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送出去的时候,裴清殊看得出来,四皇子很喜欢,直接叫人挂在了书房里。
裴清殊觉得自己的审美被人肯定了,美滋滋的都忘了心疼钱了。
四皇子成婚之后,自然就不能继续给裴清殊他们辅导功课了。不过他们兄弟几个之间的来往还是没有断掉。每到休沐日的时候,四皇子都会进宫向荣贵妃请安。
一般来说,皇子们出宫之后,他们原本在庆宁宫的住所仍旧会保留下来。所以每十日,他们兄弟几个还是可以聚在一起画画谈天。
四皇子刚成婚那阵子,裴清殊和七皇子时不时地会去宝慈宫凑个热闹,主要是为了认识认识他们的那位新嫂嫂。
裴清殊本以为四皇子会找一个和左大姑娘十分相似的姑娘,谁知见到庞氏之后,裴清殊就发现,这位新四嫂看起来和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左大姑娘端庄秀丽,看似温婉,眉眼之间却有一股英气。可这位四皇子妃,低眉顺眼,不声不响,看起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家碧玉。长相虽说不丑,但也不是十分漂亮,只能说是端正。
见了本人之后,裴清殊才明白淑妃为什么会说庞氏配不上四皇子了。
不过裴清殊觉得,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左姑娘和四皇子都各自婚嫁了,应该把以前的事情统统忘掉,朝前看才是。
对于这位新嫂嫂,裴清殊十分敬重。因为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四皇子妃送了裴清殊和七皇子一人一套芙蓉白玉茶具,回过头裴清殊便从自己的私库里挑出一整套点翠赤金首饰来还礼。凡是见面的时候,裴清殊也必然恭恭敬敬地称她为四嫂,不因其他因素而轻视庞氏半分。
许是荣贵妃只有四皇子这么一个儿子,庞氏没有嫡亲小叔子的缘故,见裴清殊他们和四皇子这么要好,庞氏就把他们俩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对待。逢年过节,或是家里得了什么好东西,庞氏总是要送上他们一份。
七皇子每回收到来自四嫂的礼物,都要忍不住跟裴清殊感慨一番:娶媳妇真好!
七皇子的虚岁已经有十四,周岁也有十二了,近来想娶媳妇的趋势越发明显。之前裴清殊还总觉得自己年纪小,不太挂心男女方面的事情。可是眼看着七皇子也快到了收用宫女的年龄,裴清殊忽然有点担心…
他…以后该怎么办呢?
裴清殊是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再找男人怎么怎么样的,不管他以前的心理状态是什么,现在的他就是男人,他也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体状态了。
他骨子里其实还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觉得男人就是应该和女人在一起。当然,这其中也有怕被世人议论的成分在。他觉得若是自己不娶女人的话,就会像二皇子那样,被淑妃说成是变态。所以他迟早是会有女人的,而且迫于皇家的压力,恐怕还不止一个。
不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受得住啊。
不过,比起个人的婚姻这种小事,裴清殊更关心的,还是国家大事。
这些年来,匈奴人数次骚扰大齐边境,几乎每过两、三年就会跑来一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虽说每一次,匈奴人都会被大齐的将士赶跑,可裴清殊总觉得,匈奴人只是在积攒实力,不断试探大齐的实力和底线。
可是如今,大齐官场上总体的状态还是重文轻武,国家并无多少将才可用。
老一辈的大将军王大将军,也就是定妃的祖父,如今已经年过七十,难以再战。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虽然英勇无比,可他的两个儿子、三个侄儿全都为国捐躯,已是后继无人。
中年将领也有几个,可他们大多已经习惯了京城的富贵安逸,向来主和不主战。
至于青年将领,除了大皇子小露头角之外,这几年武科举上来的武举人、武状元都并不是十分突出,加上没有根基,在军中难以出头。
裴清殊越了解,越心惊,越觉得这个国家岌岌可危。
宫廷内斗暗潮汹涌,外无猛将保家卫国,这样的国家,该怎么挽救呢?
现在在长华殿里,裴清殊的成绩已经能够稳定地排进前三名了。所以一有空的时候,他就开始研读那些自己并不喜欢的兵书,试图多了解一些用兵打仗方面的知识。
可裴清殊还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实在太有限了。
这个时候他就很羡慕大皇子,生来高大强壮不说,还十分擅长骑射。这回匈奴人犯境,大皇子又领了五千人马,守卫边境去了。
因为匈奴人只是小规模的扰境,所以皇帝并没有大张旗鼓地给大皇子践行,只是临走时让儿子们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酒席之上,二皇子举着酒杯,把大皇子从头到脚夸了一遍,两人兄友弟恭,好不和谐。
三皇子始终沉默地捏着酒杯,一改往日的狂妄自大,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裴清殊细心地发现,从头到尾,三皇子滴酒未沾。
其他的皇子们和平时一样,除了老十以外,大家几乎都是闷头喝酒吃菜,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要说起来,他们这些兄弟,虽然都是一个爹生的,也都在同一个宫里住着,可是彼此之间的感情说不上多要好,甚至比跟他们的伴读都不如。
而且他们这些皇子,都早早地分成了一个一个小团体,只跟自己小团体内的人亲近。
每次像这回这样,硬要把他们凑在一起的时候,气氛其实都是有一些尴尬的。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大家其实都没怎么吃饱。这个时候,七皇子就会跑去裴清殊那里求加餐。
裴清殊看着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七皇子,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的。
…
大皇子离开京城后不久,大皇子府报来喜讯,说是大皇子妃诞下一子。
皇帝听说消息之后十分高兴,赏赐了大皇子府许多东西。
不过刚刚抱了孙子的敬妃,却显得不是特别兴奋。
因为在几个月之前,二皇子已经先大皇子一步有了儿子。虽说只是个庶出的,但那个孩子却是大齐朝的皇长孙,她的孙子却不是。
只差几个月,排行和地位便全然不同,敬妃心里,少不得要意难平。
不过总体来说,敬妃最近的心情还算不错。
虽说之前皇长孙诞生的时候,皇帝也赏赐了礼物下去,但因为大皇子正在边关为国奋战的缘故,现在朝中上下都在猜测,若是大皇子这一次能够得胜归来的话,不说封太子,起码皇帝也要封他一个郡王了吧?
毕竟现在,六皇子已死,三皇子又被皇后牵连,大皇子算是诸位皇子之中最出众的了。
越来越多原本还在观望局势的人,都选择了向大皇子这一边靠拢。
其实他们猜得不错,大皇子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皇帝的确有给他封王的打算,甚至连封号都已经想好了。
谁知大皇子还没回朝,皇帝的人突然查出了令他大吃一惊的事情。
害三皇子得花柳病的…竟然就是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胸无城府的大皇子裴清德!
第85章 推测
据卫尉寺少卿苏和泰所说,给三皇子诊病的那位李太医平日里行事十分谨慎, 除了固定给三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请平安脉之外, 只有当值的时候偶尔会去别人的寝宫, 看不出任何异常。
至于他休沐的时候, 卫尉寺的人悄悄地跟了他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他和任何可疑的人来往。
直到最近,苏和泰的手下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原来李太医的夫人每三个月左右,都会去位于京城郊外的大觉寺烧一次香。苏和泰原本也想过李夫人有可能会和外人传递消息,所以让人跟了她许久,谁知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三个月多前,苏和泰终于发现, 李夫人外出礼佛时虽然不会和外人有所接触, 却会从厢房的香炉里取出一封藏在冷炉灰里的秘信。等看完之后, 李夫人便会迅速将信烧掉。
苏和泰禀报皇帝之后,君臣二人都认为应该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
几日前,在李夫人再次前往大觉寺当日, 苏和泰便让人在李夫人之前拆阅了那封秘信。
可那封信用火漆做了封口处理, 上面盖有特殊的印记,在打开之后就会被人察觉出来。苏和泰他们无奈之下,只能先把李夫人给绑了,暂时藏到一个隐秘的地方。
至于那封信,信中虽然没有明说是大皇子所书,可信中有两句话, 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的身份。
根据信的内容可以推测出来,原来李太医最近越来越害怕,觉得自己瞒不住三皇子了,所以一直都想要告老还乡。
虽说太医院那边没什么问题,可三皇子这边的差事还没有办完,所以他必须得到“主子”的首肯才能致仕。
在这封信中,执笔人表示自己正忙于战事,无暇顾忌此事,让李太医识大体一些,再撑一段时间,瞒住老三。至多两个月,他便会回京了。
从战事,老三,回京这几个关键词,不难推测出来这封信的主人是谁。
皇帝得知真相之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大儿子看起来一副胸无城府的模样,竟然会有这样深的心思和手腕,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下子别说是封王了,皇帝简直恨不得打断大皇子的腿。
虽说皇帝早已经断了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念头了,可再怎么说,三皇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皇帝还是希望三皇子能够好好地活着。
可是现在,他染上了这种治不好的病,身体都一日不如一日,就更别提什么前程了。
所以皇帝现在,能多看护他一些就多看护他一些,生怕三皇子会在接连的刺激之下想不开。
至于大皇子…皇帝对他本就不是特别喜欢,只能说是不讨厌而已。这件事发生之后,皇帝对他就更是失望透顶。
可是让皇帝没有想到的是,大皇子回朝之后,皇帝还没有来得及收拾他,大皇子就已经自己倒下了。
原来大皇子这一次在驱逐匈奴人的时候,背上不小心中了一箭,伤口极深,差一点就刺到心脏了。
前两次大皇子回京之后,他都是第一时间跑进宫来邀功请赏。可是这一回,他身负重伤,连床都下不了,据说是让人抬着回到京城的。
皇帝心里虽然对他有气,可再怎么气,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听说大皇子伤得那么重,皇帝还是暂且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亲自出宫去大皇子府里探望他。
皇帝来之前原本还想着,大皇子有没有可能是发现自己做的好事败露了,故意使出这招苦肉计来哄骗自己。
谁知皇帝一看到大皇子躺在床上的那副模样,就是吓了一跳。因为大皇子的状况,比他想象当中的还要糟糕许多!
以往的大皇子面色红润,皮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总是充满了活力。
可是现在的大皇子,却是嘴唇发白,眼圈乌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简直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皇帝大惊失色,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匈奴人的那支暗箭上,竟然是抹了毒的!大皇子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帝连忙把太医叫来询问一番,他们的说法是,早在边境的时候,军医就已经为大皇子清过毒了。只是大皇子箭伤太深,当初清毒清得可能不够彻底,这才导致大皇子至今无比虚弱。
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上阵,都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彻底治好大皇子。
皇帝两年前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第二个了。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暂且顾不上处置大皇子,反倒一门心思地想办法救他的命。
最后不知是谁提醒皇帝,找来了已经辞官多年的老钟太医。
老钟太医不眠不休地在大皇子房中忙活了三天三夜,总算将大皇子体内的余毒清理干净。
结果皇帝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钟太医告诉他说,大皇子的左肩受伤太重,连带着左臂都受了影响。
虽然勉强能够保住手臂,可是以后他的左臂不能承力,不能再提任何重物,和废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好在大皇子不是个左撇子,向来都是用右手拿剑。虽说左臂不能用了很遗憾,不过大皇子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难过也很短暂,很快就笑着和皇帝说自己已经没事了,还要回去继续收拾那些蛮夷。
皇帝看他这个傻乎乎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心机如此深沉之人。
可这些天来,卫尉寺的人经过深入调查之后,发现大皇子几年前曾经送过三皇子两个貌美的歌姬。
既然三皇子不曾眠花宿柳过,那么他的病,很有可能就是从那两个女子那里染上的。
皇帝叹了口气,没有把重伤在身的大皇子关入大牢审问,而是坐在他的床头,尽量心平气和地问他,当初是不是送过三皇子女人。
大皇子愣了愣,回忆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吧,怎么了父皇?”
皇帝见他承认,心里的火猛的窜了起来:“你还有脸问朕怎么了?若不是因为你送的那两个女子,你三弟怎么会染上那种病?!”
“三弟得什么病了?”大皇子一头雾水地说:“儿子怎么不知道?病的严重么?”
皇帝怒道:“你还装!你三弟都病了几年了,李太医没告诉过你么?”
“哦,父皇是说三弟的皮肤病啊?这个我知道,当初看他手上起疹子,我怕被传染,是去问过李太医一次…不过李太医说,三弟的病不会传染啊,怎么,是他的病情加重了么?”
若是搁在以前,看到大皇子这个样子,皇帝只会觉得他性子很直,喜欢有什么说什么。
可是现在,皇帝却觉得大皇子的演技实在太好,竟然能蒙骗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么多年。
皇帝恨恨地说:“裴清德,朕实话与你说了吧,朕的人已经掌握了你暗算清睿的证据。你若是现在及时向朕认错,朕便饶你不死。可是你若执迷不悟,抵死不肯承认的话…那你就别怪朕不顾念父子情分了。”
大皇子呆呆地看着皇帝,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一想到自己刚刚为了保家卫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大皇子心里就感到十分委屈,差点掉下泪来。
“父皇,儿臣此次出征,杀敌三百,身负重伤。不求父皇赏赐金山银山,只望父皇记着儿臣的一点儿好。可儿臣实在不知,父皇为何要如此指责儿子,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如果保家卫国也是错的话,那父皇要杀要剐,儿臣无话可说!”
“你这逆子!朕是这个意思么?!”皇帝愤怒地说:“你还倒打一耙,怪起朕来了!好,既然你不肯承认,那就休怪朕不客气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父皇总得让儿子死一个明白。”大皇子的犟劲儿上来了,也是不肯轻易服软的。尽管伤还没有好全,眼睛却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儿臣到底怎么三弟了,还望父皇说个明白!”
“你还跟朕装!别告诉朕你不知道,你三弟染上花柳病的事情!”
大皇子大吃一惊地说:“三弟得了花柳病?怎么会这样?以儿臣对三弟的了解,他对女人的兴趣也就那样,不像是会出去寻花问柳的人啊?”
大皇子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父皇刚才问我是不是送过三弟女人,是在怀疑我害了三弟?!这怎么可能呢,那几个美人都是我让人买来的良家女子,应该都是处子才对啊…”
皇帝凉凉笑道:“你与清睿关系平平,平白无故的,你为何要送他女人?”
“父皇实在是冤枉儿臣了!当时是因为三弟出宫建府,做兄弟的不都得有点表示么?儿臣想着,三弟是皇后娘娘所出,什么都不缺,正好当时得了几个美人,就送给三弟两个解解闷儿,哪还有那么多的想法啊!儿臣是真的没有恶意,还请父皇明鉴啊!”
皇帝沉着脸说:“那李太医隐瞒他病情的事情,也都不是你主使的了?”
大皇子直呼冤枉:“父皇,儿臣和李太医素日没有往来,怎么可能会指使他做这种事情呢?而且如果此事真的是儿臣做的,儿臣为何还要隐瞒三弟的病情呢?要是儿臣真的有害人之心,早就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让三弟脸面尽失了!”
皇帝十分纠结地发现,大皇子所言好像也有点道理。
难道…真的是有人陷害大皇子的么?
皇帝心情复杂地回了宫,自己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就把公孙越传了过来。
公孙越听皇帝说完来龙去脉之后,沉默了许久方道:“陛下相信大皇子殿下么?”
皇帝叹了口气道:“一半一半吧。从感情上来说,朕不愿意相信德儿会是那样善于伪装的孩子。可是从证据上来讲,的确是他的嫌疑最大。如果他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来,那么就说明他的心机极其深沉,说不定在朕面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
公孙越点点头道:“其实,除了是大皇子害人的这一种可能性外,还有另外两种可能。第一种,皇上已经想到了,就是有人嫉妒大皇子在朝堂上崭露头角,想要陷害大皇子。还有一种…请皇上先恕臣无罪。”
皇帝忙道:“楚文君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但说无妨,朕不怪你就是!”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三皇子自己不小心得了花柳病,他担心皇上生气,就让李太医帮他瞒着。后来三皇子意外中暑,在慈安宫晕倒,此事被钟太医和皇上所知。三皇子无奈之下,只能演了一出自己是为人暗算的戏码,然后将此事栽赃到别人身上…”
皇帝越听越心惊,因为他发现,公孙越的这一种猜测,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如果真的要皇帝在大皇子和三皇子当中选一个,问他更相信哪一个儿子的话,皇帝一时还真是说不出来。
因为这两个儿子在他看来,都是心思简单,只是性格和才能上有一些缺陷罢了。
公孙越见皇帝脸色不好,就劝皇帝暂且不要多想,或许只是他们想得太多了,真正的主谋另有其人。
皇帝烦躁地说:“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次次都是这样!跃儿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朕却至今还没有为他报仇雪恨,朕这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很呐!”
公孙越安慰了皇帝一番之后,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提了一个建议:“微臣还有一事,知道不当讲。可皇上既然不把微臣当外人,那微臣就多事一回,斗胆一言。”
皇帝忙道:“楚文君快请讲。”
“微臣知道,苏家世代在卫尉寺为官,皇上对他们一族素来倚重。只是天子近臣,身份敏感,陛下当初,就不该应了二皇子和苏家的婚事啊…”
皇帝闻言,心中猛然一惊,说话时手都在发抖:“楚文君的意思是…难道是苏家和老二…做了什么?”
公孙越垂手道:“微臣手中没有半点证据,不敢胡言乱语,不过是尽量思考得周全一些,替陛下多想几分而已。二皇子虽然非嫡非长,但毕竟是贵妃所出,排行靠前的皇子。陛下也不可因二皇子看似并无野心,便将他给忽略了。”
皇帝忙道:“楚文君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顶!可是…既然朕已经答应了老二的婚事,朕也不好现在再叫他们和离吧?”
公孙越摇摇头道:“当然不。”
“那朕应当如何补救呢?”皇帝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公孙越只是他的谋臣而已,又不是他的上司,怎么能事事都问别人呢?所以这一回,皇帝自己想了想,再问公孙越,“朕再在暗中培养一些身家清白、身世简单的亲信,如何?”
公孙越含笑颔首。
…
裴清殊本以为,大皇子立了战功回来,又身负重伤,皇帝肯定会好好封赏他才对。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最后皇帝竟然一点都没有提要赏赐大皇子的事情,更别说什么封王了。
朝中有大臣看不过去,帮着大皇子说了许多好话,认为皇帝赏罚不公,会寒了大齐将士的心。
皇帝龙颜大怒,却因家丑不可外扬,憋了一肚子的闷气。烦闷之下,他干脆让人收拾行装,带上几个儿子去了河北行宫避暑。
今年,皇帝总算记得带上裴清殊了。
除了裴清殊之外,他还带了年幼的十三皇子,还有和裴清殊要好的七皇子一起去。
原本皇帝想像去年一样,把三皇子也带上的。毕竟三皇子这病,需要穿着高领的衣服挡住身体,夏天的时候总是十分辛苦。
可是一想到公孙越的那个可怕的猜测,皇帝又觉得三皇子也变得不可尽信。现在,皇帝是想到这几个年长的儿子就觉得头疼,觉得还是像裴清殊他们这样年纪小一点的儿子看起来比较顺眼。
第86章 建福
虽说皇帝这回走得很匆忙,可他们毕竟是要去行宫里住上一两个月的, 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走了。不说太仆寺和乾元殿如何准备, 就是裴清殊的景行轩里, 下人们都忙成了陀螺一般, 从早到晚地收拾行李,生怕少了什么,路上会不方便。
裴清殊原本听说自己在伴驾名单当中时,还没有什么特别兴奋的感觉,只是觉得自己终于能见到俪妃了而已。可是见玉栏她们如此重视,裴清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会不仅仅是要出宫, 还要出京了!
虽然建福宫距离京城并不算太远, 可单程也要走上个六七天, 算是一次中途旅行了。而且这次出游,没有那些讨人厌的哥哥在旁捣乱,还有和他关系最好的七皇子陪着,裴清殊预感到, 这将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
自打俪妃去了建福宫之后, 皇帝每次去行宫避暑的时候,身边一个妃子都不带,省得生出事端,或者叫俪妃看了心烦。这种情况,在历朝历代都是非常罕见的。毕竟皇帝身边,哪能没有一两个伺候的人呢?
不过现在, 太后已死,皇后又被囚禁着不能管事。两个贵妃讨好皇帝还来不及呢,更不会说皇帝什么了。所以现在宫里头,就是皇帝最大,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淑妃知道自己要和裴清殊分开一段时间之后,心里头自然十分不舍。俪妃不在宫里的时候她还不觉得什么,可一想到裴清殊要近距离和俪妃接触了,淑妃心里又有点慌,生怕裴清殊回来之后,会变得和俪妃更亲,不认她这个养母了。
偏生淑妃的这些个小想法,还不能和裴清殊直说,不然只会显得自己小气。
临行之前,裴清殊见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样子,颇感好笑地说:“母妃向来快言快语,怎么突然变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舍不得儿子就直说嘛。”
现在裴清殊渐渐的大了,淑妃已经不好再像他小时候那样把他抱在怀里,或者亲昵地搂着他了。她只能委屈地瘪了瘪嘴,轻轻瞪了裴清殊一眼,嗔怪地说:“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说娘的么?”
裴清殊做了个鬼脸,笑着说:“您放心,我啊,一出宫就给您写信。每天写一封,包管让您每天都能收到儿子的消息,直到您嫌烦了为止!”
“胡闹!”淑妃嗔怪地说道:“哪有天天写信的道理?你不累,那送信的人还累呢!”
见裴清殊笑得没心没肺,淑妃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嘱咐他说:“等到了行宫,来个信儿,给我报个平安便是了。刚去的时候,玩儿几天可以,不过休息几天之后,还是得好好念书,别被老七那泼猴给带坏了!”
裴清殊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嗯!母妃放心吧,四哥都嘱咐过我们了,一定不能荒废了学业,每日都要复习功课,回来后四哥要检查的!”
淑妃一听就笑了:“还是你四哥有正经精神。要我说啊,他前头那几个都不成气候,还数你四哥最靠谱儿。你多听听你四哥的话,总是没错的。”
裴清殊颔首道:“母妃放心吧,我都明白的。虽说夫子们不能都跟过去,不过听说父皇会带几位内阁大臣和翰林院的大学士伴驾,想来也会有人指点我们功课的。”
“那就好。”淑妃边帮他整理衣领边说:“母妃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指望你建功立业,只希望你平平安安,踏踏实实的,把书读好了。将来像你四哥那样,领一份差事,为你父皇效力。不过嘛,学习这种事情,要劳逸结合。可千万别像你六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