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奇怪地看着他,失笑道:“早就听说纳兰公子恃才傲物,连皇上的要求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你利用我也好,算计我也罢,只希望在你疲倦时,无助时…记得有我。”见她露出警惕的神情,他又自欺欺人地加了一句:“哪怕无缘成为夫妻,好歹我们也是表亲,你不用这般提防着我的。”
在这一瞬间容凰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这个深情的骗子不会是赫舍里氏或者马佳氏派来诱拐她的吧?
容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轻轻挑唇,柔声道:“好的。不过…希望永远都没有那一天。”
在他错愕的功夫,容凰终于抽身而退,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这片花海。
几个丫头浑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明明知道也装作不知。茹兰一派天真地低头轻嗅着那些娇艳的花朵,笑着赞叹道:“这里的玉兰开得这么美,只怕这辈子也难以忘记了!”
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耳边忽然响起康熙不久前说过的那句“彼美孟姜,德音不忘”,一时之间神色有些恍惚。究竟是谁,难以忘记谁呢?

容凰回宫次日,赫舍里府便传出了索尼的死讯。康熙手里捏着那份奏折,眼睛里好像能喷出火来,却不得不咬着牙追赠索尼一等公,谥号“文忠”。
康熙这股火是憋大了。他万万没想到索尼死前还将了他一军,竟然妄图阻止他亲政,还建议让其子索额图位列辅臣之一!
索额图是个什么东西!虽说他是皇后的叔父,有几分小聪明,但他不过是个侍卫首领,凭什么辅政?简直是荒谬至极!难道他们赫舍里家真的以为皇帝愚昧、什么都不知道么?鳌拜固然粗莽,遏必隆诚然狡猾,可赫舍里家迟迟不肯放权,就为了保住芳儿皇后的地位,他们还好意思以忠臣自居?实在太可笑了!
在乾清宫里摔了一堆瓷器泄愤之后,康熙终于冷静下来,下旨大办索尼的丧事。
这道圣旨下得极为窝火,他这个皇帝现在还没有实权,只能下一些礼仪方面的指令,这一切都是拜赫舍里家所赐!他越想越恨,身为帝王,最恨的就是遭人欺骗。可是赫舍里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难道当真以为他这个皇上可以像面团一样任人揉捏么?
正在这时,魏珠颤颤巍巍地进来通传:“皇上,长春宫的管事姑姑倩怡在外头候着,说是请您去长春宫一趟…”
玄烨暴怒之下,指着门口厉声大喊一句:“滚出去!”
“皇上…”魏珠身为一个总管太监,这样被皇帝骂是很没面子的一件事。可是此时事关重大,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皇上,皇后娘娘知道了索大人的死讯之后哭晕过去了,掐了半天人中都没醒过来…”
皇帝很是不以为然,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把戏他早就看够了!“她没醒叫朕做什么?太医呢?都死光了么?”
魏珠暗暗抹了把汗,心想着皇后娘娘可不是奴才不帮你,实在是皇上心里没你啊…魏珠叹了口气,小心地退了下去。不想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皇帝忽然叫住了他,沉声吩咐道:“准备一下,摆驾翊坤宫。”
魏珠一怔,没想到这个关口皇上首先想到的不是安抚皇后,而是去翊坤宫看望昭妃…这样的恩宠,真不知是福是祸啊!但他哪有胆子对盛怒之下的皇帝说一个不字,连忙哈着腰跑到外头去传龙辇。
翊坤宫里,容凰得了信儿早早便守在了宫门口。她今日穿了一件花纹繁复的月牙白绫罗裙,素净雅致,别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玄烨见了心中一动,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语气虽然说不上十足温柔,却也全然没有了刚刚的不善:“你怎么这样不听话?说了多少次了,天儿还冷着呢,别总在外头等着朕。”
容凰轻轻笑了笑,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玄烨知她固执,便不再劝,二人携手进了屋子。
她生性畏寒,虽然已是阳春三月,屋内仍然点着取暖的紫铜炉。炉子里似乎添了香料,香气随着袅袅娜娜的白烟飘出,让人倍感温暖。
一室生春。
容凰亲手执起酒壶,纤纤素手,柔弱无骨。玄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控制不住地握住了她的手。
许是因为打小便被养在深闺的缘故,那只手白皙得近乎透明,荏弱得好似轻轻一捏就会碎掉。玄烨一时竟有些失神。佳人便是佳人,每一个细节处都极其完美。
“皇上。”容凰忽然开口,无限轻柔地说:“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昏迷不醒,正要过去探望…您怎么来了?”
“心烦。”玄烨松开了她的手,轻叹一声:“索尼那老匹夫,竟然在临终前上了一道折子,让索额图顶替他的位子继续辅政!”话一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些国家大事他不该跟容凰提起的,尤其是涉及到四大辅臣之事…可是在刚刚那一瞬间,他太放松了,竟然那么自然地说出了心里话…
玄烨越想越心惊,就在他马上就要想到阴暗面的时候,容凰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这…”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是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生生忍住了。
玄烨忍不住好奇:“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容凰咬咬唇:“那…皇上要先饶恕臣妾妄议朝政之罪。”
她的想法多多少少代表了鳌拜和遏必隆的立场,对于这些辅臣的心思玄烨是求之不得,又怎么会轻易怪罪于她?于是他再次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容儿但说无妨,朕不会怪你的。”
容凰微微颔首,沉吟道:“臣妾觉着…索尼大人是几朝元老,以他对皇室的忠心,应该不会写出这种折子才对。”
康熙明显一呆,脱口道:“可是这奏折明明是赫舍里府呈上来的…”说到这里,他忽然眼前一亮,双目灼灼地盯着容凰道:“你的意思是,这本奏折并不是索尼的意思,而是赫舍里府的人为了保住地位有意为之?”
容凰连忙垂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妄断。”
玄烨沉默地盯着她瞧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小凤凰,你真是聪明,也真是坦承。别忘了你可是钮祜禄氏的格格啊,怎么在朕面前议论起赫舍里家的事情还这样自然呢?”如果她心计深沉,不是应该借别人的嘴来告诉他这个推测么?为什么还会亲口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呢?
容凰抿唇一笑,有的时候皇帝的想法就是这么奇怪,有什么话要是直说他便深信不疑,若是旁敲侧击,他反而会多疑。
“臣妾自然知道自己姓钮祜禄,可是臣妾入宫以后就是爱新觉罗氏的人了。”她笑吟吟地看着玄烨,眼底一片温柔,心里却在冷笑。
她授意佟氏的人换掉索尼的奏折绝不只是为了让皇帝记恨索尼,而是想让康熙一辈子都膈应着赫舍里家,觉得赫舍里一族贪权不放!死了的人毕竟已经死了,有什么必要再追究呢?但是活着的人,包括那个出主意害她的索额图,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梦真不知道末日是不是真的,所以这章是存稿箱里自动发粗来的…这表示即使世界末日来到,我的日更也不会停(自我感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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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度过世界末日,这一章很肥哦~
50贵妃
皇帝到底是被容凰劝去了赫舍里氏那里。他前脚刚走,茹兰便忍不住埋怨道:“主子真是的,把人往长春宫推就算了,竟然还帮赫舍里氏点催情香!要点就点吧,点在长春宫里也好啊,为什么要把香点在咱们宫里?”说着她便扭头恨恨地瞥了一眼那犹自冒着白烟的紫铜炉,一脸恨不得将那炉子吞下去的表情。
容凰叹了口气,指着茹兰道:“你这丫头也忒大胆了些,连本宫也敢抱怨?小心得罪了本宫,将来不给你找门好亲事。”
一旁的景怡和瑞兰闻言忍不住都笑了起来,气得茹兰直跺脚:“你们都欺负我!”说着就要走。
瑞兰一把拉住了她,笑眯眯地说:“好姐姐别生气,我这就给你解释。”说完她侧首看了容凰一眼,见她点了头这才道:“赫舍里氏原本的计划是把皇上灌醉,在酒里面加催情的药物。可是现在索尼病逝,她虽然已经是皇家的媳妇不用守孝,但到底是死了祖父的,如果拉着皇上饮酒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端倪。”
茹兰啐了一口,不以为然道:“被人发现了不是最好?正好废了她这个黑了心肝的坏女人!”
景怡摇摇头,低叹道:“索尼刚死,朝中赫舍里家的爪牙都在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就算是为了安抚他们、稳定朝纲,皇上也断然不会废后的。”
瑞兰点头附和道:“景怡姑姑说的是。皇后虽然不会轻易被废,但她现在失去了索尼这个屏障,此时不敢轻举妄动,这个计划很有可能会搁置。但是时候久了,皇上对赫舍里氏的疑心就会减弱。趁着主子刚刚提点过皇上赫舍里家贪权,这时候让皇后去爬床是再好不过的。”
茹兰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那么为什么不干脆让皇上发现皇后做了手脚呢?”
说到这里,容凰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微微笑道:“因为本宫留着赫舍里氏还有用。而且让皇上怀疑她却找不到证据,不是更会让他觉得赫舍里氏深不可测么?”
事情的确如容凰所料,康熙到长春宫后没多久便觉得浑身燥热得难受,全然不知是容凰刚刚的酒和香起了效用。恰巧这时哭晕过去的赫舍里氏醒了过来,梨花带雨地扑到皇帝怀里蹭来蹭去。
若论容貌,芳儿只是中人之姿。但她与后宫其他女人相比自有一种娇弱柔美的韵味,看得康熙心中一动,竟然控制不住地伸出手覆上了她的脸。倩怡看到这场景不由大喜,连忙对着其他守着的宫女使眼色。闲杂人等刚一退出去,皇帝便猛然把赫舍里氏压在身下,双手灵活又粗鲁地剥着她身上的衣服。
赫舍里氏吓了一跳,但她此时虚弱得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就算是有,她也断断不会推开身上这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如意郎君。
赫舍里氏十三岁时在昏迷中初经人事,如今几年过去,身下紧致,如同处子。但康熙的动作不带一丝感情,好像纯粹只是在赫舍里身上发泄,弄得她哀叫连连。可是她的叫声不但没有引起康熙的同情,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兽/欲。
一番**过后,康熙猛地一个激灵。当他看清楚自己身下五官皱成一团的女人是谁的时候,他恶心得简直要把隔夜饭吐出来。他冷哼一声迅速地抽身而出,临走前还不忘吩咐了太监一句“不留”。
所谓不留,就是不在侍寝过后的妃嫔身体里留下皇帝的龙种。一般情况下皇帝为了繁衍后嗣不会让妃嫔“不留”,但在极少数情况下,皇帝可以选择不让侍寝的妃嫔怀孕。
“不留”的方法很简单,就是让小太监轻轻按住妃嫔后股的穴道,让精/液随之流出。这是一种十分屈辱的避孕方式,赫舍里氏以皇后身份自居,哭着闹着不肯就范。
得了玄烨吩咐的这个小太监是敬事房派来专管妃嫔侍寝之事的,名叫小郭子,早已为钮祜禄氏所用。他按照容凰的吩咐,并没有将赫舍里身体内的精/液弹干净。因为他的“手下留情”,赫舍里氏松了口气,还赏了他一荷包银子。
皇后侍寝这件事情不大不小,赫舍里氏本以为会在宫里掀起大风大浪甚至改变后宫的情势,没想到此事很快就被康熙亲政的大喜事掩盖过去了。
康熙八年四月,皇帝终于在三位辅臣的一再恳求之下答应亲政。为了犒劳几位辅臣多年来对朝廷所做出的贡献,不但他们本人加官进爵,家人也受到封赏。容凰的嫡兄阿灵阿在原先御前侍卫兼任佐领的基础上又袭一等公,授从二品散秩大臣之位。容凰的同母长兄法喀也被封为从四品镶黄旗满洲都统,虽说官职不比苏克萨哈的儿子高,但都统手里握有兵马,与那些花里胡哨却没什么实用的文职有天壤之别。
容凰的嫡母巴雅拉氏早已经是一品诰命夫人,封无可封,皇帝就给容凰的生母舒舒觉罗氏也封了个诰命。巴雅拉氏虽然眼红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人家亲闺女在宫里正得宠,她也不敢轻易招惹了舒舒觉罗氏去。
皇帝亲政次日,宫里便传来好消息,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容凰亲口告诉玄烨的——惠贵人有了身孕。
玄烨呆了呆,竟是好半晌没有说话。容凰以为他是高兴坏了,心中不免略过一丝酸涩。谁知就在这时,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来得莫名其妙,可看皇帝的样子一点都没有要解释的样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他刚出门没多久,圣旨便来了翊坤宫——竟是要晋封她为贵妃。不是晋升惠贵人为惠嫔,而是册封她为昭贵妃。
贵妃…么?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家族封赏连带着她,似乎顺理成章。
容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恐怕康熙至今还觉得是太后宫中的麝香导致容凰一直没有怀孕的吧?他不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察觉了慈宁宫中的不对劲,只是故意不说而已。让皇帝对她心怀愧疚不是一件好事么?
不过…等到她真的怀有身孕时,太皇太后和康熙会吓得连眼珠子都掉出来吧。
册封典礼的那一日,身怀六甲的惠贵人不知怎的一大早就跪在了翊坤宫外。容凰听了宫人这样通传忍不住就轻轻皱了眉:“她如今正有身孕,这样在宫门口跪着算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宫怎么针对她了呢!”
茹兰气愤道:“这个惠贵人真是不识抬举,若不是主子抬举她,她能怀上皇嗣嘛!奴婢这就去把她赶走!”
“站住!”容凰嗔怪道:“你这丫头再这么鲁莽,本宫就把你赶出宫去。”
“格格…”茹兰一听她这么说,委屈地红了眼眶,连称呼都变了:“格格别气,奴婢知错了。”
容凰无奈地长叹一声,正在替她整理贵妃礼服的景怡见状便对一旁的瑞兰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把惠贵人请进来?”
瑞兰应了一声,没多久就带着一脸恐慌的惠贵人进了屋子。看到惠贵人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地心中一软。做了母亲的人就是不同啊,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竟然能把自己所有的脾气都收敛起来…
容凰对瑞兰递了个眼色,瑞兰立马会意地扶起惠儿。只见惠儿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软地歪在瑞兰身上,竟然站不直身子。
“好端端地,这是怎么了?惠贵人这样憔悴,难道是要给本宫的册封典礼找晦气?”
惠贵人被容凰一句狠话吓得瑟瑟发抖,她突然把心一横,大着胆子抬起头,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贵妃娘娘恕罪,嫔妾万万不敢给娘娘找晦气。嫔妾…嫔妾只不过是为了表明对娘娘您的忠心!”
“哦?”容凰柳眉微挑,似笑非笑道:“大家都是姐妹,谈何忠心?”
惠贵人见她面色缓和,连忙上前拉住容凰的手臂,一脸认真地表明心迹:“嫔妾对贵妃娘娘的恩典感恩戴德呀!是娘娘宽和,嫔妾才会有今天!以后嫔妾就是娘娘您的一条狗,唯娘娘马首是瞻!”
容凰终于忍不住笑了。她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掏出帕子温柔地帮惠儿擦了擦眼泪:“看来惠贵人最近长进不少嘛,都已经出口成章了。”惠儿是个典型的满洲姑奶奶,对这些文绉绉的成语原本一窍不通。只是近日来她跟在容凰身边耳濡目染,这才学了些容凰的做派,只不过略有东施效颦之嫌。
惠贵人抽噎着,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娘娘,您原谅惠儿了?”
容凰唇边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瞧你,本宫何时有过怪你的意思?册封典礼就要开始了,你也赶不及回去,不如便留在翊坤宫梳洗一番。”
惠贵人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不知她突然想起什么,竟然又转身跪在了容凰身前!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惠贵人一字一句地道:“娘娘,嫔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作者有话要说:梦真研究过紫禁城的地形图,其实长春宫不是很偏远…文中各个宫殿的布局都是为情节设定的,请考据党放过人家T__T
51得意
容凰眸光微转,淡淡道:“惠贵人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我…”惠儿咬了咬舌头,刚才的勇气被容凰一句话拍得烟消云散,“嫔妾所居的延禧宫只有一个死人一般的庶妃同住,嫔妾觉着十分冷清,所以斗胆…斗胆请贵妃娘娘恩准,让嫔妾迁来翊坤宫陪伴娘娘!”
容凰抿了抿嘴,一时没有答话。玄烨曾经告诉过她,他是故意把翊坤宫空置到她进宫那一天的。别的宫殿都是好几个妃嫔住在一起,只有她的翊坤宫,独独只住了她一人。玄烨还说过,他想和她拥有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不被任何女人所打扰。玄烨还说过…这份恩宠,他只会给她一个人。
所以惠贵人想要住过来的话,就是想分容凰的荣宠了。要知道她在怀孕期间都不能侍寝,皇上本来对她就没什么感情,要是将来生下个女儿,面对惠贵人的就只有失宠了。
她用脚趾头想也能预料到皇帝肯定日日都会来翊坤宫,所以如果能够搬来翊坤宫的话,一能保住皇恩,二能借着贵妃的手保住自己的孩子。容凰转瞬之间便已经看透了惠儿的小把戏,可她面上却仍是一派温和:“惠贵人身怀龙胎,贸然迁宫并不妥当,若是水土不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
惠儿闻言有些泄气,但还是不放弃,坚持地说:“娘娘放心,嫔妾会自己承担一切后果的。”
容凰轻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承担?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承担什么?如今康熙子嗣稀薄,太皇太后如果知道惠贵人是搬来翊坤宫才会出事,到时候肯定会把账算在容凰头上。而且惠贵人的算盘完全打错了。她若搬来翊坤宫来不是福,反而是祸。
有一件事情早已成为后宫里每一个女人每日的必修课,那就是打听翊坤宫里的情况。她们暂时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那是因为有容凰的暗卫守着。可惠贵人就不同了,她只是纳兰家旁支,家中没什么背景,很容易就会被人顺带着算计。所以说老老实实地呆在延禧宫里养胎,这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啊!
容凰打定主意,正要让瑞兰把惠儿带去隔壁梳洗,眼中瞥到惠儿失落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莞尔道:“不过…既然你觉得寂寞,不如这样吧——本宫把马佳常在迁到你宫里去如何?”
惠儿明显一怔:“荣嫔?”
容凰掩唇浅笑:“惠贵人糊涂了。如今宫里还哪有什么荣嫔?”
惠儿明白过来,深深地笑了:“是,嫔妾愚昧。她如今不过是个常在罢了!”
容凰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悠悠道:“所以给惠贵人解解闷的话,马佳常在再合适不过了…”她上前一步,看着惠儿的肚子低声道:“等你平安生下皇子,你就是一宫主位惠嫔娘娘了。”她的潜台词是:到时候你自己宫里的人怎么处置,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人们若是处在同一水平线,就会互相嫉妒,争风吃醋,就好比纳兰惠儿和马佳安敏。可是惠儿虽然嫉恨过马佳氏得宠,她却暂时不会妒忌容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家世容貌跟容凰根本没法比,所以才会甘愿为她所用。
人,就是这样奇怪又矛盾的生物。
把惠贵人打发了之后,册封大典顺利进行。赫舍里铁青着一张脸,正襟危坐地看着容凰接过贵妃金宝。她双手收紧,指甲都陷入手心,却仍是一声不吭,看起来一副端庄贤淑的样子。但是很快她便松开了手,在心中宽慰自己:贵妃之尊又怎么样?到底比不过她这个皇后。
她现在有筹码在身,根本就不用畏惧贵妃。
没错,赫舍里氏怀孕了。现在胎儿还只有两个月大,为了顺利度过前三个月的危险期,赫舍里氏故意秘而不宣。
不过她还是略显轻狂,刚一回到长春宫,赫舍里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昭妃啊昭妃,你猖狂不了多久了!等本宫生下嫡子,你休想再与本宫作对!”
倩怡在一旁满脸喜色地附和道:“是呀,那钮祜禄氏真是蛇蝎心肠,竟然对娘娘您使了那么多毒计!人在做天在看,她可不就遭报应了么?就算她现在当了贵妃又怎么样,不过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罢了。皇上独宠她那么久,谁知她那样没用,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哪像咱们娘娘这么有福,侍寝一次便怀有龙胎。”
赫舍里得意地仰起了头,倩怡说得没错,很快她就可以等到扬眉吐气的那一天了!
“看看这个后宫,昭妃无子,荣嫔被贬,懿嫔是个不中用的,大半年都见不着皇上一次。惠贵人比猪还笨,宜贵人又早被皇上忘到一边——只要本宫生下皇上的嫡子,那他将来就是太子!”赫舍里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突然,她的脸色骤变,瞬间变得阴狠无比:“现在,大阿哥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她一边向大阿哥住着的西配殿走去,一边冷冷道:“本宫为什么要替马佳氏那个小贱/人照顾儿子?那个病秧子,整天就会哭,这么大了连声‘皇额娘’都不会叫,真是匹养不熟的小狼崽子!”
倩怡同样用厌恶的表情看向西配殿,恨声道:“娘娘既然不耐烦再看到他,咱们使一点小手段就是了。”
赫舍里氏冷哼一声,右手覆上小腹,十分微妙地笑道:“本宫身怀六甲,应该为胎儿积德行善。这种事情,就想办法让别人来做吧。”
“娘娘心慈,手上自然沾不得血腥。”倩怡跟着笑了起来:“不过贵妃娘娘就不一样了,眼看着您和惠贵人都有了身孕,她怎么能不害怕呢?所以——”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会心一笑。
芳儿怀孕之事她虽然瞒住了宫里的人,对赫舍里家她却是不打算瞒着的。因为她很怕,怕自己成为家族的一枚弃子。所以在这皇上刚刚亲政的敏感时刻,她必须做出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对赫舍里家还是有价值的。
于是她在私下里从侯太医那里确认了怀孕之后,芳儿便迫不及待地派手下将此事汇报给了赫舍里府。当然,她也不会瞒着同住在长春宫的胞妹平贵人。
平贵人今年已经九岁了,她虽然年纪不大,举手投足间却尽显大家风范。若不是年纪小,她才是最合适的皇后人选。芳儿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足智多谋——其实她这个妹妹何止是足智多谋,简直是多智近妖。
当年芳儿十二岁时赢得“四全姑娘”的称号,其中“才”的部分实际上大多是当年年仅五岁的平贵人的功劳。所以对于这个亲生妹妹赫舍里曦和,芳儿一直不敢小觑。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平贵人入宫后,芳儿才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危机感,着急忙慌地投身于诡谲的后宫争斗之中。
平贵人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很是开心,小小的圆脸上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芳儿得意地看着她,因为笑得太过开心,她忽略了平贵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赫舍里家接到消息的第二天,索额图的儿子阿尔吉善、芳儿的堂兄便借着侍卫的公职晃悠到了长春宫。兄妹三人共聚一室,密谋起如何将大阿哥的死栽赃到容凰头上。
芳儿心急难耐,次日一早就叫倩怡去了翊坤宫,说是请昭贵妃来长春宫赏花。
打发走了倩怡之后,容凰若有所思地看着随着微风飘动的纱帘,喃喃自语道:“春天到了,也该出去转转了。”
瑞兰皱眉道:“主子,皇后一向与您不睦,怎么可能好心邀请?奴婢只怕她会对您不利…要不要回绝了她?”
容凰无所谓地笑了笑:“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好心眼。只是这一次推了,肯定还会有下一次,不如就去瞧瞧她又要搞什么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