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没错啊,”长陵半点儿不气,理所当然道:“若不是有你,莫院士也不会留心到我啊。”
被她这么一说,叶麒竟然无法反驳,“那也不能说是美色…”
“那是什么?”长陵抬头看向他,“难道你喜欢我,是臣服于我的武功么?”
叶麒:“…”
周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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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正琢磨着怎么回答这道送命题,符二少火急火燎地从山下奔了上来,看他们三人都坐在院落乘凉,抹了一把汗道:“我就说呢怎么都找不到你们,下边在公布大会的比武阵名单,大家都去看对决榜呢,师父,你身为咱们清城院的头头,怎么都不好奇对手么?”
长陵懒懒散散坐起身,“这会儿人肯定挤,反正你铁定会去凑这个热闹,等你回来听你说就是了。”
符宴旸嘴角抽了几下,“师父您还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你就别废话啦,”周沁蹦到他身旁,“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除了太虚门清玄门之外,还有其他门派也组队的么?”
“呵呵呵,你应该问,还有哪些门派是不组队的。”符宴旸从怀里掏出两张手写的名单,分别递给他们,“那些小门小派的我就没写了,大的都在这儿了…”
长陵与叶麒接过后大致看了下,但听符宴旸道:“飞鹰门和神拳帮凑了伙,丹霞门和点苍派结了伴,这都还不算最麻烦的,现在西夏那边的门派才叫是…”
周沁奇道:“西夏怎么了?”
“慕容山庄和鹤武门都以西夏朝廷为尊参赛,”叶麒放下名单,沉吟道:“如此一来,这次大会除了太虚门为首的五派、昆仑派之外,当属西夏这一支最为强劲了。”
周沁“啊”了一声,“这个慕容山庄和鹤武门有这么厉害么?”
符宴旸也躲到树荫下,一边拿扇子扇风,一边道:“你只知道咱们东夏武林,不知西夏武林是什么光景吧?西夏虽然没有我们这儿有八大门派,也没有清城院,但是他们有姑苏慕容氏和鹤武门,这姑苏慕容本就是前朝皇室一族,与现今西夏的皇帝元氏也是关系匪浅,而且他们还是百年的武学世家,江湖中有一句话是‘天下武功出少林,三成绝学入慕容’,不仅如此,这慕容家的徒子徒孙几乎每一辈都能出一两个宗师级的习武天才,我听说这次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飞,还有大小姐慕容笙都会前来参赛…”
叶麒听他说慕容家的事,不知听到哪一句,嘴唇微微一抿。
“这么厉害么?”周沁听这些江湖佚事十分有兴致,“那鹤武门呢?”
“鹤武门是西夏第一剑,四大剑圣我们莫院士占了一位,其余三位都是从鹤武门出来的,哦对,前盟主霍影现在就是鹤武门的门主,这次来的就是他的首徒,和我们大师兄二师兄他们年龄一般大,但我听说他的剑术都超过了他师父呢…”符宴旸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个就是魏少玄了,就是魏行云将军的长子,听闻也是个长胜将军,这次西夏朝廷这支队,正是以他为首,想来应该也是不凡吧。”
符宴旸滔滔不绝说了一大串,长陵稍作一听,也没放在心上。她手持的那页纸抄录的是单独参赛的门派,一长串瞟了下来,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栏,眉头微微一蹙,“东海?”
叶麒看了过去,“什么东海?”
“对了,东海,”符宴旸道:“这次东海岛也加入了中原的武林盟,所以他们也有参会的资格…不过他们这次总共就来了三个人,那个为首的岛主叫徐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有人道:“我叫徐来风。”
三人回过头去,但见树丛后走来一位身形颀长的灰袍男子,正是当日在燕灵山骤然失踪的徐岛主。
老熟人久别重逢,乍然重逢,竟各自生出了一番感慨之意,叶麒颇为意外的站起身来,看徐来风全须全尾地站在跟前,不由一笑,“徐岛主,果然命大啊。”
“彼此彼此。”徐来风看上去精神气极佳,脸上都有些泛光的意思,“我就知道你们也会来,才到这逍遥谷就来找你们了,够朋友吧?”
长陵冷冷笑了一声,“朋友?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朋友?”
“咳,别这么说,咱俩又不是夫妻…”徐来风没把门的嘴还没来得及说完,被叶麒一拳砸肩,疼了他“嗷”了一声,“小侯爷你不至于吧,这么久不见,上来就动这么狠的手?”
叶麒皮笑肉不笑道:“徐岛主还没有解释清楚当日为何无故失踪,这会儿突然来套近乎,怕是另有居心吧?”
徐来风看有其他人在场,道:“另外找个时间,我可以解释的…其实…”
他没说完,长陵忽地抬起头,目光落向前方不远处的树丛后——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们。
她身形极快,等徐来风和叶麒扭过头时,她就已经蹿身钻入林中。
余下四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
*****
树丛中,有三人飞快提步奔离,这三人都是一脸连鬓胡的青年,看后头没有动静,这才慢下脚步,其中一个道:“王爷,人没跟上来。”
那个被称作“王爷”的人慢下脚步,回头看了半晌,眸中的雀跃之意仍难消散,口中喃喃道:“她真的来了…”
另一人道:“三王爷,那贺侯见过你,我们现在贸然去看他,若是露出行迹,怕是有危险。”
“谁看他?”这位满脸胡须挡不住俊容的“三王爷”瞟了身旁两人,“还有你们俩,说了多少次了,到了中原该改口了,叫我少爷。”
两人异口同声道:“是,王爷。”
“…”
那王爷懒得再说,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胡子,暗自叹了句:“扮成这样,想要露出行迹都难啊…”
他们走出几步,突然看到前方走来一道人影,身侧两人极为警惕地挡在王爷面前,冷然道:“谁?”
“是我。”长陵毫无避讳的走出树丛,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微微一勾,“明月舟,好久不见了,还记得我么?”


第一一七章 :西夏
自大昭寺一别, 明月舟几次三番派过人去中原寻长陵的下落, 奈何手下的办事不力, 几拨人马都无功而返。
没多久,八妹从金陵回来,说了一通她的近况, 什么“被她坑了一把”“拽她来当嫂子也不肯”“和贺小侯走的很近”云云, 他听完之后,那句“和贺小侯走得很近”萦绕在耳, 久久缭绕不散。
然而他在大雁又疲于皇位之斗, 实在脱不开身杀去东夏,又无法将她从脑海中完全挪开,急得连优柔寡断的病症都治好了, 一番雷霆手腕下来,成功的将二皇兄打压下去, 夺下了太子之位。
此来中原,他们乔装易容混进这龙门山自是有所图谋,但他一国太子亲自而往, 也可谓是深入虎穴,一个不小心被这些恨极了他的中原人生擒活剥那也不是没有可能——不得不说, 这一趟冒险, 他是存了一点儿“兴许能见着她”的小心思来的。
没有想到, 前一刻,躲在角落里远远望她一眼的心境尚未平复,一转头, 她就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跟前,问他记不记得她。
明月舟呆了呆,差点没把“你怎么这么问,我就是来找你才在这儿”给蹦出口来,好在余下不多的理智将中间的几个字摁回肚里,他讷讷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方才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们,还当是之前遇到过的刺客,这才跟了来,”长陵直言道:“我一听他们叫你‘三王爷’就认出来了…这两位是天魂和天魄吧?”
天魂天魄都与她交过手,也知道这位大美人在自家主子心中的分量,闻言自然而然退后一步,将空间让给明月舟。长陵当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但见明月舟同手同脚的往前走了两步,问道:“你之前遇到过刺客?是什么人?是不是因为你跟在贺瑜身边,处境才危险的?”
长陵没想到他开口就关心起她的境况,不由一愣,随即笑道:“不是。不过,你们扮成这样混进来,想必也不是为了游览逍遥谷风光的吧?”
他刚要说话,隐约听到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天魂提醒道:“王爷,有人来了。”
明月舟忙对长陵道:“明日此时,我们再约在此处细谈,先走一步。”
话毕,也不管她答不答应,天魂天魄带着他闪身而去,待周沁与符宴旸他们赶来时,人已然远去。
叶麒看着销匿的几道黑影,狠狠瞪了两小徒弟一眼,“叫你们别跟来,脚步声这么大,把人给吓跑了不是。”
周沁问道:“那几个人是谁呀?我看师父一路追来,还以为是什么坏人呢。”
长陵笑了笑,没搭这话腔,见来的只有他们仨,不由问道:“徐来风没跟来么?”
“他说他饿了要先去吃饭,回头再叙。”叶麒见她递来一个“咱俩私聊”眼色,心领神会的一摆手:“行了,我们也早点回去,眼下这逍遥谷,不适宜在太阳落山之后走动。”
*****
夜幕降临后,整个百花林都静了下来,除了逍遥派的弟子例行巡查,大部分人都窝在自个儿的屋里休养生息,自觉遵守着“大事当前保平安”江湖守则,整个逍遥谷都透着一股穷崖绝谷、山雨欲来的意味。
“那人是明月舟?”叶麒刚安好屋门,听长陵略略说了一番傍晚之事,“他怎么来了?”
“不晓得。”长陵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就来了,他约我明日原地相见,我到时再问吧。”
叶麒一脸不是滋味的坐下身,一把抢走她手中的杯子,饮了一口水,小声嘀咕道:“我真是命苦,怎么走到哪儿都断不了你的烂桃花…”
长陵斜睨他一眼,“你说什么?”
叶麒咳了一声,“我是说这个雁国小王爷,隐藏身份故弄玄虚不说,一上来就单独约你私…自会面,实在居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长陵重新拾起一个杯子,又斟了一回,道:“啊,这种事你还少做?”
“我和他能一样么?”叶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再去添水发现壶空了,将茶壶一放,低声强调道:“我可是你的未婚夫。”
长陵好整以暇道:“哦,那只是用来糊弄沈曜的,与你订婚的是荆小姐,我又不姓荆。”
叶麒端不住了,“不是,你分明说过等我们找到祖师爷的秘籍就…”
“秘籍呢?”
“…”
长陵看他当真了,总算没憋住笑,“我没说不带你去,到时他说什么,你自己听着便是,省得我二次传话还要被你颠倒黑白,混淆用意。”
一听此言,瞬间缓和脸色的小侯爷以拳掩唇咳了咳,“胡说,我是这种人么?我对你自然信任,只是这位三王爷他就…”
看长陵瞥了过来,叶麒见好就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他堂堂一个大雁掌军的皇子,会出现在逍遥谷,原因必不简单,十之**是想伺机使绊子。”
长陵眉头微微一蹙,“这一点我也想了,可他能做什么呢?就他那副扮相,说不定打到一半就会被人拆穿,总不能自己赢了擂台,来当这中原武林的盟主吧?”
“通常大雁掺和中原的武林大会来,无非是想趁着群豪聚集来个一网成擒,大挫我方锐气,不过这是豫州地界,他的兵马山高水远,就算是有这个心怕也没有这个能力…”叶麒沉吟片刻,“我倒认为,他在逍遥谷,应是另有内应,此行或有其他目的。”
长陵一听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中原武林有人勾结大雁?”
叶麒微微颔首,“否则,他们哪能轻易蒙混进来,还大张旗鼓的以云燕镖局的身份参加武林大会?”
长陵颇感棘手的皱了皱眉头——师父人都没找着,先是带着长命缕的黑衣人出没,再是武林大会忽然变更了赛制,徐岛主凭空天降不说,这位雁国太子又跟着踩点来了,他们能把事情搞得再复杂一点么?
“那现在怎么办?”长陵低声问道:“需要把他们赶出去么?”
“暂时不需要。我倒觉得明月舟的出现,对我们而言,是利大于弊…”叶麒想了想,倏然抬眸道:“要拆穿他们,只是撕下胡子的事儿,但对他来说,想继续呆下去,就得确保不能让人察觉…从你发现他的那一刻起,他的把柄就已经落在你的手中了,不是么?”
*****
次日傍晚时分,长陵依约到了小树林内,刚坐下等了一小会儿,便见明月舟现身,天魂天魄止步于五步之外。他左顾右盼,见没有其他人,不觉有些诧异道:“就你一个人?”
长陵淡淡道:“你不是约我单独见么?”
明月舟赧然挠头道:“我以为你会将此事告诉贺瑜…”
“我告诉他了。”看明月舟面上一沉,长陵不置可否地一笑,“但我们没有抖出你身份的意思,毕竟在大昭寺的时候,还欠你一份人情,现在将你推出去让你陷入困境,也非朋友所为…”
明月舟愣了愣,“朋友?你…当我是朋友么?”
长陵奇怪看了他一眼,“难道你当我是敌人?”
“不,当然不是。”明月舟连连摇头,“我若视你为敌,当日也不会将鎏金戒赠…托你保管…”
“说到这个,我还想说一声抱歉,当时我出大昭寺后受伤昏迷,醒来以后就被五毒门主所擒,后来她将我身上的物件都拿了去,包括你的鎏金戒,我逃走时太过匆忙,也没能夺回来,所以无法还给你了。”
明月舟倒不介怀,只问:“难怪八妹说你会扮成南絮,原来你被她抓走过…不知她有没有对你下毒?我妹妹也是出自五毒门,若是你有中毒不妨直言,她可以解的。”
长陵闻言,心头倒是浮出了一点儿暖意,“我没什么事,不过你我毕竟立场有别,你是大雁当权的王爷,总不能是为了凑热闹才到逍遥谷来的吧?”
“来逍遥谷,确实是有我的理由,但我可以保证,我不会伤害到你…”明月舟略略低下头,“要是我说我只是来查一些事,并无侵犯中原武林的意图,你肯信么?”
长陵见他语气真挚,点头道:“我信。”
明月舟抬起头,眸色一亮,“当真?”
“我也不瞒你,今日来这儿见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长陵附耳同他说了几句话,随即问道:“不知三王爷可愿考虑这个提议?”
*****
八月初九,武林大会正式召开的前一日,凡是江湖上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几乎都已经到齐了。自古盛事皆有仪,武林盟十佬在这一日将众人集结到了比武场中,一来让诸位英雄正式打个照面,二来安排一下对决的抽签,好让大家为第一轮比武做点准备。
这比武场设在山下琼湖之畔,正是逍遥谷风光最盛之处,而在湖水中搭建了五个长宽数丈的比武台,悬浮其上,台上锦旗招摇,于岸边一目了然,颇具阵势。
岸边座位分为五个方阵,每个方阵所对一个比武台,届时以中签为序号而坐,各派首座也可临近观摩赛事。
不过这会儿尚未分列,众人以名门大派在前,小喽啰自觉在后,两国的朝廷派自是当仁不让坐在最正前的座位——门派再多,也都让这一东一西明晃晃地分隔成了两大阵营。
舒老头儿办事赶早不赶晚,许多人尚未到齐就已经让武生们就位完毕,倒是西夏阵营空座大半,连武林盟的长老们都齐全了,都迟迟不见人影。
被太阳晒得热烘烘的周沁低声对符宴旸嘀咕道:“这西夏的门派架子可真大,让所有人都等着,也不怕被人诟病。”
符宴旸看她热的慌,挥开扇子共享着同一股清风,“反正都看对方不顺眼,迟点来说不定能多晒倒几个对头,对他们也是有益无害啊…欸,来了。”
这时,从斜后方走来一队人马,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但见几个风华正茂的青年步于当前,跟在身后的武者也都是胸脯横阔,威风凛凛。
长陵转过眸,一眼便看见了那头戴玉冠,一身玄纹的青年男子。
“他啊,就是魏少玄。”符宴旸低声对周沁几人解释道:“是魏行云的儿子,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就已手握十万军马,率西夏八府重兵。”
叶麒倒不怎么关切西夏的人,他看长陵微微变色,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长陵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没事,只是忽然有些感慨罢了。”
曾经,魏少玄只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总是惹是生非被魏行云变着法揍,知道自家老爹要听越氏兄弟的话,就时常会捎来一些干果玉米来讨好长陵,有时长陵心情好,也会教他个一招半式,想不到,一晃眼的功夫,连他长成了这样独当一面的将军了。
“那他后面的那个人是谁?”周沁手指指向另一个华服青年,问:“生的好生俊俏啊。”
符宴旸一听“俊俏”二字,立即不服:“那人应该是慕容山庄的少庄主慕容飞,而且并没有生的多俊啊,只是衣服穿的花里胡哨一点,要比俊,他哪比得过我…”眼见着周围的听众要砸来鄙夷之色,符二少连忙改口道:“…们的小侯爷呢?”
叶麒闻言,十分受用拍了拍符宴旸的肩膀道:“慕容飞毕竟号称是西夏第一美男子,我们低调一点儿,别在这皮相上做那无谓之争。”
慕容飞身后跟着一个娇媚动人的少女,一身粉色的烟罗裙在那一堆男人堆里格外瞩目,周沁刚要开口详询,单听身后的方烛伊道:“那她就是慕容飞的妹妹,慕容笙吧。”
她说着,刚巧慕容笙也望了过来,美人看美人总有点星火碰撞的味道,但慕容笙只看了一眼,便轻松无比的弯起了嘴角——论姿色,方烛伊虽然标致,却远不如她来的娇艳。
慕容笙悄然对身旁的青年嘀咕了一句,“都说江南盛产美人,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话没说完,她忽然卡了音节,因为坐在东夏首席、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了那一副清雅绝俗的姿容。
慕容笙的眼里泛出了一点儿不是滋味,“她…是谁?”
魏少玄、慕容飞几人正要落座,听得这一问都自然而然望了过去,但见东夏首席之位竟然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绝色丽人,比画中的仙子还要美丽,一时都怔住了。


第一一八章 :抽签
长陵看那些人一致看向这里, 觉得有些莫名, 奇怪道:“他们看什么?”
叶麒看自家的准媳妇儿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愁苦心和虚荣心交织得十分复杂,只好半真半假解释道:“多抵是瞧你眼生,却占着首座之席, 感到奇怪罢了。”
“能不奇怪么?”方烛伊看他们入座后, 冷嘲一声,“他们那儿位份最高的是魏少玄, 坐首席的却是慕容飞, 可见人家是知道顾全大局的,我们这儿就…”
“方小姐请慎言。”墨川看周围的武生被带起了一点不平之意,当即道:“既是院士们的决定, 自然有其道理,如今敌手近在旁侧, 何故说这些无谓的话长他人志气?”
墨川在这届武生中威望极高,他开了口众人自然无话可说,王珣始终正襟危坐, 西夏的人他只扫上那么两眼,便不再多看, 一派“谁来都不关我事”的模样, 叶麒发觉他的余光更多的时候落在后头, 偏又没个定处。
莫道云看人都齐全了,终于站起身来。他这一起身,四面八方的喧嚣自然而然地弱了下来, 待湖畔归于一片宁静,他朗声道:“诸位久等了,这一次武林大会,可谓是天下豪杰济济一堂,除了百年名门之外,尚有不少新锐门派也加入我中原武林盟,譬如东海岛…还有西蜀九华派,近年来都闻名江湖,能借此招揽更多英雄为中原的江湖谋福,实乃我等之幸!”
他起了这个头,众人自是给足了面子,一时间,恭维之声轮番上阵,连舒老头儿都象征性附和了几句,这种环节本就是人情世故必经场面,莫道云习以为常的还了一礼,继续道:“江湖人皆知,天下英雄武林大会三年一度,除了重新择选新任武林盟主之外,江湖高手榜也将经历新一轮的变更,诸位远道而来,自当为此尽力一搏。”
后边有人问道:“莫盟主,以往大会都是以武定胜负,今年却多出了几人斗武的规则,如我等这般游侠散客,纵有一身武艺,又如何能够施为呢?”
莫道云早打了腹稿,平淡一笑道:“盟主之位非比寻常,除了过人的武功和胆识之外还当有统领武林之能,试问,独来独往之人又如何能令群雄臣服?不过,只要有游侠意欲大展拳脚,可两人为一组参与,连胜两场者可进入下一轮再战,如此,虽不能参选盟主之位,但只要有真功夫、真本事的,武林盟自会将其姓名记录在高手榜内,并发英雄帖布告天下,当不会让诸位白来这一趟。”
此话一出,众人自然再无非议之理,莫道云又将比武的细则详述了一番,省略了一番冗长的致辞,终于宣布让各派首位上前抽签。
抽法也就是老规矩了,几个木箱内各自摆放着五种颜色的字条,整好一一对应五个比武台,纸条内的序号则是对决的顺序,一对二,三对四,非常公正。
陆陆续续的,不少人径直步向抽签台,长陵坐在前头,一副懒得和他们人挤人的样子,舒隽看她迟迟不上去,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再不上去,好位置都让别人拣了去。”
长陵道:“都是闭眼瞎摸的,哪有好坏之分?”
看舒老头儿就要暴起,长陵终于站起身来,不疾不徐往台上而去,抽过签的人正在东探西望的寻觅自己的对手,刚好一回头看到长陵步来,不禁都呆住了。
事实上,今儿个舒隽来得早,加之长陵始终低着头坐着,大部分人只知东夏朝廷的首座是个女子,并没有看清是什么模样,只猜测多半是东夏皇帝从哪里找来的高手。
没有想到的是,这女子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家,更生得如此姿形脱俗——分明一身浅蓝素朴,乌发上也只是别了个再普通不过的银簪,但只是这样走来,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仿佛都在一瞬间模糊成了背景墙,只映得她一人灿烂生光。
这一走近,当日同在大昭寺的迟子山路天阑等人立时认出她来,迟子山道:“这姑娘莫不是那时从天而降的那个…”
武林盟席位上的几人也都有些意外,阳胥子眉头一皱,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问莫道云道:“这位是?”
莫道云含糊道:“噢,她是荆将军的女儿,也是此次武举举子。”
长陵没太留神那些无关紧要的异样目光,她上台前看明月舟取了黄色签,徐来风取了绿色签,便盯准台上那两个已被抽出许多黄色和绿色的箱子——如此避开的概率就大了。
她踱至桌案前,正要伸手抽签,忽然一柄折扇扣住了她的手腕,有人轻笑一声:“姑娘且慢。”
拦下她的扇柄填金,与其主人一般耀目,正是那个“西夏第一美男”慕容飞。
慕容山庄乃是百年武林世家,又是前梁的王族偏支,名声大的很,长陵以前就有所耳闻,不过那时正逢乱世,中原义士纷纷讨伐梁廷,许是为了保全自己,这慕容氏就躲了起来,空有其名,不见其影。后来魏行云救前梁皇子西逃,占据辽州重地,慕容家不知怎么地摇身一变,和西夏又勾搭成伙,复出江湖。
长陵瞥了一眼这“不可共患难”慕容氏子孙,却见他淡淡一笑道:“姑娘瞧着眼生,不知师出何家,年芳几何,何以能坐上东夏武生首座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