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街算是濯都最繁华热闹的一条街,几乎无论是什么,都能从这边买到,而且是顶好的。就连在这里出入的人,也大多是些达官贵人。
殷离娇与陆奕坐着马车从街上驶过时,正巧路过坐落于陵街的仙宁馆。此时的仙宁馆人数不是太多,大概是还没到如惜唱曲的时间。
她透过车窗朝里望了望,未多想,又收回目光。
不多时,他们从喜合铺的门口停下,在掌柜的迎合下走进衣庄。衣庄很大,有各色的布匹,更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现服。
当掌柜一听她说是来为自己与陆奕订制喜服时,对方脸色略怪异的看了他们好几次。明显是没有见过这等没规矩的新人。不过看在陆奕虽一身素色,文弱却难掩贵气的模样,人家也未说什么。何况生意进了门,人家也没有赶走的道理。
如她所要求的,陆奕亲自构思出他们的喜服样式,画在纸上递给掌柜,让其照做,到时来取。
出衣庄大门时,殷离娇多少还是有些略微的遗憾。“若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我定是要你好好给我想个一年半载的,那样才更有意义。”
陆奕软软柔柔的勾唇浅笑。“无碍,我觉得已经极好了,相信我。”
“相信!”她点头笑道:“你设计的挺好,很漂亮,我喜欢。”
只是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这话她并未好意思煞风景的说出来,将不知名的遗憾掩藏在心底。
她左右望了望,“我们…”正想建议四处玩玩时,看到熟悉的马车正行过来。
她微讶,问陆奕。“那是你弟的马车吗?”她又想起那个梦,脸色不由的微红,好在不是太明显,不容易发现。
陆奕顺着看去,眸色变得淡然。“嗯!”
马车里的陆洵似是有感应一般,马车从喜合铺门前驶过去前,他透过车窗朝那对“新人”望了过去。他只是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眼里未有任何异色,仿若不认识他们一般。后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又抬眸看了喜合铺的招牌一眼。
他垂眸冷笑了起来。
还真是喜合铺!
明明他的伤已好的七七八八,此刻脸色却莫名的有些苍白。他倚着车身,闭了闭眼。隐隐中,呼吸的节奏似乎有些不稳,如被扼住了脖颈一般。
他身旁心心念念的欲见如惜的宣郅祁发现他的异样,诧异。“兄弟,你这是怎的?你的伤不是已经好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吸了一口气,淡淡应:“没事!”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伴随着百姓的惊叫声迅速由远到近,驾着马车的向一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旁边的之落就已迅速跳到马背上,扯过马缰调了个方向躲过这群快马加鞭穿梭而去的人,直接撵着百姓的摊位到了路边。
马车里头的宣郅祁差点摔倒。“怎回事?”
陆洵因为会武,只是微微晃了下。他透过被晃开的车帘,看到因那群驾马奔过的人造成的哀嚎一片的场景。
他瞳孔微缩,直接一跃而起,撞破车盖施用轻功朝后离去。
外面的向一暴跳如雷。“什么玩意?这是赶去投胎啊?”接着车帘被撩开,向一与之落朝里头望过来。
向一:“公子,你…咦?公子呢?”抬头一看。“咦?车盖呢?”
宣郅祁也在发愣。“你们公子这是?”
之落未出声,只是默默无闻的回身驾着马车朝回去。
殷离娇拉着陆奕在卖小玩意的摊前左挑右捡,她开心的把自己看中的东西全数放在一边,打算待会一起结账。
“唔…”她这里看看,那里拨弄。“陆奕,你觉得还有哪个好看或者好玩的?”
“都好,阿离喜欢便好。”
殷离娇故作生气,将他往一边推。“就知道你没有主见,每次都是随我,就不能给我提一点意见。”
陆奕知道她不是真生气,但也知道她多少是有些不快的,便讨好般一个一个拿起细看。“我再看看。”
她弯眸,“嗯!”
他们挑拣的不亦乐乎,并未意识到危险来临。
当有人喊出“小心”时,她紧拉住陆奕的手腕,本想反射性的躲开。但回头间,却见危险近在咫尺。
面对不可能躲开的危险,他们愣了,她脑子一片空白。
眨眼间,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飞了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将正要朝他们碾过去的马匹给踹离,连带着其他的马匹也一道被撞离老远。
顿时各种人仰马翻,造成的局面更是乱成一锅,有不少人被马身压住,哀嚎连连。
陆洵站定身子,看到她那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快步朝她走过去。
殷离娇小脸发白,虽知危险已经解除,但那股后怕的感觉一时还无法散去。
她最近…似乎很不顺。
未回神她就落入味道熟悉的怀抱中,背部被对方轻抚着。他自然的动作,仿若本该这么对她。
她记得这个味道,她被吓的那晚被他抱过。而且…那个梦里更被他抱过不计其数。
因为那个梦,她甚至知道他不穿衣服时是什么样子。
轰…
好不容易缓过去的各种感觉,她又全数记起来。
照理说,如果只是一个梦,忘了便忘了,以后绝对不会记住半分。可偏偏这个梦却不像梦,倒像最近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无法真的从她的脑中剔除。
她连忙推开他,脸蛋爆红,她強自镇定下来。“谢谢你又救了我。”看来现在还不适合面对他。
虽知自己没有不该有的心思,有那样的梦,她也很无辜,但还是很难做到若无其事。
陆奕顺势牵过她的手,目光有些深沉。“二弟来的很及时,谢了。”
陆洵只是眯眼审视着她。“你脸红什么?”
“没什么。”他的目光让她更是无地自容,仿若自己脑中那些奇怪的东西会被他那锐利无比的双眸给看透了去。
陆奕看到她这异样的反应,心头也是疑惑。“阿离?”
殷离娇反拉住陆奕的手,在陆洵审视下颔首,令自己语态正常。“我们还有些事,先行离去,谢谢你再次救了我。”
未免躲避的痕迹太过明显,她強自放慢步伐。
陆洵未做挽留,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紧握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眸色渐冷。
之落驾着马车停下,与向一、宣郅祁一道跳了下来。
宣郅祁看到地上的这一幕,问陆洵,“这是你干的?还真狠,摔的摔,压的压,还真惨。”
陆洵吩咐之落将这群危害百姓安危的人处置一下,之后意味不明的抬头看了对面的喜合铺招牌一眼,迈步走过去。
掌柜一见他就知身份不简单,忙笑迎上来。“这位公子…”
陆洵直接冷然的打断掌柜的话,“把刚才那对男女给你的画拿出来。”
掌柜愣。“公子这是?”不解他怎知刚才有人过来留画订制喜服。但又看出对方是得罪不起的。只得将画拿出。“公子,这便是。”
向一接过那画展在桌子上。
陆洵上前低头看着这画,抬手轻抚着,半响未语。
宣郅祁凑过来,“哟!这对喜服真不错,是谁想出来的?”
但这时陆洵却幽幽出声。“不适合她。”话语间,他捻着画的那只手不由的紧握起来。
掌柜见势大惊,赶紧制止。“公子赶快住手,若是把画弄毁就糟了,小的到时候无法交差啊!”
陆洵抬起利眸瞥了掌柜一眼,收起手转身就走。
向一忙跟了出去。
宣郅祁再看了那画一眼,眉头挑了挑,也离去。
掌柜睁大眼睛,双腿打着颤,冷汗淋淋的。
那公子刚才的眼神…好吓人。
☆、第34章 转折
一路上殷离娇看到不少被撞翻的摊子以及被撞伤的百姓,好好的一条街如今是乱成一团。
若不是陆洵出现的及时,她与陆奕也定是成为这些人当中的伤员。
陆奕看着前头只是一心一意的环视惨状并摇头的她,犹豫了一下,终是开口问出心头疑惑。“阿离刚才为何脸红?你似乎在躲二弟。”
她的身躯极不明显的僵了一下,立马若无其事般笑道:“我刚才被他给抱住了,男女授受不亲,脸红自是正常。躲他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嘛!”
陆奕眸中划过一丝暗沉,抿了抿唇,大概是知道她不愿说,没有再多问。想到刚才陆洵对她的行为,他的眸色更是漆黑幽深。
殷离娇想到真正的缘由,心头一阵愧疚,遂转到他身旁挽住他的胳膊,极柔情的对他笑道:“你想去哪里玩?我们去玩玩?”
陆奕扯出一个略勉强却不乏温柔的浅笑。“好,阿离决定便好。”
“就知道你会随我。”
他垂眸掩下异样,依旧是柔柔一笑。
陆洵离开喜合铺,便上马车与宣郅祁一起去了仙宁馆。如宣郅祁所料,只要陆洵出马,轻而易举便搞定如惜。
如惜虽未有明显的表现,但心头是极其欣喜的。只是因为她被陆洵那般对待过,稍微摆了些架子而已。知道陆洵是个没耐心的,没有端多久,最后还是应下了。
但她千想万想,没想到当宣郅祁坐下后,陆洵连茶都没有喝一口,就负手离去。离去前扔给她一个极冷极富杀意的眼神,吓的她不由的浑身一哆嗦,愣是不敢说出半句挽留的话。
跟着陆洵一道离去的向一与之落,对陆洵是极其了解的,单凭那一眼就判定他想杀如惜。只怕若不是碍于宣郅祁对她有兴趣,他定是会让之落动手。
只是,他们猜不出他为何想杀她。
随着陆洵他们的离去,如惜咬了咬唇,垂眸掩下眼底的不甘。
她不蠢,她心里明白陆洵不仅对她没半点兴趣,而且可能对她心存杀意。这次他能过来,明显是为了他的好兄弟,也就是眼前这位兴致勃勃的盯着她看的宣郅祁。
她抱住琵琶的粉拳紧握了握,莫不是他知道些什么?
宣郅祁目光落在她正在使劲的小手上,眸中划过一缕精光。他眉头微微一挑,随意的问出:“那晚如惜姑娘为何失信于我?”
如惜牵强的扯出一丝温婉的笑意。“小女家中…”
“得得得…”宣郅祁抬手制止她。“还是别说了吧!前前后后,也就瞎掰的那几个原因可以说,你现在给我多唱几曲弥补弥补,倒实在些。”
“嗯!”
如惜行了个礼,便端坐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弹奏起琵琶,如珠落盘的声音让人听的极其舒服。
须臾,她轻启红唇,悦耳的歌声飘出。
宣郅祁端起丫鬟斟好的酒水,一边细品,一边出神的看着她,听着这让他浑身舒爽的曲子,极其享受。
如惜感受到他的痴迷,心中的自豪渐渐取代陆洵留给她的那些不舒服感。慢慢的,她嘴角的自信越来越闪耀真实,眸中褶褶生辉。
她想,其实大部分人都是有眼光的不是么?像陆洵那样的人,只能说是不正常。
宣郅祁清晰的看到她的改变,眸中的痴迷渐渐散去,嘴角勾起一丝略诡异的笑意。
一曲作罢,他鼓了鼓掌,大声赞赏着。“不错,不错,如惜姑娘总是不会让人失望。据说今日白天如惜姑娘唱了新曲,我可否有幸一听。”
如惜勾唇颔首。“那如惜献丑了。”
可是新曲作罢,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要求她再唱一曲别的。可她唱过之后,他还要求唱别的。
如此反复好几次后,如惜终于感觉到异常,微微蹙起秀眉。“公子,如惜喉间有些不舒服。”她从不认为自己唱的曲会如此廉价,心头实在是不悦。
“不舒服?”宣郅祁随意的笑了笑。“这不还没有满十曲么?如惜姑娘的唱功真是有待提高啊!嗯?”
“十曲?”如惜的声音微微拉高。“如惜何曾答应过公子此要求?”
宣郅祁搁下酒杯。“是我自己这么要求的,如惜姑娘是不想答应?”
如惜微微咬了咬下唇。“恕如惜难于从命。”
宣郅祁端起桌子上的水壶,对着壶嘴饮了口茶水。他笑道:“这茶水怪热的。”说着他端着水壶站起,缓缓朝她走去。
如惜初时并未感觉到异样,待到他走近她时,她才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丝类似于讽刺的诡异。
她下意识的后退已是来不及。
宣郅祁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抬高水壶,温热的茶水沿着壶嘴缓缓倒在她的头上,溅至她的肩部。
她吓的尖叫挣扎。“啊啊…放开我,放开我…”奈何身子娇弱,力气小,动弹不了半分。
旁边的丫鬟也是吓的不轻,想要上前阻止却被无端出现的两名高大的男子给拦住,只能急的大喊:“如惜姑娘,如惜姑娘…”
宣郅祁将倒空的水壶扔掉,一把将她给推开,他讽笑。“谅你人长得实属是难得的漂亮,歌声也是极其美妙,而且罪不至死,我姑且因其三而护住你的命。但你跟我兄弟作对,妄想动不该动的人,虽未成功,却是让他受了伤。若是不给你一些惩罚,我的心里可是过意不去。”
陆洵虽话少,却是真的当他是兄弟。平时高冷高冷也就罢了,该说的,也是迟早会与他说,就如陆洵这次被刺伤之事,最终还是道于他听了。
被众丫鬟围着擦脸的如惜脸色惨白,这水虽不是多热,烫不到她。可一身水泽的她,被风吹过,难免会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凉意。尤其是心头,更是苍凉森冷一片。
宣郅祁的话,她是明白的。
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只有她跟个小丑一样被摆弄着,还自以为是众星捧月。
宣郅祁缓缓走回桌子旁坐下。“若非是我对你有兴趣,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让我对你的兴趣久一些。”
如惜狼狈不堪的深吸气,眼泪在眼眶打转。
三个人了,已经有三个人这般对她。
她强自镇定下来,眸中划过一丝试探。“公子想来也是有权有势的人,仙宁馆的幕后老板是何身份,公子肯定是明白的。”
“明白,当然是明白。”他耐人寻味的看着她笑了笑。“是我大哥。”
她美眸陡然圆瞪,随后看了他良久,才咬唇垂下眼帘。“是如惜有眼不识泰山,公子赎罪。”单看宣郅祁的长相,她是相信他的话。
宣郅祁再次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轻佻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姑娘,不仅想稳住自己的处境,还想借我之口得知你主子的身份?”
“如惜不敢!”
“让我猜猜。”他看入她的眼底。“我算是明白了,你对你主子的兴趣似乎比对陆洵还要大。”他叹了一口气。“怎偏就只有我是你没有兴趣的呢?”
“如惜不敢!”
宣郅祁略感无趣,放开她。“不过无论是我大哥,还是我兄弟陆洵,可都不是你可以招惹的起的哟!你呀!说的好听点是濯都第一美人,说难听点,也就是个庸脂俗粉,也就我能看的上。”
如惜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宣郅祁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去打理一下自己,嗯?改日多给我唱唱曲。我兄弟留着你的命可都是因为我。”
“如惜明白。”
宣郅祁笑了笑,转身离去。
怀南府。
陆洵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开始逐渐凋谢的桃花,沉默良久。
向一与之落无言候着。
好久之后,陆洵才幽幽的开口。“他们的婚期是哪天?”
之落应:“回公子,是下月初八。”
闻言,陆洵的身躯极不明显的僵了下,嘴唇紧抿着,胸口微微的起伏泄露了他此刻的窒息感。
又是良久的沉默。
后来,他转身来到书桌旁坐定,紧盯着桌上的纸。
向一与之落明白,他是纠结的。
大概是做了一番心里斗争,他终究是执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行云流水间,两行字显现。
只是他抿了下唇,一把将写着字的纸揉成一团扔了出去,然后懒懒的倚着椅子的后背,脑袋微垂,似是又陷入自己的世界。
向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有勇气。
这时陆洵突然开了口。“之落带我的话去找殷姑娘,问她:若是换我娶她,她可愿意?”
向一目瞪口呆,一向面瘫的之落也是惊讶不已。
向一回神,赶紧推了推难得愣神的之落。“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呀?”
“是!”之落转身离去。
向一守着沉默的陆洵,心中高兴,只要公子不闷着,愿意出手便好。他相信公子的能耐。
只是不久过后,陆洵却突然讽笑着幽幽出声。“她自是不愿意的,问也是白问。”
“公子…”
陆洵闭上眼眸。
再睁眼时,眸中已是冰冷一片。“追上之落,告诉他,若殷姑娘不同意,直接将她掳来便是。”
向一眨了眨眼,愣了好久才应下。“是!”
☆、第35章 爱她
告别陆奕,殷离娇伸了个懒腰,玩了一天,只觉浑身舒爽。那些因陆洵而生的不好的东西也从她脑中拂去的七七八八。
就在她转过身欲朝殷家大门走去时,突然而至的抱剑男子拦住她的去路。
定眼一看,她惊讶。
竟是之落。
之落是陆洵的“尾巴”,看到他自然而然就容易想到陆洵,想到陆洵她整个人就觉得不太好了。
好在并不是陆洵本人,明面上她也没有露出多大的异样,只是友好的打了个招呼。“嗨!你来找我是?”
不用想,定是与陆洵那厮有关。
却不想之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愣是好半响没有说出半句话,那微启的唇证明他是真的想说些什么,却又未说出口。
面瘫的表情下,掩藏了一颗犹豫不决的心。
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问:“你觉得你想说的话,令你觉得难以启齿?”
之落继续沉默。
她捋了捋腮帮,略无聊的踢了踢腿,极有耐心的等待着。心中是非常期盼他最好什么都不说,直接转身走最好。
事宜愿为,之落终究还是一本正经的开了口。“公子让我传话,问你,若是换他娶你,你可愿意?”
“吧嗒!”她手里包好的小玩意落地,好在都是装在一起的,没有散开。
她回神,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打量着眼前面不改色的之落,想了想,略讪讪的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之落面无表情的重申:“公子让我传话问你,若换他娶你,你可愿意?”
“吧嗒!”她手里的东西又落了地。
原来是没有听错的。
她怔怔的捡起东西,看着他,“其实你是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吧?”说着她不由的笑了。“配上你这面瘫的模样,确实还蛮好笑的。”
“不是开玩笑。”
如此,二人再次沉默了下来。
好半响,她才问出:“我可以不回答么?”答案应该是会得罪陆洵的。
“不能!”
再次的沉默。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看来你是真的不得到我的答案不走咯?”
之落依旧沉默。
“那行!”殷离娇摇了摇头。“我不愿意,不管这是不是开玩笑的,我都不愿意。”她已有陆奕,干嘛要换陆洵?
老公还能换?
开玩笑!
之落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略深的看了她一阵,转身离去。看那模样,似乎对她不满极了。
她看着之落的背影,思量着他这问题的真实性。她想这或许真是陆洵传的话,只是她可不认为对方会喜欢她,她又不是香饽饽,会让人抢着要。
何况她与他认识的时间非常短,每次的接触都只感觉到莫名其妙。从他的莫名其妙中,她就只看出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那他让之落传这问题给她的动机是什么?
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正迈步时,之落又走了回来,还外带气喘吁吁的向一。
向一见到她连气也不喘了,直接指着她大声道:“就知道你会回答不愿意,天底下还真有像你这般眼瞎的姑娘,我们公子是哪里不好?”
对于这个一度让自家公子不痛快的姑娘,向一是越来越没好感。
之落只是看着她,仿若在考量着什么。
向一推了推他。“别愣着了,她虽力气大,可只是蛮劲,你一身武艺还能拿她没办法不成?”
听了这话,殷离娇眉头微蹙,不由的后退两步。“你们…”
不等她说完,之落就抬脚一个帅气的踢动,一颗石子弹到她的胸口,她立马晕了过去。
向一赶紧过去一边扶起她,一边发起牢骚。“我说你这个面瘫,就不能让我做做准备再弄晕她?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
之落走过去一把抢过殷离娇担在肩上就走。
向一砸了咂嘴,对于之落这仿若不是担一个人,而是担一件小物品一样的轻松模样,心中酸的直冒泡。
回到怀南府时,向一转眼珠子想了想,赶紧拦住之落。“我觉得我们还是一人担殷姑娘一条胳膊比较好,你这么弄,保不准公子会吃醋。”
之落顿了下,听他的话,放下殷离娇,与向一一人架着她的一条胳膊继续朝桃苑去。
正慵懒的倚着椅子假寐的陆洵听到声音,睁开墨眸,立刻站起直接施用轻功出了屋子。来到他们跟前一把将殷离娇抢入怀中,眸色森冷的瞥了他们一眼,抱起殷离娇就进屋子。
向一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公…公子…的听力真好,这么老远就知道…我们带殷姑娘回来了。”
之落未语,只是顿了会,迈步就走。
向一抱了抱胳膊,跟了上去。
他们很有默契的只是守在门口。
屋内。
陆洵轻轻的将殷离娇放在床上,直身之前深深的近距离看了她一阵,并在她眉间落下一枚轻吻,之后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他,深邃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好半响,他才幽幽的开口。
“早知你是不愿意的。”
又是一阵沉默,他从床边坐下,脑袋微垂,未再言语,也未有任何行动,只是沉默着,极度萧条无力的沉默着。
直至天色大黑。
他侧身从她身旁躺下,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轻抚着她细嫩白皙的脸颊。凝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在未点蜡的黑夜中泛着星河般的光。
他缓缓靠近她,将她搂入怀中。
“老婆…”
语气极轻极柔,但双臂所使的力气却是极大,仿若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骨肉相融,永不分割。
纵使昏迷不醒,殷离娇也可以感觉到不适,缺氧的感觉让她极不明显的轻咛了一声。
他身躯微僵了一下,立刻放柔了动作,仿若习惯性的轻抚着她的后背,直至看到她紧蹙的秀眉渐渐舒展开。
他抵着她的额头,闭目良久,突然自嘲般笑了起来。“你说无论先遇到谁,爱的都是我。可重来一次,你却食言了。”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默了一瞬,又幽幽出声。“既然爱你不得,那便恨你。你所做的一切,本就足以让我恨你。”
语毕,他真的咬牙切齿起来,眸中泛着不纯粹的恨意。“今晚,我便要了你。这样你与他就无法幸福。你本就不该幸福。”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更何况,你欠我的不仅只是情,还有一条命。”
他覆住她的唇瓣,直接撬开她的牙关攻入。十年的等待与思念在这一刻爆发,狠狠的吸吮,狠狠的碾转,恨不得将她的一切全数吞入腹中。
殷离娇的眉头又渐渐皱起来,嘤咛声从二人紧密相接的唇间溢出。
心被疯狂折磨过的他什么都顾不了,反而更加热烈,温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吧砸声、呼吸声、嘤咛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声响显得异常大。
大概是无法呼吸,殷离娇下意识轻推着他,眼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细缝,眸中只有迷茫之色,看似没什么焦距。
他终于释放了她,只是依旧贴着她的唇瓣轻舔着。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指移到她的腰际,趁她还未清醒之际轻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