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敦淡淡笑道:“他二人都是京城里传奇一般的人物,若是没听说过岂不是孤陋寡闻?”
阿尔吉善得不到美人,又看不过去自家堂妹芳儿不得宠,他自己没什么本事,就有心挑唆阿克敦去闹事:“要说这妃子和外姓男子私通,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阿克敦眯眯眼,似笑非笑道:“二公子这是何意?”
阿尔吉善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见阿克敦还不明白,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蠢货”,脸上却仍是笑容满面:“你说说——这事儿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了会怎么样?看这情景,昭妃娘娘明显对纳兰还有情嘛!”
其实以今天的情形来看,容凰的轿子只是恰巧路过,她可以解释为看到懿嫔在此才下轿打招呼的。若说对纳兰有情,也应该说是一直等在这里的懿嫔才对。可是懿嫔进宫后就没有侍过寝,阿尔吉善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一心想着帮皇后对付容凰去了。因为容凰现在是后宫里的宠妃,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会平白无故招人嫉恨。
阿克敦怎么会不明白阿尔吉善的意思,只是他们家和赫舍里氏和平相处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罢了,暗地里没少给赫舍里家使绊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毫不保留地告诉阿尔吉善?所以他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有继续跟阿尔吉善深入这个话题。
阿尔吉善见阿克敦像个茅坑里头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怎么说都不通,只得悻悻地回家去了,把阿克敦骂了一路。
事实上,阿克敦的内心却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赫舍里家想除掉昭妃这个眼中钉,他们马佳氏何尝不是视昭妃为肉中刺?要知道在昭妃进宫之前她姐姐荣嫔才是宫里占头一位的宠妃,他们马佳氏连带着在前朝也能挺直腰板。
可是现在不同了,皇上去钟粹宫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少,听说每次去也只是在昭妃的劝说下看看大阿哥。前朝的人见荣嫔有失宠之势,原本讨好他们家族的人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鳌拜和遏必隆身边转悠,这可不急坏了他们?
先前几个月荣嫔没有出手,不是因为他们不想对容凰使坏,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谁都知道荣嫔之前是宠妃,一旦昭妃一得宠就遭人暗害,皇上太后他们不免会想到荣嫔头上去。
可是现在不同了,昭妃已经得宠了好一阵子,这期间荣嫔不管背地里多么恨昭妃,明面上一直扮演着一个善良贤淑、安安分分照顾儿子的角色。要是这时候昭妃再出什么事儿,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不会是荣嫔了。蛰伏已久的皇后,嫉妒心强的慧珠格格,还有飞扬跋扈的惠贵人都有可能对昭妃使绊子。
所以,阿克敦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该好好灭一灭钮祜禄氏的威风了!
当天晚上,他便在自家暗卫的协助下顺利地潜入钟粹宫宫中。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几个平淡无奇的小宫女已经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那几个小宫女原本已经睡熟了,是大宫女素怡听见外头有动静才把她们叫了起来。这些丫头年纪虽小,却都是荣嫔精挑细选出来的心腹。见是阿克敦来了,就觉得素怡大惊小怪,一个个打着哈欠回去补眠了。
素怡看着她们回房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容。
这一幕小插曲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阿克敦进去之后将白日里所见所闻添油加醋地跟荣嫔汇报了一番,荣嫔越听越开心,忍不住冷笑道:“这下可是昭妃自己找死了!咱们万岁爷是什么性子,怎么会由得她心里有别人?”
阿克敦连连附和:“没错,看这情形,昭妃她分明还放不下纳兰。”
荣嫔的笑容越来越冷,美丽的脸庞在灯光的摇曳下显得十分阴险:“仔细回忆一下昭妃入宫后的所作所为,她虽然掌管着宫务,可那根本就不是她争取来的,只是靠着家族和位份才会被委以重任。皇上虽宠爱她,可也不过是凭着那一张脸罢了。本宫听说昭妃很是任性,经常跟皇上使小性子呢!这样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她明显是无心于后宫…一个后妃无心于后宫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她心里存了不该有的想法,更说明——她的死期不远了。”阿克敦顺着荣嫔的心意接话下去,直把荣嫔说得心花怒放。可是这是阿克敦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地摊手道:“可是这昭妃虽然惦记着容若,但若说他们两个私通,一时间也没有证据啊…”
荣嫔嗔怪地瞪了阿克敦一眼,十分得意地说:“没有证据,我们不会给他们制造证据么?等皇上捉奸在床,我要钮祜禄氏好看!”
荣嫔不知道的是,在她自鸣得意的同时,容凰正在翊坤宫与康熙玩得开心。她前些日子从柳青那儿“学来”了下五子棋的法子,教给康熙之后他竟是格外喜欢。容凰除了刚开始让了康熙两子,后来便故意不去藏拙,直把康熙的斗志燃了起来,两人跟小孩子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到了就寝的时辰,玄烨一如既往地性急,不等容凰沐浴完毕就亲自去净房将她抱了出来。容凰一心把康熙当成高级黄瓜,十分配合皇帝的各种要求,结束之后二人都尽了兴。康熙忙了一天,折腾了她两回就有些累了,把她拥在怀里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容凰在他耳边吹气:“皇上?”
玄烨懒懒地眯起眼睛:“嗯?”
“您又在臣妾这儿连续歇了好些日子了。”容凰在他胸口蹭了蹭,软绵绵地说:“是不是…也该去别的姐妹那里坐坐?”
玄烨陡然睁开眼睛,眼底满满都是受伤:“容儿,你又要赶朕走了?”
容凰冷眼看着玄烨这副模样,不由心中冷笑,这皇帝还真是会演戏啊。只可惜他的演技再好,现在都骗不到她了。
她唇边浮起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看在皇帝眼里就会觉得容凰心里是舍不得他走,但为了皇家开枝散叶着想,识大体地劝他去别的妃嫔宫里。
“臣妾哪里敢赶皇上。只是臣妾信期也快到了,不好伺候皇上。”她微微红了脸,缩在玄烨怀里不说话了。玄烨见她害羞,只好敷衍似的“嗯”了一声。他虽然心思重,但毕竟是个男人,容凰的信期他也记不准,估摸着自己连续在翊坤宫宿了十几个晚上倒也是差不多了,于是没再多想,拥着容凰没多久便困极而眠。
他怀中的容凰却是兴奋地睡不着觉。如果她估算地没错的话,阿克敦现在该从荣嫔的宫里出来了。
与急躁的赫舍里氏相比,荣嫔太沉得住气了。她之前故意宣扬容凰“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利用康熙的疑心打击容凰。可是荣嫔她心思深沉,等了这么久都没有利用这一点对容凰出手。
容凰可不想头顶上随时悬着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她必须要先发制人,解决这个隐形的危机。
她故意与容若“偶遇”,提醒荣嫔她还有这么一个机会打击容凰。然后…荣嫔就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容凰为她和赫舍里家准备的圈套!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不是人家故作玄虚,这是虐渣渣们必要的准备呀~
41告发
第二日康熙下朝之后,他照常先去翊坤宫转悠了一圈。说起来自打容凰初次侍寝也有几个月了,可玄烨对她不但不腻,反而越来越喜爱看重。一是因为容凰与柔嘉外貌上有几分相似,在她这里能弥补玄烨最大的遗憾。二是因为已为人妇的容凰与少女时期相比愈发的娇媚了,不要说是“京城第一美人”,在他看来,就算称容凰为“大清第一美人”都毫不为过。后宫的三千佳丽再如何美艳,在她面前也完全沦作了陪衬。
三则是因为他与容凰性子相投。她虽然不像柔嘉公主那样胆小柔弱,但她爽朗直率,鬼点子多,平日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在翊坤宫里,玄烨总是忍不住笑容满面。而且她见识广博,连西洋的玩意儿都十分熟悉,这让康熙十分惊喜。要知道大清一直自诩“天朝上国”,不把西方“蛮夷之邦”放在眼中,高门大姓的大家闺秀大多看不起洋人的东西,就连自称是他“解语花”的荣嫔也认为西洋传来的都是些“奇技淫巧”,上不得大雅之堂。
若说没有容凰,荣嫔还勉强算得上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起码玄烨在她那里时比去别的女人宫里顺心得多。只是当他与容凰朝夕相处之后,玄烨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志同道合!这样一比,荣嫔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容凰才是与他真正心意相通之人。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与太皇太后商定好了,要在一段时间内独宠钮祜禄氏,麻痹遏必隆和鳌拜,伺机除去这两大辅臣,在赫舍里家的支持下亲政!
一想起亲政的事,康熙就忍不住心里发慌。老实说他当然想要亲政了,他是真正的天子,可是这么多年来只能像个木偶人一样呆呆坐在金銮殿上被人当猴耍,他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一旦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他就势必要伤害容凰的心…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在玄烨心中再明白不过了。所以他明知道自己的做法会让容凰难过,他还是不得不做…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玄烨对待容凰越来越好,就算没什么名头也会赏赐她许多珍宝,几个月功夫下来翊坤宫的库房都堆满了,他还是不停地往里送东西。
正如今天,他为她寻来一枚漂亮的点翠凤钗,是暹罗进贡上来献给皇后的。按照规矩,只有皇后才可以戴九尾凤钗,妃子只能戴八尾。可玄烨才不管那些,他不但没有让内务府的人将凤钗改成八尾,还明目张胆地亲手把这钗子戴在容凰头上。
这事若赶上那些磨磨唧唧的怕事之人,只怕早就吓得跪地恳求玄烨收回成命了。可是容凰不但不害怕,反而很开心的样子,拍着手笑道:“这可是皇上赏臣妾的哦?要是谁说臣妾罔顾宫规,要打要杀就找皇上算账去!”
看着容凰清丽的笑容,玄烨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他宠溺地亲了亲容凰的脸颊,眼底一片温柔:“好,朕给你撑腰,不会让别人借着这件事欺负你的…”说着说着,就要俯身去吻她的唇。
“皇上…”就在屋内气氛旖旎生香之时,容凰忽然推了推玄烨,低下头歉然道:“臣妾…今日身子不便,只怕不能侍寝了。”
玄烨微微一怔,他是男子,并不清楚女子的信期,不过他知道容凰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的。听了这话,他面上不自觉地便浮上一丝淡淡的失落之色。
容凰知道康熙重欲,这个时候把他往外推再合适不过,于是便低声劝道:“皇上,昨儿您不是答应了臣妾今日去看看荣嫔和大阿哥么?不如去钟粹宫坐坐?”
玄烨微微有些动摇,可是看到容凰略显苍白的脸色,他还是摇摇头道:“不了,朕今儿留下陪你…”
容凰心中冷笑,明明就是言不由衷,何必装出一往情深的样子?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就连玄烨自己也没意识到,他已经开始在容凰身上投入真情,而且越陷越深…
留下来,那怎么行?今天这场戏康熙可是个重要的角色呢。容凰又劝了几句,谁知玄烨硬是不听劝。她正愁自己没法子抄家伙赶人,荣嫔的贴身宫女娇兰及时出现,着急忙慌地请康熙过去,说是大阿哥又发了高烧!
大阿哥承瑞现在是皇帝的独苗,玄烨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子,这一回不用容凰再劝,他便急匆匆地赶去钟粹宫了。
直到那抹明黄色完全消失在院子里,容凰方才勾唇浅笑:“荣嫔果真是心急了呢,竟然不惜以自己的儿子做诱饵…”
“主子主子!”皇帝一走,茹兰就有些着急地凑了过来,手心攥着一张纸条,终于忍不住道:“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太妃娘娘今晚在畅音阁设宴,咱们还要不要去?”
容凰睨她一眼,淡淡道:“急什么?眼下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就等不及要去看戏了?”
茹兰急得直跺脚:“奴婢愚钝,还请主子吩咐,这纸条可怎么处理呀?”她捏着那张雪白的笺纸,只觉得手里躺着的是个烫手山芋。不光烫手,还可能要了人命!
容凰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招来景怡,低声嘱咐道:“让乐怡把这张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去长春宫,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前交到皇后手里!”
景怡虽然看起来十分镇定,可是她和茹兰瑞兰她们同样心存疑惑。只是她知道眼下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于是急忙按照容凰吩咐出门了。
容凰不把计划提前告诉这几个心腹,不是对她们不信任,而是怕她们一会儿表现得不自然,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精湛的演技,一旦被人察觉什么就不好了。
她故意选在这个时候才把那张荣嫔故意伪造出来的纸条叫人送去长春宫,就是为了不给赫舍里氏思考的时间,顾不得思前想后就叫了人跑去捉奸!若是给她充足的时间,以赫舍里的脑子很快就会察觉事情有诈。
没错,乐怡就是容凰安插在荣嫔身边的暗线,而她这个看似平常的宫女,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眼下大阿哥高烧不退,钟粹宫正乱,乐怡想要悄悄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没过多久,身处长春宫的皇后就收到了乐怡送来的密信。
那雪白的宫纸已经被揉皱了,显然被人反复翻看过很多次。赫舍里握着那张纸,看着看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完全忘记了平日里贤惠端庄的形象。
“好啊好啊,荣嫔这次可真是送了本宫一份大礼啊!”这张纸条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昭妃的旧情人约她去畅音阁私会,时间地点一清二楚,她就不信这次扳不倒昭妃!
自打容凰出现之后,芳儿就对她恨之入骨。容凰是没有主动害过她不假,可是容凰的家世、美貌就是她最大的错误!既生瑜,何生亮?既然已经有了她赫舍里芳儿,为何还要生出一个钮祜禄容凰膈应她?这对一向爱出风头的芳儿来说简直不能忍受!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铲除容凰了!芳儿越想越兴奋,因为她知道只要昭妃一倒台,自己马上就要翻身了!
虽然她现在仍然没有掌管后宫的权力,可是前几天家里忽然来了信,叫她放宽心再忍耐一下。据说皇上已经和赫舍里家私底下做了约定,只要赫舍里家力保皇帝亲政,太皇太后就会做主恢复皇后治理后宫的权力!到时候钮祜禄氏那个贱/人就会被她踩在脚下了!
要说芳儿前几日还疑心事情会不会那么顺利的话,那么她现在是完完全全地放心了!因为她失宠三年之久,完全是因为婚前失贞那一件事。而她的失贞正好可以和容凰联系在一起。只要这一次昭妃因为私通被皇上逮着了,以康熙的性格肯定怒不可遏,到时候人赃并获,昭妃再解释什么皇帝也不会听。她只要在那个时候向皇帝申冤,说自己当年年纪小不懂事,是被昭妃陷害,那么——她就可以翻身了!
不仅重新成为后宫的主人,她还要得到康熙本应给她的宠爱!
皇后的心腹倩怡看了这张纸条也很是开心,她本来就没什么脑子,这时候只顾着和皇后一起高兴,还在旁边一边撺掇:“难怪这几天昭妃经常去畅音阁,原来是为了和纳兰公子私会呢!”容若与皇帝交情甚笃,经常会出入宫廷。若说他偷偷跑去和宫妃私会,那也并没有什么奇怪!
倩怡这话很合赫舍里的心意,她只顾着兴奋,至于上回倩怡害得她被皇帝禁足的事情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芳儿想到这里已经完全坐不住,可是此时刚刚入夜,她必须沉住气,当场抓住昭妃才行!于是她忍住心头的快意,神采飞扬地吩咐道:“翠兰,去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更衣,光彩照人地去参加太妃娘娘的晚宴!”她要用她的光鲜亮丽反衬出昭妃的狼狈,让昭妃从此以后在她面前彻彻底底地抬不起头!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天儿终于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在康熙赶往钟粹宫之后,大阿哥的烧奇迹般地渐渐退了下来。荣嫔于是得以顺理成章地与康熙一同去畅音阁赴宴。本来她假意推脱,说要留下来照顾大阿哥。谁知贵太妃那里突然来了人,特意请荣嫔前去。盛情难却,荣嫔只得一同去了。
荣嫔本想让自己埋伏在别处的手下做这个出头鸟,当场向皇帝告发昭妃与纳兰的奸/情,那样她就可以保持住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形象。可是如今想来,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错过昭妃倒台的精彩场面岂不可惜?于是便在太妃的一再邀请下盛装赴宴去了。
而那太妃派来的宫人不是别人,正是柳青。看着荣嫔隐隐透着欢喜的表情,柳青忍不住笑了。
这一场大戏,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红杏出墙这四个字在宫里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就算妃嫔因为政治原因逃过一死,也会落得孤独终老、生不如死的下场。赫舍里氏就是前车之鉴。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荣嫔该怎么收场!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终于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后宫众人都知道康熙十分敬重婉贵太妃这位姨母,因此无论品级高低,只要接到请帖的都准时来了。
除了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昭妃。
皇帝身侧昭妃的位置是空的,因为那把椅子摆得离主位很近,所以格外显眼。下首的荣嫔见了心中得意一笑,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不见昭妃娘娘呀?”
这一回连病歪歪的懿嫔都来了,却是不见这位宠妃的人影,的确有些奇怪。玄烨微微皱了眉,正要差人去问,翊坤宫的大太监德安正巧来了,说是替昭妃告罪,她今儿身子不适来不了了。
玄烨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容凰今儿看起来的确是不大舒服,这是他亲眼看见了的。他不假思索地让人又赏了容凰好些补品,还对德安嘱咐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若是睡得着就早点歇着,若是尚无睡意就等着朕一会儿,朕过会儿子就去瞧她。”
这可真是康熙朝后宫里从未有过的恩宠了。听了这话不光荣嫔和赫舍里暗自咬牙,下面的低位宫嫔们也多多少少有些眼红。不过很快皇后和荣嫔就释然了,因为她们都一厢情愿地以为——今晚就是容凰的死期!
可是注定要让她们失望了。
看着西洋钟的时针缓缓指向八点,端坐在翊坤宫中的容凰忍不住微笑起来。
与此同时,早已按捺不住的赫舍里突然从康熙背后的角落里窜了出来,突然地跪在皇帝身前大声道:“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
玄烨听戏听得心不在焉,正打算等这一出演完了就赶回翊坤宫去看容凰,这时候冷不丁听到有人在跟前大喊一声难免有些烦躁。见说话人是皇后赫舍里氏,他就更加不耐,皱着眉冷声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你这样?”
赫舍里重重磕了个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皇上,臣妾有罪,臣妾这个皇后实在是失职呀!臣妾万万没想到,后宫里竟然会发生妃嫔私通这种丑事!”
“私通?”玄烨眉头一皱,当即怒斥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所有的妃嫔都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怎么会有人私通?”
“皇上,您忘了么?昭妃她今晚可是从未出现在这里呀!”赫舍里对倩怡使了个眼色,倩怡会意地跑过来递上纸条。玄烨沉着脸接过,一打开那张纸条就呆住了——
这,这分明是容若的字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晋江抽得太**了,梦真尝试了两个小时也没进去作者后台,真是快急哭了…全勤什么的也浮云了T__T…今天更新肥肥的一章补偿大家!
41反攻
不得不承认,康熙这位皇帝的疑心很重。或许是因为父母早逝的缘故,他依恋祖母,倾慕堂姐柔嘉,心底完完全全相信的人就只有这两个而已。就算他如今对容凰有几分喜欢,但是光凭她是钮祜禄家的女儿这一点,玄烨就已经无法对容凰坦诚相待。
所以说当他看到这张纸条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愤怒,无比的愤怒!几乎是想都没想,他便一把挥手掀翻了桌案上的果盘,拍案大怒道:“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荣嫔活了两辈子,康熙的多疑她再清楚不过。所以她为了除掉容凰早在四年前就着手准备,把钮祜禄家大格格的美名早早放了出去,让天下男人都对容凰产生遐思绮想。她选择了这样一种隐秘的方式激起皇帝的疑心,然后再找人分别模仿容若和容凰的笔迹,把他们两个骗去畅音阁后院给戏子们休息的房间里,再在那里点上催情的熏香…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旧情人叙旧叙到床上简直是顺利成章的事情。只要康熙看到了那一幕,昭妃这辈子就算完了!就算皇帝心软,或者碍于钮祜禄家的面子不肯处置了昭妃,可是还有那么多人在那看着呢,她就不信皇帝的心能那么偏!
不得不说,荣嫔的心思十分缜密,她预料到如今容凰掌着宫中大权,后宫里会有不少她的眼线,所以听说贵太妃今日将在畅音阁举办宴会之后特意将容凰也骗到这里。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跑去给容凰报信也来不及了!只要容凰被骗进了那间屋子,她就有把握能捉奸在床!
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但计划成功的前提是——容凰对容若有男女之情。而且这份感情的分量,还得足以让容凰失去理智。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容凰与容若的接触并不多,她根本没有机会产生爱慕之心。若硬要说她对纳兰有情,那也不过是仰慕他过人才华的敬佩之情罢了!这种感情根本不足以让容凰头脑发热地跑去跟纳兰私会!
本来,荣嫔和赫舍里也都是这么以为的。在没有确定纳兰容若对容凰的影响力之前,她们都不敢轻易利用此事对昭妃动手。可是容凰那天在御花园里的行为被她们两个的弟弟添油加醋地复述一遍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荣嫔错误地以为容凰心里也有容若,肯定会想方设法地跟容若私会。而她要做的,就是给容凰提供一个私会的机会,然后让皇帝亲眼看见这一切!
在阿克敦的反复劝说之下,荣嫔脑子一热,于是便有了今夜的计划。对于这个计划而言,荣嫔着急复宠的心情和她弟弟阿克敦亲眼所见的“事实”,这两点缺一不可。
不过…这个皇后突然冒出来是怎么回事?她明明让属下到太后那里告密,怎么慈宁宫那边没动静,反倒是皇后站了出来?
难不成是太后把事情交给了皇后?不,这不可能啊,慈宁宫那两位一向不待见皇后…
不过也不一定,那时候皇后不就是在太后面前哭诉一番才得来了主持选秀的权力么?这么说来,说不定真是太后授意的?
荣嫔思来想去,万万没有料到她派去太后那里的人其实早已经被容凰截住了。而从皇后站出来的这个意外开始,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已经被全盘打乱!
只见赫舍里氏捶胸高喊,一副满是康熙着想的样子:“皇上,您对昭妃如此恩宠,她却不知好歹,仍然惦念着入宫前的未婚夫婿,如此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其罪当诛啊!”
荣嫔也适时地过来帮腔,故意做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难怪昭妃娘娘找借口不来赴宴呢,原来是…竟是去和纳兰公子…”
事情还没搞清楚,她就给容凰安上“找借口”的罪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比喊得声嘶力竭的赫舍里更让人相信。
康熙听了这话也不由生疑,心道难怪容凰这几天总是把他往外面推,还借口说什么来了月信,说什么不舒服,原来是背着他偷偷会情郎去了!康熙顺着荣嫔的意思想下去,只觉得脑门子冲上一股热气,几乎要烧得他昏死过去。他那么宠爱容凰,为了她甚至不惜多次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愿,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怎么忍心做出这种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这次皇后说的是真的,他一定要毫不留情地处置容凰!最好再借着此事打击钮祜禄家,那样他明年亲政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虽然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可是想起这些日子他与容凰恩爱的情景,玄烨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一切美好都是假象的事实,所以康熙心底还存着一丝希望。他强自忍住胸口那股邪气,咬着牙恨恨道:“说昭妃私通,证据何在?就凭这一张纸条和皇后的一面之词,就可以说昭妃有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