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却没想到,在他想要拥有的时候,怎么都无法和左逍在一起。在他彻底放弃之后,老天爷却又偏偏要将她送到他的面前。
哪怕他已经提前让人知会,让左逍逃走,这样都没能摆脱韩歇的魔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傅然亦领兵出发之后,裴清殊终于腾出空来,去毓秀宫见了见谢嘉妃。
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这些天谢嘉妃都被软禁在毓秀宫之中。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之后,宋皇后已经把事情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裴清殊在来毓秀宫之前,便让人通知了皇后。
宋皇后闻讯后很快赶来,然后把她所了解到的原委都告诉了裴清殊。
裴清殊高坐于主位之上,听完之后,便问向跪在下方的谢嘉妃:“皇后所言,可否属实?”
韩歇的身份暴露之后,和他关系密切、先前却不知他身份之人早就吓傻了,招供招的一个比一个快,全都盼着能将功折罪,免受皮肉之苦。
是以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谢嘉妃就是抵赖也没有用。
而且宋皇后为人正直,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一点添油加醋。是以谢嘉妃很痛快地便点了头。
裴清殊却没有立即相信:“你说你只是想与韩家联姻,结成联盟,图谋后位,却并不知韩歇身份?嘉妃,你要朕如何信你?”
自打四皇子裴敬翊被韩歇掳走之后,谢嘉妃哭得眼睛都疼了,这几日心绪起伏极大,顾不上收拾自己,看起来颇有几分颓废的样子。
可就在听到裴清殊这话的时候,谢嘉妃突然激动起来,高声说道:“皇上,臣妾是真的不知道那个韩歇是什么右贤王啊!臣妾若是知道的话,早就告诉皇上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见裴清殊沉默着不说话,谢嘉妃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于是赶忙膝行上前,含泪说道:“皇上明鉴,臣妾虽对后位有所图谋,但那不过是出于定国公府嫡女的骄傲而已。臣妾这么爱您,又怎么会做那种对不起您的事情呢?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好了,别说了,吵得朕头疼。”
裴清殊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可是这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瞬间刺痛了谢嘉妃的心。
一股委屈的感觉,瞬间侵占了她的心头。
“皇上既然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宁愿一死以证清白!”谢嘉妃说完,便要往墙上撞。
有这么多宫人在场,自然不可能会让谢嘉妃当场自尽身亡,很快就有人拦住了她。
不过,她还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肌肤流淌下来,颇有几分可怖。
裴清殊不忍地别过了头,吩咐下人:“传太医。”
“皇上,您相信臣妾了是吗?臣妾是真的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啊!臣妾虽然嫉恨皇后,可臣妾也是有底线的…”
谢嘉妃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稚童的声音:“母妃?”
裴清殊闻声后不禁心中一惊,皱眉道:“谁让人带四皇子过来的?来人,快点带四皇子退下!”
四皇子已经四岁多了,能走能跑。宫人们还没来得及抱住他,他便自己跑入殿中,扑到了谢嘉妃身边。
“母妃,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啊?”四皇子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裴清殊和宋皇后,一脸的迷茫无措。
裴清殊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小便经历这些,正想亲自把他带下去,却见小敬翊竟端端正正地跪在谢嘉妃的身边,朝他磕了一个头。
“父皇,是不是母妃惹您生气了?敬翊求求您,求您原谅母妃好不好!”
这么小的孩子苦苦哀求自己,裴清殊当然会心软。可是谢嘉妃和韩家扯上了关系,甚至弄丢了皇子,必然是要罚的。
他不能因为女人孩子一哭,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翊儿,你过来。”裴清殊伸出手,对儿子说道。
敬翊懵懂地看着裴清殊,又看了谢嘉妃一眼,见谢嘉妃微微点头,他才走上前去。
裴清殊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翊儿,你年纪虽小,但你是皇子,父皇希望你能早早明白是非对错。你母妃做了错事,图谋了不该属于她的位子,不仅企图对你母后不利,还险些将你弄丢,这是必须要罚的。如若不罚,不仅是后宫,整个天下都没了法度。到时候,父皇该如何管好这个国家呢?”
四皇子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裴清殊:“父皇,母妃怎么会将我弄丢呢?小姨说,她只是带我出宫去和小姨夫他们玩儿的呀,就玩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傻孩子,”裴清殊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那个所谓的小姨夫,根本就不是带你出宫去玩,而是以你做人质,想要逃出京去。他的真实身份,是匈奴的右贤王,是父皇的敌人。至于你的小姨,也早就被他给策反了,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可不能再相信他们了,记住了吗?”
宋皇后颇有几分无奈地笑道:“皇上,翊儿还这么小,您向他解释,他怕是也记不得吧。”
谁知四皇子却是认真地说道:“父皇,翊儿记得了。以后要是他们再带翊儿出宫的话,翊儿一定不会再去了。”
“乖孩子。”裴清殊微微弯下身,温和地看着儿子,“你母妃受伤了,需要静养,父皇再送你去皇祖母那里住一段时间可好?”
敬翊刚要点头,就见谢嘉妃疯了一样地爬了起来,尖声叫道:“不!不行!皇上,翊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求求您不要让翊儿离开臣妾!”
裴清殊好像没听到嘉妃的哀求一样,冷静地对皇后说道:“嘉妃言行无度,降为嘉嫔。即日起闭门思过,无诏不得离开毓秀宫半步。四皇子裴敬翊,便暂时交给慈安宫太后抚养吧。”
宋皇后应道:“是,皇上,臣妾这就去安排。”
第119章
“不!不行!”谢嘉妃大声哭叫道:“皇上,您可以降臣妾的位份, 禁臣妾的足, 可您不能夺走翊儿!您不能让翊儿离开我啊!!”
裴清殊起身, 牵着四皇子的手说道:“谢珺, 你心思不正,又犯下此等大错,朕留你一命,没有将你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全都是看在翊儿的面子上。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翊儿好,你就该知道, 他以后如果再跟着你这个母妃, 定然前途尽毁。还不如跟着太后, 起码不会误了他的前程。”
“皇上,不要啊…!”
嘉妃还要再说什么,恰好裴清殊瞥见门口的太医,便开口吩咐道:“来人, 将嘉嫔抬下去, 由太医诊治。给朕看好了,不许让她自戕。”
裴清殊说完,便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了毓秀宫,亲自将四皇子送到了傅太后那里。
傅太后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难免唏嘘不已:“原以为谢氏出身大族,定然聪明贤惠, 资质出众。不说为皇上分忧,起码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却没想到…唉。”
裴清殊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敬翊一眼,道:“母后,这谢氏,儿子已经罚过了,以后关于她的事情,就不要再在宫里提起了吧。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翊儿的生母。她的名声若是不好,于翊儿声名也有损,朕怕回头宫里头有人欺负他。”
“皇上可真是慈父啊。”傅太后笑了笑,对四皇子伸出手道:“来,翊儿,到皇祖母身边来。”
去年迁都之前,谢嘉妃先行来到长安操持筹备,四皇子就在慈安宫里寄居了一段时间,祖孙俩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怜的孩子,皇祖母可不会让人欺负你。”傅太后慈爱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裴清殊,“不过殊儿啊,这几年母后的年纪也渐渐地大了,恐怕颇有些精力不济。加上先前晴姐儿的事情…”提起晴姐儿,傅太后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母后担心,没有办法替你照顾好这孩子啊。”
“那母后的意思是?”
“让翊儿时常来慈安宫走动,母后多照看他一些,自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有晴姐儿的前车之鉴在,母后觉着你最好还是能找一个无子的后妃,全心全意地照顾翊儿才好。当然,这个前提是,你真的已经想好了,不再把翊儿交还给嘉嫔。”
裴清殊听了,不禁看向儿子,眉头微皱,颇有几分为难。
“他现在年纪还小,要找养母的话,还多少能够培养出一些感情。若是等过几年,翊儿大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裴清殊知道,傅太后也是一片好心。不过…
“那母后以为,该让谁来照顾敬翊比较合适呢?”
“那些低位的美人、贵人,自然是不够格的。而且她们也都还年轻,八成都还想着自己拼一拼,不会尽心抚养翊儿。”
裴清殊点头道:“母后说的没错,可高位后妃,都已经各自有了子女…再往下,就只有一个擅长用毒的敏妃,儿子不放心她。”
“敏妃自然是不行的。那…宜嫔或者僖嫔呢?她们两个入宫时日也不短了,正好也是时候提一提位份了。”
要说和谢嘉妃的关系话,那自然是魏僖嫔比较合适了。裴清殊听说过,她们两个向来走的比较近。
只是出了先前魏僖嫔害得皇后难产的事情之后,裴清殊总觉得僖嫔这人不是很值得信任。要让她来替自己养儿子的话,裴清殊怕魏僖嫔把孩子给教歪了。
“宜嫔为人倒是正直,不过朕隐约记得,她似乎和嘉嫔有些过节,不知能否放下成见,将翊儿视如己出。”
“稚子无辜,宜嫔若当真良善,就不会将与嘉嫔的恩怨,迁怒到翊儿身上。”
裴清殊点点头道:“母后言之有理。这样吧,在正式决定翊儿的养母之前,就暂时先将他寄养在您这里。这些日子,您和皇后商量一下,看看选谁比较合适。前朝还有许多政务要忙,这件事情,儿子就交给您了。”
傅太后慈爱地微笑道:“放心吧,殊儿。这一次,母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大齐与北夏正式交战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从大齐嫁去辽国和吐蕃的襄仪公主、靖仪公主纷纷来信,询问母国可需自己的帮助。
裴清殊亲笔给她们回了信,感谢她们心中始终惦念着大齐。不过目前,大齐暂时还不需要他国出兵援助,只要请吐蕃的赞普帮裴清殊牵制住与匈奴有姻亲的大宛,让大宛不要出兵助夏攻齐就好。
至于辽国,过去辽国向来和北夏走得很近,裴清殊对他们还不够放心。只要辽国能不帮着北夏攻打大齐,裴清殊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两位公主来信,除了心系母国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们也要为自己考虑。
她们嫁去异国,最大的依靠不是自己的智慧或是美貌,而是母国强大与否。
只有母国强盛,她们的腰杆子才会直,在夫家说话才够硬气。
所以,帮助大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帮助她们自己。
不过,裴清殊并没有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对于这两位甘于为了国家,去别国联姻的公主,裴清殊心中很是感激。
裴清殊心里很清楚,这两位公主的大义,还有不断向北夏传递假消息的安郡王裴钦墨,都为大齐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就算是为了报答他们,这一仗,裴清殊也必须赢。

雍定六年六月十七日,在北夏出兵攻齐的半个月后左右,礼亲王派出去的人,顺利将太上皇和林太后等人从行宫里接了回来。
裴清殊得知之后,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早有开战的准备,提前让人加强了行宫的防卫,不过为了不让韩歇等人察觉出异样来,裴清殊一直隐忍不发,没有让人将父母和长女接回宫中。
现在他们都平安回来了,裴清殊就不用再担心他们会被奸人所挟持,用做人质了。
自从去年春天婉晴出事,被裴清殊贬去行宫之后,婉晴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裴清殊了。
裴清殊设想过很多次父女重逢的场景,不过等真正见到了才发现,此时此刻的感受,和他设想中的都不一样。
那是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说不上喜悦,也说不上厌恶,他绞尽脑汁,竟然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父皇!”婉晴跪在裴清殊面前,向他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以往女儿年纪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还请父皇原谅女儿,女儿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了!”
婉晴到了行宫之后,用很长的时间接受了现实,又用了更长的时间,去认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在半年之前,她便开始向裴清殊写信。因此,虽说婉晴现在和之前最后一次见裴清殊时相比态度变化很大,裴清殊也并不会感到如何惊讶。
“你知道错了就好。等过些日子,父皇忙完了,便亲自带你去襄乐宫,向你婉玉妹妹赔罪。”
提起“婉玉”二字时,婉晴的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与她十分亲近的祖父,颇有几分抵触之意。
太上皇却并没有替她开脱,而是对裴清殊的话表示赞同:“是啊,晴儿,你父皇说的没错。你做了错事,还没有亲自向你妹妹赔不是。以前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现在她已经会说话了,你和她好好说,她会听明白的。”
婉晴羞愧道:“是,婉晴明白了。”
“既然回来了,你便先随你皇祖母住在永寿宫里吧。”裴清殊说着,颇有几分不确定地看向林太后,“不知可会扰了母后的清净?”
“不碍事。”林太后简短地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就向婉晴伸出了手,“走了,晴儿。”
婉晴看了裴清殊一眼,见裴清殊点头,她才向裴清殊行礼告退。
太上皇见气氛略有一丝尴尬,便笑着替林太后打起了圆场:“哈、哈哈,你母后知道你政务繁忙,怕打扰了你处理政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殊儿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裴清殊含笑点了点头。

燕京城外,北夏军队驻扎之处,左贤王董木合皱着眉头,对着桌上的地图沉思。
这时,一传令兵上前来报:“殿下,右贤王来了。”
董木合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呼韩邪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问道:“王兄这么急着请我过来,不知有何要事啊?”
董木合拧着眉头说道:“呼韩邪,你也看到了,一个废都燕京,打了半个月了都还没有攻下来。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攻入长安啊?!”
呼韩邪寻了个位置坐下之后,边抠指甲边说:“我正也奇怪着呢!王兄手下不是尽是些猛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没用!”
董木合闻言不禁有些颜面扫地之感,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对呼韩邪说道:“先不说这个。你不是说那个齐国的王爷从小生活在燕京吗?你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攻下燕京的法子,比如哪个城门的守卫比较薄弱。反正让他知道什么就赶紧说!再不快点的话,齐国派出的朝廷军可就要到了!”
“到就到了呗,王兄莫不是还怕了他们不成?”
“本王才不会怕他们呢!只是如果在他们来之前,还不能攻破燕京的话,我们就会显得被动许多。只要攻占了燕京,这一仗,我们就胜了一半了!”
“行吧,那我回去问问。”呼韩邪站了起来,临走前顺走了桌子上果盘里摆着的一只梨。
第120章
呼韩邪来到裴钦墨的帐篷时,左氏恰好在他帐内。见呼韩邪来了, 她便退了出去。
待左氏走后, 呼韩邪笑着看了一眼门口, 再看向裴钦墨:“难怪安王爷和宋池这么多年来都对她念念不忘, 果真是个美人儿啊。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她还这样漂亮,真是难得。”
“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裴钦墨并不打算和呼韩邪讨论左氏的长相问题。
“安王爷别恼嘛!本王今天来,是有要事同你商议。”呼韩邪收起笑容,正色道:“除掉董木合的机会来了。攻不下燕京,他竟然心浮气躁到来向本王亲自讨要攻破燕京的诀窍。这不正是一个借着齐人的手, 杀了董木合最好的时机吗?”
裴钦墨眉梢微挑, 道:“这可没有那么容易。”
“本王知道, 所以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什么意思?”
“你们齐国有个厉害的女人,是你父皇的皇贵妃,本王记得她姓叶,是你二哥裴钦辰的母亲。她曾经用过的一招, 就很不错。”呼韩邪见裴钦墨似乎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 便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你还记得你的长兄裴钦德,曾经在与我大夏交手时伤了左臂吗?”
裴钦墨皱眉道:“你是说,此事与叶氏有关?”
“岂止是有关,分明就是她派人所为,然后将这笔账算到了我大夏的头上!”呼韩邪摇摇头, 做愤怒状,“可恶,可恶啊!”
“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说点有用的吧。”裴钦墨品了品,道:“你是想让人伪装成齐国士兵,对董木合下手?”
“安王爷果真聪慧啊。我想这几日董木合派我去那些地势险峻的地方勘探军情,打的也是类似的主意。只是他太蠢了,竟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就贸然出手,你说我不疑心他,还能疑心谁呢?”
呼韩邪冷笑道:“本王才不会像他一样蠢。要么不出手,如果出手,就必定要一击即中!”
裴钦墨冷眼看着这个年轻男人毫无神情波动地说着除掉自己兄长的计划,不由感到一阵胆寒。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只毒蝎,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人在屋檐下,他还不得不暂时替这个疯子做事。
“那你打算如何除掉他?”
韩歇笑了笑,说:“这,就要看安王爷能给我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宜嫔坐在肩舆上,热得满头是汗,忍不住催促道:“都快点儿,我快要热死了。”
宜嫔的贴身宫女兰箫闻言忙道:“呸呸呸,娘娘,‘死’这个字在宫里可是大忌,不能随便乱讲的。”
“可我就是热…”这回宜嫔顾忌了些,隐去了那个死字,“热嘛!”
“您且再忍忍,前头就是襄乐宫了。”
宜嫔听了,只能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睛忍耐,想着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襄乐宫里,并没有比外头凉快多少。
“小扇,这是怎么回事啊?”宜嫔奇怪地问向娴贵妃宫里的宫女,“虽说今年发了旱灾,还打了仗,但内务司总不至于连贵妃娘娘用的冰都要克扣吧?这屋里头怎么这么热?”
“宜嫔娘娘,”小扇颇有些不安地说道:“内务司一早就把冰送来了,只是贵妃娘娘的头疼病又犯了,不好用太多。”
宜嫔连忙关心地问道:“又犯了?严不严重?”
小扇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心疼:“吐了好长时间,差点把心肝肺都给呕出来了呢。”
宜嫔没怀过孩子,一听说呕吐,就联想到了怀孕:“让太医瞧过了没有?说不定娘娘是又有了呢?”
小扇摇头道:“瞧过了,可太医说不是喜脉。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您进去问问娘娘就知道了。”
宜嫔揣着满肚子的疑惑,走入了内殿。
娴贵妃靠坐在床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不过见宜嫔来了,她还是挤出个笑来:“宜妹妹来了。”
“姐姐,才几日不见,您怎么又病倒了?”宜嫔皱眉道:“是不是天太热,中了暑气?”
娴贵妃低声道:“可能吧。”
宜嫔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娴贵妃怕是有事瞒着她:“姐姐,你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啊?虽说我这嘴巴是大了点儿,上回没忍住,把敏妃想要害您的事情捅了出去,可我,我也是好心…”
娴贵妃摇摇头:“妹妹,不是我瞒你,而是我真的不知这身子是怎么回事。你也知道,我天生体弱,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是常事。连父亲都不知我这病究竟是因何而起,我又该如何告诉你呢。”
“可姐姐最近这头疼病犯的,也未免太频繁一些了。”宜嫔顿了一下,问:“皇上知道吗?”
娴贵妃轻声道:“旱灾,叛乱,敌国入侵,处理内鬼…这些都是大事,皇上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何必让皇上再为我分神。”
“可是姐姐…”
娴贵妃挤出个笑来:“没事的,我这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疼上一天,吐上几个时辰,养一养,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姐姐说的容易,可这多受罪呀!我听着都难受!”宜嫔有些不满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姐不告诉皇上,不就是不想让皇上看到你呕吐时候的狼狈模样吗?可是姐姐自潜邸起便陪在皇上身边,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呢!我相信皇上是绝对不会嫌弃姐姐的。”
“我知道皇上不会嫌弃,只是…他又不是大夫,让他来陪着我,又有什么用呢。”
说起大夫,宜嫔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来,看起来是有话想说。
娴贵妃一眼就看出了宜嫔的心思,含笑问道:“怎么了?今天来,可是有事找我?”
“姐姐,你也知道,嘉妃…不,嘉嫔出了事儿,现在四皇子寄养在慈安宫太后那里,太后和皇后正打算给四皇子找个养母。”
娴贵妃瞬间明白了:“你可是想要去争取一下?”
宜嫔向来爽利,难得有些吞吞吐吐的:“想…但也不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哦…”娴贵妃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是想请我父亲帮你看看?”
“是啊,”宜嫔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听闻钟太医医术高明,当年宋大人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后来还有了孩子呢。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请钟太医也为我瞧瞧。”
娴贵妃的父亲钟太医现在已是太医院的第一人,除了管理太医院的大小事务之外,只给娴贵妃和裴清殊,还有娴贵妃所生的一子一女请平安脉。
以宜嫔的位份,如果不是托娴贵妃的话,还真是请不动钟太医。
娴贵妃浅笑道:“多大的事情,也值得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回头我让人和父亲说一声儿就是了。”
“那就多谢姐姐了!先前我找不少太医瞧过,都说我体寒,怕是很难怀上孩子。如今让钟太医瞧瞧,也只是存有一丝奢望而已。如果不成的话,我也绝不会多说什么的。”
娴贵妃含笑点了点头。

乾元殿内,裴清殊刚刚收到前方战报。容漾已率四万京军,与河北六万驻军顺利会师,不日便将在燕京城外正面迎敌。
裴清殊刚刚放下战报没多久,就听小悦子上前通传,道是公孙大人求见。
“传。”
近些日子,公孙明除了在钦天监里“算”了一卦,对外宣称大齐此次一定会大获全胜之外,几乎都没怎么去过钦天监,而是一直泡在慎刑司里,以内务司大臣的名义,审查所有北夏埋在大齐皇宫里的钉子。
他和赵虎一个在慎刑司,一个在刑部,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势要趁此机会,将北夏埋在大齐前朝后宫里的奸细一网打尽。当然,同时也是为了裴清殊搜集有用的情报,以对抗匈奴。
公孙明这会儿过来,裴清殊就知道,应该是又有什么重大的发现了。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裴清殊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桌上堆成山的奏折,“朕忙着呢。”
公孙明听了也不废话,直接说道:“皇上,裴钦辰供出了荣贵太妃,曾经帮他加害过娴贵妃娘娘和婉玉公主。”
“哼,果然!”裴清殊将手里的折子狠狠一摔,“朕就知道,没有贵太妃在宫里的人脉帮忙,容氏一个外命妇,怎么可能伤得了朕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