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开人群往他离开的方向走,终于看见前面有个戴帽子的黑衣人,急忙拉住他的手臂,“严倾——”
那人疑惑地回过头来,却是全然陌生的面庞。
“……对不起。”尤可意松了手,目光渐渐暗了下去,“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她在想什么?这里是杨县,并非C市,她是哪根筋不对才会以为自己看见了严倾?
她转身往回走,然后几乎是可笑地反问自己:就算是严倾又怎么样呢?这么神经病地追过来,见到他了又要说些什么?
有几颗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她看了看天,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她无端有些仓皇,因为发现自己居然频频想起那个人,那个和她接触了无数次,她却仍然一无所知的人。可是她却在这种一无所知的状态下变得容易想起他,容易依赖他,并且毫不怀疑地信赖他。
两条古街外的路口有一家便利店,她低头往那里走,想要准备点红茶绿茶什么的给陆童醒酒。然而转过街角,远远地看见便利店的影子时,她竟然又一次看见了严倾。
原来他是真的到了杨县。
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站在便利店门口抽烟,吞云吐雾的样子肆无忌惮,光是看着都叫人敬而远之。
严倾站在他们之间,听他们说说笑笑,并没有插话。
可是这一刻尤可意才忽然意识到,就算他看上去不像个混混,皮囊光鲜亮丽了很多,可这些都改变不了他是个混混的事实。他站在那群人中有些鹤立鸡群,可他骨子里又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
为什么会在杨县重逢似乎也变的没有惊喜可言,她远远地看着他们,看着有个衣着华丽的卷发女人经过他们,好几个混混吹起口哨,叫嚣着“美女,回头“。那个女人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于是一些不怀好意的话从他们口中冒了出来,夹杂着一片粗俗不堪、别有用心的笑声。
忽然间,严倾转过头来点烟,却恰好与她视线相对,拿着打火机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
她心跳陡然间一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他笑一笑,或者挥挥手。
然而下一秒,严倾移开了视线,犹如那次在大排档那里一样,仅仅是像陌生人无意中目光相撞似的,各自移开就没了下文。
他继续点烟,姿态悠然地站在几个人之中,动作流畅而好看,侧脸在路灯下颇有几分朦胧。
像是被人拎着心脏一路升到了高空,然后那人却忽的松了手,送她一场自由落体。
尤可意没有继续往便利店走的勇气,却也一直没有掉头走人。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也隔着整个人生。
那不是她的世界。
那个收留她,对她温柔相待的似乎也不是他。
他们就是陌生人而已啊。陌生人,而已。
又有几颗雨点打在了脸上,冰凉的温度令她浑身一颤,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站在街头看着他真的傻得可怜。她匆匆转身往酒吧的方向走,越走越快,却无论如何快不过脑子里飞速闪过的那些思绪。
那些难堪的,曾经有几分旖旎的,嘲笑自己竟然把他搁在了心上的,可以理解为莫名其妙的,看上去竟有那么像心动的,可笑念头。
她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匆忙回到酒吧,身上被逐渐大了的雨势淋湿了时,她才从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因为陆童不见了。
先前还在窗边喝酒的陆童留下一桌狼藉的空酒瓶,人间蒸发了。
尤可意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抓住服务生的手就问:“那个女生呢?坐在窗口的女生跑到哪里去了?”
服务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和她男朋友走了啊,十多分钟以前就结账走了。”
男朋友?!
她哪里来的男朋友?
尤可意的手摹地一松,整个大脑都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给我留言和意见的小伙伴,在这里我想简要说一下男主女主的设定。
我从开头到现在基本都是站在女主的角度来写的,尤可意是个看似很软,实则性子很倔的女生。目前为止她并没有太强硬的一面,但积蓄下来的东西一旦爆发,性格里最强硬的那一面是一定会出现的。我希望把她刻画得很真实,她的矛盾与妥协都是我们在生活中有的,而非小说主人公的理想状态。
至于严倾,细心的小伙伴应该会发现我至今没有描写过他的心理活动。他的形象我希望通过可意的眼睛勾勒出来,而目前的他只露出了冰山一角。他是混混,你们不用担心我把他写成一个完完全全的正人君子,在接下来的几章里我会开始揭露一些更深入的东西,也希望你们会看见一个有弱点,却更真实的男人。
这篇文的定义是暖文,不再是我以前走的爆笑风格,首次尝试两个话不多的主角,互动其实真的很难写,我也在努力琢磨如何写得更好。
但我希望通过这段感情最细腻最温暖的发展过程,让大家真真切切和严哥与可意一同谈一场这个冬天最美的恋爱。
不足之处,还望大家多多包涵。我不是写得最好的那一个,但我一直想做最努力的那一个。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每一条留言我都仔细在看,即使因为写文时间花的太多而没能一一回复,我也承诺会认真思考每一条建议。
真的感谢投雷的小伙伴们,你们的支持是我的动力=V=!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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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尤可意几乎是发疯一样找遍了整条街的酒吧,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在昭告天下她有多心急如焚。
她一家一家地闯进去,像是没头没脑的苍蝇随处乱窜,逢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蓝色大衣的女生?个头和我差不多,短头发……”
清一色的回答:“没有。”
而直到从第五家酒吧失魂落魄地跑出来以后,她才终于找回了那么点基本的理智——她发现自己竟然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给陆童打过。
她怕得要死,怕因为自己太不小心,让陆童被陌生的男人拐走了,怕得连电话都不曾打过一通,也忘记了还有警察这回事。
而电话接通以后,她听见一个陌生的男人在那头说:“喂。”
“你是谁?陆童在哪里?”她的心揪得很紧,有些不好的预感已经浮上心头。
那人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稳重,“尤小姐,你好,我是冯彦廷。”
……
寂静的夜里,那颗心总算重新受到地心引力的掌控,回到了胸腔里。尤可意惊觉自己竟然在如此寒冷的夜里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把她的衣裳黏糊糊地站在身上,很不舒服。
电话挂断后,天上还在下雨,她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街上,周遭都已经没了人。
这一刻她才感觉到累,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疲倦地钻进了路边的一个电话亭里,闭上眼睛靠在玻璃上恢复体力,顺便躲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已经淅沥沥地下成了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停止的大雨,她把额头搁在冰冷的玻璃上,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了被严倾收留的那个夜晚。可是那个人不过是个梦中人,而那个夜晚也只是一个温柔得不真实的梦境罢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会再有人撑着伞打破她的圆圈,放她自由。
就在这么闭眼放空自己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声响,与额头相贴的玻璃也震动起来,一声一声,一下一下,无比清晰。
她惊得猛然睁眼,直起身子离开了玻璃,却看见被雨水划得七零八落的玻璃外竟然站着一个人,手中是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安然而立,另一只手微微曲起,指节还未来得及舒展开来……方才轻击玻璃的显然便是它了。
全世界似乎都被连绵不断的大雨覆盖,只有他,只有他安然站在与她紧紧一道玻璃之隔的地方,面容沉静地望着她。
他没有笑,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尤可意几乎是下意识地怀疑他会在下一刻就移开目光……和之前一样。
然而他没有。
他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像是看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尤可意慢慢地打开了电话亭的玻璃门,然后看见他将舒展在头顶的雨伞朝她轻轻递来来。
“没带伞吗?”
如此熟悉的,温柔的,清冽的,犹如从遥远的梦境之中翩然而至的一句话。
尤可意望着他,几乎无法把他和刚才在便利店门口抽烟的男人联系起来,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眉眼,可带给她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便利店门口的那人冷漠又危险,处处显露出与他身份相符的吊儿郎当痞子气,而如今打伞的人却和她记忆里一样,像是来自一个阳光普照、温暖宜人的星球,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究竟哪一个才是他?
她望着他,听见胸腔里沉郁的心跳,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若是从窗边跑出酒吧的那一刻便撞见了他,她也许会惊喜地问他怎么会来杨县,打算呆多久,可是有了发生在便利店门口的那一幕,她忽然间意识到也许是时候找回理智了。
她之前都在肖想些什么?假装自己遇见了水冰月的夜礼服假面吗?一个虽然披着混混的皮,但是职责其实是拯救迷途少女的王子吗?
她觉得好笑。
与他擦身而过,她冒雨跑过了街,裤脚上沾上了一堆泥点。但她没有理会,就站在与他相隔一条街的地方安心等待出租车,直到终于幸运地拦到一辆,然后匆匆上了车。
后视镜里,那个男人依然举着雨伞站在那里,背影散发出一种欺世盗名的温柔美好。
他就是个混混罢了。她也该清醒了。
尤可意移开目光,让司机把车开到就近的酒店,她打算住一晚就离开杨县,就此回到C市。
冯彦廷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遇见陆童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谁,所以一段荒谬却能给我带来好处的婚姻似乎也无关紧要。然而我遇见了她,那些早该理清的事也该沉入谷底了。”
他客气地谢谢尤可意这些天来对陆童的陪伴,最后一字一句地说:“尤小姐,请你相信我,我比这世上任何人都希望陆童活得幸福安稳。而令她的幸福安稳的人,只能是我。”
那个男人言辞凿凿,话里话外都强势而不容拒绝。尤可意坐在出租车上苦笑起来,忽然不知哪里来的预感,这段感情最终一定会如他所说。幸福安稳。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问她:“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
尤可意说不是。
司机又得意洋洋地问她:“是来我们杨县旅游的吧?”不等她回答,他就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杨县的各个景点,哪些是非去不可,哪些是不容错过,吧啦吧啦一大堆,听得人头疼。
尤可意脑袋昏昏沉沉的,此刻忽然怀念起另一个曾好几次充当她司机的人。
那个人总是安静沉默,背影如同一颗挺拔的白杨树,不多话,可光是看着也令人安心。
呸。
她又很快把那人赶出了脑子里,暗暗骂自己真是疯了,为什么老惦记着一个不该惦记的人?
尤可意啊尤可意,想叛逆也已经过了叛逆的年龄了,难道这时候你才想像个初中生一样迷恋那些黑道大哥啊小混混之类的人吗?就算想彻底激怒妈妈,这也绝非最佳方法。
***
尤可意第二天就回了C市,临走前和陆童通了电话。陆童说:“我再过几天就回来,他说会在这几天里把事情都处理好。”
即使还是那个陆童,但语气里也与前些日子大不相同。此刻的她似乎终于雨过天晴,找到了方向。
尤可意站在候车的队伍里,弯起嘴角笑了出来,“童童,祝你幸福。”
陆童忸怩起来,“神经病,你在演偶像剧啊?”
“是啊,不过我只是个女配角,当然没你这个女主角那么做作矫情。”她语气轻快地开玩笑。
大巴车的司机摁了摁喇叭,催促大家上车了。尤可意草草说了几句结束语,终于坐上了返程的车。
那天以后,她采购了大量生活用品与食材,过上了一个人的蜗居生活,足足一周没有出门。
偶尔会看对面的窗户,但那里窗帘紧闭,从未开过。于是她从中得出结论:严倾还没回来。
第四天晚上,她在看电视时随意地看了一眼,却发现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熟悉的屋子呈现在眼前,而严倾还是老样子,坐在落地灯下抽烟。她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想起他抽烟时的细节,比如拿烟的姿势,呼吸的频率,以及沉静安然的侧脸……她有点恼怒自己竟然拥有这么好的记性,并且是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索性唰的一下关上了窗帘。
可是睡觉前却又忍不住掀开窗帘一角再看上一眼……严倾还在那里抽烟。
抽这么多烟,当真以为自己的肺是铁打的吗?她有些烦躁,片刻后又骂自己,这是什么鬼毛病非得跟个圣母似的去关心他?
唰的一声,她气鼓鼓地又合上窗帘,一头扎进被窝里,然后拼命在床上蹬腿减肥,全然忘记了她的一举一动会因为屋内明亮的灯光而投影在窗帘上,被对面的人一览无余。
这些天爸爸打了几次电话来,劝她回家跟妈妈认错,她问爸爸:“如果我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又该怎么跟她认错?”
爸爸说:“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一意孤行?妈妈是为了你好,文工团哪里不比什么培训中心强了?”他叹口气,“算了算了,工作的事情我也插不上手,总之你妈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天气冷,她的脚伤又犯了,夜里疼得厉害,经常睡不着觉。有空了你还是回来看看她吧,可意。”
于是尤可意又心软了,没几天就出了门。这一次她没有告诉严倾,因为她觉得那阵子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从今以后两人都没有再联系的必要。
她甚至先去小区外面的美容院修了个眉毛,然后画了个淡妆,又去超市里选了些上好的水果,然后才出发回家,回妈妈的家。
然而意外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当她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站台前。她正诧异车主怎么违反交通规则把车停在了这里,车门就咔嚓一声开了。
两个男人径直朝她走来,眼神相对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危险,然而不等她转头开跑,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尤小姐,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可笑的是这种素来只在港剧的警察口中才能听见的台词竟然从混混嘴里说了出来,而尤可意连手里的塑料袋都没提稳,就被人架上了车。
那几袋水果咚的一声坠落在地,几只苹果咕噜咕噜地滚了出来,光滑鲜艳的表皮霎时蒙上了一层灰尘,不复先前的模样。
尤可意想大叫,嘴唇却忽的被人一把捂住。她惊恐地被人塞进车里,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手机。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坐到了她的两侧,也不阻止她想打电话的举动。
其中一个男人说:“也好,你主动打给严倾让他来救你,免得浪费我话费。方哥可不像严哥那么好说话,还肯报销电话费。”
另一个人笑了起来,嗓子粗涩难听,像是被人掐着喉咙在说话:“老白,别这么怂啊,人好歹是严哥那边的,你也不怕她回去以后乱传咱们的话,传到方哥耳朵里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尤可意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是多天真,竟然以为前些日子的事已经过去了。
还没有开始的事怎么会轻易结束呢?
她被人捂着嘴,而那只手渐渐地往她脖子上移动了一点。手的主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皮肤真好,够嫩够漂亮,难怪严哥也把持不住,为你脱了单身。”
那人甚至伸出了另一只手,朝她胸前捏了捏,“这儿也挺有料——”
话音未落,另一个人一把打掉了那只手,皱眉骂了句:“傻x吗你?这女的是你动得的?要是严哥这次没事,你准备被他废了?”
老白的脸色变了,嘴上却不认输:“把他女人都逮了,还怕这次整不死他?除非他不要这个女人了……那绝对不可能!这两个月他派人把这女的看那么牢,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有多紧张她。”
“少说话会死吗?”那人不耐烦地白他一眼,然后转而看向尤可意,“打电话给严倾,快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尤可意被带到了三环外的一间空屋子里,门外就是客厅,沙发上有几个男人坐在那里守着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屋子里仅有的一张椅子上。
隔着一道门,沙发上的男人在无聊地说话,叫老白的男人一直笃定地说严倾不会来,因为他不是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那种人。
“来不来不是你说了算,省点力气吧。”其中一人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一会儿要是他真来了,有你使力气的时候!”
尤可意仰头看了看被粉刷得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问自己严倾会不会来。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只来得及用紧绷到极致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句话:“他们把我带上了车。”
那天的人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
所以尤可意竟然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只能大脑放空地等在这里。可是心情却好像并没有那么焦躁了,就好像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潜意识里她已然相信了他会来的这个事实。
他会来的吧?
……像是之前每一次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本以为不会再有人出现了,可他却无一例外赶到了她的身边。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尤可意听见了客厅外面的铁门被人敲响。
几乎不容她思考,客厅里的人吱的一声将这间屋子的门打开,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没走上几步就把她往大门外一推。
踉踉跄跄地往外跌了几步,重心不稳的她被等在那里的人一把捞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漆黑安静的眼眸。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即使在杨县的那天夜里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但有的事情并不由人控制,一旦开始,纠葛就没那么容易一刀斩断。
就好像这双眼睛,明明没有朝夕相对,但就是会在视线碰上的那一瞬间唤醒两人相处的所有片段。
严倾问她:“没事吧?”
语气一如平常,很浅很淡,不带情绪。
她也就下意识地回答说:“没事。”
“嗯,走吧。”他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就这么拉着她往楼道外面走。见她穿得少,他把那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脱了下来,不容拒绝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不用,我——”
“外面冷。”他替她拢了拢衣领,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
起初她并不明白素来疏离的严倾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拉着她的手走路,像是拉着一个孩子一样,而当她冰凉的手被他紧紧握在宽厚温暖的手掌中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颤抖。
也许是冷,也许是害怕。
可是来不及多想,她只觉得奇怪,他就这么一个人来了,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带她离开吗?那些人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那么费劲的把她抓来干什么?
她想回头看,却被严倾头也不回地制止了。
“别回头,专心走路。”他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没有什么大动干戈的场景,他甚至没有说什么话就带她安然离开,尤可意心头一片茫然。
直到从楼道里走出来,她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蓝色出租车,小李一如往常地坐在驾驶座。严倾把车门拉开,然后让她上车,却没有跟着坐上来。
他把门关好,俯身从窗外看着她,“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如此熟稔轻松的口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轻松的口吻跟她说起这种朋友之间的对话。
尤可意下意识地回答说:“要回家看妈妈。”顿了顿,她嗅到了几分不寻常,有些警惕地问他,“你不上车吗?不跟我一起走?”
这一次,严倾没有说话。
他叮嘱小李:“把她送回去,不要带人来找我。”说完就要转身往楼道里走。
尤可意心慌意乱地把窗户降到了最低,探出身子来叫他的名字:“严倾!”
声音很响亮,有些颤抖,有些尖锐。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打算的,只身一人前来换她,用他的深入虎穴来换她的安然离去?
那些人会把他怎么样?会不会打他?会不会把以前的仇啊怨啊一次算清?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吗?会不会,会不会……无数纷繁芜杂的画面在眼前交织而过。
严倾回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听见她追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走?”
疑问句很快变成了肯定句,因为她开始低头开门,但苦于门被反锁了,迟迟没能下车。她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决绝,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时,只是一字一句地说:“要走一起走。”
他没有动。
尤可意神经紧绷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和心跳声一样清晰地响彻耳畔,“我说了,要走一起走。”
她的表情太过于绝望不安,几乎就像是即将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对视片刻,严倾重新弯下腰来,毫无征兆地伸手帮她把一缕耳发撩到耳后,唇角微微勾起,“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望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法治社会,法律在,规矩在,不会出现你胡思乱想的那些事情。”严倾的指尖在她的面颊旁边停留了片刻,冰凉的温度令她有一瞬间的激灵,然后很快离开,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循循善诱,温柔得不可方物。
“你先回去,我保证晚你一步就到。”
尤可意仰视着他,似乎在判断那双眼睛里有几分的真假,可他总是这样一副情深不惑的模样,诚恳到不管谁都不愿意去怀疑这样一双明亮柔和的眼睛,以及这双眼睛的主人。
她与他对视片刻,低声求证:“真的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那你会很快回来找我?”
“我会。”
尤可意咬了咬嘴唇,“你保证?”
“我保证。”他的耐心似乎用不完,一点也不嫌烦,甚至又一次对她扬起了唇角,笑得干净和煦,一如三月春风。
尤可意就这么失神地望着他,直到严倾把她的头轻轻地摁回了车里,“关窗,外面冷。”
她没动,倒是小李动了,窗户缓缓升起,把她与严倾分隔在车内车外两个世界。
他的大衣还留在她的肩头,而他只是最后含笑看她一眼,就干脆利落地转身往那个楼道里走去,孑然一身,背影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