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兰见到他竟是在风月的房间,自然是惊讶的,但不敢干涉,甚至是不敢多想,她走过来了些,道:“王妃唤您去看看小姑娘。”
就知是这样,他直起身子离去。
凝兰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头。
他不紧不慢地问道:“我那小侄女是有什么事?”
凝兰道:“一直哭,哭得都无力了。”早产儿身子本就虚,一有点不舒服更是难以消受。
江成兮未再语,他并不认为有她在,小侄女会保不住。
他踏进蓝轩进入房间,就见到虞秋抱着已无力哭,只抽抽搭搭的女儿在哄着。虞秋抬起泪眼看到他,便立即过来道:“大哥,你快看看酥酥。”
江成兮伸手拉了拉襁褓,看着里头丁点大的小侄女,注意到其身上的一些还不算明显的小红点。他伸手触了触,道:“别把孩子包得这么严实,她冷不得,同样也热不得。”
虞秋愣住:“那要给包多少?”孩子这么小,经得起冷么?
江成兮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道:“和你现在差不多就行,若是不放心,可以稍稍厚一点。”
虞秋点头,忙给女儿减身上的负担。
江成兮又道:“她这已热出了些事,让凝兰去我那里拿点药。这孩子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莫关心则乱。”
“好。”虞秋得庆幸有他在。
江成兮还急着解决与风月的事,转身便离去。
在往醉夕院的路上,他的步伐极快,心里想着,若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在压抑着,他或许可以原谅她。
原谅她堕掉他的孩子,原谅表面上她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情绪。
他跨进醉夕院,朝风月的房间走去,为了让她觉得意外,也为了看看当下的她在干什么,他有意屏住气息不让她意识到他的到来。
他站在门口,欲踏进房间,却闻到一股药味。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味,眸色一冷,立即快步进去,便看到风月面色冷漠地在端着一碗药汤在喝。
他的脸色陡然黑沉,喝了声:“风月!”
风月喝药的动作僵住,她放下碗,抬眸看着他。
他过去拿起这碗汤细细一闻,便抬起碗狠狠摔碎,他抬手掐着她的脖子:“谁允许你喝避子汤的?”
第116章
江成兮满心欢喜地决定原谅她,却看到她在喝避子汤。
这种冲击确实把他给逼怒了。
他掐着风月脖子的力道不小, 让风月微微变了脸色, 但她却仍旧平静地看着他, 明显是不知错的。
他真想掐死她算了, 最终忍了忍, 还是一把将她给甩开。
“行!风月,你真行!”江成兮气到笑起来,“我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你再次给我怀上个孩子, 弥补上次的遗憾,你却给我搞这出。”
风月被他甩在地上半趴着, 她低着头没再看他。
他看着她永远不变的死样子,咬牙道了声:“你够无情。”
言罢他甩袖大步踏出房间。
他去到药阁,把门给重重地踢上, 直到入夜,他都没有再出来, 里头也没有点灯。这一晚上, 他就一直待在里面。
风月亦是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直到次日早上, 风月才仿若没事人一样踏出房间, 她离开醉夕院,前往蓝轩去看虞秋与外甥女。
虞秋依照江成兮所言去照顾女儿后,女儿已经正常了。
当下她正抱女儿在逗着玩。
她心里想, 奶娘的护理经验不靠谱, 她还是尽量自己小心些。
风月踏进房间, 见到在陪女儿玩的她,便过去瞧了瞧襁褓中仍旧闭着眼,似乎并不理娘的小外甥女,问道:“她可还好?”
虞秋笑了笑:“挺好的。”
她的酥酥已经半个月了,身子已不如刚出生时那么瘦弱,现在怎么看怎么让她觉得安心不少。只要他们这些大人不要再做些不会照顾孩子的蠢事,她的酥酥一定能好好成长。
“我来抱抱。”风月从虞秋怀里将小小的外甥女给接过去。她看着其缓缓蠕动的小嘴儿,不由也笑了,“真可爱。”
虞秋问她:“她现在可以看出模样,姐姐觉得她像谁?”
风月打量着小酥酥,道:“小嘴像你,其他的,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这是你与堇宁王的孩子,以后定然是个大美人。”
做娘的自然喜欢自己的孩子被夸,虞秋开心道:“我也觉得。”
自己的女儿,她是放心不少,就是想起仍躺在床上的娘,她便不由又叹气,对风月道:“姐,我们去看看娘?”
“好。”风月将外甥女递给了奶娘。
走出屋时,风月看了看虞秋,又道:“要不你别去了,你还在月子内,就在房里待着?”
当初她自己不把月子当回事,但搁在虞秋身上就不一样。
虞秋摇头:“不要,我担心娘。”她也担心初雪,打算去看过娘之后,便去看看初雪,她越发后悔轻易就将霍淩淮的事情说出来。
风月稍默,心觉问题不算大,便由着她去。
这时文初雪的丫鬟突然跑了过来:“王妃不好了,文姑娘不见了。”
“不见了?”虞秋大惊,“怎么会不见了?是何时不见的?”
丫鬟道:“奴婢也不知道,昨晚文姑娘将小公子交给奴婢带着睡觉,奴婢未多想,但今早却没看见过她,找也找不到。”
虞秋心觉不妙,她立即吩咐道:“快将姜大人唤过来。”
“是!”丫鬟应下离去。
姜风过来时,虞秋与风月在屋里坐着,姜风听到里头的声音,过去踏进向又抱起女儿的虞秋拱手道:“王妃唤属下有何事?”
虞秋问他:“可知初雪去了何处?”
“文姑娘?”姜风诧异,“文姑娘不见了?”
虞秋点头。
姜风想了下,道:“昨日文姑娘向属下打听过在前往北冀的路上发生之事,问了详细地点。”
虞秋闻言,便暗道,难道初雪去找霍淩淮了?
姜风问道:“属下这就去派人调查?”
“好,你快些,加大人手。”
“是!”
如虞秋所想的,文初雪确实去找霍淩淮了,她本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质女流,但这次为了找霍淩淮,她骑着马一路狂奔,就像离弦的箭一样。
想到他估计已死,她的眼泪便在眼里打转。
为了不影响前行,她不得不抬手抹了把泪,强压住再流泪的冲动。
不巧的是,当她好不容易到虞秋他们遇到山贼的地段时,天色已是近黑,因为看到地上有血,她才确定就是这里。
她瞧了瞧右边的林子,便不顾天色,直接进入。
这个天色下,这林子在靠近路边的这一块还好,可越是往里去,就越显得诡异。随着夜越深,越发让人觉得可怖,仿若暗处有什么张牙舞爪的东西在盯着穿行于林中的活人,随时准备着扑过来。
文初雪自然是怕的,可她更想找到霍淩淮。
她伸手摸了摸身下的马匹已驱散心中的恐惧。
“嗷呜…”
不知是哪里突然传来悠长的狼叫声。
她打了激灵,稍顿后,一夹马身,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偏偏她越是往前去,狼叫声便越是清晰。
她知道狼或许就在前面,便更是加快速度,为了穿过可能出现的危险。
未想累极的马突然瘫了下去,她随之滚落在地。
摔在石头上的她拧眉忍痛爬起,借着月光看着趴在地上,明显是体力透支的马,心中后悔最后一段路她没有换马。
没有办法,她只能爬起身徒步前行。
“嗷呜…”狼叫声却倏地从她前面响起,她立即抬眸看去,看到的便是夜色中的一双双幽冷的狼眼睛。
她忙颤着手捡起一根树杈对着它们,无法往前去。
仿佛是因为高兴,这几匹狼又一起叫了起来,没再犹豫的朝她扑过来。
文初雪睁大眼,下意识后退,却被绊坐在地,眼见着它们靠近,她抬手挡住脸,惊叫声:“啊!”
她的脸色苍白,却是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狼扑咬她。
“谁让你过来的?”沉冷含怒的熟悉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的身子陡地僵住,立即放下胳膊看过去,便见到站在她面前,满身是血,脸色憔悴,模样狼狈的霍淩淮。
地上赫然是几匹被他用剑杀死的狼。
她面露惊喜之色:“霍淩淮!”
她立即爬起身,看着死里逃生的他,虽然他的情况明显不妙,可她依旧高兴。她几乎哽咽着说道:“你没死就好,我还以为你死了。”
霍淩淮眯眼看着她,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回走。
文初雪由他拉着,只深深地看着他爬有不少胡渣的侧脸,她拭了下泪,便问他:“你为什么救我?又为什么不扔下我算了?”
霍淩淮冷道:“举手之劳,别多想。”
她闻言垂眸掩下眸底暗色,无论如何,他还活着就好。
如果他死了,那她…
她不敢想。
她想到为了救虞秋,而将眼前男人扑下山崖的楚惜,便问:“楚惜呢?”
霍淩淮意外她会过问其他男人的事,便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冷冷地勾了下:“我能活过来是幸运,他在落下山崖前就活不了,自然是死了。”
文初雪闻言沉默了。
有霍淩淮在,文初雪便不觉得这个林子是可怕的,她来时感觉这段路很长,去时却感觉路很短,似乎很快就被他拉出林子,上了大路。
他终于放开她,沿着大路往回走。
文初雪看着前面的他,能看出他对她的嫌弃,哪怕他没有丢下她。
她乖乖跟在他后头,心中落寞。
因为一路日夜兼程,现在的她才感觉到累,不由抚了抚额,忍着没有倒下。
两人没有代步工具,便一路这么行走着,让她越来越跟不上他的脚步,几次想停下歇息。但看了看他的大长腿,她还是努力继续跟着他。
这时一辆马车迎面驶来,霍淩淮忽然跳上去,抓住马缰绳,迫得马车停下。
大晚上的,车夫突然见到一个满身血的人,顿觉惊悚:“你你你…”
霍淩淮坐在车夫旁边看着脚步虚弱地往这边跑来的文初雪,对车夫道:“可看到前面那姑娘了?将她送回瑜都堇宁王府。”
他从身上取下自己的钱袋,给了车夫一锭银子。
车夫接过银子,道:“小的一定将姑娘送到。”关键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位公子身上的那把剑,还有其身上的森寒之气,让他不得不答应。
霍淩淮跳下马车,对已靠近的文初雪道:“上这马车,他会送你回去。”
文初雪看了看马车,问他:“那你呢?”
霍淩淮再看了她一会儿,只道了声:“与你无关。”便转身就走了。
“我跟你一起。”她又要跟上他。
他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别不知廉耻,以后不要再纠缠我。这次我是顺便救你,以后我不会管你去死。”
文初雪的脑袋嗡了下,停下脚步,没有再去追他。
她不由湿了眼,又忙擦了擦眼睛,低着头转身上了那辆马车。
在马车里,她倚着车壁,看着车窗外的黑暗,眼皮子颤了颤,再无强撑下去的毅力,晕了过去。
没有了文初雪跟着,霍淩淮直接施用轻功前行,直到从一个驿站停下。
他要了间房,进入房间就倚着门吐了口鲜血。
他抬手擦掉沾在嘴上的血,眸中露出森森寒光。
驿站外头,马车路过,一路未停地往瑜都的方向去。
文初雪是在次日早上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缓缓从车板上爬起,抚了抚额头头。她伸手撩开车帘,看了眼外面,又回去坐下。
她能感觉到饿,却是没有进食的欲.望。
忽然,马车停下,车帘再次被掀开,她抬眸看去,见到的是姜风,姜风道:“文姑娘,王妃派我来找你。”
也亏得他迎面过来时,这马车的车帘被风吹开了一点,否则还得错过。
文初雪不意外,只点了下头。
因为姜风只带了两个人骑马过来,他们没有马车,便仍用着这位车夫的马车,几人一起往瑜都的方向去。
姜风注意到文初雪的状态不太对,路过另一处驿站时,让她进去歇了许久才继续赶路。
终于到瑜都堇宁王府,文初雪颇为失魂落魄地回去找儿子。
颀儿见到她,立即跑过来扑入她怀中:“娘。”
文初雪眼里含着泪,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柔声问道:“娘走后,颀儿可乖?”
颀儿听不懂这话,只亲昵地抱着她。
这时丫鬟道:“小公子一直挺好。”
她闻言点头,抱了颀儿一会儿,便吩咐丫鬟去准备了水,她进入房间洗澡换了身衣服才出来。
她踏出院中,打算去见见虞秋。
虞秋知道那林子的玄乎,自然担心文初雪,坐在房里的她托着腮在发呆,直到见文初雪踏入,她才回神,惊喜地唤了声:“初雪!”
文初雪过去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虞秋见对方虽然脸色不好,但状态还行,便问:“你…”
文初雪扯了下嘴角,道:“他没死,我见到他了。”
虞秋虽惊讶,也不大惊讶,像他们这些人,就是奇怪地命硬。她不知该作何感想,霍淩淮虽是江以湛的敌人,会给她带来危险,却也是初雪的心上人。
但她又想起什么,便问:“那楚惜?”
文初雪犹豫了下,才道:“楚惜死了。”
虞秋闻言垂了下眼帘,情绪不明地应了声:“哦!”
文初雪坐下,却是心有担忧,她道:“暮王虽没死,但不知道堇宁王会不会放过他。”因为霍淩淮对虞秋起了杀心。
虞秋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不会如何,要如何,就早如何了。”
大概是因为霍淩淮有用处,江以湛总是不会有太大的想要对方死的心思。
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事情怪复杂,不是她能懂的。
文初雪拉住虞秋的手,她道:“这两人最后能到什么地步,还难以想象,我不求别的,只求暮王活着。”
虞秋点头:“我知道。”
孰是孰非,很难说清,只求都活着。
说起江以湛,自回来后,虞秋就没有再见过他,他以忙为理由离开,就没有回来过。想到这个,她也自然委屈,可最近事太多,便只能由着他去。
她实在不喜欢他动不动就闹脾气的毛病。
何况她还在月子里。
稀罕的是,在文初雪离开没多久,他倒是回来了。见到他踏入房间,她立即迎了过去,眼睛有点红:“你也知道回来。”
他道:“我来看看我的女儿。”
言罢他便去到床边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又在睡觉的女儿,完全当为他生出女儿的妻子不存在。
她伸手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他抽出自己的手,也不交代什么,起身又走。
虞秋便立即道:“你敢走,我就哭给你看,你不是看过很多书吗?那你一定知道月子里是不能伤心,不能哭的。”
江以湛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哭的,脚步稍顿后,就欲踏出房间。
却未想,身后传出她的哽咽声。
他停下脚步,不得不回头看着她,见她眼泪说来就来,便抿起了薄唇,眸中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虞秋瞧着他的反应,抬起手擦了下泪:“你走啊!”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了下,只能靠近给她擦眼泪。
她推开他,去到桌旁坐下。
这时凝兰端了虞秋的午膳进来,她这是月子里,吃的东西是静心调配的谱子,精致得很。
江以湛瞧了瞧,便端起那碗粥,坐在她面前,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虞秋张嘴接过,但看他那不情愿的模样,心里还是委屈得不行。
第117章
虞秋本想将江以湛手里的粥接过自己喝, 这时有人来报, 说是苏和已经拿了药回来。她一听, 立刻什么委屈都没有了,起身就离去。
江以湛看着她的背影稍顿, 便跟了上去。
苏和拿来药, 首先去的是江成兮那里:“公子, 药来了。”
江成兮独自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头也不抬地说道:“给风月,让她给虞夫人送过去。”他的语气挺冷, 浑身也是生人勿近的气势。
“是!”苏和去到风月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风月过来后,她将手里药瓶递给对方,“虞夫人的药。”
风月接过药, 抬眸看了眼亭里的江成兮,便离去。
快到归院时, 她见到一前一后由南面过来的江以湛与虞秋,虞秋看到她,便快步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问道:“你手里就是给娘的药?”
她点头。
虞秋松了口气。
他们一道踏进归院, 进入乔氏的房间, 虞秋忙过去朝躺在床上闭着眼的乔氏轻声道:“娘,药来了。”
这时虞钦也踏了进来。
乔氏的眼睫颤了颤, 便睁开了眼, 她有气无力地出声:“嗯。”
药瓶里是药丸, 不只有一颗,风月倒出一颗搁到乔氏嘴边,乔氏虽然并不认为自己能活,也配合地张嘴接过。
虞秋坐在床边道:“娘就好好歇着,会好起来的。”
乔氏缓缓点头,一双眼睛扫过屋里的儿女,面怀不舍。
虞钦站在床边看着乔氏,又怎看不出对方的心思,他问道:“娘现在可有力气坐起来?”
乔氏点头,坐坐也好。
姐妹俩便一起张罗着让她坐起。
他们本是想再陪娘说说话,奈何她坐下没听他们说几句,就又说累了,要睡觉,他们便又让她躺下继续睡,只盼着药能快些起作用。
后来几个人仍在房里待着,约莫快天黑时,才各自离去。
走在回蓝轩的路上,虞秋有些走神,江以湛见她如此,便暗暗冷了眸色,只以为她在想楚惜的死。
殊不知,她想的是楚惜所说的那些玄乎的话。
所以哪怕江成兮能治她娘,可结合娘的态度,她还是觉得有隐隐的不安。
夫妻俩回到蓝轩,恰是晚膳的时间,凝兰见到他们,便要去准备晚膳,虞秋立即道:“不用准备我的晚膳,我不吃。”
未想江以湛却道:“准备王妃的。”
虞秋便不解:“你做什么?”
江以湛淡道:“你必须得吃,何况午膳你没吃多少。”言罢他进了屋,过去从奶娘怀里将女儿接了过去。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疼自己的女儿。
虞秋撇嘴,懒得与他争执这个问题,也进屋坐下。
她看着一直抱着女儿不撒手,时不时伸手逗弄一下女儿的他,以前倒没发现,他也有成为慈父的时候,只是当下的他却没再看过她一眼。
晚膳被送来,江以湛将女儿递给奶娘,总算看了眼拿起筷子的她。
二人面对面坐着,沉默用膳。
但因虞秋胃口不大,没吃两口,她就放下筷子,道了句:“你自己吃,我真没什么胃口。”她起了身去睡觉。
江以湛看着她的背影,陡然握紧了手中筷子。
他也没有吃多少,便去沐浴了番。
回到床边时,他就见到虞秋已睡着,一只脚搁到了被子外。他看了她半晌,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也上了床。
迷迷糊糊的她下意识搂住这能给她极大安全感的丈夫。
他身形稍顿,由她去。
因为挂念娘的身体,次日早早地,虞秋就醒来。她看到躺在他身旁还在睡的江以湛,觉得颇为惊讶,惊讶他倒是难得跟她一起睡。
她没多想,起床就离去。
江以湛睁开眼,转头看向房门口。
“娘!”虞秋快步踏进乔氏的房间,未想看到的会是虞钦缓缓伸出手去探乔氏鼻息的一幕,她愣了下,心觉不妙地快步过去。
她看向床上面色寡白,一动不动的乔氏,陡地睁大眼。
她绝不相信事情会是如她想得那样,便下意识拉住虞钦的手,声音颤颤的:“哥,你干什么?”
虞钦呼了口气,抽出被她拉住的手,直接探上乔氏的气息。
他的脸色也在这一刻白了,不由后退了两步。
虞秋见他如此,眼泪立马流下,赶紧握住乔氏冰冷的手,委屈巴巴地唤着:“娘,你快醒醒,娘…”
奈何乔氏没有半点回应。
虞秋无助地看向虞钦,哽咽道:“哥,你快让娘醒醒。”
虞钦作为兄长,不得不冷静下来,他哑着嗓子道:“娘醒不来了,再也醒不来。”谁也想不到,一晚过去,再来看娘,却是断气了的。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他陡然大步离去,直奔醉夕院。
踏入醉夕院,看到坐在亭下用早膳的江成兮,他立即红着眼睛过去抓住其衣襟,怒喝:“你不是可以救我娘?”
见到他如此,江成兮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便问:“怎么回事?”
虞钦紧握着拳头,咯吱作响:“庸医,我娘死了。”
走出房间的风月恰听到他的话,她脸色一变,立即跑出了醉夕院。
江成兮看了眼风月的背影,推开抓住自己的虞钦,亦是肃了脸色,他稍顿,便也大步离去前往归院。
他进入房间,就看到趴在床边哭的虞秋与站在旁边流泪的风月。
他过去看向床上的乔氏,只一见对方的脸色,他便知结果,但还是伸手执起对方的手腕。只一会儿,他便面怀遗憾地放下。
虞秋哭着问他:“我娘还在对不对?”
他摇头,抬眸看了眼难得因伤心而哭的风月。
虞秋不由激动起来:“你骗人,你不是说能救?为什么我娘突然就…”
虞钦再次踏进,这次他身后跟了个死缠着他的苏和,苏和见到床上的乔氏与众人的状态,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虞钦终究是男人,冷静得快,他沉声问:“我娘究竟为何会死?”
江成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和,作势再看了看乔氏的情况,道:“看样子是因为她体内有毒,没有被发现。”
苏和因为他的那一眼,心里狠狠咯噔了下。
“毒?谁下的毒?”虞钦不由大声道,“你不是神医?现在人没了才发现,你早干嘛了?”他的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几乎恨不得杀了对方。
苏和忙拉住他,劝道:“这不怨公子,若是换成别人,更是…”
“闭嘴!”虞钦倏地打断她。
苏和不得不噤声。
江成兮道:“具体我不知道,待调查。”
这时得到消息的江以湛踏进来,他将屋内情况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已泣不成声的虞秋身上,便快步过去将她拉到怀里抱着。
已先把里头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看向床上的乔氏。
虞秋趴在他怀里,哭得抽噎不止:“我娘…我娘她…”
江以湛抚摸着她的背部,哄着她:“别哭,你在坐月子。”
这哪里能做到不哭,她被他一哄,便越发哭得厉害。
整个屋里,哭的哭,沉默的沉默,一片死沉。虞钦也知道事情怨不得江成兮,便倚着床,抹了把脸,垂眸一动不动。
江成兮将屋内人扫了一圈,第一个离去。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原因是什么,责任又在谁身上,都是既定的事实,堇宁王府不得不开始布置灵堂,披麻戴孝。
常齐国三皇子景瑜明难得来到堇宁王府,见到的却是白事。
他稍顿,便迈步踏入,他站在靠门边的回廊里,看了看在哭灵的虞秋他们,朝灵堂鞠了个躬,没有走过去。
他站了会后,就见得到消息的江以湛由后面走过来。
江以湛朝他行礼:“三殿下。”
景瑜明回礼:“堇宁王。”
江以湛问他:“不知三殿下因何事在这种时候驾临?”
景瑜明道:“我来看看长曳公主,不知她在何处?”
江以湛没过问什么,只吩咐一旁的护卫:“带三殿下过去。”
景瑜明便跟着护卫沿东侧回廊朝里去。
他是在虞钦的院中找到苏和的,当下她正坐在亭里托腮发呆,似乎心有愁事。他见了,便勾起嘴角,过去问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