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竹笼子也不适合养这对兔子,太小巧了些,姜珀拍拍胸脯给玉珠保证,“姣姣放心,晚膳前六哥就给你整个木笼子回,你且等着。”说着又麻溜的跑了出去,气的木氏不行,叨叨的说,“姣姣儿瞧瞧你六哥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跳脱的不行,哎,愁死我了。”
玉珠儿直乐,伸出嫩呼呼的指头从竹笼子缝隙中戳了戳那对小兔儿。
姜珀果然说话算数,晚膳前拎着一个半人高的木笼子回,做的很精巧,上下两层,还涂了漆,下面有个隔层,方便清理。
为了分辨两只兔子,玉珠儿还各自给它们起了名儿,黑白夹毛那只叫喵儿,看着像熊猫,总不能喊熊猫,就谐音叫了猫儿,纯灰毛的那只瞳仁像灰宝石一样,就叫了宝儿。
如此,玉珠儿就得了一对兔儿,还想着何时邀了小郡主一块过来看,不等她下帖子邀人,过了四五日,小姑姑姜氏回了京。

第26章

小姜氏闺名芳苓,诗句有云‘漃漻薵蓼,蔓草芳苓’苓与莲同,老太太当初就盼着她如莲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极宠这个幼女,三个哥哥俱是如此,姜安肃是庶出,对待这个嫡出的妹妹也是宠爱着,看着她长大。
姜芳苓十五岁定下亲事,十六嫁人,嫁的是律学博士陈有为的嫡长子陈彦,律学博士乃从八品下的官员,属国子监律学,教八品以下及庶人之子为学生,以律令为专业,属芝麻绿豆大的官员。陈家没爵位,算是寒门起来的,陈大人之子陈彦当初在京城也是个俊秀后生,年纪轻轻中了举人。
那会子伯府开始败落,上门提亲的人少,老太太对比好几家看中陈家,想着陈家没个妾氏,只有一嫡子嫡女,家风不错。没曾想芳苓嫁过去两年肚子还没起来,婆婆不满意,给陈彦纳了个良家女做妾,又过半年,陈大人在国子监受贿打压别的学生的事被知晓报了上去,这官职就给撸下来。
陈家出了这事儿,陈有为这辈子仕途怕是完蛋,陈家出全力找人帮着举人陈彦在一小县找了个县尉做,从九品下,真正芝麻大的小官儿,至此陈家举家搬去那小县,距离上京三四百公里,半个月的路程呢,再者为人妇,回娘家太频繁也是不好,也就逢年时回来一趟。
二房珩哥儿中解元时也是给陈家递了信的,芳苓回信说家中忙,待过年再回。
珩哥儿和陈彦同为举人,却又不同,陈彦当年秋闱可是排了千名以后,珩哥儿第一名,那叫解元,能得当今圣上注意的人物,完全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陈彦来年春闱还是落了榜,这些年也一直坚持科举,奈何也就停在举人位置不得进步,珩哥儿这般的才情想来春闱时考个贡士不在话下的。
老太太早领着着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开了正门在等着。老人家有些焦急,不住朝着巷子口张望,还跟几个儿媳说,“你们小姑子这些年也不知过的如何,去年都未曾回,哎,我这做娘的心,实在担忧的很。”
三个儿媳都很懂这个心情,都各自有闺女呢,想着女儿若是嫁了人,担忧不会比老太太少的。
姜芳苓是酉时到的伯府,就一辆破旧马车,哒哒哒从巷子口驶进在伯府正门停住,赶车的老奴先下了马车,老太太没忍住上前帮着掀开车帘子,一穿着深青底子滚边团花纹样袄裙,梳着反绾髻的女子下来马车,女子身上的袄裙有些旧,发髻间也只插一根银簪。
女子下了马车抱着老太太哭起来,几个儿媳一旁劝着,玉珠儿在谢澈怀中看着小姑姑,小姑姑眉清目秀,长的是极好,就脸色不大好看,也有些瘦弱。她们这边哭着,姜大老爷吩咐婆子从马车把行李搬下来,统共就一个笼箱,一个小包袱,一个小丫鬟跟着,小丫鬟十一二的模样,瘦的干巴巴。
老太太抱着女儿哭够,拿拍子拭泪,方牵着姜芳苓的手进了宅子里,一路去到堂屋,晚膳早摆着,招呼众人用过膳,撤下席面,男人各自回院该干啥干啥,女眷陪着喝茶说闲话儿。
姜芳苓给了三个姑娘一人一只银钗子,对比姑娘们头上戴的精致首饰,银钗实在寒碜不少。自打伯府首饰铺子营了业,姑娘们每月还能得一两支首饰扩充一下妆匣子。
给了这般寒碜东西,姜芳苓臊的脸都红了,老太太又有些想哭,女儿出嫁那会儿伯府还算好,给的嫁妆也有几十台,如今回娘家给侄女的见面礼却只有几根银钗子,这是把日子过的何等凄惨。老太太有话想跟女儿说,也好让几个儿媳帮着出出主意,嘱咐婆子把玉兰玉香牵着先回去院里。
玉兰玉香都是半大孩子,有些事儿家中长辈不太想姑娘们知晓,玉珠儿一个三岁多娃娃,还在木氏怀中打盹,老太太也就没让人给她抱下去,等姑娘们出了堂屋,老太太拿帕子拭泪,“你这孩子,同娘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两年未曾归家,你在婆家过的到底何种日子。”
姜芳苓擦了擦泪,苦笑起来,“能过的何种日子,嫁过去五六年肚子都还没起来,夫君纳妾,婆婆整日嫌弃,家中为了那官儿穷的叮当响,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吧,只能拿了嫁妆出来度日,几年过去,嫁妆早不剩下,还要我如何?珩哥儿中解元我是知晓的,那日就想回来了,婆婆不许,摆脸色,也是不知为何,直到年关,才许了我回。”
摆脸色不许回,还能为何,无非是心中不痛快,儿媳家中侄儿中了解元,自个儿子却是个举人,能痛快吗?
一屋子人脸色俱不好看,老太太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玉珠儿半睡半醒,话儿也全都给听了去,这会子清醒不少,窝在木氏怀中没敢动。
老太太哭了半晌又问,“那,那你家中妾氏可怀了身子?”
姜芳苓摇摇头,眉宇间全是愁苦,老太太听了却松口气,“你且要努力努力才是,若能在那妾氏之前怀上身孕最好不过,莫要慌,总会越来越好。”就如同伯府,眼下不也一步步好起来了吗?
姜芳苓却冷笑一声,“娘是不知,那妾氏也生不出孩子,婆婆纳不起良家女子为妾,主意打到了桂枝身上,让夫君收了桂枝做通房,那日桂枝在我面前哭成泪人儿,眼睛都肿了,桂枝说她根本无意为妾,是被婆婆强行关了房中…”她后头的话说不下去,哽咽半晌才继续说,“桂枝是娘给我的陪嫁丫鬟,出嫁时比我还小几岁,我便想着,陪着我几年就给许了人家配出去。出了这事后,桂枝恍惚好几日,要不我拦着,许就投了井,真真是作孽。”
老太太跟一屋子人惊呆了,连话都不说不出口,只听见小姜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悲痛凄凉。
林氏陶氏木氏俱忍不住叹息,日子怎就过成这样了。
玉珠儿在木氏怀里都听呆了,回过神忍不住搁心底骂好几句,这种男人,这种婆家,可真是毁人一辈子,小姑姑倒了八辈子血霉吧,怎得嫁到这样的人家去。
一屋子人俱不语,最后还是老太太开了口,嗓音沙哑,“那桂枝现在如何了?”
小姜氏红着眼,神情麻木,“能如何,日子还不得继续过下去,闹过便算,人哪儿有那般容易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
老太太似想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深深叹息一声。
玉珠儿偷偷看她祖母神情,心中七上八下,见祖母那样,莫不是还想着继续让小姑姑待在那火坑中吧?难不成还想着让桂枝怀了身子,生下娃娃给小姑姑名下抚养?
玉珠儿又忍不住搁心里骂了几句脏话儿,一男子一妻二妾,俱不能怀孕,却没一个指责怀疑男子身体有问题,都觉是女子的问题,什么破玩意儿,这不明摆着是男子的身体有问题吗。
玉珠儿有些给气着了,窝在木氏怀中装娃娃,还不能吭声。
还是木氏说,“母亲,要不明日让回春堂的大夫过来替芳苓把把脉。”
老太太也有些麻木了,点点头,精神气儿不足,摆摆手说,“罢了,今儿也不早了,都赶紧回去歇着吧,芳苓,隔壁院儿我让婆子收拾出来了,且让杏儿带了你过去歇息吧。”
木氏起身,抱着玉珠儿回院,一番梳洗,抱去床榻上哄着她睡下,玉珠儿今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下,一整晚噩梦连连,早上被甘草叫醒过来精神都不济,昏沉沉,盘腿坐床榻上想了会儿,愣是想不起昨儿夜里到底做了何种噩梦。
甘草给她梳洗穿衣,端了汤面和小菜过来,见她胃口不佳,担心道,“姑娘这是如何了,可是不舒服,一会儿纪大夫要来给姑太太诊脉,顺便让纪大夫过来给姑娘瞧瞧?”
玉珠儿摇摇头,软声说,“不用了。”说着乖乖巧巧把早膳都给吃光,满心忧郁去睡了回笼觉。

第27章

睡了回笼觉,玉珠儿醒来时正听见白芍跟白芨说话,窸窸窣窣,“回春堂的纪大夫来给姑太太诊过脉了,说是姑太太身体有些寒,不过调养一段时日就无大碍。”
白芍担忧,“就怕那妾氏在姑太太前头怀上。”
白芨哼道,“说不定还是通房先怀上呢,真真是希望通房先怀上,那是姑太太陪嫁丫鬟,生了孩子也能抱到姑太太名下抚养呢,老太太都跟姑太太这般说的,让她且在忍忍,等怀了身子或是桂枝怀上,便能有好日子过了。”
“你怎知的?”
白芨得意洋洋,“杏儿告诉我的,你又不是不知我同杏儿的关系,好着呢,杏儿还说老太太说这话时,姑太太又给哭了一场,哎,也是可怜。”
杏儿是伺候老太太的丫鬟。
玉珠儿听不得这话,心里气闷不舒服,使劲扯了扯床头的摇铃,白芍白芨立刻住了口,绕过屏风来到床榻前,白芍取过床架旁的衣裳给小主子披上,“姑娘睡的可好?甘草姐姐在小厨房给姑娘熬养心粥,许快熬好了。”
养心粥是用红枣,党参,鸡汤,小米熬煮出来的,安神养心的,甘草见她昨儿没歇息好,特意去小厨房做的。
玉珠心里不舒服,想起小姑姑的事情,祖母的态度,她胸闷,这会儿就不言语,由着白芍穿戴好,趿拉着靴子跑去厢房北角橱窗下的木笼子旁,那对垂耳兔就养在这地儿,两团子正挤在一块睡的正香,玉珠儿蹲下,伸手进去摸了摸软乎乎的两团,心情方好了些。
这两小团,才被姜珀捧回来时萎靡不振,玉珠儿还担心着两只活不活得下去,不曾想两日后就活蹦乱跳起来,那日玉珠儿想着放它们出来溜达下,一放出来,满屋子乱跳,亏得三个丫鬟抓了小半时辰才给抓回笼里。
喂了小兔儿,白芨端热水捧着香胰子进来给玉珠儿净手,伺候着把养心粥喝下。
上午睡过回笼觉,这会儿实在睡不下,正好谢澈过来陪她练字,两人俱不言语,谢澈捧一卷书坐橱窗下的榻上看着,玉珠儿老老实实趴在案前练字帖儿,沈世子送的狼毫笔非常好用顺手,墨块也是顶好,闻着香香的,再掰一块果香饼子丢进炉里,满屋子果香味,连练字都成一种享受。
谢澈见她练小半个时辰就止了她,抱着在橱窗下坐着,随手取了本游记念给玉珠儿听。
再晚些时候,三个哥哥也都回来,屋里总算闹腾起来,玉珠儿露了笑,才把小姑姑的事忘记几分。不想晚上睡下又是噩梦连连,昏昏噩噩,这次噩梦可算记清楚了,梦里她长大嫁了人,男方纳妾无数,她想和离,木氏不许,哭哭啼啼威胁她,说着女子若是和离名声就没了,会被人活活逼死。
这下子把玉珠儿给惊醒,她惊魂未定坐起拍拍胸口,脑门上全是虚汗,一回想起梦中荒谬之事儿便啼笑皆非,都是小姑姑的事情闹的,让她见识到这时代的弊端,于女子的束缚压抑。
就算比她所知的古时代开放一些又如何,对女子还不是规矩重重,还不是男权时代,还不是身不由己。
也是,搁在上辈子,女儿若是嫁的不好,想要离婚,有些父母都会阻拦着,觉二婚不好,二婚没人要,女人离了婚便低人一等会被邻里嚼闲话,更不必说这父母为大的古时代了。
玉珠儿发愁,抬头看一眼,屋子里还很昏暗,怕不过寅时。她稍微一动,睡在脚榻下的白芍醒过来,都是三个丫鬟轮流守夜,今儿就是白芍。
白芍披着件衣裳去把灯点着,见小主子魔怔一样坐床榻中,额上全是汗水,给吓了一跳,去把小厨房炉上热着的水端了些进来给小主子擦拭一遍身子,担忧问,“姑娘,您没事吧,实在不成,明儿请了郎中瞧瞧。”姑娘这几日总梦魇。
玉珠儿摇摇头,让白芍把屋里的炭盆去了一个,天儿比前头日子暖和些,屋里总搁几个炭盆,热烘烘的,有些扛不住。
去了个炭盆舒服多,玉珠儿躺着继续辗转,脑中许许多多的想法,想了半宿终睡下了,好在是没做噩梦。这一觉睡的舒服多,许是想通了些,俱是这时代的特色,她发愁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儿,还是要看小姑姑硬气,这时代又不是没和离的女子,一开始许艰难些,撑过去日子不就能好些吗?
到底是她进了死胡同,这一想开人就松散了,这样的时代可恨吗?可恨,可爱吗?也可爱,有利有弊,都是真实鲜明鲜活的。
翌日是真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伸个懒腰,舒服的叹口气儿,吃了东西,跟着白芨打听下小姑姑的事儿,知道小姑姑在陈家过的不开心,趁着这次回娘家多住一段时日。
姜家人俱没意见,无非多几双筷子儿的事。玉珠儿心想,那陈家眼皮子也是浅的很,伯府现今的确还不算起来,可二哥中了解元,大姐姐做了太子侧妃,明眼人都会想着和伯府结交一下,而不是恶交,那陈家太太也是好笑,因私欲不许小姑姑回探中了解元的珩哥儿。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她可不信这样的人家能有甚大作为。
小姑姑来上京也算是散心,玉珠儿就没多问,不过几日恢复以往的乖巧机灵,还特意邀小郡主来府中看兔儿。
小郡主病早痊愈,在国公府闷的不成,她闺中密友没几个,玩着玩着恼了怒了就凶人,那些个小姐姐们就不肯跟她玩,难得碰见玉珠儿这么软软的娃儿,还会哄人,脾气好好,她可稀罕了。
这会儿得了勇毅伯府的帖子,小郡主高兴坏,表面却还不在意,眼巴巴坐在榻上看着乳娘给她收拾东西。这些年她也就亲近大哥,身边的乳娘和大丫鬟含笑。
含笑在一旁问,“小郡主,这对红宝石手链可是要送给姜四姑娘的?奴婢给您装起来吧?”
小郡主点点头,“正是。”
语毕,沈羡从门外进来,带着一顶金丝珍珠玉冠,着一身青灰缎绣云纹袍,腰系玉带,点翠宝石,玉带下缀一枚羊脂白玉云纹玉佩,他人长的俊秀,表情却淡的很,进门也没说甚,把含笑放在礼盒里的一对儿红宝石珠链拿去搁在桌上。
小郡主跳下贵妃榻,蹙着小眉头问,“大哥,你做甚呢,这是我送玉珠儿的礼物。”
“她不要这个。”沈羡牵着小郡主撩袍在榻上坐下,“我前两日不是猎了头鹿,让厨房里收拾下,待会让人送去勇毅伯府,定比你这礼物好多了。”
小郡主不信,“当真?哪有送人礼送鹿肉的?”
沈羡表情依旧挺淡,“她家那小丫鬟做吃食不是挺好吃,上次带来的糯米红枣儿你忘了?带了鹿肉过去,正好做了好吃食。”
小郡主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鹿肉挺好,现在还冬日,鹿肉可难得呢,大哥好不容易猎了头回来,带着去和玉珠儿一块吃,甚好甚好。
收拾好物件,带上处理好的整只鹿,小郡主欢欢喜喜去了勇毅伯府。
玉珠儿也是一早打扮好,说是带丫鬟悄悄去迎了小郡主,哪想老太太叫了杏儿过来,说小郡主身份尊贵,要女眷全去府门口迎着,遂去到门口玉珠就瞧见女眷几乎都在这儿了,连小姑姑都在,小姑姑在伯府住了几日,气色好不少,连带着那干巴巴的小丫鬟都长了几两肉。
俱都穿的比较正式,玉珠儿眨巴了下眼,没说话。
待国公府马车慢慢停在门口,小郡主由着丫鬟抱下马车,见这十好几个女眷都惊呆了,摆摆手说,“我不是说就过来玩的吗?怎这多人,都赶紧回去吧。”她最不耐这种应酬场合。
老太太这才带着女眷回了院,小郡主不喜也无法,她们总要按照规矩来,做到让人无话可说。
玉珠儿就牵着郡主朝院儿里走,跟她说,“小郡主莫要嫌弃我祖母烦,她是重规矩,怕被人家说什么。”
小郡主哼笑声,“谁敢说甚,本郡主揍她。”
小孩心性,玉珠笑眯眯不搭腔,只说起别的事儿,“小郡主,我养了两只兔儿呢,今儿特意邀你过来看的,一只叫喵儿,还有只宝儿。”
小郡主欢喜道,“甚好,我要去瞧瞧,若是不错,让我大哥也给我寻两只过来玩。对了,我还带了鹿肉来,大哥说送你首饰你定然不要,就让我把他猎的鹿给送来,晌午我们一块吃。”
玉珠儿对沈世子佩服起来,不过见她两面就能知晓她喜好和性情,可见心思慎密。
两个姑娘回去厢房,见着那对兔儿,小郡主喜爱极了,蹲在笼子口不肯离开,时不时伸手进去摸摸那软软的两团,嘴里还一直念叨,“不成,不成,我也要大哥去南边给我寻一对过来。”
玉珠儿也蹲在旁边笑,“要不送一只给郡主,咱们一人一只。”
小郡主有些心动,她实在喜爱这兔子,就说,“那等我大哥寻了回来,我在送玉珠儿一只。”
两小姑娘商量好,蹲这儿跟兔儿玩了半晌,小郡主带来的鹿肉给各房都送了几斤去,沈世子也是大方心思巧,鹿肉难得,这时雪还未化开,山中猎物难寻,这般野味更显得滋补难得。

第28章

到晌午,甘草拎着鹿肉去了小厨房,国公府大方,送了整鹿来,处理好都百来斤,各院送十斤去,老太太院中多送十几斤给姑太太补身子用,还剩大半。
甘草取鹿脊椎骨两侧的嫩肉,一小块剁成肉茸,加盐巴糖醋酱调味,又加入鱼浆搅拌捏成一个个小团子,高汤煮沸丢进去熬了肉羹。其余嫩肉切成薄片备用,打算煮锅子吃,泡了不少干货菇子,白菜萝卜洗净放入白瓷盘,银芽也备好。
剁了后腿上的肉腌渍入味烤了鹿腿,又怕她们腻着,炒了两个素菜,切了一盘儿腌菜,方才让白芍白芨帮着把食案抬去厢房里。
两个小主用香胰子洗手擦面,坐案前开吃。
木氏早回来,不好打扰两人,就搁自个屋里用的膳。玉珠儿和小郡主吃的开怀,锅子是用大骨敲碎熬的高汤,加入各种料,小郡主不吃辣,口味较清淡,就没入辣子,专门给玉珠儿调了个味碟,香辣小米粒剁碎加花生碎麻酱,鲜香麻辣。
甘草也觉惊奇,几岁的娃娃可是吃不住这种口味,偏她家小主子那是啥都不忌,鲜香麻辣的,甜香四溢的,甘脆爽口的,就连苦瓜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就没她不爱的口味。
小郡主见玉珠儿沾碟子吃的开心,忍不住也找甘草要了个味碟,吃了口差点给辣哭,喝掉几杯果茶泪眼婆娑的看着玉珠儿,“辣。”
玉珠儿上一世带来的习惯,喜食辣,各种口味都不忌口,两岁时就找木氏要辣的吃,这会儿吃辣碟就没甚感觉。
吃罢锅子,小郡主在府中玩到申时才被丫鬟催着回过国公府,离开时把宝儿抱了回去,一路上笑眯着眼,可是高兴坏了。回到国公府,立刻让奴仆给寻了金丝楠木的笼子来,把宝儿关进去搁屋里头养着。
含笑还劝,“郡主,可不能把这兔儿养屋里,若是让世子知道,得给您扔出去的。”
小郡主蹲笼子那儿蹙眉,有些为难,过了会儿小声嘀咕,“我才不怕他,自个嫌有毛的东西脏,我可不嫌。”大哥有些洁癖,好些东西不肯碰,特别是这类有毛的小动物,他可嫌弃呢。
“要不搁旁边偏房里养着?”含笑出主意,世子有脾气时,家里无人不惧。
“不要。”小郡主不干,“就搁在养,我住的屋,我管着!大哥不来就是。”
“不来甚?”话音刚落,沈羡的玉石之声传进来,小郡主一扭头,看见自家大哥正好走过来,俊秀非凡,仪表堂堂,神色从容,进屋就看见那金丝楠木里头的小灰团子,神色肃然,他道,“哪儿来的兔子?”
小郡主起来,巴巴跑到沈世子面前拉住他的衣袖,“大哥,这是玉珠送我的兔子呢,我养着好不好?”
沈羡看那兔子一眼,“这是长毛兔,就南边有,上京甚少,过了地儿这兔子很难养的活,不出两日,你这兔子就该养死了。”
“大哥休要诓我。”小郡主急了,“玉珠儿明明就养的挺好,都好几天了。”
沈羡在榻上坐下,“不信且等上两天。”
过了两日,宝儿果真精神萎靡,缩在笼子里不吃不喝,把小郡主急坏了,非要沈羡拿牌子去请宫里头的御医来给宝儿看病,沈羡训斥,“胡闹,御医是给宫中贵人看病的,喊来瞧你这兔子,你是想圣上抽你几鞭子?”
小郡主快哭了,“可是,可是宝儿快死了,大哥,呜呜,你去喊御医来吧。”
御医定然是喊不来,沈羡让小厮找了京城有名望的兽医来,老人家一来,看了兔子几眼,就跟小郡主告罪,“小郡主,这是南边的长毛兔,实在不适合这地方养,恕老夫无能为力。”
小郡主发了脾气,要撵人,被沈羡冷着脸看了两眼,脾气立刻熄了,抱着宝儿在一旁呜呜咽咽的哭。沈羡让小厮送老兽医离开,同沈媚说,“你不如去问问姜家四姑娘,她的兔子若是还活着,赶紧把这只送回去让她养着,你若是惦记,时不时去看看就成。”
小郡主没办法,抱着宝儿,领着含笑上马车赶去勇毅侯府,这次没帖子,她到了伯府门口丫鬟下去敲门,看门老叟一见是郡主麻溜进去通报,还得老太太一顿训斥,说怎么不直接领着人进门就是。
小半刻钟后,小郡主抱着宝儿到了玉珠院里,玉珠正在练字,见她过来惊讶的从案前爬起,“小郡主,你怎么过来了?”
“玉珠儿,你瞧。”小郡主把怀中宝儿递给她,眼里包着泪珠子,“宝儿养不活,要死了。”
玉珠诧异,“怎会?喵儿养的挺好的。”又问小郡主是如何养的,得知同她方法差不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领着郡主进屋看喵儿,果然在笼里活蹦乱跳的吃菜叶子。小郡主都快羡慕死,最后只能把宝儿交给玉珠,希望宝儿能活下来。
待小郡主离开,玉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她院子里灵气浓郁?不然动植物怎都生长的那般好?
过了几日,老太太打算带着全家女眷去广济寺上香,给芳苓祈福盼她以后的日子能畅顺起来。
翌日一早,老太太领着伯府女眷去了广济寺,这次还是雇了辆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京郊山中驶去,车子上,老太太还在说广济寺的事,“一会儿去拜了菩萨,芳苓去求根签字,看看可有福缘。”
可不是,自打玉珠儿抽中福签,广济寺那个大签筒还没撤掉,每日上香的香客闲来无事依旧会在那儿求根签,想看看有没福气中了那福签,就算没了广济大师的佛珠做奖赏,他们对福签依旧执迷,奈何还是一人都未曾抽中过。
一行女眷气喘吁吁爬上山,拜了菩萨,求福签的还在排队,这次没有小僧人守着,香客也极规矩,摇动签筒抽出签字,若不是福签继续丢回筒子里,把位置让给下一个。
老太太带着女眷走过去排好,心情好了不少,继续叮嘱小姜氏,“一会儿你就试试,中不了也无妨。”
姜芳苓笑笑不说话。
很快就轮到姜家人,老太太跟几房的长辈们先行抽了签字,俱不是福签,不过也都是中签上签,算是不错,轮到姜芳苓时,她手有些抖,站了会儿才上前摇动签筒,抽了签出来。
上头写着——
宛如仙鹤出凡笼,脱得凡笼路路通;南北东西无阻隔,任君直上九霄宫。
这是中签,意思便是任意无虞,路有亨通,随心自在,逍遥如人,也就是让自己随了自己的心,事情还有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