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摇摇头,“你不知道,容家定给三皇子的,是最骄纵的那个小七。我那个小侄女啊,脾气暴躁得很,怎么都不肯让你表妹嫁过去。听说她还没过门,就闹着不让三皇子娶侧室呢,连纳妾都不行。”
大齐自认天朝上国,风气开化,女子的地位并不算低。正室夫人不允许丈夫纳妾,也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事。所以容氏此时也就是酸一酸侄女不让女儿过门,倒没觉得容家的七姑娘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绯心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等容氏说完,她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道:“那…四弟呢?淑妃娘娘自个儿的儿子,她也做不了主吗?”
“可别提四皇子了。为了这事儿,淑妃娘娘险些翻脸。”容氏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两个女儿道:“阿瑾阿玥,你们先下去吧。”
其实一般的大户人家说这种话,公婆和儿女都不应当在场的。也就是钟家人口稀少,几代人之间关系较为融洽,才会有如今这样奇怪的一幕。
两个姑娘听话地告了退,二老也借口身子不适,下去歇息,只留下裴子扬夫妇与容氏。
容氏其实早就想让裴子扬夫妻帮帮忙,借此机会,她正好大倒苦水,“说到四皇子,其实他和你表妹同岁,四皇子只稍微小上那么几个月,两人正是良配。四皇子也有心迎娶你表妹为正妃,只可惜淑妃娘娘心疼儿子,直说四殿下年纪太小,不肯定亲。”
看着满面愁容的舅妈,绯心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心中奇异的竟能感同身受。做母亲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为了儿女,简直操碎了心。如果能帮,她肯定要帮一帮容氏。
淑妃这是明摆着拒婚,可容氏方才还说淑妃为了表妹的婚事尽心尽力。由此可见舅妈心地善良,能够以己度人,对淑妃娘娘并无怨怼。她能够如此善解人意,着实令人动容。
就连裴子扬都开口道:“舅妈,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容氏等得就是他这句话,欣喜道:“你们若肯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婚事上应该没什么问题,淑妃娘娘说了,二皇子身上虽然流着一半容家的血,但谦妃娘娘早逝,他对容家的感情很淡。没能娶上容家的姑娘做嫡妻,已是可惜,能娶到钟家的姑娘做侧妃也不错。所以娘娘是极力赞成让忧儿嫁给二皇子的。二皇子那边,娘娘说也没问题。”
“那您还担心什么呢?”绯心问道。
容氏笑道:“钟家虽然算不上钟鸣鼎食之家,可你表妹也是我和你舅舅宠着长大的,我们是生怕她嫁人之后受到一点儿委屈。如果她入府的时候,能有贤亲王殿下主婚,相信二皇子和高丽公主看在贤王殿下的面子上,也会善待忧儿的。”
裴子扬听了,不由苦涩一笑,“舅妈,若是换做以往,这个忙我一定帮。只是现下二弟对我避而不见,高丽公主又…只怕我为表妹主婚,反倒适得其反。”
高丽公主曾经在琉璃殿上主动请旨想要嫁给裴子扬的事情,容氏当时在场,自然是知情的。可二皇子和裴子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裂痕,这倒是她前所未料的。
“二皇子怎么会…”容氏关切地问:“要不要我让淑妃娘娘帮忙,问问怎么回事?”
裴子扬委婉地拒绝道:“罢了,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就不劳舅妈和淑妃娘娘费心了。”
容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不是,舅妈仗着长辈的身份说句实在话,贤王殿下别嫌难听。天家无父子,更无兄弟。若二皇子与您立场不一致的话,只怕也会影响到后宫的格局。兰贵妃已经拉拢去了一个五皇子,一旦她趁机将二皇子也策反了,那我们的阵营可就大大地被削弱了。”
裴子扬有些意外,长年生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竟也会有这样开阔的眼界。他不由地在心中感慨,容家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绯心在旁看着裴子扬的表情,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个“小蛔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眼高于顶的毛病,时不时地就小瞧别人,这也是叫大家给捧的。现在多让他见识见识他们女子有多厉害,这才叫好呢。
说句老实话,经过这段日子的磨砺,绯心觉得裴子扬虽然聪明,但他在政治手腕上的能力远远不如她的几位姑姑。就连眼前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舅妈,也绝非等闲之辈。
但她并不打算出言打击裴子扬的自信心。有些苦头,他要自己尝过才会明白,以后该怎样做才会更好。
裴子扬肃色道:“舅妈放心,您的话,子扬都记住了。”
容氏颔首道:“既然如此,主婚的事暂且不提。忧儿要在高丽公主出嫁之后半年进门,到那时候绯心也出月子了,还望你有空时多去二皇子府上走动走动,照顾照顾我家忧儿。”
绯心道:“这是应当的,舅妈就是不提,我也会竭力照顾好表妹。怎么说嫁到裴家,我们也算是妯娌了,这是亲上加亲呢。”
容氏笑道:“你能这么说,舅妈就放心了。你挺着个肚子,这些日子也小心着些。若需要叫大夫,只管叫下人传个话过来,可别再这么亲自跑来跑去的了。”
绯心应了一声,聊得差不多了,就拉着裴子扬告辞离去。
出门的时候,绯心见裴子扬神情凝重,就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怎么啦,你还在想舅妈的话呢?”
“是,也不是。舅妈所言很有道理,可她毕竟不如我们知道的多。我倒觉得二弟此时不理会于我,反倒是一件好事。”
绯心诧异地望向他,“疯了吧你?你们兄弟两个莫名其妙地冷战起来,算什么好事啊?”
裴子扬分析道:“子琅不理我,说明他心中对我有所不满。若他心思深沉,就该隐忍不发,而不是暴露出来。”
绯心敲了敲脑袋,头疼地说:“都说一孕傻三年,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用了。刚才听你说这句话,我突然觉得头好痛。”
裴子扬宠溺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说你二姑姑是怎么想的啊?怎么能让一个小糊涂虫去找内鬼呢?”
“你才是糊涂虫呢!”绯心抬起粉拳,用力往他身上砸,奈何她身高和身材上都不占优势,根本不对裴子扬构成威胁。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到贤亲王府,绯心一路上就没赢过。可她的心情还是多云转晴,艳阳高照。毕竟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她就可以放心了。
绯心分娩前最后一次出门,是随裴子扬去煜亲王府。说起来这煜亲王也真是的,先前他追着裴子扬要教他夺嫡之道,裴子扬一直都是拒绝的。可等裴子扬主动送上了门,他老人家反倒拿起了乔,推脱着不肯见了。直等到绯心的预产期只剩下半个月的时候,煜亲王才松了口,说自己这日得闲。
裴子扬看着绯心大得吓人的肚子,就劝她说:“你还是别跟着我一起去了,在家里歇着得了。”
“不行嘛,说好了一起去的。”
“你想你四姑姑了?”
绯心道:“不是。我跟你一起去的话,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只要说你是陪我去看四姑姑的就好。可若是你单独去,目标就太大了,让人怀疑你和皇叔在图谋什么就不好了。”
裴子扬却是没想到这一层,见她坚持,也只好答应下来。
二人到了煜亲王府,自是裴子扬去前院书房与煜亲王密谈,绯心则跟随煜亲王妃的婢女来到后院。
煜王妃生过三个儿子,看了绯心的肚子就说:“看你这肚子,肯定是个男孩儿。”
绯心甜甜笑道:“男孩女孩都好,都是我和子扬的宝贝。”
煜王妃斜眼看她,“大皇子也这么说?”
见绯心点头,煜王妃凉凉笑道:“那他对你可真不错。”
绯心不服气地辩驳道:“哎呀姑姑,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啊?你不知道就是了,裴子扬他可讨厌了,成天欺负我。”
煜王妃羡慕地笑道:“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四姑姑最近不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绯心眨眨眼睛,饱含深意地笑。
今日煜王妃一身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她最近正为大儿子操办婚事呢,京里的大户人家多少都有所耳闻,所以绯心这么说并不奇怪。
可煜王妃就是觉得,绯心所指的并不是这一件事。
她想了一想,瞬间明白过来,满面通红地说:“不是吧?皇贵妃娘娘连这个都告诉你?!”
第36章
绯心歪头笑道:“四姑姑,您在说什么呢,侄女怎么听不懂呀?”
“少来了你,”煜王妃笑骂道:“你这猴孩子,连长辈也敢取笑。”
绯心笑盈盈道:“我哪里敢取笑您呀?这是在恭喜四姑姑呢。”
前几日她进宫请安的时候,听恪皇贵妃提起了这件事。许久都不曾踏入后院的煜亲王不知道怎么突然开了窍,又重新回到王妃这里过夜了。许是年纪渐渐的大了,年轻时对兰妃的那点儿绮念也就逐渐淡去了。
恪皇贵妃把这件事情说给绯心听,目的自然不是想和小辈一起八卦。她这是在给绯心吃定心丸,让他们夫妻俩对煜亲王的信任再多一点儿。
女人们这边相谈甚欢,前院书房里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从裴子扬一进门,煜亲王就一直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他几十万两银子似的。裴子扬沉不住气,就问他,“皇叔可是身子不舒服?不如侄儿改日再来?”
“还改日呢!”煜亲王沉下脸道:“裴子扬,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这一下就把裴子扬给整蒙了,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侄儿不知啊?”
“还给我贫!你婶子说,你这回是打心眼里想听皇叔的话了,所以今儿个才来的,难道不是?”
裴子扬连忙正色道:“皇叔息怒,侄儿知错了。”
煜亲王这才面色稍霁,“你说说你啊,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这简直是错上加错,大错特错!”
“侄儿愚钝,还望皇叔明示。”
煜亲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若想要做太子,就不能按照你自己的那一套行事,而是应当想方设法地让你父皇满意。可你是怎么做得呢?当初皇兄想让你娶叶熙,你偏偏娶了左思。皇兄想把高丽公主赐给你,你却当众拒婚。如今谁都看得出皇兄想把叶氏二女许配给你,你却一直装傻充愣,想方设法地糊弄过去。你这样屡屡和你父皇对着干,是嫌小命太长了吗?”
裴子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原来又是娶妻纳妃的这老一套。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道:“那依皇叔的意思呢?难道还要我废了思儿这个王妃不成?”
“木已成舟,自然没有那个必要。”
“就算是还没成,我也不会放弃她的。”不及煜亲王开骂,裴子扬就道:“再说了,我如果不娶思儿,还没有她和皇婶的这一层关系呢。要是那样,咱们今日能不能坐在这里还不一定。”
“你错了。”煜亲王道:“本王要帮你,绝不是出于妇人姻亲之故。”
“那是什么?皇叔是看中了我的文韬武略,治世之才?”
煜亲王白他一眼,道:“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是没个正形。”
等骂完了裴子扬,煜亲王才解释道:“本王想助你为太子,一是在诸多皇子之中,本王与你最为相熟。二是当年本王因着排行的劣势争储失败,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儿。若是能助你登上皇位,本王押对了宝,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裴子扬无语地道:“皇叔您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煜亲王放松了坐姿,双臂晃晃荡荡地勾在太师椅的把手上,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你还敢往外讲不成?”
“总之您就是看中了侄儿排行最长,具有先天的优势对吧?”
煜亲王:“还能有什么?你这臭小子,就是命好。可惜性子太张扬了,不然这太子的位子早就是你的了。”
裴子扬好奇道:“皇叔这话怎么说?”
“你父皇年纪渐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去,精力一日不如一日。而你却正如初升的太阳,绚烂夺目,年富力强。你父皇固然欣赏你的能力,可他同样不希望被你的光芒所掩盖。毕竟他要选的是太子,而他,才是皇帝。”
姜还是老的辣。裴子扬听了煜亲王这一番话后,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理明了原本模糊不清的思路。许多他曾在无意中犯过的错误,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裴子扬现在是深以为然。纵然他与同龄人相比十分出色,但他的年纪和阅历毕竟摆在这里。若论对人心的揣摩,自然比不上煜亲王这样的长辈。
他真心实意地应道:“皇叔所言极是。”
裴子扬行事虽有几分张扬,但他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说话间他已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之中多了几分肃穆。
煜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还算本王没有看错你。那你可明白,现在该怎么做了?”
裴子扬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顶着压力道:“侄儿不知。”
煜亲王没好气地说:“愚蠢至极!你拒绝了高丽公主,想来皇兄心里已是对你有所不满了。事到如今,你必须顺着你父皇的心意,娶了叶氏二女为侧妃,并表现出你对她们的态度,好让你父皇放心。”
裴子扬一听就皱起了眉头,“皇叔,恕侄儿不能苟同!我要做太子,应当用实力向父皇证明我能行,而不是钻营取巧,利用妇人成就大业。”
煜亲王“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傻孩子,你就是娶了她们又能如何?两个女人,不过是摆件而已,娶了她们对你又没什么坏处。依本王看,你媳妇也是个贤惠的,定不会在此事上让你为难。若她不懂事,皇叔也可以让你皇婶去劝她。总之你不要在这件小事上犯了糊涂,坏了大事。”
裴子扬却十分坚决地说:“皇叔,别的事情我可以听您的,唯独这件事不行。思儿她的确没要求过我什么,但我绝不会负她。”
煜亲王急得白了脸,“你让她当上太子妃,岂不是更能让她开心?你相信皇叔,左家的女人,绝不会仅仅盯着后院的这一亩三分地。”
裴子扬却还是固执地别过了头,不肯答应。
两人僵持许久,最后裴子扬还是没有和煜亲王达成共识。
煜亲王也累了,叹息道:“子扬,你现在还是没有争储之心。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本王。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这样做不是在保护你的妻儿,反而会害了他们。”
“那就不劳皇叔费心了。”
叔侄二人没有谈拢,最终不欢而散。
临走的时候,裴子扬一刻都不想多呆,又怕绯心跟不上他的速度,干脆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马车处大步走去。
她勾住他的脖子,低呼一声,“哎!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神色坚毅地望向远方。秋日的暖阳柔和的披洒在他们的身上,为二人镀上一层绚烂的金光。
绯心仰首看着他的脸,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她不再闹他,将脸慢慢地贴在他结实的胸前,悄声问:“子扬,我重吗?”
“嗯。”
他竟然说了大实话。
“诶?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不是都该说不重的吗?你会不会说话呀!”
裴子扬淡淡地说:“我又不是一般人。”
绯心被他噎得无语,好一会儿才说:“那我这么重,你不会突然把我丢下吧?”
她肚子那么大,就算裴子扬常年练武,走了一会儿也是有几分气喘吁吁。他喘了口气,突然低眸看她,神色专注而柔和地答道:“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绯心似乎是有些意外他会突然这么说,脸上不禁一红。她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般,害羞地移开了视线,不敢看他。
夫妻二人走后,煜亲王来到后院,见了煜王妃就是叹气。
煜王妃刚到嘴边的一句“怎么样”,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
她将煜亲王扶到暖炕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王爷,不顺利吗?”
“子扬还是太年轻了。”煜亲王摇了摇头,道:“在小事上不肯妥协,那在大事上,只怕他将来还要和皇兄对着干。”
煜王妃心念电转,试探地问:“您是指叶家那两个丫头的婚事?”
煜亲王颔首道:“不错。”他顿了顿,忽然看向王妃,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皇兄撮合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此时若是子扬能够主动一些,自然是最好不过。”
煜王妃苦笑道:“妾身妇人之见,自然是不希望有外人进贤王府,给自家侄女找气受。可若能成就大业,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你看看,你都明白的道理,为何子扬就是想不明白呢?”
煜王妃笑道:“如您所说,大皇子他还是太年轻了。不过想想您当年,不也是一样?”
煜亲王一愣,突然想起他面前的这位王妃,当年也是他费尽心思娶回家的。当时的左氏可没有如今的辉煌,所以他的父皇母妃没有一个人赞同这门亲事,都说给她一个侧妃的位置就是顶朝天了。可他却执意立她为正妃,甚至还不惜为此得罪了父皇。
煜亲王无奈地道:“这都是命啊!长辈年轻时也曾犯过错,所以想要提醒小辈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人在年轻气盛的时候,长辈的话又能听进去几分呢?”
煜王妃微露失望之色,却是什么都没有再说。
对于这次复宠,其实煜王妃并没有感到如何开心。毕竟如今的她,不过是煜亲王口中的一个“错误”罢了。
都说皇家的男人既多情,又薄情,她今天算是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煜王妃就是有信心,裴子扬和他们都不一样。
秋意渐渐的浓了。
煜王府一行后不过小半个月,绯心的肚子就有了反应。产婆是早就在府里预备着的了,听说后便着急忙慌地赶过来查看,胸有成竹地说:“王妃这是要生了,赶紧将人抬进产房!”
当时正巧赶上裴子扬外出上朝,还没有回来。贤王府的下人着急忙慌地候在宫门口,却是进也进不得,走也走不得,只能在门口干跺脚。
“侍卫大哥,小的是贤亲王府的人,麻烦您差人进去传个话,成不?”小厮说着拿出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就要递给对方。
侍卫一听说他是贤王府的人,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银子却是万万不敢接的。“小弟眼拙,不知原来这位哥哥是贤王府的人。若是平日里,传话什么的自然好说,可是今儿个不一样吶!”
小厮压低声音道:“今儿是怎么个情形?还望大哥提点一二。”
侍卫向左右看了看,确认与他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后,他方才小心地上前半步,压低声音道:“上面交待下来,今日九门都必须严加看守。听说朝会上要商议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呢!”
小厮一惊,不由瞪大双眼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侍卫接下来的回答,让小厮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7章
“你,你是说…立、立后?!”小厮吃惊地提高了尾音,守门的侍卫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等到确认对方不会再乱说话后,那侍卫方松了手。
此时此刻,贤王府里的绯心正经历着产前阵痛。前九个月没有受过的苦仿佛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了一般,绯心疼得满头大汗,哭喊不止。
与此同时,光华殿上也正经历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政治博弈。
礼部尚书毫无预兆地提出了立后一事,此言一出,立马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靖武帝的皇后之位空缺多年,这个皇后早就该立。问题是,应当立谁。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感觉今天的早朝来得值了!主要是因为平日里靖武帝的执政风格相对保守,早朝上都是例行说些套话,走个形式而已。朝堂之上,已经许久都没有讨论过这么引人瞩目的话题了。
而且皇帝今天的态度,也十分惹人玩味。
以往提起立后,他都是坚决反对的,只说还没到时候,不必着急。可今天皇帝却松了口,不但没有反对,还主动问向诸位大臣,“依诸卿来看,由谁来做这个皇后最为合适啊?”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头一个站出来说话。就在这时,工部尚书容章站了出来,不卑不亢地道:“微臣以为,如今后宫里身居高位的娘娘不少,若是从宫外迎立一位新皇后,只怕年纪太小,难以服众,也伤了各宫娘娘的心。”
容章是三大家族之中容氏的族长,淑妃的嫡亲哥哥。他的嫡妻左氏,又是恪皇贵妃的亲姐姐。既然容家在后宫里有两个有望做皇后的亲眷,他自然不希望新皇后出自宫外了。
而容家如今到了适龄年纪的姑娘,也都已经定了婚,没有适合做皇后的人选。所以容章这么说看似公允,实际也是有他的考量。
以皇帝如今的年纪,和后宫嫔妃的年龄来看,的确不适合迎一位小皇后进宫。众人纷纷附和起来,表示同意容章的提议。
许多方才还存着嫁女心思的大臣们,顿时偃旗息鼓,垂头丧气。有的在心中暗骂容章多嘴,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地拿眼睛瞪他。
毕竟这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后位之争。
要知道皇后之位改变的不仅仅是当朝的格局,还有改朝换代之后前朝后宫的局势。毕竟皇后不是只做这一朝就算完了,皇帝驾崩之后,她还可以做太后。
皇帝见大家都同意这个观点,笑眯眯地点点头,“容爱卿所言极是,朕亦深以为然。那要是在后宫选的话,爱卿以为谁最合适呢?”
“这…”容章可不好接话了。
容家是保守派,平日里上朝的时候,容章都很少出头。若不是为了争取皇后之位,以容章的性格,今日他根本就不会站出来。
可要他亲口说出“立淑妃”,总有种以权谋私的感觉。于是容章别过了头,给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兵部尚书苏振国使眼色。
苏振国的确是站出来了,可他似乎是没看懂容章的意思,或者说是在装傻。只听苏振国气如洪钟地说:“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恪皇贵妃自潜邸时服侍陛下,战战兢兢,操持后廷多年,实乃中宫皇后的不二人选!”
他说的理所当然,甚至好像还隐隐带着一丝质疑——要立皇后的话自然是要立皇贵妃娘娘了,这还用问吗?
就是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靖武帝轻轻眯了眯眼睛,内心感到十分不爽。
但靖武帝不是个轻易动怒的皇帝。他心里虽然不大高兴,脸上却还是挤出一丝笑来,用一种开玩笑的口气亲昵地问:“苏爱卿,朕记得你侄女景妃也是潜邸时便在朕身边的,你就不想让自家侄女做皇后?”
这位兵部尚书为大齐征战一生,脸颊晒得黑里透红。他严肃地说起话时,好像活阎王一样吓人。“皇上说笑了。虽说景妃娘娘是微臣的侄女,但景妃娘娘入宫多年都一无所出,微臣并不认为景妃娘娘乃是合适的人选。况且皇贵妃娘娘与景妃娘娘情同姐妹,微臣相信恪皇贵妃若为皇后,定然不会委屈了旁人。”
其实苏家和左家还有一点关系,苏振国没有说。皇贵妃的弟弟,也就是绯心的二叔,当初娶了景妃的亲妹妹。若说起来,两家也是正儿八经的姻亲。
皇帝干笑道:“苏爱卿对朕的后宫,倒是十分了解啊。”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与左家交好的人自然而然地就站了出来。
恪皇贵妃在后宫运筹帷幄,绯心的祖父、父亲在前朝经营一生,可以说左家在大齐的人脉极广。
虽然在先前的较量中,恪皇贵妃看出来了皇帝并无立自己为后的打算,但这并不代表着皇贵妃这一生就没有机会再做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