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晗不解:“何意?”
“凊王爷在看你呢!”陈茵语有不快的提示陈晗看过去,“你自己看。”
陈晗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秦洬是看着他们这边的。
只是他比生长于闺阁中的两个妹妹看问题更加通透,秦洬什么样的人,他可是知一二的,毕竟也随家中父兄学习过,也了解过官场上的事。
这位凊王爷脾气古怪,仿若遗世之仙,这世间任何事物都落不了他的眼里,更丝毫不能激起他心中的任何涟漪。他从不会去做非自己必要去做的事,别说看到谁调戏小姑娘,怕是就算谁弄死人家小姑娘,他都会目不斜视的只是路过而已。
他虽为皇上效命还算尽心尽力,可那是因为皇上之于他来说,既为兄,也是如父亲一般将他捧在手心宠大的人。他冷情冷性,为皇上做事怕也只是在给这份恩德的面子。
在关乎于国家的大事上他会出把力,小事上他懒得去问。
那他在看什么?
陈晗不由回头又看向正悄悄迈步的宗绫,见她愣住后,勾唇笑了下:“希望下回我们还会有缘再见。”
言罢他如谦谦君子一般对她弯腰作了个揖,接而转身朝秦洬那边走去。
陈芝陈茵忙跟上,为能有机会借自家三哥制造的机会入一次秦洬的眼而心怀激荡,两手不由搁在小肚子前紧握。
宗绫见陈晗竟是突然走了,她只松了口气就转身欲跑,却看到终于回来的柳蓝玉正眸含惊艳的看着秦洬所在的方向发愣。
宗绫不满的撇了下嘴,快步走过去牵住柳蓝玉的手,匆匆朝秦洬那边瞥了眼后就拉着她跑走。
她嘴里嘟囔着:“不是扔下我不管,就是看美男。”
柳蓝玉回神随她牵着跑,还在赞叹:“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啊!”
“好看也与我们无关啊!咱们的身份又攀不上。”只匆匆一瞥,她并未看到秦洬长得什么样。
柳蓝玉:“哎呦!只是看看啦!养养眼。”
那头的陈家三兄妹步伐不徐不疾的走近凊王府的马车。
陈晗很快便注意到秦洬依旧未收回目光。他顺着回头看过去时,已看不到宗绫的身影,他摸不透对方在看什么。
他想,无论秦洬是在看他,还是在看被他纠缠的宗绫,于理,他还是该过来打个招呼比较合适。何况还能帮两个妹妹获取其注意力,以后在两个妹妹面前还能好说话些。
走近马车,陈晗就携着两个妹妹一道朝秦洬行礼:“平国公府陈晗见过王爷,不知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无论是不是看他,他都认下也无妨。
陈芝陈茵满心欢喜的行礼后就偷偷抬眸,却不想秦洬却转回了脑袋放下了帘子,只毫不给面子的给惊奕扔下一个字。
“走!”
姐妹俩立刻变了脸色,这受的打击可不小。望着已经转动轱辘离去的马车,脸涨得通红,感觉呼吸都跟着要停了一般。
若他们没有过来倒也罢,过来后却遭这般对待,她们怎么能受得住?不由都红了眼眶,觉得委屈极了。
陈晗倒是不以为意。
瞧瞧,皇上捧在手心当儿子带大的宝贝胞弟就是这么的任性,任谁也落不了他的眼里,就算落进去了,也不见得是被其当个人看着。
那么,他到底是在看谁呢?
陈晗不由转头看向刚才他纠缠宗绫的地方,那里虽没了她的倩影,那丝丝缕缕的心动感依旧萦绕在心头。
多么灵巧可人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又不乏古灵精怪,让他心都跟着化了。
除了他们,那驾着马车的惊奕也是心怀心事。
他从未想过会再碰到宗绫,碰到也就罢了,他们家王爷竟然会特地让他停下马车,然后盯着那看似还是老样子的宗绫看。直到她钻入人群,见不到她的身影后,才吩咐离去。
从王爷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来看,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匪夷所思。
就算不解,他也不敢过问,只继续平稳的驾着马车往凊王府的方向去。
每每回到府中,秦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洗掉外头染上的一身风尘。
凊王府坐落于耀都的最南面,依南悠山而建。秦洬平时所住的是凊王府最靠南的悠水榭,因地理优势,悠水榭所处的这块地具有得天独厚的温泉资源,被特别改建成室内温泉,与他的寝屋相连。
秦洬不喜沐浴时有人伺候,不论男女,是以阿闫只能在寝屋候在通往浴池的门边等着,随时待命。
阿闫是专门伺候秦洬生活起居的侍从,宫里挑选过来的。
约莫一刻钟,换了一身浅色长袍的秦洬走了出来,站在门边垂眸任阿闫为他擦拭着倾泻在脸侧的一头被泉水淋湿的青丝。
他那张脸本就生的如玉般无暇,此刻因浸润了湿气,白里透着红晕,看起来倒是比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还要动人,隐隐透着一丝为之窒息的魅惑。
知道他不喜别人用惊艳的目光看着他,所以他身边从不使用任何婢女。
阿闫始终抿着唇目不斜视。
待到他的头发半干时,阿闫侧身进了浴室收拾该收拾的。
寝屋与书房相通,沐浴后的秦洬看起来略微有些懒洋洋的,拖着一身宽大的长袍去了书房。
待到他从案几后头坐下拿起那本皇上给他的册子查看时,惊奕走了过来。
惊奕:“爷,可要查那宗姑娘为何会在耀都?”
“不必!”
秦洬语气淡漠,神色毫无半点波澜,似乎对他来说,听到的确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惊奕觉得,果然是他想多了。
第008章
宗绫拉着柳蓝玉钻入人群后就胡乱绕路回了医馆。
“那凊王爷真是完美的如神谪似的,那个皮肤哟,老远就看到隐约泛了月光,足以见得那张脸有多么无暇如玉。”
一路上柳蓝玉都在说那凊王何等何等的好看,回到医馆还拉着解情说。
解情只是无奈摇头笑道:“好了好了,你惊艳人家倒也罢,若是哪天有机会正面遇到,就可别这般犯痴,会惹恼他的。”
宗绫记得之前就听那陈晗说凊王爷的脾气古怪,就怕哪天柳蓝玉真的冲撞了人家,便也劝说:“以后看到了也无视去。”
“我明白的,你们放心啦!”柳蓝玉心里也通透的很,只是欣赏欣赏“美色”罢了,若真要她靠近人家,她铁定不干。
自己几斤几两,她还能没数?
解情:“就怕你被迷了去,这耀都被他迷的失了魂的姑娘可不少。”
“哼!”柳蓝玉挺胸不屑,“我岂是那般肤浅之人?”
宗绫将柳蓝玉打量了一番,据自己对其的了解。她觉得对方定会是一个敢爱敢恨的人,将来若遇到有意的男子也不会遮遮掩掩。
想来人家确实仅仅只是单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
解情掩嘴打了个哈欠,疲惫道:“就等你们回来关门睡觉了,收拾收拾睡吧!”
宗绫点头,可想到那个缠着她的陈晗就觉得不安,便将刚才发生之事都与解情说了,并心怀忐忑的问道:“姐姐,我会不会招惹祸端了?”
解情闻言笑着安抚:“无碍的,据我所看,那陈三公子不是个恶人,想来只是贪玩了些罢了。我想,他确实只是想认识认识你。”
解情的年龄比宗绫与柳蓝玉大了半轮,又经历过诸多风雨,自是要比这两丫头看人看事要精准,也更是渊思寂虑。是以两丫头听了她的话就放心了。
他们一起将医馆收拾了一番,就关门去睡了。
日复一日,周遭的人都渐渐习惯这条街有一家由几位姑娘开的医馆,说三道四的人也歇的差不多。
这几日他们医馆的生意还算不错,不过仅仅只是卖药。传的越开,来医馆买药的女子就一天比一天多。
所以医馆里头销的最快的便是益母草、当归、郁金…等女子常备药。
除此之外,特地来看病的人一天也很难来一个。
随着宗绫她们辨药抓药越发的游刃有余,解情这个主大夫也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不过她也看得开,想来之前她就想到。
最近医馆还算平静,未发生过任何大事,唯一也就只有一件趣事。那就是每日都有同一位眉清目秀的奇怪少年过来买药。
每次来,他也不买别的,就一个治疗外感风寒的药包。
而这趣处就在于他每次都是红着脸进门,磨磨蹭蹭的走出医馆时的速度又非常慢。每注意到医馆的姑娘们打量他,他那张白白净净的脸就更是红的可以滴血似的。
后来他们知道,他就是斜对面的衣铺锦丽庄的公子陆深予。
锦丽庄可是耀都最有名,最受那些世家贵女,名门千金欢迎的衣铺,那这陆深予的身价自然是不低。
今日他又来了。
他一来,柳蓝玉就连忙道:“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小公子,给你。”药包都准备好了。
陆深予迅速抬眉瞅了她一眼,就赶紧低下头状似极不自在的接过。出门时,几乎三步一顿,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纠结什么。
柳蓝玉看他红着脸离去后,不由嘟囔道:“不过只是来有姑娘家的医馆买药而已,用得着这般?瞧那脸红的,都快充血了,也不嫌难受。若是不好意思,换个地方买药得了。”
宗绫也觉得好笑:“别这么说,他也能帮我们销点药材,胡桃麻黄什么就靠他了,免得每日就只能出那么几种药,其他的霉了去。”
柳蓝玉检查着药柜里头的药材,随意道:“都干巴巴的,才几日,哪有那么容易霉。不过话说回来,那陆公子确实太不正常。这几日我也多多少少知道他家是什么情况,没听说谁染了风寒几日都不见好。”
没有人看病,解情就看医书。她也插了话,见怪不怪道:“我看他啊,应该看上你们中的谁了,买药只是个幌子吧!”
宗绫与柳蓝玉立刻侧头看向她。
解情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放下医书迎视着她们:“二位姑娘虽都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可都是难得的美人,能让人看上也不意外。”
柳蓝玉眨了眨眼,立刻过去挽住解情的胳膊,笑嘻嘻道:“那姐姐觉得他看上了谁?你觉得是我迷人,还是阿绫迷人?”她的接受能力倒是挺强。
人无聊了就喜欢没事找事,宗绫也挺奇怪那陆深予到底是看上了谁,一双漂亮的眸子也盯着解情。
她们都不图别的,仅仅只是好奇。
他们几个当中就解情阅历最丰富,眼神最好,能看出什么的,自然只能是她。
不过这次解情只是无奈笑了下:“他每次过来都是低着头,看谁都红着脸,我可没看出来他是看上谁了。”
柳蓝玉依旧拉着她:“那你觉得我和阿绫谁最有可能?”
这时,碧红端着菜从后院走了进来:“几位姑娘,吃饭了。”
“我不知道。”解情抽出被解情拉住的手,站起身去到饭桌旁。
柳蓝玉觉得无趣,没再问,也过去吃饭。
只有宗绫依旧坐在一边不动,嘟囔着:“每日没活干,还得坐在医馆里守着,肚子里的东西没处消,我不饿,不吃了。”
宗绫身子比她们弱,消食本来就要慢,每日还有药膳要喝,这肚子自是没地搁中饭。
解情这才想起这事,便道:“待会你们出去走走,以后每天都勤出去走,医馆有我就好。”
宗绫:“好啊!”
柳蓝玉哪怕是在医馆,也是停不住上蹿下跳的,所以她的肚子倒是挺饿的。只看着宗绫挑了下眉,便大口进食,好带宗绫一起出去遛弯。
只是今日这顿中饭吃的可不太顺利。
突然覆来的阴影,让她们同时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几个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堵在门前。
状况实在是太明显,只一瞬她们便知这是又有人找医馆的茬。
解情与柳蓝玉嘴里有饭菜不方便,宗绫第一时间扯着嗓门大喊:“许大哥…”
下一瞬,去后院方便的许悠持便如疾风般冲了出来,眨眼间停在这群人跟前,冷道:“滚出去!”
大路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这医馆这回倒大霉了。”
领头的人鼻角有两撇胡须,身材虽挺瘦小,气势倒是挺大。见到瞬间停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愣了愣,接而叉腰中气十足的恶狠狠道:“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倒是挺胆肥,竟是敢欺负我毕爷的弟弟。”
宗绫她们想了下,心觉莫不是前几日被许悠持打跑的那帮流氓崽子找来的帮手?
这些人当中确实有几个表情看起来特别神气的年轻人,只是她们并记得上次那几个人的模样。
其中一人指着许悠持道:“就是这小子,把我们打的可疼了。”
那毕爷立刻看向许悠持:“今日…”
“滚出去!”许悠持以冰冷中含着不耐的语气打断毕爷的话。
“什么?”毕爷气的双目圆瞪,“你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本还想与你们好说,现在看,不必了。”他捋了捋袖子,“砸了这个医馆,上!”
所有的闹事者一并上来,但只是刹那间,许悠持迅速抓住了那毕爷迫其转了个身,用剑架住了其脖子,语中的寒意更胜了几分:“滚不滚?”
那些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可未想到他们什么都未看清,头儿就被莫名其妙挟持住了。
作为道上的人,立刻知道这护卫的功夫怕是极高,而且手法定是也狠,否则如何护得这几位姑娘的安危?
那毕爷立刻吓软了腿:“滚滚滚…刀剑不长眼,公子小心些。”气势瞬间没了。
许悠持没做纠缠,将那毕爷推开,带的那些人一道撞出了医馆摔倒在地,极狼狈。
“娘的!”那毕爷瞬间变脸,抢过手下手里的刀向许悠持冲去,“真是吃了熊心…”
他话未说完,就被许悠持一脚给踹飞。
好巧不巧的,一辆马车驶过,毕爷的身子砸了过去。若非驾马车的人技术好,瞬间转了方向,那马车铁定会被砸穿顶。
那马车里的人也会被砸的稀惨。
壮马的长嘶声惊得周围所有人都散的老远,也将宗绫她们这些姑娘们吓了一跳。
都认识这辆马车,也认识驾马车的人,顿时抽气声连连。
惊奕不悦的扔下鞭子,下来踢了那在地上疼的打滚的毕爷一下,目光锐利的打量着医馆门前的众人:“怎么回事?”
柳蓝玉赶紧跑出医馆,急着解释:“是这些地痞流氓,先找我们医馆的茬。与我们医馆的护卫打了起来,不小心砸了贵府马车。”
毕爷那帮人长期活动于这条街,又怎会认不出凊王府的马车以及凊王的亲信惊奕,这回吓得气都不敢喘。
宗绫与解情一道后柳蓝玉一步走过来。
惊奕抬眸看到宗绫,惊讶之余,下意识的赶紧转过身去,生怕她因他而发现马车坐着的人是谁。
他可没忘记这丫头的缠人功夫。
宗绫只来得及见到惊奕的背影,脑中想的是陈晗说这凊王是个脾气古怪的,她有些怕他不分青红皂白。
担忧间,她转眸朝马车的窗牗看去。
透过材质珍贵的纱帘,可以看到马车里头之人模模糊糊的身影,似乎面向着窗外面。
不知怎的,她莫名觉得他在看她。
顿时她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第009章
柳蓝玉见惊奕仿若被什么惊到一般突然转身,她心觉不明的看了看刚到自己身旁的宗绫与解情。
解情抿了下嘴,便拉着宗绫与柳蓝玉跪了下来,后面的碧红也随之跪下。只有许悠持依旧站在门前抱着剑看着突然转身的惊奕状似若有所思。
柳蓝玉愣了下,接而就着跪下的姿势,试探着询问:“大人?”
这人虽是给凊王爷驾马车的,但看起来也是仪表堂堂,联系上他刚才扔下鞭子过来斥人的不凡气势,想来也不只是车夫这么简单。
称一声大人应是不为过。
毕爷忍着疼痛爬起身,吓得伏地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大人饶命,不是草民几个故意生事,而是这帮外地来的姑娘实在是过分。前几日民弟因看几位姑娘开医馆觉得稀奇,便想进来看看,不想却被他们医馆的护卫揍的一身伤。今日草民几个也不过只是过来要交代的啊!他们却是又动起手来。”
他带来的那些人也反应过来,慌忙颤抖着身子跪下。
谁都知道,得罪任何权贵都没得罪马车里的那位祖宗要可怕。
这位爷根本就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啊!
“吼?”柳蓝玉听了毕爷的瞎话,不由更怒了,“你是睁着狗眼说瞎话吧?看看你们手头的家伙。连王爷也敢骗?”
那些人这才记起手里的家伙,脸色霎时更加苍白,恍若被烫了手一般,赶紧将家伙扔了。
此时的惊奕却是在惊讶家破人亡,性格糟糕透顶的宗绫竟会有这么多朋友,还开了这么个医馆。
好巧不巧的这医馆还是开在出入凊王府必须经过的南康街。
他该如何想呢?
知道自己怎想不重要,关键是马车里的那位如何想才是。
惊奕未多言,步回马车边站在车帘旁低语:“爷,是那位宗姑娘随自己的小姐妹从这里开了个医馆,被附近的流氓崽子找了茬。医馆里似乎有身手不错的护卫。”
跪在地上的这些人都摸不透这位惊奕大人究竟在想什么,此时又是在与马车里的祖宗爷说些什么,只各怀忧虑的侯着。
宗绫忍着浑身的不适低了会头,后禁不住又抬头朝那窗牖处看去,模模糊糊中见对方似乎已是侧脸对着窗外,暗暗松了口气。
该是她想多了,亦或是他的气场太大,哪怕只是打量着外头的场景,她都会随着一起不自在。
惊奕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自家主子的回应。
马车里头极轻,轻到空灵的飘出一个字,虽是懒洋洋的,却极具穿透力。
“杀…”
如魔咒一般,鬼使神差的就连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都听到了。
天知道他是想杀谁,无论是不是医馆的人,都吓得立刻睁大了眼。
许悠持眯眼随时准备着救人。
周遭那些无辜的百姓早已跑的干干净净,生怕被殃及。
毕爷他们哆哆嗦嗦的使劲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大限将至,竟是都有了哭腔。
惊奕也不知自家主子口中的“杀”到底是指哪方。
若是曾经在隐州,他知道王爷因各种原由定是不会杀宗绫,可如今已物是人非,当初的理由已不能成为现在的理由。
不过为了保险,他宁愿相信王爷让他杀的人是那帮地痞流氓,这帮人能在这里恃强凌弱,为非作歹,本就该死。
只是终归是在耀都城里的青天白日下,当街杀人实属不妥。
惊奕便壮着胆子提议:“爷,如此不妥,要不将他们送去北面的官府?”说这话时,他也是心怀忐忑的,生怕惹怒了主子。
只是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就意识到气氛不对,吓得一抖,立刻拱手领命,大声道:“属下这就处置了这帮地痞子。”
听到说是处置地痞子,宗绫她们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惊奕的速度非常快,“锵”的一声,他拔出腰间剑鞘中泛着寒光的宝剑,脚步微挪,剑影闪耀间,那帮地痞子还来不及再求饶,就睁大眼睛倒了地。
眨眼间剑就在目不斜视的惊奕手中利落的转了个方向,精准的的插.入剑鞘中。
鲜血由尸体的脖颈流下,染红了地面。
宗绫也是会武的,却看不清他究竟是用了几招杀了这几个人。
望着地上的尸体,柳蓝玉瞬间惨叫起来,惨白着小脸反射性拉着宗绫就往医馆里面跑。
就连一向淡然的解情也吓得一起跑进了医馆,惊恐的看着外面的一幕。
唯独被强制拉着躲进医馆的宗绫还算淡定。
她不怕。
经历过四年前爹娘在自己怀里死去的那一幕,别人的尸体又会有多可怕呢?能可怕的过她爹娘的尸体?
杀了这帮人后,惊奕就回到了马车上拾起马鞭子尝试性的驾马车离去。
没再听到秦洬让他继续杀人的吩咐,他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处置一些作恶多端的人,倒是好向圣上交代些。若是杀了医馆那些无辜被欺凌的人,事情多少要麻烦些。
虽然他们爷压根就天不怕地不怕。
见到凊王府的马车离去,躲在门边偷偷打量着外头的解情算是明白他们医馆的人都安全了。
可看到门口满地的尸体,依旧是吓得赶紧把门关起。
她在医馆找了一圈未找到宗绫与柳蓝玉的身影,便去了后院。
此时柳蓝玉正拉着宗绫躲在房内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未有被吓到的宗绫体贴的安抚着被吓坏的柳蓝玉:“没事了没事了…死的都是坏人,与我们无关。”
解情在外面敲门:“阿绫?蓝玉?”不难听出,她的声音中也含着颤意。
她们当中,平时最泼的是柳蓝玉,若遇到事情,最胆小的也是柳蓝玉。毕竟就她未经历过风雨。
听到外头的动静,柳蓝玉更是吓得惊叫一声,钻入宗绫怀中颤抖。
见到素来活力张扬的柳蓝玉吓成这副模样,宗绫觉得心疼极了,忙道:“不怕不怕,是解情姐姐,坏人都走了。”
许久许久后,柳蓝玉才抬起惨白的小脸看着宗绫,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天色渐黑时,宗绫才将柳蓝玉哄好。
望着睡梦中还不安稳的柳蓝玉,宗绫抿起了嘴。想到一直守在房门外头的解情,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解情进了门,小声问:“怎么样?”此时的她早已收拾好心中的恐惧,看起来除了只担心柳蓝玉,倒没什么其他的异样。
宗绫回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柳蓝玉,忧虑道:“睡着了,吓的可不轻了。”
解情过去轻轻抚了抚柳蓝玉的额头,柔声道:“近些日子我会开些药给她安神,过些时日便就好了。”
宗绫点头。
解情抬头看向宗绫,慰问:“阿绫可有受惊。”
宗绫只是睁着清澈中透着丝无辜的眼神,摇头:“没有,我不怕。”
解情打量了她一会,安心道:“那就好。”
宗绫身子骨弱,若受了惊吓,要比柳蓝玉麻烦的多。
解情继续道:“经历了这次的事情,估计也不会再有人敢来我们医馆找茬,多少算是因祸得福。就是苦了蓝玉妹妹。”说着她又心疼的看着睡梦中眉头深锁的柳蓝玉。
这凊亲王,还真是比想象中的可怕。
夜色渐渐拉开帷幕,空中繁星渐亮。
凊王府悠水榭的湖水在夜空的照射下,一片波光粼粼。湖上亭中点着绢灯,与夜色相映。
缕缕明净浑厚的琴声由亭中飘出,随着起伏的微风缭绕开来。
秦洬闲时的爱好便是弹琴,每每他坐在亭中弹琴时,惊奕便就站在他身后静静的听着那舒软恬静,如人低吟般让人觉得安逸又陶醉的琴声。
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灵巧熟稔的轻抚着琴弦,一缕青丝从秦洬的肩头划下,发梢打在弦上。
惊奕忍着睡意,连忙过去将那缕头发轻轻的揽到秦洬的背后。
秦洬低眸面不改色,薄唇淡启:“睡意几分?”
惊奕实在是不能估量自己的睡意几分,只能硬着头皮顺着感觉道:“约莫六分。”连他都觉得难忍,那该是有六分了。
秦洬没再说话,继续抚琴。
近些日子,他也不知是抽了哪门子的风,非得练就出能靠弹琴把人给弹晕睡过去的本事。
是以惊奕就倒霉的成为了主子的试验品,只要闲时就得听主子弹奏出的每日都有些许变化的琴声。
惊奕觉得,主子的琴艺确实是天上难寻,地上难得,可老被这样对待也受不住不是?
在主子出神入化的琴艺下,他是越来越容易犯困了。但让他晕睡过去,那怎么可能?
琴艺再高也不能成妖术。
可他不敢说。
惊奕觉得,王爷就是闲的。成日里除了为那皇帝哥哥效命,就没有别的事。别人到了王爷这个年纪,孩子都能跑了。偏偏他家王爷无欲无求,偌大的王府就这么一个主子,几乎是空荡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