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童一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弄得愣住了。
尤可意似乎也回过神来自己的语气太凶了,特别是手里还拎着把菜刀……她咳嗽两声,赶紧放下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到门口拉了拉陆童的手。
“对不起,我就是神经有点紧绷,不是故意要凶你。”
“我知道。”陆童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可意,他真的不是你应该喜欢的人。”
“可是什么才是应该喜欢的人?什么又是不该喜欢的人?教科书没有教过我,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我不可以喜欢他。”尤可意笑了笑,“童童,在我妈的教育下,过去的二十多年我都活得像个木头人,畏手畏脚,走她替我安排好的道路。她不重视我的时候,我最好当个无声的哑剧演员衬托姐姐的优秀;姐姐走了以后,我就要兢兢业业地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做她的接班人……但是现在的我再也不是那样的人了。”
现在的我虽然和过去的尤可意看上去没什么不同。
但是——
“我的心是自由的。”
陆童看她半天,最后只能摇头苦笑,“我说不过你。”
“你说不过的不是我。”她弯起嘴角,有几分可爱地歪了歪头,“是爱情。”
陆童干脆翻了翻白眼,做了个呕吐的姿势,“女人一恋爱起来,简直作得我快要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
尤可意把饭菜拎到医院的时候,严倾正坐在床上看电视。
她定睛一看,屏幕上居然是新版《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表情瞬间有点雷。
严倾毫无自知自己以一个黑道大哥的身份看动画片的行为已经雷到了小女朋友,只是把遥控器往床头柜上一放,微笑着侧头对她说:“来了?”
虽然习惯性表情不太生动,但前一刻还冷冷冰冰的面容在这一刹那也有了冰消雪融的变化。
“来了。”尤可意也弯起嘴角,关上门,走到了他的床边,只是一边把饭盒从包里拿出来,一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那个,好看吗?”
“什么?”严倾眉毛微扬地询问。
“那个。”她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电视,“新版……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怕自己的语气伤害到他,毕竟童心未泯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不确定地补充一句缓和语气,“我还没看过新版呢。”
努力装出一副是真的很感兴趣的样子。
严倾认真地说:“还行。”
“……”他居然能这么正经严肃地回答这个问题,尤可意也是没什么话说了。
她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了看他平静如常的表情……人还是那个人,眼睛深邃明亮,嘴唇薄而润泽,胡茬长出来了那么点,没来得及刮。但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病号服,像个大孩子一样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看着《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
她转过头来继续捣鼓饭盒,嘴唇却微微弯起。
她一定是中毒了,不然不会觉得这样的他居然很萌很阳光。
尤可意把盛了粥的碗递给他,看他伸手来接的同时,动画片刚好放到了大头儿子生病,妈妈喂他吃饭的场景,心下一动。
她咳嗽两声,语气轻快地说:“你是病号,要不要我喂你?”
情侣之间好像也该做点这种事情吧?她不确定地想,有点小害羞,但还在佯装镇定。
严倾好像被雷劈了,动作一下子有点僵硬,表情好像还处于没回过神来的状态。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面颊好像忽然被人染了色,红得不太正常。
他非常冷静地说了句:“我不是小孩子了。”
说得很有道理,显然是男人的自尊心发作了,不愿意被比作动画片里的大头儿子。
这次换尤可意被雷劈了。
生平第一次厚着脸皮主动提议做点情侣之间的亲密事情,结果被男方拒绝了。
拒,绝,了。
她觉得今后她都不太好意思再主动做点什么了,严倾大概也觉得她特别奔放特别没脸没皮。
可是端着碗的手还停在半空,本来该接过碗去的人却没了动静,收回了手。
尤可意气闷,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假装自然地问他:“怎么不接碗啊?”
严倾慢慢地蹙起眉头,认真地说:“好像没什么力气。”
“……”
“虽然我不是小孩子,但我是病人,没有吃饭的时候好像就没力气端碗。”严倾还在认真严肃地说。
尤可意无语凝噎地低头看着他盘腿坐在那里,也不看她,只是默默地陈述着他十分“无力”,连碗都端不起来的事实。
心里大概已经体会到了他的情感波动与别扭行径。
她想板着脸骂他反复无常,害她白伤心了,但又不知怎么很想哈哈大笑,所以只能努力克制住不听话地想要弯起的嘴巴。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扬起了尾音,淡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用这种别扭的态度重新开口,要她喂他喝粥。
结果严倾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对她张开了嘴。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开阖,露出了一小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他用那种真挚又诚恳的目光看着她,努力忽略掉脸红的事实。
完完全全就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尤可意默默地喂了一勺粥过去,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拿了一把刀捅进他喉咙的血腥场面。
回想起早上陆童那句吐槽,她很严肃地对严倾说:“黑道大哥一谈起恋爱来,简直作得我快要把昨晚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严倾一本正经地喝着她一勺一勺喂过去的粥,就跟没听见似的。
然而尤可意眼尖地瞄到他的脸好像越来越红了,当下顿了顿,坏心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也装出一副严肃又着急的样子,关切地询问他:“咦,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
“我去给你叫护士!”尤可意把碗放在床头,假意要跑出病房。
某大哥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回来!”
她无辜地转过身来,“啊?”
大哥的脸越来越红,到最后只能凶巴巴地板起脸来,冷冰冰地说:“找什么护士?我又没发烧!”
“那你的脸……”
“红了。”他继续冷冰冰地陈述一个事实,“就是红了而已。”
尤可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走到他旁边戳了戳脸,欢快地问他:“严哥你害羞啦?脸红什么呀?”
她一下一下地戳着,笑得没心没肺,满是恶作剧得逞后的兴奋,“要我喂你就直说嘛,干嘛还拐弯抹角别扭过来别扭过去?”
严倾一把捉住她在他脸上乱戳的手,“你的意思是,我想干什么只要跟你直接说就可以,是不是?”
尤可意继续欢快地点头。
“嗯,我知道了。”严倾松开她的手,淡定地说了一句,“那我现在要你亲我一个。”
“……”
“行动吧。”严倾抬头严肃地看着她,像是发号施令的长官一样。
“什,什么?”尤可意傻愣愣地看着他。
“我问了你,是不是我想干什么只要跟你直接说就可以,你回答说是。”严倾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那我就不别扭了,你也说话算话吧。”
这,这到底是什么新技能?
尤可意又被雷劈了!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三十秒内——
严倾没说话。
尤可意没说话。
又过了三十秒——
严倾还是没说话。
尤可意也依然没说话。
气氛僵持了好半天,就在病房内即将出现妙龄少女人体自燃现象之际,严倾终于指了指她手里的粥:“那个,再不喝的话就凉了。”
尤可意红着脸默不作声地双手奉上碗。
严倾依旧维持着之前的一本正经风格:“没吃饱,还是没力气。”
然后无声地“啊”着,张嘴等待喂饭,这情形在尤可意眼里无异于一只嗷嗷待哺的……黑道大哥。
尤可意被他的一本正经欺负得无法还口,要是对象是陆童,她估计早就把碗倒扣在对方脑门儿上,并且还以可以令对方产生轻生现象的人身攻击了,但换成是严倾……
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他是病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然后她就小媳妇儿似的继续用勺子喂他喝粥。
这就是传说中的差别待遇。
气氛缓和了一点,他不提亲一口的事,她的脸也就慢慢地恢复了正常体温。
然后她觉得现在这氛围好像略微沉闷了点啊,不够欢快,想了想,于是主动找了个正常点的话题:“好喝吗?”
虽然只是为了暖暖场,但毕竟问出了口,毕竟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听到恋人夸奖自己手艺好?结果谁料到严倾居然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不好喝。”
“……”尤可意的脸垮了下去。
严倾轻飘飘地抬眸看她一眼,以为她的沉默是在思考这粥究竟哪里不好喝,又好心地补充说:“肉粒粗了点,米没煮烂,饭是饭,水是水,厨艺有待进步。”
“……”尤可意的眉毛抖了抖,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不能把碗砸上去,那是头不是石头。
要换做是以前,她要么吐个槽,凶巴巴地说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做”或者“给你做了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挑三拣四”,可如今对象是严倾!最要命的是他还那么严肃认真!
他根本不是在吐槽,只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问题罢了!
她只能欲哭无泪地扶额说:“那算了,下次不给你做了,去外面随便买点粥,反正人家做的比我好吃。”
严倾闻言一顿,很快抬起头来拒绝说:“不行!”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不是说我做的难吃吗?”尤可意还在继续忧伤。
“我就喜欢吃难吃的。”严倾语气平平地说。
“那我去给你买难吃的?”
“不行。”
“怎么又不行了?”
“不是你做的。”
“……”
“我就喜欢吃你做的,难吃的,东西。”强调的语气以及奇怪的断句方式。
“……”
尤可意的眉毛又开始抖动。
她现在好像开始学会欣赏黑道大哥的情侣对话模式了,别扭又冷幽默,毫无逻辑可言。
她把手里已经空了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正色说:“严倾,今天外面很冷。”
严倾定定地望着她,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尤可意严肃地对他说:“外面天寒地冻,隆冬腊月,其实并不是很适合说这种冷笑话,我都快被冻成北极的狗了。”
沉默了几秒钟,她满怀希望地听见黑道大哥缓缓开口问了句:“北极……有狗吗?”
“……”
大哥还在继续犹豫不决且态度诚恳地说:“我一直以为,北极只有熊的。”
“……”
尤可意听见了自己肝肠寸断的声音,终于体会到了高中语文学的那一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是个什么样的意境。
***
其实在医院陪严倾的时间过得很快,他并不是个话多的人,尤可意也不是那种有本事一直叽叽喳喳都不词穷的人。有时候她拿本小说在沙发上看,严倾要么看看电视,要么看看报纸,两人自己做自己的事,竟然也和谐宁静得像是相处多年的夫妻。
偶尔她会抬头看看严倾,却很多次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安静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她,眼神寂静无声,却又像是潺湲的乐章,空气里都似乎有音符在波动。
尤可意总是会脸红,小声问一句:“看我做什么?”
他也不笑,只是继续看着她,言简意赅地答道:“想看。”
想了想,他还会补充一句:“好看。”
这就是黑道大哥的情话,霸气四射,炫酷又非主流。他几乎绝口不提喜欢或者爱这类的字眼,总是说着和他人一样冷冷清清的话,却一个字一个字地攻入人心,轻而易举达到了蜜糖的效果。
尤可意拿着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好像能感知到心底那些缓缓融化的蜜糖,一点一点渗透进身体里,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她红着脸收回视线,继续看书,却恰好遇见了这样一句话。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她却走进了我的酒馆。”
她再抬头看他,看他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像个孩子一样盘腿坐在床上的模样,温和无害,样子还有些慵懒。
那么如果这句话可以被她改改,大概会是这样的: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出租车,出租车上有那么多的司机,我却遇见了他这一个。
她忍不住想笑,其实用这个模式还可以写出很多同样的句子,比如: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黑社会,黑社会里有那么多的混混,他却成为了我的混混。
……
很多的念头轻而易举地浮现出来,然后温柔地漂浮在空气里,把他和她共处的这些时光点缀成了棉花糖一般轻软美妙的存在。
只是每天晚上不到七点,她就会被严倾催促着回家。她想多留片刻,严倾却丝毫不退让。
回家干什么呢?陆童每天在外面忙着打工忙着谈恋爱,不到晚上九点以后是不会回来的,她一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冷冷清清的空屋子里。于是她就厚着脸皮说:“我不想回去。”
严倾就会责备似的看着她,“听话。”
她撒娇似的噘嘴:“不听!”
结果严倾根本不理会她的抗拒,径直打电话给陆凯。
而陆凯像个神兽一样,一经大哥召唤,立马以光速出现在病房里,敬个礼握握手永远跟着大哥走,谨遵大哥谕旨,护送准大嫂回家。
尤可意垮下脸收拾东西,怄得不行,眉头都能拧出水来。却听严倾吩咐陆凯:“阿凯,去上个厕所。”
陆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摸摸头:“可是我不想上厕所啊!”
“听话。”严倾严肃地看过去,“让你去上你就去上。”
陆凯看看大哥,又看看大嫂,然后一拍脑门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只好委委屈屈地在屎意全无的情况下去蹲厕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严倾低声说:“尤可意,过来。”
尤可意有心耍耍脾气,背对他收拾沙发上的背包和饭盒,就是不过去。
片刻后,一只手忽然凭空而出,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吓得她手一抖,饭盒落在了沙发上。
她一回头,就看见严倾穿着病号服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她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低声说:“不高兴了?”
废话!
没见她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今天我特别不高兴”吗?
她继续垮着脸不说话。
严倾替她把散落在面颊上的一缕发丝撩至耳后,放轻了声音:“尤可意,听话。”
又是这句话!就好像她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尤可意忍不住反驳道:“你都不问我为什么想留下来!”
严倾一愣,“那你说。”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陆童也不在,冷清得要死。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都不行,你就只会说‘尤可意听话’,‘听话尤可意’,就好像想跟你多待一会儿都是十恶不赦的罪行一样!”她抬头瞟他一眼,“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嫌我烦,多看我一眼都腻得慌。”
其实就是小女生的撒娇,有几分做作的嫌疑,有几分矫情的意思,无非是想听他的安慰。
结果严倾只是顿了顿,沉默之后又一本正经地说:“外面天冷。”
“……”
“……”
她瞪着眼睛等了半天他的下文,然后不可置信地问了句:“没了?”
严倾想了想,看她满怀期待的样子,又耐着性子补充了一句:“越晚回去,外面越冷。”
“……”
尤可意的表情是这样的:=_=。
没有人安慰她,她只好收起做作的技能,开启自动治愈模式:没关系,黑道大哥就是这么冷酷,一向只懂得身体力行地表现出对你的关心,才不像那些嘴上浮夸不牢靠的人!
她甚至努力地挤出一个正常人的笑容:“好吧,那我回去了!”
总之笑得绝对比哭得还惨绝人寰。
结果走了没两步,病号同志又一次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使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
她一个措手不及就被他拉进了宽阔的胸膛里,面颊贴上了柔柔的衣料,心都快要跳出来。
纳,纳纳纳纳纳纳尼?
呆呆地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似乎是两人在清醒状态下恋人模式中的第一次亲密拥抱。
他大概要说点什么了。
她都听见空气里传来了丘比特邪恶坏笑的声音。
噢,黑道大哥总算要做点霸道总裁们喜欢做的事情了,胸咚,壁咚,还是强行亲亲?
糟糕,她该羞涩一点矜持一点欲拒还迎,还是奔放一点豪迈一点积极配合?
小鹿乱撞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就快要冲破胸腔,她忐忑不安地红着脸等待着,终于听见耳边传来严倾那低沉悦耳如大提琴一般的声音。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动听,像是冬日里被莹莹积雪覆盖的枝头忽然间颤抖了两下,雪花簌簌直落,然后有一只红梅慢慢地伸着懒腰探出白雪,融化了寒冬腊月的冰霜。
“尤可意。”
“嗯?”心脏像是被一只氢气球系着,飞往越来越高的天际。
他要说什么呢?
她害羞地猜测着。
然后那种好听又撩人的声音总算响起:“明天炒菜的时候,记得少放点盐。今天的炝炒白菜盐放得太多,齁死我了。”
“……”
她默默地推开他,维持着=_=的表情往门外走,结果一头撞上从厕所归来的陆凯。
陆凯都要哭了,在风中摇摆得犹如一只小白花似的,顶着小媳妇儿脸跟严倾哭诉:“严哥,不是我故意这么早回来的!实在是这儿的厕所好臭啊,我隔壁蹲了个上大号的,还是拉稀……”
尤可意的表情定格在沉痛与爆笑的边缘,最后变成了面部肌肉抽搐。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严倾出院那天发生了一个小风波。
病房里每天都有兄弟来探望,每来一个,床头柜就多一个花篮或者果篮,于是一周下来,不止是病房里的茶几啊床头柜之类的,就连靠墙的地板上也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探望礼品。
看见尤可意皱着眉头为难地思索该怎么处理这堆东西,严倾倒是爽快,干脆利落地说:“就扔这儿吧。”
“扔了?”尤可意吃了一惊。
“花篮太多用不上,果篮太多吃不下。”大哥还是言简意赅,风范十足。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尤可意还是有点迟疑,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一点啊?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凯蹭的一下冒了出来,难得积极主动且上蹿下跳地举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他之所以有这种举动呢,是因为这一周以来每次有他在的场合,尤可意总是会被闹得个大红脸——
比如尤可意削水果给严倾时,他要是在场,准会咧嘴一笑:“大嫂真是个贤妻良母,严哥简直嫁对了人。”
尤可意脸红。
严倾脸黑。
比如尤可意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因为累了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恰逢陆凯走进来,一定会俯下身去看看她,然后啧啧称奇:“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还守着心上人不肯离去,果然是中国好大嫂,痴情又贴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尤可意从梦中醒来,面红耳赤。
严倾从床上看过来,眼神微眯。
再比如……也用不着多比如了,总之有陆凯在的场合,一定是叽里呱啦地说着些会让人尴尬的不合时宜的话。偏偏说话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张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把人恭维得满心欢喜。
当然,这种难得的毫无自知之明其实也蛮不容易的。
鉴于陆凯的以上表现,严倾禁了他的言,具体执行制度为:但凡踏进病房,说话前必须先请示,得到同意后方可开口。
于是又出现了更令人无语凝噎的状况。
比如严倾睡着了,尤可意出去了,陆凯在病床前一直苦苦站着,好不容易等到严倾睁眼醒过来,看见他便秘似的表情,一顿。
“怎么了?”严倾问。
陆凯指了指自己的嘴,用眼神询问可不可以说话了。
严倾:“说。”
陆凯就跟快被憋死了一样,终于把话吐出来:“点滴刚才已经打完了,血液回流了,再不处理就该出事了!”
严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抬手一看,输液管里已经进了血液了,于是愠怒地问:“你怎么不早说?”
陆凯委委屈屈地垂下头来,就差没对手指了:“是你说必须经过你的同意才能说话的……”
总之这种事情出了好多次,才会导致如今陆凯想说话,还得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举手请示。
严倾深觉今日有手足如此,简直面上无光,只能无力地说:“你说。”
陆凯眼神放光地指了指一地的果篮:“严哥严哥,浪费食物多不好?高尔基说我扑在书箱上,就像饥饿的人群扑在面包上!别浪费了,你不要的话就给我好不好?给我吧给我吧,全部给我!”
严倾:“……”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刀……在……哪……儿……?
尤可意:“……”
这句名人名言……是这么用的吗?(⊙o⊙)
陆凯还在上蹿下跳地一个劲儿撒娇:“给我嘛给我嘛,与其浪费掉,还不如送给我啊!大哥,大哥大哥大哥……”他发现对着严倾卖萌没用,迅速转过身去继续跟尤可意撒娇,“大嫂!大嫂你最好了!大嫂大嫂大嫂人家想吃……”
“你吃得完?”尤可意震惊地打断他,这一地至少也有十多二十只果篮啊!
陆凯自有他的小算盘,沾沾自喜地盘算着:“没啊,吃不完,我打算去医院大门外面摆个摊子,七折优惠出售新鲜果篮……”
“……”
“……”
于是三个人出院的时候,回头率变得很高很高,陆凯可谓是功不可没。
尤可意和严倾倒是十分正常地往楼下走,只有陆凯一手挂着n只水果篮子,呼哧呼哧地努力跟上大哥大嫂的步伐,左摇右摆异常滑稽。
也多亏了他,否则正往电梯里走的尤璐也不会看见都快踏出医院大门的尤可意。
她摸着肚子正往里走,冷不丁听见大厅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哄笑声,好奇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个男人在往外走。
她顿住脚,疑惑地看了半天,然后扬起声音叫了一句:“可意?”
正小心翼翼伺候着严倾往大门外走的尤可意尚在接受严倾反复的解释:“尤可意,不用这么心惊胆战的,我已经没事了,不是什么一碰就会碎的陶瓷人。”
她正欲反驳,就听见了姐姐的声音,脚下一顿,连脊背都僵硬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就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扶住严倾手臂的双手,浑身一个激灵,立马转过身去。
“姐,姐姐?”
尤璐扶着肚子从电梯门口走了过来,视线疑惑地转向了严倾。
“这位……”
似乎有些眼熟啊?
尤可意的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拉开了和严倾的距离,她站在原地惊慌失措了几秒钟,然后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对姐姐笑着说:“这是我对门儿的邻居,胃出血住院了几天,家里人不在,我就当了一次活雷锋,来接他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