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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他的孩子们都还小,妃嫔不算太多,所以后宫里的事还不算太多。
裴清殊将精力集中在前朝的改革之上,误以为自己的后宫当真“一团和气”。
可事实上,娴妃说的没错。后宫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这一点对于在宫里生活了十多年的裴清殊来说,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才对。
他怎么能够单纯地希望后宫里头一片和睦,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呢?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像皇后和裕贵妃之间,不管她们的性情如何,是否相投,这两个人的身份就决定了,她们几乎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上的。
而现在,这种利益和权力的冲突,正在随着小皇子们的成长,而变得越发明显…
…
晚上临睡前,裴清殊转过身去,看着娴妃纤瘦的背影,轻声问道:“妙珠,你睡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裴清殊浅浅一笑:“朕记得你刚嫁进皇子府那会儿,就是像现在这样,睡觉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抱成一团。后来都渐渐地好了,怎么现在又变成这样了呢?”
回应裴清殊的,只有浅而规律的呼吸声。
…
雍定三年七月,五岁半的皇长子敬坤,终于从坤仪宫离开,正式搬去了庆宁宫,成为雍定朝第一个开蒙的皇子。
因为他年纪还小,和堂兄们一起念书可能会跟不上,所以裴清殊就给冬哥儿请了一位专门的启蒙老师,同时也是冬哥儿的表舅,内阁学士宋池。
启蒙老师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意义同样十分重要。
只有在这个阶段,师生之间的关系才是一对一的。等过一段时间,皇子的功课能跟上其他人之后,就要跟其他兄弟一起学习了。到那个时候,夫子便是共享的,而不具有唯一性。
裴清殊的启蒙老师宋尧,就和裴清殊感情深厚。在裴清殊懵懂迷茫的那段时间里,宋尧教会了裴清殊很多道理。
这也是后来裴清殊想要迎娶宋皇后的主要原因之一。
现在裴清殊为敬坤挑选了宋池作为启蒙老师,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将敬坤和宋池的命运绑在一起了。
不过,对于给一个小皇子启蒙这件事情来说,宋池的官位和地位,都有些太高了。
当年宋尧给裴清殊启蒙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而已。而如今的宋池,却已经是备受裴清殊倚重的阁老了。
对此,朝廷上下不禁议论纷纷,都在揣度着裴清殊的心思。
毕竟,敬坤可是名副其实的嫡长子。
看裴清殊这意思,是不是打算将他好好培养一番,等皇长子长大一些,就立为太子了呢?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过还有一部分人,持有完全相反的意见。
他们觉得裴清殊选择宋池给皇长子启蒙,反倒说明了裴清殊无意培养嫡长子为太子。
第67章
这主要是因为,宋池虽然位高, 但他姓宋, 属于皇后的母族。
如无意外的话, 他本就应属于大皇子的阵营。
如果裴清殊真心有意培养嫡长子为太子的话, 应该会为他选择其他重臣作为启蒙老师,增加皇长子的支持者才对。
现在这样…就有些让人看不透了。
…
襄乐宫里,钟娴妃和孟宜嫔正坐在一处喝茶。
要说起来,娴妃和宜嫔其实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但这几年来,她们的关系却一直都很好。
因此说起话时,孟宜嫔就不免随意了几分:“姐姐,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最近好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大殿下启蒙的事情呢。”
虽说大皇子启蒙的事情看起来和娴妃没什么关系, 不过事实上, 关系还真不小。
“好多人说,皇上这是想把大殿下当做储君培养。也有人说,皇上其实更看重二殿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娴妃笑了笑说:“他们还都是小孩子呢。”
“可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很早就立下太子呢。”孟宜嫔好奇地看着娴妃,“姐姐, 你这么受宠, 皇上没和你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没有。”
“那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娴妃垂下眼睛喝茶。
孟宜嫔不相信:“怎么可能!姐姐你骗我呢吧?”
“真没骗你。”娴妃喝了口茶,无奈地笑了笑说:“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我隐约能感觉到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宜嫔闻言,不由露出好奇之色:“姐姐能告诉我吗?”
娴妃好笑地说:“我要是不告诉你的话,你会不会傻到当面去问皇上?”
孟宜嫔本来想摇头,但她实在很想知道娴妃对于此事的看法, 便点了点头装傻:“我会的,我实在是太想知道啦,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先说好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做不得准的,你也不要同别人讲。”
见孟宜嫔连连点头,娴妃才继续说道:“依我看,皇上还是想要嫡长子来继承皇位的。只是他还很年轻,皇子们又都还小,以后的事情尚未可知。所以他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皇长子贤能,就立嫡长。如果嫡长子无能,也不排除择贤而立的可能。”
“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
“往近了说,皇上为大殿下选择的启蒙老师是宋大人,这其实是一个很安全的选择。宋大人博学多识,又得皇上倚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但如果皇上不让他为大殿下启蒙的话,他会死心塌地地追随大殿下吗?这可未必。”
“未必?但他可是皇后娘娘的哥哥…”
“是堂哥。而且你别忘了,还有一点…宋大人以前不能生育,是我父亲治好了他的隐疾。如果皇上不把他和大殿下牢牢地绑在一起的话,难保宋大人会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孟宜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往近了说,那往远了说呢?”
“往远了说…那就是在你们进东宫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昭屏姐姐进府一年,还是没有怀上身孕。皇上为了要嫡长子,一直让府里的其他女眷喝避子汤…那时候我就知道,皇上对嫡长子寄予了多大的希望了。”
孟宜嫔恍然道:“那这样看来,皇上立皇长子为太子的可能性很高了。”
娴妃拿起茶盏,笑而不语。
…
孟宜嫔走后,银烛一边收拾宜嫔留下的茶盏和点心盘子,一边对娴妃说道:“娘娘,这宜嫔娘娘平日里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怎么对立太子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娴妃抬眸睨了她一眼,笑道:“傻瓜。你忘了宜嫔当初是为什么入宫的了?”
银烛愣了愣,突然“啊”了一声,明白过来:“是从龙之功?”
娴妃点点头:“孟家无人读书,也无人习武。能有今日的风光,多亏当初孟家对皇上的帮忙,让皇上记得他们的恩情。既然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又怎么会愿意就此罢手呢?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想要再赌一场,延续家族的荣光的。”
“可奴婢记得,孟家不是有女儿嫁给了皇后娘娘的哥哥吗?那他们支持嫡长子就是了,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呢。”
“有两种可能。一,他们的确是在暗中支持皇长子,宜嫔方才不过是在套我的话。二…孟家有可能还在观望。你以为我方才说的道理,孟家人会看不出来吗?皇上看重嫡长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正因如此,如果是嫡长子顺理成章地继位,就没有什么从龙之功可言了。”
银烛越想越心惊:“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宜嫔娘娘她…都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啊!”
“宫里头真正心思简单的人,别说过得好了,就连好好活着都很艰难。”娴妃无奈地牵了牵嘴角,“将心比心,就别对别人要求太多了。能有个说话的人,本宫就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主仆二人说话之间,轻罗打了帘子从外间进来,看起来神色颇为慌张。
娴妃眉梢轻佻,问:“瞧你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
“娘娘…刚才…奴婢…”轻罗皱着眉头,嘴唇动了动,好半天都没说一句完整话。
银烛不禁有几分不耐烦地说:“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嘛!在娘娘面前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娘娘!”轻罗十分慌张地说道:“刚才,刚才有个小太监,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让奴婢传话给您,奴婢就跟着他到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没想到在那里竟然,竟然见到了一个人…”
娴妃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就别同本宫卖关子了,什么人,直说吧。”
“是,是英国公…”
轻罗口中的英国公,已经不是太上皇在位时期的那个英国公汪鸿达了。
雍定二年,匈奴再次犯境时,汪鸿达不知怎的,突然害了急病,死了。
他的独生子,也就是原本的英国公世子汪光耀,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的爵位。
娴妃闻言不仅微微皱眉:“英国公?他找你…找本宫做什么?”
轻罗一脸迷茫地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英国公只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今晚能和娘娘面谈!”
娴妃不假思索地说:“开什么玩笑,后妃本就不能和外男私下见面,更何况是在晚上!再说了,宫禁时间一到,他就必须得出宫去,怎么在晚上和本宫见面?”
“英国公说,到时候他会派一名小太监过来,以手中的莲花灯为暗号。”
娴妃默了默,就在轻罗和银烛都以为她会拒绝的时候,没想到娴妃竟然说:“好。那今晚我们就看看,英国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当年老英国公的女儿汪嘉懿一心要嫁给裴清殊,结果没想到反倒促成了裴清殊和钟氏的姻缘。因此钟氏和汪家就算是结下了梁子,关系一直都很恶劣。
这会儿娴妃是真心感到好奇,汪家人突然找上她是想做什么。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英国公口中的小太监…竟然会是英国公本人!
见到英国公的脸之后,娴妃不禁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幸好这是在襄乐宫的后花园里,而襄乐宫里只有她一名后妃居住。不然若是被旁人看到的话,可就有大麻烦了!
“唐突了佳人,实在是抱歉。”英国公彬彬有礼地向娴妃施了一礼,“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亲自与娘娘面谈。”
认清情况之后,娴妃倒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您既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入宫来见我,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时间有限,不妨直言。”
“没想到娴妃娘娘看着娇弱,人却如此痛快!”英国公笑了笑说:“那我就不绕圈子了。今日我来,是受人所托,转告您一件事。”
不等娴妃追问,汪光耀便主动说道:“有关五年前,您被康王爷轻薄的事情…”
“你别胡说了!”娴妃闻言,不禁立马出言打断了他。
汪光耀气定神闲地说:“娴妃娘娘心虚什么呢?这件事情,你身边的丫头又不是不知道。”
娴妃抿起嘴唇,抬眸直视着汪光耀,神色如冰:“本宫是说,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康王爷了。裴钦辰他,现在不过是废人一个!”
五年前在叶府,钟氏差点被当时的二皇子康郡王凌辱的事情,一直都是钟氏心头的一根刺。
随着时间的流逝,娴妃本已经渐渐淡忘这件事了。却没想到时隔多年之后,此事竟然会被一个理应毫不知情的外人所提起。
“康王爷害得我妹妹成了人尽可夫的荡妇,我当然也想像您一样,称呼他为‘废人’。可是娘娘,您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是想用这桩无凭无据的陈年往事,威胁本宫为你做什么事吗?”娴妃冷淡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费口舌了。”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太久,除了在娴妃心里留下了一片阴霾之外,已经不能真正伤害到她什么了。
但让娴妃有些意外的是,汪光耀却是摇了摇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不知您可还记得,当时在叶府,康王爷和皇上为了您起了冲突。康王爷本打算咬紧牙关,拒不承认对您做了什么的。可皇上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改变了主意,乖乖地道歉赔罪了。娘娘可好奇,皇上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68章
当时看到裴钦辰的异常之举之后,钟氏的确是非常好奇, 裴清殊究竟同他说了什么, 才会叫裴钦辰的态度产生那么大的转变。
钟氏曾经试着问过裴清殊, 但裴清殊怎么都不肯告诉她答案。
随着时间的流逝, 钟氏本已渐渐淡忘了这个细节。
可如今,这桩陈年往事再次被汪光耀提起来时,钟氏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直觉告诉她,那不会是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
汪光耀盯着娴妃,一点一点地笑了:“您一定想不到, 咱们这位看起来对您极为宠爱的皇上, 当时却把您说得不屑一顾。那番话, 康王爷可都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我了,娘娘就不想知道吗?”
娴妃不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汪光耀。
汪光耀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用一种极尽讽刺的语气缓缓说道:“他说的是, ‘不就是一个侧妃吗, 我又不是多稀罕’!他是要把这件事情捅露出去,通过毁了您的名声,来攻击康王爷这个竞争对手啊!”
如同汪光耀所预料的那样,娴妃闻言果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樱唇微颤,眼底流露出受伤之色。
汪光耀乘胜追击, 目光灼热地说道:“娴妃娘娘,您该不会以为,裴清殊现在对您有几分宠爱,就是真心爱重您了吧?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女人嘛,就如同一件衣服一样,随手就可以扔了。若是能让形势对他有利的话,就算把这衣服撕烂了,让人踩到脚底下,他都不会眨一下眼,有一丝不舍得。哦,对了,皇后和贵妃或许是例外,但您嘛…恕我直言,您在皇上的心里,恐怕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短暂的沉默之后,娴妃突然冷笑一声:“无凭无据的,本宫为什么要相信你?”
明明没有任何证据,汪光耀却还是气定神闲、信心满满地说道:“我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娘娘心中应当自有一杆秤。信与不信,全在您一念之间。我只是觉着,娘娘应该与我是一路人,想要与您联手罢了?”
“联手?”娴妃微微挑眉,“我不过是一深宫妇人,有什么能同英国公府合作的?”
“很简单——既然娘娘已经知道了裴清殊是怎么看你的,难道娘娘还要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吗?娘娘虽为女子,但凭家妹和康王爷对您的形容,在下以为,娘娘绝非寻常女流。既然如此,为何不与我联手,扭转乾坤,另立新君呢?”
娴妃只觉得荒谬:“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汪光耀却反倒上前一步,颇有些咄咄逼人地说道:“您是皇上的枕边人,有无数个机会置他于死地!等他一死,我们的人就会想办法扶二皇子上位,到时候您可就是垂帘听政的摄政太后,有可能会成为襄皇帝那样的女帝也不一定!”
“你疯了!”娴妃厉声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汪光耀瞪起眼睛,青筋暴起,毫不示弱地说道:“我很清醒!我只知道,裴清殊在位一天,我们英国公府就没有一天好日子可过!我才不要这么窝窝囊囊地活着,一辈子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看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娴妃反倒冷静了下来:“你同本宫说这些大逆不道之言,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汪光耀好笑地说:“娘娘,您是聪明人,您是不会这么做的。不然的话,若是让裴清殊知道了您私会外男,您觉得他会怎么看您?口说无凭,他会相信你的话吗?”
见娴妃咬着牙不说话,汪光耀放缓了声音,轻声说道:“娴妃娘娘,您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是想要大权在握,还是一辈子被人轻视和践踏,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时候不早了,咱们下回有机会再聊。”
说着,他便提着宫灯,低下头,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汪光耀走后,钟氏在原地站了许久。
轻罗担心她的身体,忍不住上前提醒:“娘娘,夜里风大,您还是回屋去吧?”
“好。”娴妃说着,转过了身往屋里走去。
轻罗扶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英国公说的这些话,您相信吗?要不要把皇上叫来,问个清楚?”
“算了。英国公说得没错,不管怎么说,我私会外男是真。除了你和银烛之外,又没有人能替我作证。若是被英国公反咬一口,本宫又该如何自处?”
娴妃说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不过轻罗没有发觉的是,在娴妃就寝之时,床帐放下来的那一刻,娴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
第二天晚上,裴清殊来到襄乐宫时,娴妃正在教敬亭识字,看起来一切如常。
帝妃二人将儿子哄睡之后,裴清殊便屏退闲杂人等,只留娴妃在身侧服侍。
裴清殊沐浴的时候,向来不喜欢有生人在旁,包括娴妃的宫女在内。
只有娴妃一个人在的话,他就会放松许多。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他才脱去衣物,踏入浴桶之后不久,娴妃就提起了一个极为敏感的话题。
“皇上,请您仔细回忆之后,告诉我实情。之前敏妃妹妹入宫的那个晚上,到底有没有人告诉过您敬亭生病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娴妃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但裴清殊还是回答道:“没有。”
这一点裴清殊非常肯定,“朕是第二天晚上,才听人说起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娴妃抿了下唇,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地和裴清殊说了一遍:“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乾元殿的人没有告诉皇上。可是直到昨天,我意识到我错了。出问题的不是您的近侍,而是妾身的贴身宫女,轻罗。我想,她那天虽然怂恿我去景阳宫找您,可她最后根本就没有把消息送出去。”
“轻罗?”在裴清殊的印象里,只记得娴妃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可她们长得什么样子,裴清殊都不是很清楚,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仔细瞧过。
“是,就是她。昨天她突然跑过来同我说,说英国公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娴妃说着,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裴清殊。
裴清殊听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朕早在延和二十七年登基的时候,就开始彻查宫廷禁军,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在裴清殊掌权之前,宫廷禁军一直都是由苏家,也就是裴钦辰的岳家把控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苏家掌控禁军多年,能有些门道让一个外男乔装改扮,在宫中逗留一阵子也不奇怪。不过皇上…”娴妃感到十分意外,“英国公心存反心,看起来似乎还和裴钦辰联手了,您难道都不觉得惊讶吗?”
“妙珠,朕也不瞒你。他们在背地里搞的这些小动作,朕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还开始笼络起后妃来了。”
钟氏闻言,不由心中一惊。
裴清殊知道?他竟然知道?!
那么如果今夜,她没有将这件事主动向他坦白的话…
那知道汪光耀有问题的裴清殊,迟早都会查到她的身上!
一时之间,娴妃感到既庆幸,又害怕。
庆幸的是她没有被汪光耀的话所蛊惑,害怕的是如果她当真一时糊涂…
那么现在她毁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她的儿子和整个钟家,都要为她的愚蠢而陪葬!
就在娴妃沉浸在各种复杂情绪当中的时候,裴清殊敏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妙珠,按你所说,当初敬亭生病,朕那么迟才来,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不等娴妃回答,裴清殊自己就想明白了:“你刚才没有说实话吧?你心里其实并不觉得是乾元殿的人瞒了朕。你是觉着,朕就是那般冷血无情,不在意敬亭的吧?!所以这几个月来,你才会对朕既客套又生疏…?”
娴妃闻言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否认,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清殊说的是事实——她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
不过,事实远远不止于此:“我…是,您说的没错,我心里的确有怨,但我说不出口。因为那天是敏妃妹妹的新婚之夜,我本就不该让人因为敬亭之事去打扰您,这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您一旦抛下她来了,势必会影响两国邦交,可我还是被感情冲昏了头。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我就觉得很羞愧…”
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裴清殊就有些气不起来了:“那你都知道自己错了,还在心里怨朕做什么?”
“我其实并没有奢望您当晚就会来,但哪怕您让人传个消息,说是明早再来看亭儿也好啊…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对比起大公主生病时,您那般紧张的样子,我忽然就觉得,我们母子俩跟个笑话一样。”
裴清殊叹了口气:“既然现在都知道是误会了,那你还哭什么?”
娴妃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我就是觉得,这几个月以来的气都白生了,自己跟个傻子似的。我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皇上您说,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第69章
裴清殊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当初他不想纳钟氏进自己的后院, 为的就是避免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身为皇帝, 他永远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包括她的孩子在内, 裴清殊都没办法给予最及时的关怀。
原因无他。在丈夫和父亲的身份之前, 他首先是一个皇帝。不管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他必须让自己保持绝对的理智,将天下苍生放在首位。
当初娶她进门时,想过的要一直照顾她,对她好,其实都只是裴清殊的一个美好幻想而已。
他们的身份就注定了,裴清殊不可能给予钟氏她想要的全部。
但就像娴妃平日里再理智, 也难免偶尔被感情所操控一样, 裴清殊当时明明知道自己没办法给予她最好的一切, 却还是不愿意选择放手。
时至今日,也不可能再放手。
“别哭了,傻瓜。做人啊,偶尔糊涂一点也好。”
裴清殊抬起手, 温柔地替她擦起眼泪。结果因为他的手一直泡在浴桶里的缘故, 反倒抹了娴妃一脸的水。
娴妃不禁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裴清殊看着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妙珠,汪光耀说的那些话…你就一点都不相信吗?”
“大部分都是不信的。”娴妃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不过为了做出相信的样子来,我可是用尽了浑身解数呢。”
“大部分?那你信了什么?”裴清殊忽然心有点虚。
娴妃默了默,低声说道:“当初…您应该的确说过那句话吧。”
裴清殊没问是哪句话,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但都闭口不提。
裴清殊正想开口解释,就听娴妃主动说道:“不过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您的真心话。您只是为了扭转形势,才会骗裴钦辰的,对不对?”
见她这般理解自己,裴清殊忽然有几分感动:“你相信朕?”
“当然。如果您真是这么想的话,当初您完全可以不用说什么,直接把我被裴钦辰轻薄的消息放出去就是了,又何必苦心遮掩,还把我带去秋水居,花费那么多时间来安慰我呢?”
裴清殊勾了勾唇角,颇为自嘲地笑了笑:“你这是从理智上分析出来的。”
“从情感上我也相信您。您永远都不会那么对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