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川掀了掀嘴皮子,不咸不淡地说:“是吗?我小时候我妈妈也曾经跟我说,她觉得我有看破人脑的能力,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的脑袋?说不定我能看出来你到底缺了几根筋。”
“……”
周笙笙懒得理会他的还击,干脆拉过他的手,翻过来装模作样仔细看。
陆嘉川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看着她装逼。
他的手很漂亮,这她早就知道,可捧在手里仔细瞧着,才觉得漂亮二字还是不足以形容。她从来没看见过这样修长润泽的一双手,每一处指节都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每一片指甲都莹润光泽,带着浅浅的粉红色。
片刻后,周神棍从目眩神迷中清醒过来,咳嗽两声,抬头笃定地说:“你现在很烦恼自己没有女朋友。”
手的主人嗤笑两声,收回手来不说话。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她猜一定是他妈妈又要他带女朋友回家吃饭了,而他找不到可以滥竽充数的临时女友。
陆嘉川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无所谓地点点头:“是啊,你没说错。这有什么难猜的?平安夜还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很显然就是条单身狗。我妈打电话来叫我明天回老宅吃饭,一群老家伙年纪大了,人生的终极追求就是不断告诉你结婚吧结婚吧再不结婚你的性功能就会出问题生出的孩子说不定是个脑残,我现在烦恼的当然是明天要怎么躲过一劫。”
哈哈哈,看吧,她就知道是这样!周笙笙很得意,笑靥如花。
于是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神棍女人笑嘻嘻凑到他面前,指指自己的鼻子:“陆医生,你看我怎么样?”
“猜得很准啊,要我叫你一声周大仙吗?”他很配合。
哪知道“周大仙”撇撇嘴:“谁跟你说这个了?我是问你,你看我怎么样,能不能陪你回家过个圣诞,帮你躲过一劫?”
“……”陆嘉川顿了顿,显然没想到她的话是这个意思。
“你看看你,缺一个女朋友,我呢又孤零零一个人没地方过圣诞。”周笙笙捧着脸拼命眨眼:“看看,看看我这花容月貌,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这水润Q弹的细腻肌肤,这挺拔可爱的小鼻子,这——”
她还没“这”完,已然被陆医生的大手遮住了脸,扭向一边。
“我今晚吃得不多,请你怜惜怜惜我,让我保住这胃里为数不多的食物。”
她被他一只巴掌挡住了一整张脸,气急败坏想以牙还牙,无奈手短,两只胳膊在半空中挥个不停,始终碰不到他的脸。
最后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生气地说:“我只是想帮你一个忙,报答你在电影院还有刚才在商场里帮我的恩情!而且你家里人想让你带女朋友回家吃饭,我又刚好没有家里人可以一起吃饭,两全其美的事情为什么不干?不干就算了,谁稀罕啊!像我这种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多得是人等着请我吃饭!”
她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转头要走。
哪知道身后忽然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我妈做的饭很好吃。”
脚下一顿,她狐疑地回头看他。
那位医生先生坐在长椅上,眯眼看着她:“虽然性格坏了点,脑子也不够用,但是心肠不错,长得也还算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搁别人那儿都是倾国倾城了,搁您这儿就只算得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呵,你倒是给我找个鼻子是眼睛,眼睛是鼻子的人看看!”周笙笙也斜眼看他,“所以呢?”
“所以,勉为其难带你回去蹭顿饭吧。”
他还真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周笙笙又好气又好笑地站在那里,可心里却慢慢柔软下来。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看着他,看着他呼吸时缓缓溢出唇边的白雾,出神地想着,那一件没有完成的遗憾,终于在一年之后可以圆满了吧?
*-*
这一夜,两人听着沿街的圣诞节歌曲,慢慢往回走。
算一算,陆嘉川已经送她回家好几次了,从她还是周笙笙的时候,到如今她叫周安安的这一刻。
不敢暴露太多信息,她换一个身份就带他绕一条路回家,依然远远地停在离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胡乱一指就说那是自己家。
陆嘉川走在路灯下,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片沉默里,忽然开口问她:“我说,你不会放我鸽子吧?”
她脚下一个踉跄:“……啥?”
身旁的人瞥她一眼,淡淡地说:“一年前有个女人也很殷勤地答应我要陪我回家吃饭,然后在前面第二个街口的地方,放了我鸽子,并且人间蒸发,再也没出现过。”
“……”
“那天我也跟我妈说好会带女朋友回家的,全家七大姑八大姨们都来了,正襟危坐在老宅,准备围观我的女朋友。然后我被放鸽子了,一个人回去,饭没吃上一顿,倒是接受了一顿爱的洗礼,由内而外升华了。”
周笙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见医生微微眯眼、神情不善的样子,又赶紧严肃起来。
“我不是那种人!”她心虚地别开目光,努力让自己显得很有底气,“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说到做到,不放空炮。陆医生你放心,明天我就是死在半路上,变鬼也会爬过去陪你吃这顿饭的。就算不能让那群老家伙对你的婚姻大事从此放心,至少也能吓得他们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对你实施爱的洗礼!”
“……”陆嘉川没说话,但就周笙笙的观察而言,她能确定他的嘴角有上扬的趋势。
“什么表情啊?想笑就笑,又没人拦着你。”周笙笙嗤之以鼻,“陆医生你就是死傲娇,该哭哭,该笑笑,这样的人生才惬意啊!死撑着有什么意思?”
“受教了。下次我会尝试像个疯子一样一边哈哈哈一边狂奔在夜深人静的大街上的。”
“……”
最后的最后,他停在她所谓的“家门口”,抬头看了看那个小区:“明天就在这里见面吗?”
周笙笙点头:“就在这里。”
“我下午要去医院一趟,五点钟的时候在这里接你。”
“好。”
“你……稍微打扮一下吧。”
“噗——”周笙笙笑了,片刻后依然点头,“好。”
“衣服换一件,这件袖子都黑了!”他扫一眼,不满。
“好,好好好。”她唯命是从。
陆嘉川又有点狐疑了,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之前不还一个钉子一个眼,生怕不回嘴就气不死他吗?
“你确定不会放我鸽子?”他再次确认。
星空下,那个小个子女人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咧着嘴抬手发誓:“我保证不会再——”
顿了顿,她说:“我保证,一定不会放你鸽子。”
天气预报她都查好了,未来一周都不会有雨。这一次,她一定会好好陪他回家吃顿饭,完成一年前的约定。
周笙笙挥着手,看年轻的男人消失在街口。
他的背影被路灯拖得很长,孤零零的,却又像株白杨一样笔直挺拔。有那么一刻,他的影子与她的重合在一起,让她有些恍惚。
这世上孤独的人其实不止她一个,大概每个人的孤独有所不同,却又到底殊途同归。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期待明天和陆医生一起吃圣诞晚宴的!
作者有话要说:笙笙又要赴约了:)
这次她真的会顺顺利利吗:)
让我们一起祝福她:)
如果她没有按时到场好想知道陆医生会怎么样:)
陆医生:我不会怎么样,但是陆威风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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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那章就是我念叨很久的十八章辣,萌萌的,有趣的,催泪的十八章=V=
迫不及待要让你们看到!!!
今天送六十六只小红包,希望大家早上看到这章后一整天都开开心心,所以也留个言让我开开心心好吗!!!=V=

第18章 心仪的你

周笙笙回家时,一路哼着歌。
她会唱的歌不多,因为在那个听歌玩乐的年纪上失去父母,她忙着打工养活自己,所以大多数能哼哼的歌都是从打工的地方学来的。她在溜冰场卖过票,ktv当过服务员,麦当劳肯德基兼过职,也曾摆过地摊卖小杂货。
后来,她在十七岁那年生了场大病,莫名其妙变了脸,就更不再有心思去哼哼唱唱。
那些年里,她一直活得忙忙碌碌,像只无头苍蝇,不知道今天该何处安身,更不知道明天又会变成怎样的面孔,过着怎样的日子。
她一直都记得在天桥上摆摊的某个下午,冬天的白昼消失得格外快,才下午六点多天就全黑了。她坐在小凳子上,守着一地的耳钉项链小饰品,怀里抱着个已然冷下来的暖手袋瑟瑟发抖。
那天下午气温骤降,她冷得指甲都发青了也没卖出几件东西。后来天上忽然下起雪来,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沾在发顶面上就变成了冷冰冰的水。
周围摆摊的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已经下雪了,谁还会来光顾摊子呢?与其坐在这儿受冻,倒不如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周笙笙卖的是小饰品,又不是纯银的,那些劣质金属一旦遇水就会褪色,尤其应该迅速收好摊子打道回府。可就在她手忙脚乱收拾摊子的时候,面前匆匆而过的一对情侣一不留神踩到了一条项链。
周笙笙急得抬头正欲喝止住他们,那对情侣已经停了下来。
年轻的女孩子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得太急,没看见脚下。真的对不起啊,踩坏了你的东西。”
她正在道歉,身侧的男孩已然俯身拾起了那条被踩坏的项链。
“这个多少钱?”他轻轻拉了拉女孩子,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礼貌地对周笙笙说,“我们把它买下来。”
周笙笙说:“这个三十。”
男孩子点头,顿了顿,目光落在地摊上,再次俯身。这一次,他拿起了一条完好无损的心形项链:“加上这个。”
“这个又没坏,买这个干什么?”女孩子从他身后探了个头出来,一脸疑惑。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周笙笙报价后,从钱夹里拿了足够的钱出来,付完后拉着女孩的手离开。
在他们转身的那一刻,周笙笙听见他对女孩说:“对不起啊。”
“干嘛忽然说对不起?踩坏项链的又不是你。”
“要不是你踩坏了项链,我也不会忽然想起来,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有给你买过什么戒指项链。”男孩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然后侧头说,“这条虽然也不太像样,但也算是我的心意。等我们毕业了,我会努力找个更好的工作,将来给你买件像样的首饰。”
“什么首饰?”
男孩别开视线,咳嗽两声:“明知故问。”
那对依偎的身影很快走远了,然后消失在天桥尽头。而周笙笙拿着那六十块钱,愣愣地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夜幕之中,桥下的车水马龙明亮而辉煌,盛大的黑夜被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装点得热闹非凡。
她的手已经被冻得没什么知觉了,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生生吹得她满脸泪光。
她问自己,矫情什么啊,别人那么恩爱,你瞎感动个什么劲?!
可悲哀的是她很快就发觉了,自己哭的不是他们的恩爱,也不是年轻时幼稚却甜蜜到足以让人溺死其中的承诺,而是这万千世界里,她大概永远也找不到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了。年轻时每个女孩子大抵都憧憬过的梦,可以在下雨天为你撑伞淋湿肩膀的人,会为你省吃俭用买生日礼物的天真举动,还有那双会把你握在其中轻轻呵气取暖的手,因为那一下雨就改变的脸,她这辈子都没法拥有。
在这样的雪天,摆地摊的人纷纷撤走,经过的行人奇怪地看着这个不收摊子,只站在原地满脸泪光的年轻姑娘,却没有一个人懂得她流泪的原因。
周笙笙慢慢蹲下来,双手捂住这张似乎永远停不下来的脸,泪水从麻木的指缝里悄悄溜走。
她哭着对自己说:“不要哭啊,周笙笙。爱情又不能当饭吃,你好好清醒清醒吧,千万不要犯傻啊!”
别犯傻,别动心,别驻足,别停留。当别人青春荏苒时,你偶尔能顶着一张老脸大言不惭叫他们从公车座位上滚起来让你坐;而当别人年华老去时,你却能时不时换上一张年轻姑娘的面容出去招摇过市假装自己未满十八岁。
有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的。
那一天,她拼命讲着冷笑话安慰自己,可路灯下背着沉甸甸的大口袋往出租屋走的时候,地上倒映出来的仍旧是形单影只的周笙笙。
几年后,同样的冬夜,只是今夜没有雪。路灯下,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边往前走,脑袋还一边随着口中的歌曲轻轻晃动。
我也不是大无畏,我也不是不怕死,
但是在浪漫热吻之前,如何险要,
悬崖绝岭为你亦当是平地。
爱你不用合情理,
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
一想到心仪的你,
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渐软的双臂。
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地倚在巷子里被广告单贴得乱七八糟的墙壁上,低头吐出一口白雾。
孤零零活了二十五个年头,有时候真的太渴望地上能多出一只影子。不管是谁,不管他有没有流川枫的身材,有没有樱木花道的可爱,只要能让她低头的时候知道自己并非一个人在往前走,只要她也会因为想起他,发觉自己的手臂也有了可以拥抱的勇气。
如果,她是说如果,用这张漂亮的脸去谈一场为期不超过两个月的恋爱,然后理智告别,圆自己一个梦,这算是罪大恶极吗?
她百无聊赖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心血来潮,伸手抱住一旁的电线杆子,粗声粗气地学男人说话:“周笙笙,别看我身材好像吴孟达,可我灵魂酷似刘德华。”
然后她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揉揉眼睛,转身回家。
*-*
巧的是,隔天是个大晴天。
冬天的日光难能可贵,晒在头顶像是有蜂蜜融化着淌下来。
周笙笙六点就起床了,比前一年赴约时还要慎重,一只一只拆掉发尾绑了一夜的海绵卷,又用发胶定了型。镜子里的姑娘用了整整半小时的时间化妆,二分之一上眼皮心机眼线,三分之一眼尾粉红眼影,苹果肌温柔腮红,哑光甜蜜口红。
她穿着纯白色毛衣,临走前套上那件皮粉色大衣,背后披着俏皮小卷发。
一切准备妥帖后,她低头看表,早上七点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九个半小时……
她又没忍住哈哈哈笑起来,周笙笙啊周笙笙,你这么积极,陆医生不给你颁个锦旗真是对不起你的辛勤劳作!
去咖啡馆上班时,为了防止发型乱掉,她连挤地铁时都双手抱头。以至于地铁停靠时,她一个不留神就跌进座位上一个中年壮汉的怀里,惊慌失措爬起来时,大汉对她挤眉弄眼:“美女,舒不舒服啊?”
“还行,还行。”她佯装镇定,目不斜视地支着他的大腿站起来,继续抱头。
头可断,发型不能乱。
接着,咖啡馆里的一干人等以店长为首,对她进行了精神上的荼毒。
丸子:“干啥干啥,打扮成这个鬼样子是要去红灯区进行肉体上的交易?”
东东:“朋友!与其祸害他人,为什么不给个机会,让我来做这为民除害的大英雄?虽不能一夜七次大展身手,但我保证我会一次到位极尽温柔!”
周笙笙:“……”
已然不是一个省略号就能囊括的心情。
店长把围裙扯下来,往她脑门上一罩,转头对东东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快,关门,今天不营业了,把周安安带到后面库房里去,咱们把她内部消化了!”
一万个省略号都代表不了周笙笙此刻的心情。
可从那些略带颜色的玩笑话里,她仍然捕捉到一个不容忽略的事实——今天的她甚至比一年前的她还要好看。她等了一年,终于等来这张脸,用它来完成一年前没有完成的约定。
下午四点,周笙笙跟店长请了个假,在东东痛心疾首的呼唤里,打车去了医院。
既然是一个迟到一年的约定,她愿意显示出自己最大的歉意与诚意,为那个表面上凶巴巴,灵魂却柔软善良的医生。
*-*
4:23p.m
刚换下白大褂的陆嘉川在更衣室里收到一条信息。
“女疯子”说:陆医生,你在办公室吗?
他一愣,披上深灰色大衣,转身走出了更衣室。开门,踏入走廊,侧头便看见了等在医生办公室门口的人。
他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那扇大开的窗户外是一轮橘红色的夕阳,光线仿佛融化在空气里,淌了一地,也淌在那个纤细的身体上。
医院是一片素净的白,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进进出出喧哗热闹的声音。可她静静地等在门口,还有些可笑地伸长了脖子,仿佛想透过紧闭的门去观望主人的身影。
陆嘉川的睫毛动了动,心情忽然变得平和又轻快。
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穿着粉色大衣的年轻女人仿佛有所察觉,忽然间就转头朝他看来。她弯起唇角的一瞬间,窗外的凛冽寒冬仿佛也成了春暖花开。

第19章 原地爆炸

不知道为什么,陆嘉川定定地站在更衣室门口,忽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那女人朝他走来,有金色的日光跳跃在她的发梢上,她歪着头朝他笑,语气轻快:“你怎么不回信息?”
他的嗓子没由来一阵紧绷,末了别开目光,低声说了句:“你怎么来医院了?”
不是说好在路口等吗?
周笙笙笑嘻嘻地把手机放回包里:“那不是想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吗?亲自来接你才能显示出我莫大的人情味嘛!”
“人情味?”陆嘉川瞥她一眼,“向来都是男人接女人,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接,我看你这是莫大的男人味吧?”
“……”
她有点生气,嘟嘟囔囔地白他一眼:“吕洞宾被狗咬了。”
她那样子太滑稽,陆嘉川没忍住,从嗓子眼里冒出两声笑。她立马瞪圆了眼睛:“你还笑!”
真像只炸毛的兔子,还是粉红色的兔子。
他彻底绷不住了,哈哈哈哈笑得很没形象。
周笙笙立马逮住机会,一蹦三尺远,一脸嫌弃地学着他的口气:“别说我认识你啊。这年头,满世界都是男疯子,啧啧啧。”
陆嘉川闻言一怔,这才发现自己在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毫无顾虑地大笑出声,这样的行为他从前是不屑的,可今天却……
收起笑容,他抬腿往电梯间走,暗暗骂了句:“妈的。”
一定是跟这女疯子打交道打多了,这玩意儿原来也他妈跟疯牛病一样会传染!
偏周笙笙同学还在后面不知死活地接了一句:“我听到你骂人了哦,陆医生!你学会疯疯癫癫的跟你妈妈又没有关系,你自责就算了,何必过分苛责你妈妈呢?毕竟这个行为是后天性学习行为,并不是先天的,你怪你妈妈,你妈妈知道了也会伤心——”
她话没说完,站在电梯口等候的男人已然转过身来,伸出拇指与食指,毫无征兆地夹住她的嘴唇。
周笙笙:“!??”
陆嘉川没松手,维持着合住她嘴唇的姿势,面无表情:“你要是继续这么罗里吧嗦的,我保证你的嘴一路上都得受到这种待遇了。”
“……”qaq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陆嘉川收回手时,插在大衣里竟没忍住摩挲了两下。那柔柔软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尖,一路噼里啪啦带着火花,灼伤了他的皮肤。
*-*
下午五点过,陆嘉川带着周笙笙抵达老宅。
一路上她叽叽喳喳没个完,他破天荒没有说她话唠。北市很大,他每天开车来来回回,但因为朋友太少,性格太差,他几乎鲜少载过谁。周笙笙在副驾驶上思维跳跃地东拉西扯,虽然有时候只是没话找话说,但他听着听着,竟觉得这空空荡荡的车里也好像有了人情味,不再是他孤身一人。
而他们的目的地,说是老宅,的的确确。那栋四层居民楼少说也有三十年历史了,砖墙上爬满绿色藤蔓,斑驳的痕迹四处都有,地点就位于知名大学内部,依着假山傍着湖水,黄昏时候像是融化在油画里的光影,景致独好。
“这是你家?”周笙笙后知后觉地问。
“我外公家。”
“他是大学教授吗?居然能住在这种地方!”
“以前是。这房子当初也是学校分的教职工学区房,现在有价无市了。”
真是文化人家。
周笙笙哦了一声,跟着他走进楼道时才回过神来想起什么,抬手一把拖住他的衣袖:“陆医生!你等等!”
“?”陆嘉川回头,眉梢微抬。
却只看见那个急性子的女人噔噔噔跑出了楼道,很快消失在单元门口。
“周安安!”他不明就里,赶紧走出楼道叫她,“怎么,你要临阵退缩?”
那女人朝他摆摆手,像只兔子一样跑远了,嘴里不清不楚嚷嚷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清。
“周安安!”他冷冰冰地吼她,嗓门儿很大,“少跟我开这种玩笑。你再不回来,我要是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那女人依然边喊边跑,头也不回,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陆嘉川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所以今年,他又被人放了鸽子,得继续一个人进去孤军奋战?
一个是这样,两个仍然是这样,他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才会一再遇到放人鸽子的女疯子???
陆嘉川都快气炸了,站在夕阳里浑身戾气。地上只剩他一个人的影子,一看就叫人想到形单影只这样的词。他看着周笙笙消失的方向,胸口起起伏伏,最后终于平静下来时,脸色却再也好不起来。
大衣袖口里是攥得紧紧的拳头,他对自己说:今后再也不要相信女人了,特别是这种女疯子!
真可笑,前一刻他竟然还在心里为她盛装出席而开心,下一秒就遭遇了放鸽子危机。他发誓,从今往后他要再信她半个字,他就剁了自己的脑袋!
这样想着,陆嘉川怒气冲冲地转身回楼道,可刚走了没两步,身后就传来女疯子洪亮的嗓音。
“陆医生!”
他一顿,面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猛地回过头去。
夕阳里,那只粉红色的小兔子拎着两只纸箱子回来了,一边呼哧呼哧跑着,一边还气喘吁吁埋怨他:“我都叫你慢慢跟过来了,你干嘛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也不等我,还想自己就上去了!”
他怔怔地望着她飞奔的样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她终于跑到他面前,理直气壮把两只沉甸甸的纸箱子递过来:“喏,拿着!你是男人,哪有大老爷们儿让一女孩子拎东西的?”
低头,他看见手里接过的两只纸箱子,分别是一箱牛奶,一箱苹果。
她是有多大的力气,才会一手拎一只这么沉甸甸的东西还能健步如飞?还真有脸说自己是个女孩子……
而那唠唠叨叨的女疯子还在继续说:“第一次来你家拜访,连礼物都没带就太失礼了。你不是说你家都是一群爱叨逼叨的老家伙吗?对不起啊,这话我是直接引用你的,未经加工,要不然我不会这么没礼貌——总之我既然答应要帮你,总得把事儿做得漂漂亮亮的吧?这些虽然不值几个钱,好歹是个心意,是种礼节……”
她一啰嗦起来就没完没了,话唠一个。可陆嘉川没有打断她,只是忽然之间火气全消。那情绪转变得太过突然,就连他自己都不明就里。
“女疯子。”他绷着脸,言简意赅总结了一下,瞥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走了。
“哎?哎哎?你干嘛老骂我女疯子啊?我招你惹你了我?这还不是都为了给你做面子活?”周笙笙一路跟着他往四楼爬,嘴里叽里咕噜说着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