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会儿话,玉宁也要回去,刚离开木氏带着两个丫鬟回来了,谢澈把下午的事儿说了一遍,木氏脸色就不太好,只不过当着女儿的面没好说什么。
玉珠儿还坐在圆凳上,见木氏脸色不好,朝她伸手,“娘,要抱。”
一听女儿稚嫩的话语,木氏哪儿还会生气,脸上立刻笑开,走过去把玉珠儿从圆凳上抱起来,“娘的姣姣儿今儿都做了什么。”
谢澈又说,“方才读了一小会的三字经,姣姣很聪慧,记住不少。”
木氏惊讶,心里欣慰又感动,眼眶有些泛酸,听见玉珠儿软嫩嫩的声音问她,“娘去做什么了呀?”
木氏抚了抚玉珠儿的发,笑着说,“娘出去置办了个铺子,想着做点小生意,正巧找到了,等着卢妈妈他们回京就差不多能把铺子买下来了。”
她挑的这铺子要价四百五十两,掌柜的一分都不肯少,那地段实在不错,只掌柜做的布匹生意,似乎不太好,就想着卖了铺子回老家去。木氏回京时带了也就四百多两银子,给了姜安肃二百两打点上峰,当初去广济寺给了香油钱一百两,剩余也就一百多两。邵安城剩余的不动产田产铺子一类的,就留着让卢妈妈变卖后再行回京,估摸着加她身上现在的银两,刚好够买下那间铺子,卢妈妈应该也快回京了。
木氏想着铺子要四百五十两银子也是有些心疼,京城各种物价都比邵安城贵上不少,这铺子更是要贵一两倍。不过话说回来,铺子买下就算做不成生意,凭租出去也是可以的,怎么都不会亏就是。
玉珠儿想问问木氏打算做什么小生意,又怕问太多,显的自己太异常,忍住就没问。
晚点的时候,二房太太过来,专门看望玉珠儿的,顺带帮着庶女赔礼道歉,还送了两只乳鸽过来让玉珠儿补身体。陶氏说,“玉兰顽皮,差点吓着玉珠,我做嫡母的,是我教养不当,特意过来看看玉珠,玉珠没事吧?”她哪儿不知道自己这个庶女性子,却总不好把庶女说的太难听。
木氏说道,“劳烦二嫂特意跑来一趟,姣姣儿没事的。”
陶氏松了口气,“玉珠没事就好,我特意寻了对乳鸽过来给玉珠养身体。”
这季节,乳鸽有些难寻,这对乳鸽原本还是陶氏找到打算给珩哥儿炖汤喝的,他过些日子就要科举,不过前几日三房送来不少水果干货,她就把乳鸽给拎过来了。
木氏哪儿会不知这个理儿,急忙说,“乳鸽就不必了,留着给珩哥儿炖汤喝了很是补身,珩哥儿快要科举了,这时候可要吃的滋补些才是。”
陶氏笑道,“我明儿再去寻一对就是,三弟妹前些日子还给院中送了那么些水果和干货,我就送了对乳鸽过来,弟妹可不要嫌弃。”
再推辞就有些不好看的,木氏接下道了谢,陶氏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二房住落梅院,因院中种着十好几颗梅树得名,几十年前,老勇毅候还在的时候,落梅院里的梅花树被修的枝繁叶茂,早春时节,一院子的梅花就开了,那才叫一个好看。眼下伯府落魄,这些梅树就没人搭理,死了几颗不说,其余的每年开花时节也是那么稀疏的几朵,早就没了当年落梅院的美景了。
勇毅伯当家后跟老太太成了亲,老太太生下两子,二老爷算是幺子,自然最得老太太喜欢,成亲后就把落梅院给了他。
老太太还生了个女儿,当年也是宠爱的很,比姜安肃还小好几岁,却已是嫁了人家,距上京有些路程,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
姜安肃的姨娘原本就是老太太在怀着姜二老爷时让勇毅伯纳的妾氏,是正经的良家子女,无奈命不好,生姜安肃时难产去了。

第9章

陶氏顺着陈旧的走廊朝着落梅院走去,她走的很慢,也没个丫鬟婆子跟着,穿着绛红绣金莲纹镶领褙子,素绒绣花裙,衣裳有些旧,却是干净整洁,她本长的就比较端庄,严肃起来更是不苟言笑,让人敬畏。过了走廊,绕过廊庑,在经由几重院落回到落梅院。
回到西厢房,老嬷嬷过来禀报,“太太,三姑娘还搁哪儿哭着在。”
陶氏就觉有些头疼,跟嬷嬷说,“你且去跟她们娘两说,让玉兰明儿一早就搬到正院来,由我亲自教导着,明儿一早玉兰若是不来,嬷嬷压着她过来便是。”
老嬷嬷应声喏就退下了。
陶氏坐了会儿起身从木匣子中摸了一颗静心丸就着桌上的温水服下,气息才稍显平稳。她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女儿,父亲只是国子监录事,从九品下的官儿,陶家二女一子,她是长女,十五岁就说给姜二老爷做妻子,出嫁时,陶家尽所能给了她最好的,还让自幼伺候她的两个丫鬟也陪嫁过来。
嫁进来后,老太太就曾言,只要姜家媳妇儿十年内有所出,姜家男子就不得纳妾,那会儿长嫂同大伯哥很是恩爱,长嫂刚刚生下瑞哥儿。她以为自己嫁了个好人家,却不想没两月就发现丈夫是个混不济的,经常不归家,在外吃喝玩乐。
她生下珩哥儿后,按照老太太说法,也无需给丈夫纳妾,丈夫爱玩就玩吧,只要不太出格就行。没想过了几个月,丈夫就被发现跟外面一个寡妇厮混在一起,当时陶氏哪儿经历过这样的事,给气病了。
老太太也给气着了,用了强硬手段逼着丈夫跟那寡妇断掉,没想到丈夫跟寡妇断了,却打她两个陪嫁丫鬟的主意。这两个陪嫁丫鬟,陶氏本打算等她们在陪自己一两年就放出去嫁人。
她知道后又气又怒,又得知丈夫平日还对两个丫鬟动手动脚,就想着尽快把两个丫鬟嫁出去,特意找了两丫鬟过来问了他们话,其中一个丫鬟一听欢天喜地,当即就跪下谢了她,另外一个却表示要留在她身边。
陶氏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呢,这丫鬟喜欢她的丈夫,的确呢,他长的清俊风流,喜欢上也不奇怪。
这丫鬟便是红姨娘,她留了下来,后来也的确爬上了丈夫的床,她没甚好说,把红姨娘升做通房,等她怀了身孕就抬做姨娘。老太太那会儿觉得亏欠于她,对她很好,补贴二房不少,只自己丈夫那样,补贴再多还不是没了影,原先她还由着丈夫花自己的嫁妆,后见他连自己丫鬟都不放过,彻底恶心,再也不肯为他付出一丝,偏那会儿她剩余嫁妆也不多。
这些年过去,勇毅伯府越发儿破败,她的心也越来越冷,好在还有一双儿女。且自三房回来,四姑娘在寺里抽中福签,她便觉这勇毅伯似乎会有些变化。总觉四姑娘那人有莫大福气,要多多接触才是。
正想着,玉香掀了竹帘进来,看见陶氏坐在床头,就提着裙角小跑过去依偎在陶氏怀中撒娇,“母亲,你回来了呀,四妹妹可还好?”
“你四妹妹无碍。”陶氏抚了下女儿的发髻,“玉香可是喜欢四妹妹?”
玉香点点头,“自然是喜欢的,四妹妹可爱得很。”
陶氏端庄的面上有了些浅笑,她轻轻说,“若是喜欢四妹妹,以后不防多多接触。”
玉香自然欢喜点头。
晚上姜安肃散衙回来,陪着妻儿子女吃过晚膳,各自回房梳洗休息,木氏哄着玉珠儿睡下让两个丫鬟伺候着才回了厢房,把玉珠开始学字的事儿告诉姜安肃,“咱们姣姣儿可聪慧了,阿澈说她读了小半个时辰,记下不少。”别的事情她未曾说,一是玉珠儿没事,二来丈夫每日去大理寺应卯已是很辛苦劳累,后宅的事儿就不好太打扰他。
“咱家姣姣自开窍就越来越明事理,也越来越聪慧,你也是该放心了。”姜安肃伸手抚着妻子的背,“等姣姣儿身子养好些,明年就该跟着几个姐姐一块去学堂读书了。”
木氏点点头,“都听老爷的,对了,还要同老爷说个事儿,我在前面不远的正街巷子里盘了个铺子,打算等卢妈妈回来就买下,做些小生意。”
姜安肃是从来不管妻子这些事儿的,他的俸禄也全交妻子由着她打理,这会儿一听就问,“可想好做甚小生意?”
“还没呢。”木氏有些发愁,“这上京物价贵不说,吃喝用具,胭脂水粉首饰,杂货铺子什么的可都是不缺的,我也还愁着呢,万一没瞅准也还得赔钱呢。”她也是想着让丈夫让她出出注意,她可是拿了全部身家来做小生意的。
姜安肃想了下,“明儿我去应卯时帮你在街上瞅瞅,瞧瞧可有什么好营生。”
“那可要谢谢老爷了。”木氏眉开眼笑。
木氏容貌生的好,性子也是温婉平和,成亲这么些年,两夫妻恩恩爱爱,从未有过脸红的时候。这会儿烛光摇曳生姿,木氏含羞带笑,姜安肃心动不已,俯身过去含住木氏的嘴儿,青丝纱帐被放下,遮住里面的浓情蜜意。
过了两日,卢妈妈领着个老奴带着四百多两的银票回了京,邵安城那边的铺子田产宅子统共也才卖这么些,也就顶上京一间铺子而已。
三房除下伺候的几个丫鬟,就是卢妈妈跟这老奴,卢妈妈是木氏乳娘,陪嫁过来的,老奴是在邵安城买下的,签了死契,平时干些散活儿什么的。
卢妈妈穿着一身暗青色圆领儿对襟褂子,下身同色薄袄裙,风尘仆扑,一回来把银票交给木氏,得知玉珠儿已开窍,喜极而泣,抱着玉珠就开始哭,泪珠子糊了玉珠儿一脸,木氏在旁儿看着也忍不住心酸。
玉珠儿怕木氏也哭起来,又被卢妈妈紧紧的搂在怀中,喊了声卢妈妈,哪儿知这一声,让卢妈妈哭的更伤心,玉珠儿颇有些郁闷。
好在没一会,木氏见女儿急的小脸红扑扑,又有些想笑,把人从卢妈妈怀中抱出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卢妈妈快坐,同我说说这一路可还好,邵安城那边的东西可都是变卖了。”
卢妈妈挨着木氏坐下,把邵安城和一路上的事儿都讲给主子听,说完被木氏劝下去梳洗休息一番。
银两是够了,趁着卢妈妈休息,木氏把玉珠儿交给甘草,带着白芍去把铺子盘了下来。
今儿谢澈也不在,出门去了,三个哥哥去了学堂子,玉珠儿没事做,甘草问她可想在府中转转,玉珠想起前几日玉兰的事就有些没兴致,摇摇头,干脆自个盘着白嫩的脚丫儿团在床榻上玩。甘草就拿个七巧图过来给玉珠儿玩,自个坐在一旁绣东西,时不时笑眯眯抬头看小主子一眼。
玉珠儿玩了一会儿嫌闷,丢开不玩了,甘草想了下取了个九连环过来给玉珠,“四姑娘,这个有些难玩,您要玩吗?”
玉珠儿认得这是九连环,据说是上至士大夫,下至贩夫走卒都爱玩的东西儿,挺难解开的,九个环套入一柱,需把九个环儿全部解下,这东西可比七巧图好玩多了,也复杂多。七巧图是给她这样的娃娃们玩的,九连环算是给半大少年和成年人玩的东西。
她上辈子忙着学习赚钱,没玩过这东西,觉得稀奇,欢欢喜喜从甘草手中接过来鼓捣起来。
甘草见她欢喜,便由着她玩,继续忙活自己的,她在给小主子绣帕子。过一小会儿,她抬头见小主子还在扒拉那九个环,轻笑道,“四姑娘若是累了便歇息会儿。”
玉珠摇摇头,眼都没抬,继续鼓捣九连环,这东西还真是挺难。
这一玩就到晌午,木氏都带着白芍回来了,见玉珠儿坐在床上鼓捣什么,好奇看了眼,甘草就笑,“四姑娘玩了一上午九连环,都不肯歇着。”
木氏就笑,也没当回事儿,觉得这玩意儿连她都解不开,一个三岁娃娃又如何能解开。走到床榻旁把玉珠儿抱起来,取了她手中的九连环递给甘草,“姣姣儿先不玩了,先去吃了午膳休息下。”
玉珠儿乖巧的任由木氏抱着吃午膳,甘草早就在小厨房做了鸡粥鱼翅,用的鸡胸脯肉跟火腿肉,剁成细茸,加入蛋清鸡汤熬煮出来的,鸡粥细软,入口肥醇,鱼翅软糯,味道鲜的不行。甘草早就给老太太勇毅伯送了份儿过去,这也是木氏吩咐下来的,甭管小厨房做了什么吃食,都要给老太太院中送份去。
木氏也不是偏心的人,给小女儿吃的,自然也给谢澈和几个儿子留了份儿。
玉珠儿把一碗鸡粥鱼翅吃完,还吃了半块厨房送来的鸡蛋烙饼,这才由着甘草擦了脸儿和手午休去。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她就醒过来,木氏早出门整理铺子去,余下甘草在房里伺候着。
见她一醒过来,甘草还没说话呢,玉珠儿指了指桌上的九连环,让甘草递给她。
甘草失笑,也没逆着小主子,取了过来递她。
这次玉珠儿也不急着解,盯着九连环看了足足一刻钟才开始动手,没一会木氏回来,甘草迎了出去,听见木氏在问,“姣姣儿呢?”
甘草笑,“四姑娘还坐床上玩九连环呢,奴婢瞧着四姑娘都有些入了迷。”
“姣姣儿性子还挺倔呢,随了她爹爹的样儿。”木氏也没当回事,挑开帘子进了厢房,一眼就望见小玉团儿一样姣姣坐在床榻中央,旁边摆着已经解开的九连环。

第10章

木氏还当看错了眼,仔细瞧去,那九连环当真被解开一列排开放在柔软丝质的床铺上,还排列的挺整齐的。她就怔了下,回头问跟在身后的甘草,“你,你帮姣姣儿解开的?”
“太太,您说什么?”甘草没太明白三太太的意思,往屋子里一瞅,也看见床榻上排列整齐的九连环,她立刻知晓太太问的是何意思,“太太,这可不是奴婢解开的,奴婢没这样的本事。”方才在屋里她一直低头绣帕子,听见太太回来,也没来得及看小主子一眼就出门迎了去,连小主子是何时解开九连环的都不知,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九连环的确是小主子解开的,毕竟屋里就两人。
木氏明白过来,哎哟一声,匆忙走到床榻边,把小小的玉人儿抱了起来,“姣姣儿,这可是你解开的?”
玉珠儿就点点头,这东西初时不懂乱解自是解不开的,须得计算好,用公式,和现代魔方差不多,都是需用公式。她点头的空档又把九个环全部套入柱子上。
木氏不眨眼的盯着,等到姣姣儿把九个环串上,她倒吸了口气,手都有些抖,口中喊了好几声姣姣儿。
九连环这东西在这样的时代可不止代表的是玩具,是智慧的象征,若是前几日谢澈同她说姣姣儿学字儿很快,她只当姣姣儿人聪明,眼下三岁的姣姣儿却能解开九连环,这可不仅仅是聪慧,这都成神童了。
木氏激动,抱着玉珠儿连不叠的喊了几声,甘草也是面色发红,给激动的。木氏就想着,都说我儿是个痴傻的,却只是开窍晚,这一开窍,却是绝顶聪明,有颗七窍玲珑心。
玉珠儿那曾想到这么多,一来是心性本就如此,越是难题一样的,她越想办成,如同上一世做生意,多少道坎儿,具是她咬牙坚持下来的。二来也不过想让家人欢喜,她‘傻’了三年,爹娘流了多少泪,眼下开窍,别的太显眼她也不敢,这样的小玩意儿却不会引人注意当成异类,还能让爹娘高兴高兴。
木氏知晓女儿这番神通,也不好意思到处嚷嚷,只在姜安肃散衙回来歇息时同他一讲,姜安肃都忍不住吸口气,问了声,“当真是姣姣解开的?”
木氏点点头,“可不是,那会子厢房就甘草和姣姣儿,甘草出来迎了我,回屋就瞧见姣姣儿把九连环给解开了,我还当是甘草解开的呢,一问也是傻了的,又亲眼瞧着姣姣儿把九连环给串上。”
“这可真真是…”姜安肃也给惊着,却也满心欢喜,女儿如此了得,如何能不喜,“真是老天保佑。”
木氏笑的见牙不见眼,“真真是老天保佑,自上次十五带着姣姣儿去拜了菩萨,抽到福签,就一路好运,可见咱们的姣姣儿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待初一,我还得去寺庙还愿呢。”
姜安肃跟着点头,“这事儿且也不用到处说,姣姣该如何活还是如何,若是想学东西咱们就应着,不想学也不拘着,总要她自己开心才是。”
木氏也觉如此,只要她的姣姣儿活的肆意就好,别的她才不拘呢。
木氏同姜安肃都不是爱现的人,故此姣姣儿这种天赋也没被传的人尽皆知,就甘草多嘴同白芍白芨说过,两个小丫鬟掩不住喜悦跟别别房的丫鬟们也多嘴说了说,又各自告诉自家院子的主子,没两天,整个勇毅伯府的人都知晓了。
木氏去给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还特意问了声,木氏就没瞒着,老太太感概,夸了姣姣几句,也没特意让木氏把姣姣抱过来解给她看。
没过两日,宫中圣旨就下来,大房的玉宁要进宫选秀。
这个选秀却不是给瑞武帝选秀,而是太子,太子是皇后所出,年十七,身边却连一个妃子都没。瑞武帝就算再不宠皇后和太子,也需为皇家子嗣着想,太子怎么说也是长子,十七还未曾选妃算怎么回事,于是就有了这一次选秀。
瑞武帝的意思是这样,既然你不想找老婆,朕就逼着你找,必须挑选四个出来,随便你让她们做正妃还是侧妃,娶了老婆就成,再不娶,朕都要被人嚼舌根嚼死了。
于是就在所有世家里头选一个适龄的进宫选妃。
一大早伯府就忙碌起来,虽是大房的事儿,陶氏和木氏也要过去帮忙。玉珠儿起的早,用过早膳无事可做,见木氏穿着朱红绣金瓣兰团花褙子,下身浅紫绣折枝梅花裙,头上只简单插一根梅花金簪,她就问,“娘,您去看大姐姐吗?”
木氏对着铜镜整理了下发髻,回身抱起玉珠儿,“是要过去的,你大姐姐今儿进宫选妃,娘过去帮帮忙。”
“娘,我也要去。”玉珠儿眨着水润眸子看着木氏,“我也想看看大姐姐。”
木氏哪里拒的了女儿的话,闻言点点头,让甘草给玉珠儿换了一身鹅黄绣碎花襦裙,天气渐凉,外头罩了丁香紫如意团花锦斗篷,梳了双苞头,两个苞苞上面缠着玉宁给的那一匣子里的浅绿透亮葡萄石珠链。外头起风,怕把她娇娇嫩嫩的皮肤吹裂,擦了香膏子,这是专门给玉珠儿做的香膏子,好闻的果香味。
打扮好,木氏抱着玉珠儿去了大房。
过去时,外头廊庑下站着不少人,二房的陶氏和二姑娘玉香也过来了,见着玉珠儿,陶氏端正面容上有了些笑意,“玉珠也过来了,让二伯母抱抱。”
玉珠儿喊了二伯母,乖巧伸手过去给陶氏抱。
香喷喷的小人儿抱在怀中软软的,陶氏忍不住香了玉珠儿一口,玉香扯扯陶氏衣袖,也闹起来,“母亲,让我也亲四妹妹一下。”
这话缓解大家心中的不安,逗在廊庑下的人都笑起来。
房里的玉宁和林氏却忧心忡忡,玉宁从铜镜中瞧见林氏表情,强忍心中的忐忑,安慰林氏说,“母亲别担心,那么多世家女子,我们勇毅伯府这般光景,想来皇后太子也是看不中的。”她想的不无道理,眼下大家都知皇后太子一派跟穆贵妃一派的斗争,太子选妃,怎么也是要选对他们有助力的,勇毅伯都落败成这样,去了怕也只是凑数的。
林氏叹气,“你这孩子,去了宫中一言一行都要慎行,若再这般胡说,可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宫里不比外头,作甚说甚都是被人盯着的,哪怕只是两三日选秀时间也得小心谨慎,可知?”
“母亲,我省得。”玉宁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听了这话眼眶都有些红。林氏却知这番话不得不嘱咐,宫里不比府中。
吉时差不多快到,外头还有宫里的嬷嬷等着,林氏帮着玉宁梳妆打扮好,今儿玉宁穿了一身海棠色绣金连理莲纹圆襦裙,外面罩着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梳着凌云髻,发髻间只插一根金步摇。
林氏扶着玉宁走了出去,廊庑上站着不少人,都是府中亲人,宫中的嬷嬷还在正厅等着。
玉宁红着眼眶看着大家。
玉珠儿看着她,乖乖的喊了声大姐姐,玉宁伸手捏捏她肉呼呼的脸颊,面上终于有些笑意。
府中众人都知晓玉宁不愿被选中,这会儿肯定不会说什么祝福的话儿,别的话也是不敢说,怕传了出去惹上祸事。一行人默默送了玉宁去前厅,再由着宫中的嬷嬷扶着出了府上了轿一路朝着宫里头抬去。
勇毅伯府的人站在大门口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勇毅伯不耐的挥手发话,“成了,都赶紧进去吧,不是过两天就回来了吗?”
众人对这样的缺心眼也是无话可说,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领着众人回了府。
其实府中大部分人都觉玉宁应该不会被选上,这里头水深,皇后太子应当会选一些家世显赫的小姐们,却不想,三日后宫中又下了道圣旨来,姜玉宁被选中了侧妃。

第11章

玉珠儿睡到辰时才醒来,能听见木质山水画屏风后白芍小声的嘀咕,“早上来了圣旨,大姑娘被选做太子侧妃了。”
白芨惊讶问,“当真,这可是好事儿啊。”
这算得什么好事儿,连玉珠儿都知晓大姐姐被选做太子侧妃以后的日子就难了,先不说皇后跟穆贵妃之争,宫中妃子需争宠,没了宠爱就甚都没,他们姜家还是个落魄户,这让大姐姐在宫中如何自处,也就白芨傻甜白,觉得侧妃呀,多么尊贵的身份,肯定是极好的。
白芍哼哼两声,戳了下白芨额头,“浑说什么呢,宫里日子哪有这么好过的,还不如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再要说些什么,甘草推门而入,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还不赶紧看看小主子醒了没,搁这儿嚼什么舌根子。”
白芍白芨虽喜说悄悄话,却不嚼主人舌根,说的都是京城一些奇事儿或簪缨世家里的闲话儿,具是从大房二房那些小丫鬟口中听来的,没事儿就喜欢站在外头走廊聊几句,玉珠儿也挺喜欢听,知道不少上京人家的事儿。
甘草过去床榻旁,发现小主子已醒,睁着黑葡萄似的眼儿看着她,甘草又忍不住回头瞪了两个小丫鬟一眼,喝斥说,“姑娘醒了都不知,还不快些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姑娘梳洗。”
白芍白芨吐吐舌,麻溜出去端了热水进来给小主子梳洗,今儿甘草给小主子拿了件绣金边中衣,外边配着月白交领小褂子,下身烟水百花裙,一双粉色绣花鞋上头还缀着两个白丝球儿。
喂玉珠儿吃过早善,甘草问,“四姑娘想做些什么?奴婢陪您。”
玉珠儿摇头,穿着衣裳坐在床榻上眼巴巴问甘草,“我娘呢。”
“今儿一早府中接了圣旨,太太就过去给大姑娘添妆了,姑娘也想过去吗?”自姑娘开窍后就很粘着太太了。
“我也要去。”玉珠儿朝甘草伸手,要她抱着去。
等甘草把小人儿抱起来,玉珠儿忽然指了指床榻上的红木匣子,“这个也带上。”
“姑娘,您这是…”甘草惊讶,这匣子里装的可是广济大师给的那串佛珠,莫不是真如同她想的那般,姑娘打算…
玉珠儿嘟着嘴巴,“带上吧。”
甘草哪儿敢忤逆小主子的意思,俯身拿了红木匣子交给白芍跟着,让白芨看着院儿,抱着玉珠儿朝着大房走去。过抄手走廊,经几重院落才到了大房的水榭院。之所以叫水榭院是因大房院中有着几口大缸,每年都种着稀有的墨荷,景色动人,然而这也只是以前的光景。
水榭院的丫鬟进去通传了声就出来领着三人进了正厅,里头已站着不少人,具是女眷,木氏也在,大家都坐在交椅上,就连二房的红姨娘和玉兰也过来了。
玉兰脸颊还有些肿着,萎靡不振的缩坐在那儿,听见响动抬头看了眼,发现是玉珠,咬了咬唇没吭声。
“姣姣儿怎得过来了?”木氏起身从甘草怀中接过玉珠儿,又回交椅旁坐下,伸手抚了下女儿白嫩的面颊。
玉珠儿就回头指了指白芍手中的红木匣子,笑眯眯说,“给大姐姐的添妆。”
甘草和白芍心惊了下,没想到小主子真把这佛珠给了大姑娘做添妆。木氏自然也认得这匣子,愣了下,很快回神,笑道:“既然姣姣儿决定了,那就给大姐姐做添妆。”
旁人却不知这匣子里装的什么,只以为是玉珠儿攥的首饰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