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没有再问,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处理素怡的事情。容凰刚踏进屋内,就见康熙愤怒地踢了伺候大阿哥的太监一脚,怒骂道:“没用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伺候的?大阿哥怎么会中毒?”
“皇上,臣妾…”赫舍里氏还要再说,忽然看见容凰搭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呵斥,忽听一个温婉动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给皇上皇后请安,贵妃娘娘万福。”
康熙没心情搭理她们,赫舍里氏刚刚怀孕脾气又不好,只好由容凰说了免礼,她们才站起来退到一边。
赫舍里氏看着着急,不住地劝说:“皇上,您拿奴才撒气也没用呀,小心气坏了身子!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毒害大阿哥的凶手,可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容凰看了看面色发黑的大阿哥,又默默地与平贵人对视一眼,两人无声地朝彼此点了点头,容凰这才上前几步,拉住玄烨劝道:“皇上,眼下最重要的是给大阿哥解毒。这里人多,臣妾怕吵到太医医治,也不利于大阿哥静养,不如咱们出去再审吧?”
“你给朕闭嘴!”玄烨正生着气,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朕还没说你呢,你是怎么照顾承瑞的?若不是你只顾着你自己的肚子,承瑞会出事么?”
玄烨点点头,追查下毒凶手的地方便移到了隔壁的花厅。
他拉着容凰在身侧坐下,赫舍里氏一时尴尬,只好杵在那里,不甘心地红了眼圈:“皇上,臣妾思来想去,大阿哥变成这样都是昭贵妃害的,难道事到如今您还要偏袒她么?”
“一派胡言!”玄烨拍案怒道:“朕还没有责怪你看不好大阿哥,你反倒打起了贵妃的主意?”
“皇上,您听臣妾说呀!大阿哥在臣妾这里这么久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中毒了呢?臣妾觉得奇怪,所以臣妾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平日里不同的地方,忽然想起今儿昭贵妃她来了长春宫,还非要抱一抱大阿哥。臣妾当时虽然觉得反常,但昭贵妃说她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恳求了臣妾半天,臣妾没有办法只好让她抱了大阿哥一会儿…”
“一派胡言!”茹兰忍不住插嘴道:“分明是你非求着我们家主子抱大阿哥的!”
芳儿闻言忽然大笑起来:“哈哈,真好笑,本宫欺人太甚?昭妃,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可怜?明明就是你下毒下到长春宫来的!本宫今天要为大阿哥讨一个公道!”
赫舍里氏不见迟疑地答道:“证据本宫现在没有,不过搜一搜你的身就知道了!既然贵妃这样坦然,何不让人搜一搜身?”
“好,这可是你说的。皇后娘娘,你可别后悔。”容凰刚说完就清晰地感觉到芳儿近在咫尺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看来做贼心虚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她不由在她耳边冷笑一声,继而提高了声音道:“皇后说大阿哥是本宫所害,证据何在?”
惠贵人立马附和道:“说得没错,凭什么只搜贵妃娘娘一个人?”
若是遇上个头脑简单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说不定一着急就让人搜身了。可是容凰才没那么好对付,她一听皇后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若是搜身的人在本宫身上胡乱加东西怎么办?”
赫舍里氏闻言大怒:“主子们说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是不是你家主子做了坏事心虚了?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皇后!”容凰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她指着茹兰的手臂,一字一顿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赫舍里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平贵人一眼。
其实这就是她们原本的打算。逼得容凰证明清白,然后趁机陷害于她。接着趁着皇帝暴怒时定下她的罪,这样可谓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大阿哥这个皇位威胁者,又除去了碍眼的昭贵妃。
平贵人心里也隐隐有些着急,不过她并不像芳儿那样惊慌。因为无论今晚倒台的是皇后还是昭贵妃,又或是马佳常在,她都只会坐得渔翁之利罢了。
“皇后先别急啊。”容凰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初开的花朵,鲜艳明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在芳儿眼里,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浓。“咱们先搜搜身。”
两人正僵持不下,懿嫔忽然开口道:“若要搜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皇上身边的人来搜就是了。而且不光要搜昭贵妃娘娘,住在长春宫的皇后娘娘、平贵人,还有进出过长春宫的宫人也要搜,这样才公平。”
赫舍里氏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这样搜倒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只会闹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不甘心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于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罢了罢了,本宫刚才忽然想到,昭贵妃回翊坤宫这么久,肯定把身上的证据给毁得一干二净。不如…不如搜一搜她的翊坤宫!”
说罢她转过身去,不再给赫舍里氏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容凰与玄烨商量了两句,很快地花厅就被封锁。皇后、容凰、平贵人,还有下午来找过平贵人的慧珠格格和她们这些人的宫人全都被皇帝身边的心腹领去隔壁的屋子里搜身。
58成败
搜身完毕,容凰搭着婢女的手款款走出耳房,形容不见一丝狼狈,甚至连裙摆上都不见一丝褶皱。玄烨看了不禁暗暗点头,心想着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有母仪天下之风…再看看赫舍里氏,发髻松散,面色灰暗,眼底满是不甘的怨气,还不如她妹妹平贵人端庄得体。心中便对这个皇后愈发厌恶,全无一丝怜惜。
那个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昭妃的就好了。
几乎是刚冒出这个念头来,玄烨就被自己吓了一跳。皇玛嬷说过,他可以宠爱昭妃,但是不能让贵妃生下孩子,否则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一定会联合起来争夺太子之位。可是不知怎么了,他忽然很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容凰的孩子。如果是公主最好,他可以给他们的女儿连太子都比不上的宠爱,他可以亲自教她下棋,画画,给她编辫子…
如果是容凰生的女儿,一定也很像柔嘉吧。那样他就可以看着她长大,就好像当初看着柔嘉一点点长大一样。
心中一旦冒出这个念头来,渴望就如同毒草一般疯长。他想要个孩子!不是和别的女人,而是和容凰的孩子。
“皇上,您没事吧?”看出玄烨的不对劲,容凰便轻轻叫了他一声。谁知他回过神来,突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容凰抿唇一笑,没有再出声。玄烨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她,心中一片恍惚。
直到魏珠的声音打断了他,玄烨的目光才从容凰精致的脸上移开。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上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皇后虽然不甘,但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来,只是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开口才能让皇上答应搜翊坤宫。
没想到惠贵人忽然来了一句:“那皇后娘娘身上可搜出什么了?”
“你!”赫舍里氏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惠贵人这是怎么意思,难道本宫还会害大阿哥不成?”
惠贵人扶着肚子,悠悠一笑:“哟,皇后娘娘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赫舍里氏还未说话,只听魏珠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皇后娘娘身上也没有藏毒。”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刚要讽刺惠贵人的多嘴,就被魏珠接下来的一句话吓得差点丢了魂。
“可是平贵人的镯子里——藏有砒霜。”
一语如雷,惊得在场所有人都险些跳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是平贵人?
今天这场局,摆明了就是皇后给昭妃下套,就算昭贵妃有神通能够不被皇后所害,甚至反咬皇后一口,可是这…这一切和年幼的平贵人又有什么关系?
“平贵人?”康熙似乎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哪个是平贵人,“是皇后的妹妹?”
赫舍里氏因为害怕而不住颤抖着,完全没有听到皇上的问话。容凰见了浅浅一笑,应道:“不错,平贵人正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想不到皇后娘娘提出搜身,目标不在于臣妾,而是早就发觉了平贵人形迹可疑,想要大义灭亲呢?”
赫舍里氏惊讶地叫道:“你…胡言乱语!毒害大阿哥的明明是你,怎么会变成平贵人?”
话一出口,芳儿忽然有些后悔。看今天这架势,昭妃是除不掉了。不过若是能借机打压打压她这个过分聪慧的妹妹,对她来说未必就不是美事一桩。
相比于芳儿的激动,平贵人显得平静许多。她走上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摘下那只玉镯,冷笑道:“给大阿哥下毒的人就是昭贵妃娘娘!”
“哦,是么?”惠贵人收了容凰不少好处,这个时候自然要当一当马前卒。“如今人赃并获,平贵人你不但不跪下认罪,反而想把污水泼到贵妃娘娘头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惠儿的质问,平贵人不慌不忙:“我这么说是有凭据的。”她抬起手腕,一字一顿道:“这藏着剧毒的镯子,就是昭贵妃送给我的!”
众人顺势望去,只见平贵人荏弱的手腕上套着一只明显偏大的镯子,的确不像是她这个年纪日常佩戴的。
“平贵人,想不到你这么小,就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本宫好心送你玉镯,反倒被你栽赃。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让你进我翊坤宫的大门!”容凰眨眨眼睛,转过身去仰头看向玄烨,梨花带雨地说:“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平贵人她进宫这么久都没去过臣妾那里一次,结果她今天跑到臣妾哪里讨赏,难道您不觉得反常么?平贵人这是和皇后娘娘商量好了想要嫁祸于臣妾啊!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平贵人刚去过翊坤宫不久就会查出臣妾的镯子里有毒?这分明是赫舍里氏姐妹有意为之!”
玄烨看着她眼中的水泽,忽然心中一软,情不自禁地拥她入怀。皇帝这么一抱就等于表明了他的立场——他是相信容凰的。
此时的平贵人恍然大悟般抬起头,眼中闪着奇异的光泽:“难道从一开始你想除掉的人就不是皇后,而是——我?”
容凰嘴角微挑,却没有回答一个字。
没错,赫舍里氏芳儿固然可恶,可是她对容凰来说还有用。可是这个平贵人异常聪颖,只会是她前行路上的障碍。与其等到平贵人羽翼丰满的时候再动手解决她,还不如在一开始就扼杀掉平贵人成为皇后的可能性。
所以这一场局看似是平贵人与皇后联手嫁祸贵妃,平贵人中途倒戈,反过来与贵妃一同对付皇后,企图坐收渔翁之利。实际上,是容凰借了平贵人的手,让赫舍里氏姐妹自取灭亡。
“曦和,你…你真的去了昭妃宫中?”皇后惊疑不定地道:“你去翊坤宫做什么?为什么不和姐姐商量一下?难道你想背叛姐姐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用手机写出来的,好累…在姐姐家回不去,没电脑,没办法啊~
59处置
是啊,她去翊坤宫干什么?
平贵人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为了避人耳目,她当时是偷偷去的。难道现在要她亲口说出来自己是去把皇后卖了么?那样的话,自己连皇后这个屏障也会失去…
想到这儿,平贵人抬起头看向皇后,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姐姐,我怎么会背叛你呢?我只不过路过翊坤宫进去问安罢了,没想到昭贵妃会送我一个藏着毒的镯子,才会误伤了大阿哥。”
芳儿见平贵人立场坚定,不由长吁一口气。虽然她心里已经在怀疑自己这个妹妹了,但是她们都是赫舍里家的人,现在应该一致对外才对。
“凡事反常必有妖。”玄烨替容凰擦了擦眼泪,沉声道:“平贵人你为何无缘无故跑去翊坤宫,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大阿哥情况凶险,朕无心再与你们纠缠,这件事就暂时查到这里了——”
他话没说完,赫舍里氏便挺起肚子叫道:“皇上!你不能这么偏袒昭贵妃!”
康熙当即变了神情,指着赫舍里氏的鼻子厉声道:“你敢命令朕?这件事情到底是谁做的,你心中有数,朕警告你,别把朕逼急了!”
“皇上别生气,龙体要紧。”容凰轻声劝道:“咱们进去看看大阿哥吧…”
因为愤怒,玄烨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他盯着赫舍里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芳儿因为心虚避开了玄烨的目光,他才收回视线。
一个婚前失了贞还如此嚣张的皇后,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赫舍里家,他已经容不得了。若不是现在皇后肚子里还有一个他的孩子,康熙真想立即秘密处死皇后!
不过,他已经忍了四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只要孩子一生出来,他就让人安排,去母留子!
女人生孩子难产而亡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不是么?想到这里,玄烨唇角微翘,心情又好了起来。
不过他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大阿哥房内,马佳氏尖锐的哭声像一把刀子一样刺进玄烨的心。他的长子承瑞…撑不住了。
曾几何时,他也对这个孩子倾注了许多心血。在大阿哥还没出生的时候,每日下朝,皇帝都会先去钟粹宫安抚马佳氏,让她安心养胎。后来孩子出生了,当他得知是个阿哥时,玄烨又开心地翻遍了古籍,想要赐给他一个全天下最好最吉利的名字。为了这个孩子,他大办满月酒,封赏荣嫔…
现在,这个儿子就要没了。
他一步步走进房内,坐到床头,握住了承瑞的小手。
马佳氏扑过来抱住他的靴子。
“皇上,大阿哥没气了…”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胸口抽噎着说:“难道您还不肯相信嫔妾的清白么?咱们的儿子生命垂危,身为额娘,嫔妾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偷人?一定是…一定是有人陷害!”
玄烨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了马佳氏。他听见自己说:“你不配做朕孩子的额娘。”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可以做到这样绝情,那冰冷的语气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毕竟在容凰进宫之前,马佳安敏也是他宠爱过的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有了容凰之后,他忽然觉得身边原本的女人们看着都不顺眼,好像她们根本不应该存在一样。
他抬起头看向容凰。
此刻,她正微微垂着头看向马佳氏,侧脸弧度柔美,让人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惊讶,亮晶晶的,隐约闪着水泽:“马佳常在,大阿哥走了,难道你不难过么?身为额娘,这个时候…你…你怎么只顾着为自己辩解?”
马佳氏闻声缓缓转过头看向容凰,也不知怎么了,她忽然疯了一般扑到容凰身上,一只手去抓她的头发,用另一只手上细长的护甲去划容凰的脸。
“我们母子变成这样都是你这贱/人害的!”这时候的马佳安敏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不像是一个重生的精明妇人。她的护甲里藏了剧毒,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杀了容凰报仇这个念头!
殊不知她在皇帝面前撒泼,反倒正中了容凰的圈套,让玄烨对她的最后一丝怜惜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原本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楚楚可怜地流着眼泪打温情牌的话,搞不好皇帝还会觉得愧疚,从而不再对她问罪,私通阿尔克善这事也就随着大阿哥的死这么揭过去了。可是现在…
玄烨站起身揪住马佳氏的后襟,一把将她丢给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侍卫,冷声道:“她已经疯了,你们看不出来么?若是伤了贵妃你们可担当得起?”
刚才两个妃嫔拉扯,他们这些大男人也不好上前去拉。此时见皇帝问罪,一个个都低下头不敢声张,只是拉着马佳氏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常在马佳氏…因大阿哥夭折过于悲痛,患失心疯,于御前失仪。传朕旨意,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北三所思过!”
清宫北三所,也就是俗称的冷宫。按理说妃嫔私通是杀头的死罪,而玄烨只是将马佳安敏打入冷宫,看来还是有一丝情意在的。不过…也可能不是因为念旧情,说不定是怕马佳氏的父兄心生不满,不好好在前朝为他做事吧。
容凰看着近乎癫狂的马佳氏,心中突然产生了兔死狐悲之感。这一场仗打得很凶险,不过她赢了。可是下一次呢?她还能赢么?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洁白如玉,纤长白净,可是——真的是干净的么?
她突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在她头顶。容凰抬起头,发现玄烨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死死地抱住了她。
他垂下头,什么都不说,只是身子微微有些发颤。容凰怔了一下,就感觉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掉落在她颈间。
皇帝竟然哭了。
容凰心中一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原来对于大阿哥的死,玄烨远远比他表现出来的难过。
无论如何,给大阿哥下毒一事就此告一段落。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并没有处置赫舍里氏姐妹,容凰也毫发无伤。只是在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他已经决定了要处死皇后。而且不知道怎么了,他连续十天没有踏足后宫,就连容凰那里也不曾去过。
容凰知道,他现在需要静一静。无论如何早熟,此时的玄烨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话说起来,那马佳氏虽然进了冷宫,但她果然难缠,竟然又有了身孕。想到这里容凰就气不打一处来,这玄烨可真是种马,到哪儿都能留情。一想到他当初在明知道马佳氏陷害她的情况下还去宠幸马佳氏,容凰就觉得膈应。所以不管景怡和柳青她们如何劝着她主动去乾清宫看皇帝,容凰就是迈不出那一步。
不过,马佳氏怀孕对她而言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等惠贵人生下皇长子,皇后生下次子,马佳氏的孩子就是三阿哥,到时候容凰的孩子就是四阿哥…
历史的轨迹已经被容凰的穿越和马佳氏的重生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原本康熙后宫还会有更多早夭的孩子,不过现在无论是赫舍里氏还是马佳氏都已经失去了再被皇帝宠幸的资格。
如今的马佳氏已经毫无用处,等她生下三阿哥,容凰就可以送她归西,永绝后患了。
马佳安敏有空间又如何,还不是败在她脚下?在容凰眼中,空间的存在只是因为主角无能,需要开无敌金手指才能活下去罢了。
因为在想事情,容凰没有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已经站了许久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柳青兴奋地提醒她:“贵主子,纳兰公子在前面呢!”
容凰狐疑地看了一眼满面笑容的柳青。看见纳兰容若,她怎么会那么高兴?
不过转瞬她就明白过来,柳青不同于一般的古代女子,身为穿越女的她见到后世大名鼎鼎的纳兰公子,肯定要比一般人更多一份柔软情怀吧。
她忽然想起容若在赫舍里府曾经对她说过的那些话。在她疲惫时,无助时,要记得有他。
他们是表亲。
给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之后,容凰搭着柳青的手缓缓向他走去。
容若显然早已看到她了。但他好像是怕打扰到容凰,一直都没有出声。见她穿花拂柳而来,似乎想迎上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止住了脚步,只是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她。
“给贵妃娘娘请安。”他打千行礼,姿态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优雅。容凰神色不变,微笑着道:“平身吧。”
“谢娘娘。”容若站起身,看着坐在面前汉白玉圆凳上的美人,心中漾起一阵异样的恍惚。他知道后宫最近发生了许多大事,他知道她心中一定正在烦乱所以才会过来与他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样的容凰,他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句:“容若恭喜娘娘,得偿所愿。”
容凰闻言微微一怔,原本带着期待的目光暗淡些许,苦笑起来:“得偿所愿?冬郎,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么?”
冬——郎——?!
容若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难掩心中的欢喜。她竟然叫了他的乳名,这是只有家人才会叫的名字!
他上前一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双眸灿灿如星:“你想要皇后之尊,想要太后之荣。不过,这些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容凰,你还记得你在六年前许下的心愿么?在七夕的花灯会上…”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来了~开始恢复日更啦!
60难产
六年前的花灯会?容凰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应该还是她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吧。那时她还没有过进宫的念头,只想着找一个富贵人家过平淡的日子。容凰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许过什么心愿,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是祈祷一生平安喜乐这样的话。
她都已经不记得的事情,没想到容若还记得。
容若见她露出恍惚的神色,便知容凰已经将他们的初见尽数忘记。他也不恼,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道:“你说‘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你会选择入宫为妃。”
初见之时,她站在灼灼花灯之下,眉目姣好如画。
彼时容若少年成名,虽说看起来是一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可是年少轻狂之时,心里难免有几分自矜。京城里的名门闺秀们,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
直到遇见那个对着天灯许愿的女孩。
几乎是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容若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他心心念念的,笔端描述的,就是这个人了。只有这样的佳人,才能与他相配。
简单点说,正如马佳安敏所言——京城第一才子与京城第一美人,原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年少之时,她的愿望也正是他的心愿。他迫不及待地打听到她的家世姓名,想到小时候两家人的戏言,容若当时以为二人成亲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虽说他阿玛明珠当时的官位比不上身为四大辅臣之一的遏必隆,但容若的额娘是宗室之女,他是嫡出的世家公子,身上又流着爱新觉罗家尊贵的血,与庶出的容凰倒也相配。
却不想,一道明黄的圣旨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他们生生拆散。她入宫为妃,受尽帝王恩宠,从此以后在人前他只得唤她一声娘娘。
她变得高高在上、高不可攀。她再也不是六年前的花灯会上,对他抿唇微笑的女孩。
他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放手,可是一年以来,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刻放开过。阿玛逼他娶亲,他想也不想地拒绝,闹到最后索性天天借着伴驾的名头跑到宫里来,只为偶然碰见她一次,多看她一眼。
“冬郎,我可以这样叫你吧?”这纳兰容若怎么说也是个名人,能与大才子攀上亲戚,容凰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见容若点了头,容凰方才继续道:“我入宫,自然有我入宫的理由。不过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从这件事中走出来?我的意思是,在认定我已经是昭贵妃的前提下,我们可不可以做朋友?”
她好歹活了两世,怎么会看不出容若对她的心思?可是她是钮祜禄容凰,不是钮祜禄甄嬛。她做不出红杏出墙这种事来。无论皇帝怎么渣,在封建社会里她就应该以夫为纲,守好自己的本分。
今生,她与纳兰是没有办法做夫妻了。发乎情,止乎礼,她也不想和他做情人。所以对他们而言,做朋友,做知己,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容若闻言神色微黯,怔立半晌,低声应道:“好。”
其实她说的话他都明白,他也只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认清现实之后,容若眼中呈现出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最近因为大阿哥的事皇上心情不太好,你也别太担心了。有什么事不方便找我的,你可以吩咐惠贵人。”
容凰点点头,感激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与惠贵人、懿嫔这些人相比,她本能地更愿意相信容若。他们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在她心里似乎只有纳兰容若才是值得她信任的。
或许是因为在后世听说过太多有关于他真性情的赞扬,所以才相信他的人品,信他不会出卖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