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两千块钱可是妈妈两个月的工资啊!
“妈也觉得贵,可是你安老师说了,你现在这把是五百块钱买的,音色不够好。考四级还勉强够用,明年考七级或者八级就不一定了。”赵秋月看着女儿说:“咱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妈妈不能让你在硬件条件上比别人差。”
叶蓁蓁听了这话,心里头暖洋洋的。
可她忍不住开玩笑说:“妈妈,你是怕我考不过八级,不说自己不努力,反而怪你给我买的琴不好吧!”
“你这小鬼头!”赵秋月无奈地摇头一笑。“妈说过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买二胡的钱我都提前准备好了。”
第19章 购物
两千块钱,在04年可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叶蓁蓁心想,要是能把买二胡的这两千块钱,让她自由支配就好了…
真是想想都要幸福哭了。
不过她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
“妈妈,就算您把钱准备好了,但我现在四级还没考呢,您可千万别急着买二胡啊!”
赵秋月见女儿反复强调这件事,不像是随口说说,就问:“怎么了?你这小鬼头,又想耍什么花样啊?”
其实赵秋月也知道叶蓁蓁不喜欢学二胡,对二胡没兴趣。
但她认为,小孩子大多都是没什么自制力的,等叶蓁蓁长大了,就知道感激自己了。
赵秋月在家里经济条件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拿出这么一笔钱来给叶蓁蓁换新琴,就是为了让女儿明白,她这一次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自己的女儿赵秋月比谁都了解,叶蓁蓁有的时候虽然任性了一点,但骨子里还是懂事的。
买了新琴之后,她肯定不能像以前学手风琴一样说放弃就放弃了。
叶蓁蓁前世和妈妈磨了好几年都没能成功,她心里也清楚,自己这二胡是必须考下十级的。
但她既然已经有了十级的水平,又是童子功,叶蓁蓁真心觉得暂时没必要花这笔钱。
“我不是想耍什么花样啦,只是我现在好歹也算是入门了,您答应我,等要换的时候让我自己选琴,好不好?”
她记得当初自己的新二胡是她妈妈直接托了安老师买的,都没经过叶蓁蓁的手。
要是能让她自己来选琴,她就能控制一下价格了。
赵秋月听女儿这么说,还以为她对二胡有一点上心了,便笑着答应道:“这个好说。”
母女两个边逛超市边聊天,等到开始往购物车里放东西的时候,叶蓁蓁就从车里下来了。
老实说她一个半大的孩子,卡在车里蜷着腿并不是特别的舒服。
坐购物车这种事,更多的还是一种情怀。
真要说舒服度,对成年人来说还不如轮椅。
赵秋月在挑洗发水的时候,叶蓁蓁等得无聊,就转过身去看护肤品区。
看着其中的一款防晒霜,叶蓁蓁忽然想起一件往事。
这件事其实很小很小,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记得。
大概六年级的时候,叶蓁蓁迷上了一个牌子的防晒霜。
和别的防晒霜不同的是,这款防晒涂抹上去之后会有增白的效果,和后来的彩色隔离霜效果差不多。
当时黑不溜秋的叶蓁蓁,简直离不开这种防晒霜了。
虽说涂上去之后她的肤色还是看起来怪怪的,但明显比不涂的时候要白。
有一段时间,她大姨的店里断货了,叶蓁蓁就只好去超市买。
结果他们家附近的超市都没有卖的,叶蓁蓁就托她爸爸去L区最大的超市买。
因为她爸爸有摩托车,非工作日出门也方便。
爸爸没多久就把防晒霜给她买回来了,什么都没说。
叶蓁蓁也没当回事,说了声“谢谢爸爸”就完了。
后来她妈妈告诉她说,叶壮志为了这瓶防晒霜,还和超市的工作人员吵了一架。
叶蓁蓁就问怎么了。
妈妈告诉她,原来那家超市的货架上也只剩最后一瓶了。叶壮志拿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扫不出码。一问才知道,这瓶防晒霜不出售了。
叶壮志是个暴脾气啊,他当时就特别生气地问,是你们放在货架上的,又没过期,我出钱你们为什么不卖?
最后一番争执下来,好不容易才买到了这瓶防晒霜。
当时叶蓁蓁听了,觉得挺丢人的。
不就是一瓶防晒霜么?虽说她有些执着于那个牌子,但也用不着去跟人家吵架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有一点点感动。
她爸爸,毕竟是她的亲爸爸啊…
叶蓁蓁对她爸爸的心理,真是太复杂了。
“发什么呆呢?”赵秋月一脸警告地对女儿说:“我告诉你,可不能给你买薯片了啊,都是垃圾食品,被你奶奶看到了又要说的!”
叶蓁蓁见妈妈误会,好笑地说:“妈妈您说什么呢?我在减肥,怎么会吃薯片呢?我们快去买牛奶面包吧。”
赵秋月点点头,带着女儿来到食品区。
她先拿了一袋桃酥,一袋老式蛋糕,又问叶蓁蓁:“你要哪种面包?”
叶蓁蓁不喜欢吃桃酥和老式蛋糕,感觉都是老人家吃的东西。
她看了看售货架,这个年代的面包造型都比较朴素,她没什么太大的食欲。
秉持着“减肥第一”的原则,叶蓁蓁挑了一袋全麦面包。
她妈妈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蓁蓁你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说这种面包吃着辣嗓子么?”
叶蓁蓁嘿嘿一笑,“那是我以前嗓子眼细嘛!我现在长大啦!”
赵秋月好笑地看着眼前还比自己矮两个头的女儿,但也没说什么,由着她把全麦面包放进了购物车里。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卖牛奶的地方了。
赵秋月推着车,对女儿说:“蓁蓁,你看你喜欢喝哪种,自己拿吧。”
这个时候的袋装牛奶都是一块钱一袋,盒装的贵一点,一块八到两块五的都有,不过都没贵到哪儿去,所以赵秋月放心让女儿随便选。
叶蓁蓁扫了购物架一眼,都是些熟悉的牌子,可味道她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不买三鹿就是了。
她以前喝得最多的,是蒙牛、伊利和光明。
蒙牛的酸奶和早餐奶好喝一点,纯牛奶的话,叶蓁蓁更喜欢伊利高钙奶。
其实呢,牛奶就是牛奶,无论说是低脂的全脂的还是高钙的,她都没觉得喝起来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看到光明牛奶在搞活动,五块钱六袋,叶蓁蓁就拿了六袋放进购物车。
“牛奶的保质期不长,你可得保证天天喝啊?”赵秋月提醒道。
“知道啦!实在不行我可以和我爸一起喝嘛!”
她记得爸爸后来经常用牛奶泡饼干当做早餐,而赵秋月呢,则是从来都不喝牛奶。
赵秋月没办法的看了女儿一眼。
两个人来到熟食区,赵秋月想到一会儿要回娘家,就让人称了一点凉拌猪耳朵和泡椒凤爪。
因为赵秋月早上不喝奶,还要喝粥或者吃面,她又称了一点超市现拌的,一种叫“狗宝”的咸菜。
这种咸菜实际上就是桔梗,腌成辣条状,吃起来酸酸辣辣,口感非常不错。
叶蓁蓁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明明是小时候吃腻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就觉得特别的怀念。
赵秋月见女儿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就无奈地说:“别瞅了,下午回去放冰箱里,明早咱们一起吃就是了。”
“嘿嘿嘿,还是妈妈最了解我了。”叶蓁蓁咧嘴一笑。
到了要结账的时候,叶蓁蓁习惯性地顺手拿了一盒木糖醇。
赵秋月瞪了女儿一眼说:“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和你爸一样?买口香糖干嘛啊?”
“保持清新口气嘛。”叶蓁蓁小时候吃坏了东西,胃口一直不好。加上牙齿也不太好的缘故,小的时候会有一点口臭的毛病。
大人们不说,小孩子们却直来直去惯了。叶蓁蓁记得她有一个小学同学曾经在走廊里嚷嚷着说她口臭,简直丢死人了。
虽说口香糖只是治标不治本,但叶蓁蓁现在治不了本,也只能先治标。
赵秋月有点舍不得地说:“就这么一盒,要八块呢…”
叶蓁蓁听了,就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来,阔气地说:“这个算我的,单独结。”
“得了吧你!”赵秋月好笑地说:“哪有跟妈妈出来还要让你花钱的道理?算了,买就买了。”
“嘿嘿嘿,谢谢妈妈。”
这些零钱都是她这几天收拾衣服和书包的时候找出来的。
叶蓁蓁从小就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到处乱放钱。
这个衣服兜里放一点,那个铅笔盒里塞一块。
这样一来,虽说她不知道自己一共有多少财产,但可以保证她每天出门身上都有钱,最不济也能用公用电话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而且有的时候换季,衣服要大清洗了,叶蓁蓁还能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许多“意外之财”。
尽管那些钱都是她自己的,可那时候的叶蓁蓁还是觉得非常惊喜。
现在嘛,她需要钱来置办许多东西,自然就不能这么零零散散地放着了。
她理了理,发现自己目前的财产是32元5角。
绝对不算多,但也能买一些必备的小物件了。
从超市出来,母女两个又去了地下市场购买吹风机。
叶蓁蓁小时候很喜欢来这个地下市场买东西。
一楼市场是卖菜、卖鱼的,不免有些脏乱。地下市场相比之下,就要干净整齐许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价格比外面的商店、文具店便宜许多。
进门第一列,卖的是书籍和文具。第二列卖饰品,每一家都有每一家的特色。
叶蓁蓁从小就爱美。那个时候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逛卖饰品的这一列。
琳琅满目的装饰品,总能让她看花了眼。
在小小的叶蓁蓁看来,这里就是一个美的王国,美的世界。
以至于在很多年后,叶蓁蓁上了高中压力山大、没有一天休息日的时候,她甚至梦到了这个地下商场,想象着自己回来逛街的场景。
不过以她现在的眼光看来,这里的饰品就显得非常粗糙,款式也较为俗气了。
第20章 姥姥
紧挨着饰品的那一列,卖的是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
化妆品对面卖的是鞋子。
绕过鞋子这一列,卖的是内衣裤、袜子。
再然后是家具用品、生活用品和花鸟虫鱼。
叶蓁蓁惊奇地发现,即使已经多年没有踏足过这里,她竟然能够清楚地记起每一列卖的都是什么东西,有哪几家摊位是她特别喜欢去的。
她忍不住贪恋地看着这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和感动。
赵秋月却没注意到女儿在想什么。买完了吹风机,差不多就到中午了。
母女两个准备去姥爷家吃饭。
叶蓁蓁的姥爷家离她初中的学校很近,不过从市场这里出发走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打车赵秋月肯定不舍得花那个钱,但她也不舍得让女儿和自己一起顶着大太阳走路。
赵秋月就带着叶蓁蓁去坐公交车。
赵秋月的工资虽然不多,不过学校经常会给一些小补助。比如每个月都会给她发60张公共汽车的月票,相当于60块钱。
叶蓁蓁的奶奶家离他们学校不远,步行上学就可以了,所以这两年赵秋月的月票基本是用不完的。
每到月底,叶蓁蓁就要跟着爸爸妈妈去站台上,和手里握着一块钱现金的乘客交换月票。
那个时候叶蓁蓁有点要面子,觉得爸爸妈妈连这点钱也要省,太丢人了。
可她现在想想,却忍不住勾起嘴角。
以前是她年纪太小太懵懂,不知道爸爸妈妈活得有多不容易。
他们为了换八张月票可以大冬天地在站台站半天,却可以因为叶蓁蓁一句小小的撒娇,一眨眼的功夫就答应给她买一盒八块钱的木糖醇。
叶蓁蓁觉得自己太感性了。
想着想着,竟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蓁蓁,你怎么了?”赵秋月看到女儿竟然红了眼睛,不由惊奇地说:“是不是打着伞又要拿吹风机太吃力了?给妈妈来拿吧!”
“不用!”叶蓁蓁连忙躲过,“超市买的东西都是妈妈拿着呢,吹风机一点都不重。我就是,我就是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哦,那你可别用手揉,刚才去超市里摸来摸去的,手不干净。妈妈帮你吹吹吧…”
叶蓁蓁眼睛里哪有什么东西啊,她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
她赶紧打断赵秋月:“妈妈,今天十九号了,您身上还有不少月票吧?”
“嗯,还有四十来张吧。这个月放暑假,用的多了一点。不过我没全带在身上,怎么了?”
叶蓁蓁就问:“您身上有几张?我是想,反正咱们在这等车也是闲着,我看那边有几个拿零钱的叔叔阿姨,不如我去跟他们换一下吧?”
赵秋月听了,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前你不是最讨厌爸爸妈妈去换票,说嫌丢人的么?”
叶蓁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我现在想通了嘛!咱们又没偷又没抢,平等交换而已,怎么就丢人了?”
赵秋月一怔,欣慰地看着女儿,笑了:“我们蓁蓁长大了。”
其实要和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开口换票,赵秋月心里何尝不觉得丢人呢。
只是当初是她拼了命地坚持要换房子,让他们家背上了外债,现在赵秋月就不得不担起还债的重任。
她翻了翻背包,今天她一共带了十张月票。她撕下其中四张留着和女儿来回坐车用,然后将剩下的六张递给女儿。
叶蓁蓁说起来容易,真正站在那几个陌生的叔叔阿姨面前,又有点紧张。
不过她脸黑,看不出来。
站在车站棚子底下晒不太着,叶蓁蓁收起伞,礼貌地对着一个手里捏着零钱的中年妇女说:“不好意思阿姨,打扰您了。我这月票用不完,能跟您换一下么?”
说着递上一张月票。
中年妇女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叶蓁蓁禁不住咧嘴一笑:“谢谢阿姨!”
万事开头难,接下来的五张,换起来就容易多了。
叶蓁蓁换完票,把五块钱和剩下的一张票递给妈妈。
赵秋月和蔼地看着她说:“你留着吧,踹张车票在车上,回头出门玩儿也方便。”
叶蓁蓁知道她家不缺这玩意儿,就把车票揣进了兜里。
不过那五块钱,她却没收,还是坚持要给妈妈。
“你拿着吧,和你妈妈还客气什么?放暑假之后也没怎么给你零用钱。”
叶蓁蓁嘿嘿一笑:“妈妈您不是试探我吧?那我就真的揣着了?”
赵秋月好笑地瞪了女儿一眼,“妈妈骗你做什么?再说了,这五块钱也算是你自己赚的,就该给你。”
说话间,他们要乘坐的六路汽车就来了。
叶蓁蓁上了车,习惯性地想要交票,可是她忽然发现,司机旁边竟然没有投币交票的地方。
她往车厢后面望了一眼才想起来,04年L区采取的还是传统收票的方式,每辆公共汽车上下车的地方都会坐着一名检票员。
下车的时候乘客必须从后门走,然后将车票或者零钱交给检票员。
三站之后,叶蓁蓁母女下车。
交票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那个一直板着脸的检票员一眼。心想着两年后L区再也没有检票员了,这些向来对小孩子没有好脸色的大妈们又去了哪里。
到了姥姥家门口时,叶蓁蓁突然感到一阵恍惚。
叶蓁蓁小的时候,姥爷家条件不怎么好,一直都住平房。
赵秋月在这里出嫁,在这里坐了一半的月子,小时候的叶蓁蓁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不过没过几年,这里就拆迁了。姥爷分到了一套房子和一笔钱,住进了楼房。
这个简陋的小平房,就只存在于叶蓁蓁模糊的记忆里了。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枣红色大铁门,叶蓁蓁忽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赵秋月提着东西走在后面,见叶蓁蓁不敲门,就腾出手“咚咚咚”地敲了三下,还问女儿“发什么呆呢”?
叶蓁蓁说“没什么”,然后不等里面有人进来敲门,就伸出小手从门洞穿了过去,从里面打开了插着的门闩。
这种院门“防君子不防小人”,很容易就从外面打开了。
赵秋月见了,忍不住职业病发作,教育了女儿一句,“别人家的门你可不许这么开啊!”
“我知道!”叶蓁蓁不耐烦地说。
母女两个一进院子,就看到叶蓁蓁的姥爷驼着个背,手里正拿着个大铁勺在锅里搅来搅去。
叶蓁蓁心里忽然又是一酸。
她记忆中的姥爷已经七十多岁了。
可还一直生活在病痛和内疚的折磨里。
其实姥爷年轻的时候,是当地的“劳动模范”,力大无比,非常能干。
可是后来,他伐木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短短的时间里瘦了二十多斤,人就不如从前有劲了。
可即使如此,在叶蓁蓁这些小辈看来,姥爷除了有皮肤病这样的小毛病,身体要比同龄人好多了。
把姥爷折磨得牙齿、头发掉光,整日腰酸背痛还愁眉不展的,是叶蓁蓁她姥姥的病。
别看叶蓁蓁的奶奶那么凶,可事实上她家这四个老的里,身体最不好的就是金老太太。
她奶奶最后是肾衰竭走的,满打满算也就活了七十岁。
可她姥姥虽然活着,却是生不如死。
姥姥得的是脑溢血。
抢救过来之后,她就失去了生活自理能力,连话都不能说,就那么摊在了床上。
按说姥姥有三个孩子,应该轮番伺候她,或者各自出钱出力才是。
可是最得姥姥姥爷宠爱的小儿子,却在关键时刻受了儿媳妇的挑唆,不肯照顾老人也不肯出钱。
除非老人答应立即把所有房子转到他们名下。
当时为了这事儿,叶蓁蓁的妈妈气得直接和弟弟一家闹掰了。
一直到叶蓁蓁重生前,都是她妈妈和大姨在轮番照顾姥姥。
因为母亲的病,做女儿的看着心疼,也总有牵挂,赵秋月和赵春月姐妹的生活,几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在外上学、不怎么回家的叶蓁蓁,每回去姥姥家都会感到极其的压抑和沉重。
但最难熬的,还是叶蓁蓁的姥爷。
首先赵秋月姐妹两个自己有家庭,不可能每天都呆在娘家,叶蓁蓁的姥爷就是主要负责照顾她姥姥的人。
其次,姥爷心里一直后悔,当初姥姥发病时没有及时打120。
叶蓁蓁记得,姥姥是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脑溢血晕倒在了厕所里。
可她姥爷的忌医心理非常严重,直到三四个小时之后,见老伴儿迟迟不醒,才慌乱地给叶蓁蓁的妈妈打电话。
可是已经太迟了。
当晚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她姥爷一个七十岁的人了,直接哭倒在了医院的走廊里,说是如果老伴儿救不回来,他也不活了。
最后姥姥是抢救回来了,可也只剩了一口气罢了。
叶蓁蓁后来出国后选择学护士,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原因。
她想尽自己的努力,多为家人科普和扫盲一些医学常识,更好地保证家人的身体健康。
第21章 姥爷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快进屋吧!饺子这就出锅了。”
姥爷看见二闺女和外孙女站在院子里,赶忙催促道。
叶蓁蓁说了声“姥爷好”,然后进了屋,发现她大姨和姥姥都坐在炕上看电视。
几乎是在看到姥姥的那一瞬间,叶蓁蓁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蓁蓁承认她心术不正。
明明在她重生前,奶奶都已经去世了,再次见到奶奶时她也没有这么激动。
可是当她看到瘫痪在床四年、一直不能说话的姥姥好端端地坐在炕上时,叶蓁蓁真的控制不住地哭了。
“姥姥…”她脱掉凉鞋上了炕,一头扎进姥姥怀里。
毛老太太茫然地看了看在自己怀中哭泣的外孙女,瞪了刚进门的女儿一眼,“秋月,是不是你又气蓁蓁了?”
赵秋月好笑又好气地说:“妈,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长辈,她是小辈,要气也是蓁蓁她气我好吧?”
“我不管!谁都不许欺负我的宝贝蓁蓁!”毛老太太轻柔地拍了拍叶蓁蓁的背,替她顺气,“蓁蓁,告诉姥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妈又…”
叶蓁蓁摇摇头,红着眼睛看向姥姥,“不是,妈妈对我很好…是我太想姥姥了。”
“你呀!”毛老太太听了,又是无奈又是感动地说:“又不是多长时间没见着了,用得着哭鼻子么!下次想姥姥了,就给姥姥打电话。啊不,你这不是放着暑假呢么?干脆就住在姥姥家得了!”
虽然叶蓁蓁很想姥姥,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太习惯再和姥姥姥爷睡在一张大炕上。隔壁屋倒是有一张床,可是那屋自从舅舅结婚后就没住过人,还得特意打扫才能睡人,太麻烦了。
叶蓁蓁婉拒道:“不了姥姥,不麻烦您了。我有空就坐车来看您,好不好?”
小孩子都是这样,谁带大的就跟谁亲。缺失的亲情,要是等到孩子十六七岁了、懂事儿了再弥补,那就太晚了。
毛老太太当然不会拒绝,“好啊!姥姥天天没事就是买买菜,看看电视,可无聊了。你要是来了,姥姥就有事儿做了。”
叶蓁蓁嘿嘿一笑,挽着姥姥的手臂就舍不得撒手了。这个时候的姥姥还没有生病,白白胖胖的身子靠起来十分舒服。
赵秋月却是看不下去了,冲着叶蓁蓁说:“蓁蓁,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先是莫名其妙哭了一通,又是缠着你姥姥不放。这大热天的,你不热,你姥姥还热呢!”
叶蓁蓁被妈妈教训得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姥姥,小声说:“屋里这不开着电风扇呢嘛…您哪儿来的这么大的火呀。”
赵秋月无奈地说:“小祖宗诶,我哪敢对你有火啊,回头你姥姥又该说我‘气你’了!”
叶蓁蓁的大姨赵春月在一旁好笑地看着她们说:“你们娘儿俩还真是‘鸡犬不宁’,天天掐个没完。”
叶蓁蓁嘿嘿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姥爷赵燕德端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进屋了。
“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姥爷喊道。
叶蓁蓁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见她大姨麻利地把炕桌上的果盘和瓜子盘拿到了一旁。
“快去洗手吃饭了!”
叶蓁蓁洗完手回来,发现桌子上不仅有刚出锅的饺子,她妈妈来之前买的两个凉菜也摆在盘子里上了桌。
姥爷拿出一小碗蒜酱来,往他们碗里一人挖了好多。叶蓁蓁趁她妈妈没回来,往妈妈的碟子里拨了一半。
分完蒜泥,姥爷又拿出一瓶醋,“谁要醋?蓁蓁?”
“我要我要,一点点就够了。”
赵春月笑着看着外甥女说:“咱们家就老叶和蓁蓁爱吃醋,别人都爱沾香油。”
提起叶蓁蓁的爸爸“老叶”,姥爷问:“壮志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赵秋月说:“爸,今天星期一呢,壮志要上班的。”
姥爷不大高兴地说:“上班又怎么了,他不是骑摩托么?一会儿不就到了。”
赵秋月无奈地看着父亲,虽说当初她和叶壮志在一起也算是赵燕德撮合的,可这对翁婿俩一直不大对付。
“算了,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给壮志还有你公公婆婆都捎一袋饺子回去吧!”
赵秋月忙拒绝道:“太多了,吃不完的。就带一小袋回去,今晚或者明天早上煎着吃就够了。”
她没好意思说,第二顿的饺子就不好吃了,而且叶蓁蓁她爸胃口不好,向来不能吃韭菜。
叶蓁蓁见气氛不对,插话道:“姥爷,这饺子是什么馅儿的呀?”
姥爷一听外孙女问话,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三鲜的,韭菜、猪肉、虾仁,好吃不?”
“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姥爷站在炕边,扒拉了一下盘中的饺子,“快趁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