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珠好笑地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权力不许?我还没嫁给你呢。”
“我、我就是不许!”花御一缠住她不放,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了娇,“放你出宫,我都抓心挠肝的,你、你要是回了燕国,我会死——”
“不许胡说!”遗珠真的有些生气了,可与此同时,心底却柔软得好像化作了一滩水,“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我不听我不听——”花御一怎么说都不答应,“我不要你走!你要走,就把我一起带走吧!”
遗珠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是鲁国的皇子,我带你走算什么,做质子么?你年纪太大了,你三皇弟还差不多。”
花三岁表示不依,“你、你不是常说我只有三岁么?我不管我不管,你去哪里都得带着我一起!”
遗珠默然不语,盯着他瞧,企图让花御一自己想个清楚。
花御一也盯着她,希望遗珠让步。
“鸢儿,不是我看不起你,只是你一个女孩子,手中无、无兵无权,就算回了燕国,该怎么帮你弟弟?”
“你就是看不起我!”遗珠轻哼一声,难得有个年轻女孩子的娇俏模样,“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以前是有父皇遗命,不让我回去。现在我弟弟都派人来找我了,我还能不回去么?”
“你、你可以回燕国,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花御一劝说道:“你再等一等,等我们成亲,我、我借兵给你。”
“真的?”遗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花御一宠溺地笑道:“我自、自然不会骗你。”
遗珠想了想,这样似乎未尝不可。
弟弟还没有完全掌权,就派人来接她,不是出于自私,而是知道遗珠被燕堂追杀得太过辛苦,想要帮她回家,这是出于好心。
可如果弟弟知道了她即将嫁给一个愿意用生命保护她的男人,或许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吧。
“你说的话,我回去会好好考虑。”遗珠现在只恨燕国和鲁国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没有办法和弟弟面谈,姐弟俩只能隔着遥远的时空,猜测彼此的意思。
“嗯嗯,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就这么、就这么走了!”花御一嘱咐道:“明、明日我就要去城外围猎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别闹,我跟你去算什么?”遗珠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你就放心去吧,我答应你,在你回来之前,我绝不会擅自离开。”
“好吧…”花御一表示对她的回答勉强满意。
遗珠出宫之后忽然想到,他们两个,似乎都忘了一件事。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遗珠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她在出宫的路上,遇到了瑞安王。
按说她和这个瑞安王只有一面之缘,瑞安王对她应该没什么印象才对。可是就在遗珠打算避让到一旁的时候,瑞安王忽然叫住了她,“这位可是步姑娘?”
遗珠心中一肃,忙道:“是。遗珠见过王爷。”
“步姑娘客气了。”瑞安王看起来并不是只打算叫她一声就完了,而是站定脚步,打算和她聊上几句的样子,“先前清词胡闹,给你和恒王殿下添了不少麻烦,本王还未曾向姑娘道谢。”
遗珠勉力定下心神,道:“王爷客气了才是,郡主活泼可爱,我和恒王殿下都很喜欢她。先前郡主受伤,也算是因殿下而起。我照顾郡主,也是应当。”
瑞安王听了这话,和煦一笑,“看来宫中谣言非虚,步姑娘果然是内定的太子妃人选了。恭喜恭喜。”
这两声恭喜,听得遗珠脊背发寒,总觉得瑞安王不怀好意。
先前皇后不是说了,瑞安王在大朝会上为难花御一,就是因为不满于花御一没有娶花清词的事情么?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对遗珠这样客气?难道不该是冷嘲热讽,百般为难才是么。
遗珠不明白。
“王爷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不过还是谢谢您的祝福。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遗珠就先行告退了。”
“步姑娘慢走。”瑞安王笑吟吟地说。
遗珠如蒙大赦,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她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瑞安王的态度不对劲。
遗珠一回府,就去找步行云,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分析。
“先前御一刚上朝的时候,瑞安王那伙人都把他气成什么样子了?可是似乎从第二次大朝会起,也就是我们从宫里搬出来之后,瑞安王就突然没动静了,御一每一次上朝都很顺利,这说明什么?”
步行云原本正在打瞌睡,越睡越困。见遗珠一脸凝重地在自己耳边念叨,步行云懒洋洋地说了句,“说明你爹我医术好,把小结巴治好了呗。”说着说着他突然笑了起来,“哦吼吼吼我真是厉害死了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遗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爹爹,这件事情很严肃地好不好?我说真的,瑞安王这个人总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你不是就见过他两次么,能看出多少不对劲来。”步行云没了睡意,开始认真给她出主意,“要不然你问问冯小将军或者郡主咯,他们两个一个人是瑞安王的爱徒,一个是他的亲生闺女,总要比我了解他一些,比咱们俩在这里瞎猜靠谱儿。”
“您说得对。”遗珠站起来说:“我这就让人递拜帖,去见郡主。”
“诶,你还真去啊?”步行云不解地说:“大好时光,不好好在家瘫着,出去挨冻做什么?”
遗珠摇头,一脸严肃地告诉他,“爹爹,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被我们遗漏了的真相。”
遗珠本想去见花清词,从她口中对瑞安王多一些了解,谁知小厮回来竟告诉她,说是安敏郡主被瑞安王送去了远房亲戚家小住,不在都城,而且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
遗珠更加觉得不对劲了,思来想去,她只好约见冯跃然。
原本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主动去找冯跃然。不说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就是花御一那个醋坛子,还不得原地爆炸?
可明天花御一和瑞安王他们就要去城外的猎场了,遗珠担心会生出什么变故,只得让人以步行云的名义,请了冯跃然过来。
冯跃然倒是不拿乔,请他来他便来了。见到遗珠也在客厅,冯跃然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恭恭敬敬地对她抱拳一礼,问候道:“步姑娘。”
“将军客气了,快请坐。”遗珠招呼他入座后,开门见山地说:“不瞒冯将军,今日请您过来,是我的主意。”
冯跃然疑惑道:“步姑娘有事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我听说,安敏郡主被瑞安王送去了远房亲戚家中?不知冯将军可知道此事。”
冯跃然道:“知道。郡主是三日前离开都城的,当时还是我亲自将她送到了城门。”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冯将军可知道,郡主要去哪里?”
冯跃然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具体是在哪,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在赵国。”
遗珠心中一突,暗道果然!
“郡主走的时候,可是心甘情愿?我这么问,冯将军别误会,实在是这件事情有些反常。以郡主的性格,她如果要离开鲁国,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
冯跃然微一迟疑,想了想道:“步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那天我只看到郡主在轿子里睡着了,到了城门口换马车的时候,我本想要叫醒她,可被婢女制止了,说是郡主昨夜没休息好,需要好好休息。我就没有吵醒郡主,而是把她抱上了马车。”
“我知道了。”遗珠神色凝重地说道:“多谢将军。”
冯跃然紧张道:“怎么了?可是郡主有什么不测?”
遗珠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她和冯跃然虽然认识,但说不上多么熟悉,遗珠不敢把自己的心事都说给他听。
步行云见他们说完了正事,就招呼道:“冯将军既然来了,不如留下来一同用饭吧!我准备了好酒哦。”
冯跃然起身推辞道:“多谢步先生好意,只是明日我还要护送殿下出城,不便饮酒,改日再陪您喝!”
“好!那我等你回来哟!”步行云亲热地拍了拍冯跃然的肩膀,送他出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见遗珠坐在那里发呆,似乎是正在考虑着什么严肃的问题。
“珠珠儿,你怎么了?”
遗珠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步行云,“爹爹,我觉得这个瑞安王…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皇后娘娘认为,他先前之所以为难御一,是因为御一不肯答应他和安敏郡主的婚事。可我忽然想起来,郡主曾经私下和我说过,瑞安王并不支持她和御一在一起,反而有意撮合她和慕容胤…”
步行云奇怪地“嗯”了一声,“听起来是不大对劲哦。”
“而且为什么,他从第二次大朝会起,就不再为难御一了呢?我怀疑,这和慕容胤回了赵国有关…联想到瑞安王过去的经历,我怕担心他…”
“背叛鲁国,投靠赵国?”步行云深以为然地点头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他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两次、三次。”
“不行,我得去提醒御一…”
见遗珠这就要走,步行云拦住她道:“你今天不是才进过宫么?这个时候就算你想进宫,恐怕也不方便吧?”
“可我担心…”
步行云安慰她说:“别怕,花御一又不傻,你能想到的事情,他未必想不到。”
“没什么可是的。”步行云微微弯下腰,看着她说:“珠珠儿,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你不是说,瑞安王对你的态度不大对劲么?如果瑞安王真的和慕容胤是一伙的,那他很有可能已经盯上你了。你这个时候忽然进宫,不是很反常么?”
“爹爹…”
步行云道:“你就好好地留在府里吧。有我在,还有花御一派来的那些护卫,爹爹敢保证,任何人都没办法伤害到你。”
遗珠叹了口气,心想步行云说得也没错。怀疑瑞安王叛国通敌这件事情,她并没有证据,只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和猜测而已,就算她和花御一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而且瑞安王既然曾经背叛了骁国,未必就不会背叛鲁国,这一点花御一身为上位者,也应当心里有数,用不着她提醒。
遗珠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花御一不会出事,花御一一定不会出事。可不过几天之后,京郊猎场便传来了花御一受伤的消息。
遗珠一听就坐不住了,撺掇着步行云收拾行装,赶去猎场。
步行云并不想去,劝她说:“围猎嘛,肯定就是要打打杀杀的,受一点皮肉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去那种地方了。”
“不行,我一定要见到他才能放心!我只知道他受了伤,也不知道他伤得重不重,实在是放心不下…”
步行云说不过她,只能向皇后请了旨,带着遗珠赶往猎场。
父女二人行至半路,就见两队人马几乎是并列而来。为首的两个少年将军,一个是冯跃然,另一个则是燕时。
两队人马都在他们的马车前停下。
燕时到得稍微早一些,冲着步行云颔首道:“步先生,我是来迎步姑娘的。”
冯跃然也道:“殿下派我来迎接步姑娘,保护姑娘安全。”
步行云委屈地轻哼一声,“怎么就没有人来迎接我,保护我呀?”
冯跃然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燕时却是亲和地笑道:“步先生武功盖世,岂是我等小辈能够保护得了的。”
“嘿嘿,这话我爱听。”步行云对燕时的脸色,不再像刚开始那么难看了,“不过你说错了一点,什么小辈长辈的,咱们分明是同龄人嘛!”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冯跃然这个耿直少年,一听步行云这么说就忍不住笑了一下。燕时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颔首道:“是燕时失言了。”说着打马掉了个头,回过身道:“步先生,请吧?”
“你先请!”步行云被他捧得美滋滋的。
“您先请。”
见燕时坚持,步行云也就不再客气,当先走在前面。
燕时故意慢了几步,来到遗珠所在的马车旁,低声道:“步姑娘?”
遗珠听是他,便打起车帘问道:“阿时,花御一他怎么样了?”
“您放心,殿下只是被流矢擦伤了脸,并无大碍。”
“这还叫并无大碍?”遗珠一脸“麻烦了”的表情,“花御一他向来最臭美了,这要是毁了容貌,他还不得疯掉?”
燕时笑了笑道:“您还真是了解恒王殿下。殿下的确十分焦虑,还不让人把此事传出去。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恒王殿下受伤的消息就像长了脚似的,一夜之间就传遍了。”
遗珠正色道:“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吧?说是流矢,难道不应该是暗箭么?”
燕时沉吟道:“猎场之上,这种意外常有发生。若说是有人刻意为之…倒也不好说。”
“先不说这个,”知道花御一并没有生命危险之后,遗珠暂且放下心来,“你怎么来接我了?冯将军是花御一派来的也就罢了,你也来了,是不是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
燕时歉然地笑了笑说:“抱歉,我只是想亲自保护您。不过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我才知道,原来冯将军也是燕国人。他功夫不错,有他保护您,我也是放心的。”
“话虽如此,只怕冯将军他不会待见你吧?”
燕时有些遗憾地笑,“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的养父,杀了他们全家呢。”
像是察觉到燕时在讨论自己一般,不远处的冯跃然冷哼一声,别过了视线。
到达营地之后,天已经擦黑了。燕时回了自己的营帐,遗珠父女则由冯跃然引着去见花御一。
到了帐门口,遗珠正要进去,却发现步行云站定脚步,不肯动了。
“爹爹,您不进去看看么?”
步行云环着手臂,懒洋洋地说:“我进去做什么?”他抚着自己的脸道:“这小子现在破了相,看到我这么美,要是嫉妒我怎么办?他嫉妒我的花容月貌不要紧,要是让人毁了我的脸可怎么办?”
遗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写着“想太多”三个字。
她弯腰进了帐篷,意外地发现里头竟是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喜欢这种完全黑暗的环境,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御一?”遗珠开口唤道。
没有人理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遗珠就是知道,花御一一定在这里。
她闻到了他独有的…气息?
“你在哪儿?”她摸着黑前行,试图走到他身边。
“你、你别过来!”
黑暗里,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花御一是谁?
遗珠温柔地笑了笑,耐着性子道:“是我,我是遗珠啊。你怎么了,竟然不肯见我?”
花御一都快哭了,“呜…鸢儿,你别过来。”
遗珠哪里有那么听他的话,花御一不让她过去,她却偏偏要过去。
她循着他的声音慢慢地挪动着,突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绊住了她的脚腕,遗珠一个重心不稳,就向前方倒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她竟是栽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软软的,还挺舒服。
可是被她压在身下的人,就没那么好受了。
花御一登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咆哮,“啊!!!谋、谋杀亲夫啦!”
遗珠连忙去捂他的嘴,“别叫,招来人就不好了。”
花御一摇了摇头,拉下她的小手,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快、快回去!”
遗珠没想到自己那么辛苦地赶路,主动跑过来见他,花御一却是这样的态度。
她也有小情绪了,抱着花御一的脖子就不肯撒手,“我才不回去呢!你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行!绝!对!不!行!”花御一像吃了炸药似的,突然弹了起来。“我我我,我现在可丑了!不能给你看…”
遗珠怔了一下,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房里面没有点蜡烛,他还不愿意见她,原来是为了这个。
她觉得荒谬至极,“丑又怎么了?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嗯!”花御一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点点哭腔,“我、我没什么好的,除了这张脸…你当初喜欢我,难道不就是因为我长、长得好看么?”
“话虽这么说,可是…”
“没!有!可!是!”花御一捂住自己的脸,伤感地说:“你不懂,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我不能让你看到我丑陋的样子!”
遗珠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这句话,她怎么感觉这么耳熟呢?
这不是前不久赵国公主离开鲁国的时候,用来恐吓遗珠的话嘛?
所以说她和花御一两个,到底是谁在以色事人?
“行了,别闹了。”遗珠抓住他的两只手腕,不让他乱动。然后在黑暗里凭着感觉,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英俊,最貌美的男子。”遗珠贴着他的脸,低声问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一片黑暗中,遗珠没有看见,花御一的脸已经红透了。
“真、真的?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不会了。”遗珠摸摸他的头,转身去找烛火。
“别走。”花御一却是以为她要离开自己,连忙拉住遗珠的手。
“我不走,我只是去点灯而已。”她捏了捏他的手心,“乖,听话。”
花御一扁住嘴,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遗珠点燃烛火回来,就见花御一捂着脸坐在床上,一脸娇羞。
“额…把手抬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花御一用鼻音拒绝她,“嗯~~~”表示不要。
“好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真当自己三岁啊?”
遗珠说着就去拉他的手腕,可花御一就是抵死不放。
她没有办法,只能在他手背上飞快地亲了一下。果然,一碰触到她柔软的唇,花御一的手就像触电了一样,飞快地放了下来。
遗珠一眼就看到,花御一的脸上包了一大块纱布,看起来伤口不小。
不到换药的时候,她不敢拆开包扎去看伤口,只能大致猜测一番。
“伤口深么?”
花御一咬咬唇,“好、好像有一点。”
遗珠心疼地捧住他的脸,叹息道:“没事,就算你毁了容,我也不在意。”
花御一刚要感动,就听遗珠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一个人美也够了。”
“你!”花御一不依了,“你就再安慰我几句嘛!”
“好啦,不和你闹了。”遗珠在他身旁坐下,正色道:“你这次受伤,是意外还是人为,你可心中有数了?”
一提起正事,花御一的眼神看起来便沉稳了不少,“嗯,大概有数了。”
“你离京之前,我曾进宫去看你,你还记得吧?出宫的时候,我在路上遇到了瑞安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不是平庸之辈,你可要小心。”
花御一淡淡一笑,“鸢儿,你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就说他不会轻易罢休吧,果然是有后招在等着我呢。”
遗珠见他心中有数,便稍稍放下心来,“你有主意就好,我就不啰嗦了。还有,郡主被瑞安王送去赵国探望亲戚的事情,你可知道?”
“亲戚,什么亲戚,他的家眷除了清词,早就死光了。把清词送走,不过是想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遗珠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心中一沉,“后顾之忧?他想做什么?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花御一摇摇头,“瑞安王没有儿子,就算造反成功,皇位又能传给谁呢。”
遗珠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花御一抢先道:“这里说话不便,到处都有他们的人。鸢儿,你听我的,明日一早就回京去,好不好?”
遗珠哪里放心的下,“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花御一捏了捏她的脸,笑了,“真没想到,你这个轻易不肯说几句情话的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早知道破个相就能得到如此待遇,当初追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每天在自己脸上划一刀。”
“别瞎说!”遗珠瞪了他一眼。“总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留在这里陪着你。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花御一长叹一声,磨不过她,只好答应让她暂时留下来。
可是让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遗珠在这里仅仅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就要回去了。
准确地说,是他们都要回去了。
清晨,天空将亮未亮的时候,突然有宫中派来的信使,骑快马前来报信,道是陛下病重,请大皇子、二皇子两位殿下速速回宫。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虽说鲁国皇帝病得下不来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可这一次,皇后竟然派人特意来找他们,不惜打断有各国使臣参与的冬猎,可见老皇帝的病,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接到消息之后,花御一兄弟俩自然是快马加鞭地往宫里赶。遗珠追不上他们的速度,就由冯跃然和燕时护着,跟在后面。
岁末天寒,已是深冬。尽管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手中抱着手炉,遗珠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在马车里闷得久了,她忍不住打开车帘透透气。
极目远眺过去,入目所及皆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半点生机。
遗珠忽然想到自己八岁那一年,她的父皇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灰暗到令人绝望的日子。
花御一比她当年幸运一些,起码…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希望他能比当初的她坚强,不要哭得喘不过气来吧。
遗珠现在不住在宫里,回到京中后也没有什么事做,只能回到步府等花御一的消息。
鲁国皇帝病危的事情,在鲁国尚且还是个秘密。
毕竟东宫太子尚未确立,这个时候若是让旁人知晓这个消息,只怕会在鲁国上下引起一阵恐慌。
可是神奇的是,这个明明连鲁国内部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宫闱秘事,却像是长了脚一样,突然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中原。
不仅鲁国人知道了,就连赵国、燕国、陈国人,都陆陆续续地听说了鲁国皇帝病危之事。
像陈国、爻国这样的小国还好,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做什么。可像赵国、燕国这样的大国,就不免有几分蠢蠢欲动了。
身为皇子,花御一这几日不仅要在床前照顾病重的父亲,还要处理国事,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徐皇后心疼他,让他不要再来看他父皇,专心处理政事,可花御一哪里肯依。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不爱说话,是父皇握着他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会了他读书写字。尽管那时候鲁国政务繁忙,他的父皇还是会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为花御一启蒙。
花御一简直无法想像,如果当初父皇没有把他带到书中的世界来,那么在遗珠出现之前,他荒芜而又漫长的人生应当如何度过。
所以花御一不能在父亲生命的最后一程缺席。
太医每日进进出出,进来的时候都是一脸凝重,出去的时候都是满面愁容。
他们给花御一母子透了底,说陛下已经油尽灯枯,左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虽说早有预料,可是听到这个事实之后,母子三人还是消沉了好一阵子。
最后还是皇后先打破沉默,看着花御一说:“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以你父皇的名义下诏,立你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