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姝姝,又该如何平常心的对待君儿。”
盛氏不语,她没想到君儿曾如此诓骗姝姝。
姝姝到底是国公府的血脉,还被如此虐待,她心中也有气。
可君儿是她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盛氏叹口气,“罢了,是我的错,君儿做的太过,怎么惩罚都该她受着。”
倒也不提让宋凝君早日从祠堂出来的事儿。
宋凝君在祠堂跪倒夜幕降临,足足跪了五个时辰。
听闻出祠堂时都是被丫鬟架着回院的。
第二天宋凝君就病倒了。
盛氏还是有些心疼。
她过去君翠院探望宋凝君,见宋凝君脸颊消瘦,双眸红肿,又提起她裤脚看了眼,双膝青紫红肿,惨不忍睹。
身上还在发热。
盛氏焦急的问春桃,“可有给你们姑娘请郎中瞧瞧?”
宋凝君哑着声音道:“已经请过郎中的,孙女做下这种事情,祖母还能来探望孙女,孙女真是羞愧。”
盛氏叹口气,“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你担心甚呢,就算姝姝回来,你依旧还是咱们国公府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差别的,你怎能从姝姝丫鬟那儿问话,甚至当初还诓骗姝姝,让她对陈家那两人的所作所为缄口不言,以至于你母亲非常的生气。”
宋凝君僵住,她当初诓骗姝姝那些话竟也被崔氏得知。
难怪崔氏如此震怒,她还疑惑为何只是青蒿的事情就让崔氏如此惩罚她,原是如此。
宋凝君很快回神,泣声道:“祖母,君儿太怕了,当初给四弟做药引时,四弟昏厥过去,神医道明我不是宋家人,我惶恐不安,不知该怎么办,后来听母亲说找回姝姝,原是当初抱错,我真是很喜欢姝姝的,可私下同她说话才知我那过分的生母竟如此待姝姝,我太担心,担心这事情暴露出来,母亲会迁怒于我,我好怕啊,祖母,我知道错了,我太过分,我光想着自己,却没有顾忌姝姝的感受。”
见孙女哭的都快人都快休克。
盛氏心疼道:“不是故意的就好,以后莫要如此,往后你好好待姝姝,本就是你和你生母亏欠姝姝的。”
宋凝君伏在盛氏怀中低泣。
……
宋凝君这一病就是好几日。
崔氏大概也是真的恼她,都未曾去君翠院探望过。
宋金良和二房的两个哥儿也都没去过,对他们来说,姝姝才是跟他们血脉相通的,这时候去看宋凝君,岂不是寒了姝姝的心。
何况就是君儿做错事情。
崔氏前两日又去白居寺给姝姝祈福的。
这次她没带上两个闺女,还是怕出事儿,上次白居寺那些劫匪的事情都不了了之,官府都没追查到劫匪的下落。
至于姝姝,她还是老样子,每日早晨起来过去祖父院中锻炼。
祖父并未过问她跟宋凝君的事儿,还是照常指导她。
姝姝也学的认真,其余时候就是待在房中看书练字,她不仅看医书,四书五经这些书都有看。
而且姝姝发现,甘露还有另外的好处。
她已经喝了一整月的甘露,原先她并不是很聪慧,背书很慢,理解书上的意思都要翻看许多。
可现在不管是医书还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她看过几遍,就差不多能背下。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姝姝上辈子就看过这些书。
她做阿飘那二十载,经常跑去国子监或者书肆蹭书看。
只是那时觉得这些书卷都是晦涩难懂,现在好懂多了。
但也不算过目不忘,还是需要看上几遍才成的。
这几日宋凝君病着,姝姝不用见到她,心情很舒畅。
她院中的丫鬟走了青蒿青竹,剩余的都是还不错的,她能留下的丫鬟都是没有二心的。
当然,人心不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足够的相处,没有看透人心,她也不会信任这些丫鬟。
这五六日过去,宋凝君一直卧病床榻。
姝姝每日锻炼看书,再去喂喂小猞猁。
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那只被蜀王指着要姝姝带回来的猞猁已经变成一只乖巧的猫儿。
后肢的伤用姝姝制成的金疮药每日敷一次,现都已经活蹦乱跳起来。
它非常亲近姝姝,姝姝倒也不是那么惧怕它,每日还会陪它一小会儿。
当然了,小猞猁还被关在耳房,姝姝每日给它喝两三滴的甘露,它非常亲近姝姝。
姝姝大概知晓当初猞猁就是因她身上的甘露才对她很温顺的。
也因如此,姝姝并不敢放它在府中溜达,怕它伤害其他人。
又过了三四日的模样。
距离小猞猁回府已经十日,它的伤势彻底好起来。
姝姝打算明日就把它放归山林。
这事儿她一个女眷没办法,崔氏也不会让她去的。
于是姝姝就跟爹爹说了声。
宋金良温声道:“好,既然姝姝已经决定将她送走,爹爹就帮你把它放归山林。”
实际上,他也不赞成姝姝养着这只猞猁。
就算姝姝眼下收服猞猁,但到底是头凶兽,女孩儿养着不太好。
何况,京城流行养凶猛野兽,也不过是为自己逗乐罢了。
京城一些贵族,喜好驯服凶兽,让它们在兽场打架撕咬,他们则是兴奋围观下注,赌注很大。
这也叫斗兽。
这也是姝姝非常不喜欢的事情。
她不愿意猞猁留在京城,它应该生活在广袤的山脉中。
姝姝记得,京城里头这样的玩法非常流行,但只有蜀王那头白虎没有参与过。
蜀王殿下更热衷战场上的厮杀。

第20章
宋金良同意姝姝的做法,把猞猁送归山林,于是他喊了人去姝姝的院子把猞猁带走。
姝姝进耳房安抚猞猁,还是她一人进去,先跟猞猁告别,她这会儿关着耳房的门,把猞猁从笼中放出,倒了小半盏的甘露给它喝,这是姝姝第一次给它纯净的甘露,没有掺杂清水,并没有给太多,其实也是担心它喝太多不适,见它把茶盏中只有个碗底儿的甘露舔干净,姝姝笑眯眯的揉了揉猞猁毛茸茸的脑袋,见它蹭她的手,姝姝柔声道:“待会儿你乖乖的跟着莫叔离开,他会送你回家的,以后可要小心些,莫要再掉入猎人的陷阱里。”
莫叔是宋金良的人,面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姝姝知道他是爹爹的心腹。
姝姝不知晓猞猁听懂她的话语没,看着亲热蹭着她掌心的小兽。
姝姝叹了口气,须臾间,她又把猞猁轻轻推回笼中,她冲它挥挥手,把地上的黑布搭在铁笼上,蒙住歪头盯着她看的小猞猁。
看着莫叔喊人把铁笼搬上马车。
姝姝心里空荡荡的,其实小猞猁挺好,她现在也不怕它了,但留在京城对它没甚好处的。
莫叔驾车离开国公府。
到晚上才归,回来跟宋金良禀告道:“大人,属下已经把那猞猁送归山林,不过离开时它站在那里许久,一直叫着。”
莫叔会功夫,行走江湖十几载,看得出三姑娘已经驯服这头凶兽,它离开时很不安,甚至下意识寻找三姑娘。
不过三姑娘心太善。
猞猁圈在后宅养着,的确是委屈它。
况且京城这样的地儿,那些贵族们养着凶兽无非就是逗乐。
很多纨绔子弟无法驯服凶兽,只将它们养着,养大后就将它们丢入斗兽场里,让它们撕咬争斗。
成为牟利和逗乐的工具。
以前玩甚斗鸡,斗蛐蛐,现在竟连斗兽都能整出来。
莫叔想起这些,摇了摇头。
宋金良颔首道:“彭义,多谢你了。”
莫叔名莫彭义。
他道:“属下瞧着那只猞猁似乎已经认三姑娘做主的,真真是可惜…”
宋金良道:“姑娘家的,养只凶兽也是不太好,到底野性难驯,万一下了嘴…”
莫叔摇摇头,也不知在想甚。
他总觉得那小猫崽子好像对三姑娘认了主。
认主和驯服可是不同的。
……
姝姝送走猞猁,头两日肯定有些不舍,那猫儿温顺,又是她帮着照料上十日,还是有些感情的。
不过翌日,崔氏给她寻的女先生来到府中,姝姝就不顾上想那头小猞猁,她被崔氏叫着过去青砚阁。
青砚阁是府中女孩们学习的地方。
宋府一共六个女孩儿。
大房嫡长女宋凝嘉十五岁的年纪,已经定亲。
排二排三的就是宋凝君和姝姝,都是十三的年纪。
排行四的是大房庶女,宋凝兰,只有十岁。
排行五六的是三房的宋凝月和宋凝瑶。
一个十岁,一个七岁。
姝姝没回府时,家中姑娘都是有先生教导的。
但是半年前,教书的先生回了老家。
眼下姝姝又回府,崔氏想着女儿从未被认真教导过,于是想请个名师回来亲自教导姝姝。
是位女先生,姓程名如仪,三十五六的妇人,有过一夫,成亲没两年,丈夫病死,她一直未曾再嫁。
居在老家梁州那边,办有女子学堂,教导出不少才女。
这两年因年岁渐大,教导太多学生便有些力不从心,遂关闭女子学堂。
崔氏得知后,想请程先生来府中教导姑娘们。
程如仪年岁虽大,但也不想这辈子都拘在梁州,想趁着还能走动时四下看看。
这才同意来京城定国公府教导宋家的姑娘们。
除了宋凝嘉已定下亲事,忙着筹备嫁人之事儿,宋家剩余五个姑娘一起过去青砚阁拜见程先生。
宋凝瑶是三房的,长的玉雪可爱,她最喜姝姝,这会儿过去青砚阁的路上碰见,小姑娘忍不住走过去偷偷牵住姝姝的手。
宋凝瑶觉得三姐姐是这府中最好看的。
已经十月中旬,天气寒凉,几位姑娘都披着薄氅。
姝姝披的是件月白绣梅花织锦镶兔毛斗篷,那圈毛茸茸的兔毛衬的姝姝白嫩嫩的,一双眸子清澈水润。
姝姝低头看了瑶瑶一眼,笑眯眯的牵着她的手。
很快到青砚阁,程如仪面色略显苍白,身形消瘦,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