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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你再告诉我,我卖力服侍你的样子,算不算可爱。”
第65章 归去离去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周笙笙在他的怀里颤栗着,听见他对她说:“薛青青,不要丢下我。”
那句话在前不久也说过一次。
周笙笙躺在昏黄温柔的灯光里,被他从身后拥着,他的双臂环过她纤瘦的身躯,仿佛抱小孩一般轻而易举将她嵌在了胸膛里。
这样的姿势亲密而温存,仿佛彼此心跳都融为一体。
她觉得眼睛有点发酸。
“我不会的。”她低声说着,坚定而慎重,仿佛在对他承诺,又仿佛在告诉自己,“我不会丢下你的。”
陆嘉川嗯了一声,收紧双臂,在这样一个踏实的拥抱里弯了弯嘴角。
长夜漫漫,如此方能好眠。
次日清晨,陆嘉川要去上班,本不愿太早将她吵醒,所以轻手轻脚地替她盖好被子,起床穿衣。哪知道周笙笙还是醒了,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望着他。
“再睡会儿。”他说,“不是轮休吗?今天不用去奶茶店。”
周笙笙摇头:“今天有点事,和你一起出发,搭个便车。”
对上陆嘉川安静的注视,她顿了顿:“和老朋友有约。”
“……”
陆嘉川依然望着她。
周笙笙:“……女的。”
“哦,好。”男人迅速恢复正常。
周笙笙:“……”
陆医生你真的可以再幼稚一点……
那天早晨,他们做了很多恋人之间共同分享的事。
譬如一起洗漱,他左她右。镜子里是两个嘴唇周边长出白胡子的人。
陆嘉川:“薛青青,你果然是条汉子,都长胡子了。”
周笙笙老神在在:“那我采访一下陆医生哦,昨晚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滋味如何?”
“还不错。”
“没想到陆医生也搞基啊。”
“为了你我乐意搞一搞。”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这么骄傲自豪的口气,周笙笙一愣,片刻后笑嘻嘻凑过去:“没想到陆医生这么喜欢我啊!”
男人盯着她布满白色泡沫的嘴唇,啾的一下亲上去,然后镇定自若转身离开。
虽然周笙笙一不留神看见他通红通红的耳根。
譬如一起做早餐,他煎蛋,她热牛奶。见她偷吃盘子里晾着的尚在冒热气煎蛋,他揪着她的耳朵批评教育。
“痛痛痛!”周笙笙龇牙咧嘴叫起来。
“我都还没碰到你,你就先痛起来了。”陆嘉川把她往厨房外面推,“这么猴急的性子,也不知道将来对下一代的教育会不会有影响。”
周笙笙回头:“这话我记住了。”
“记住干什么?”
“下一次滚床单的时候,我会原封不动把这话还给你,猴急的陆医生。”
“……”
譬如一起出门,他拿过驱蚊液,蹲下去帮她喷光.裸在外的小腿,一边喷还一边念:“夏天有蚊子,以后不许穿短裤。”
白嫩嫩的小腿像是豆腐一样,露在外面引人遐想。
周笙笙不服气:“天气这么热,穿长裤会热死人的!”
“那也不许穿。”
“那你为什么能穿???”
“因为我有腿毛护体,保护我不受蚊子侵袭。”
“……陆医生你真的好恶心!”
曾经习惯于独居,自己吃早饭,自己洗漱,自己出门,自己倒垃圾。
而今,所有的事情都由两个人一起完成。
陆嘉川将车停在红绿灯口,侧头看了眼那个过分活泼的女人,有那么片刻觉得宁静而悠长。他与她的相处没有多么激烈的情感碰撞,却更让他确定他们能走很长很长。
因为原本相爱这件事,就应当是细水长流的琐碎人生,而非轰轰烈烈的激烈厮杀。
周笙笙在半路下了车。
陆嘉川降下车窗问她:“要接你吗?”
“不用,你上班就好。我见完面了自己回去。”
陆嘉川点头,开车前还是没忍住说了句:“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她笑成一朵花,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别把我当小孩。”
“主要是太蠢了,叫人不得不担心。”他说完这句,扬长而去。
周笙笙看着汽车消失在街角,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叹口气,她转身朝出租屋的方向走去。
郑寻应该等她很久了。
她开始长吁短叹,忧心忡忡,依郑寻那狗脾气,今天这关可能不太好过。
*-*
郑寻素来是个夜猫子,晚归晚起,昼夜颠倒。
周笙笙在时,会帮他做好饭,温在电饭煲里,他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吃,总之都是现成的。
后来她不告而别,他过上了一段每天起床没饭吃的苦逼日子。
咬牙切齿骂着那女人狼心狗肺的同时,他总是坐在沙发上对着外卖小哥翘首以盼,一边又隐隐担心没有他在,那个女人孤零零的,日子会不会很难过。
直到郑西谊姐弟俩搬进来。
他原本不乐意接受两只烫手山芋的,郑西谊搬进来就算了,为毛还跟了个大型电灯泡巨婴?
南风跟他不太对付,主要是因为一见面就多了个巨婴外号,十岁的美少年很不开心。
可郑西谊很开心,住进来后承担起了照料弟弟和郑寻的日常起居的重任。
于是郑寻在第二日起床时,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气,险些泪奔。
郑西谊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正好十二点,可以吃午饭了。”
她的厨艺其实不大好,毕竟在家都是家政阿姨做饭。
可郑寻与姐弟俩坐在一块儿,吃着不是偏咸就是偏淡的饭菜,竟也觉得心满意足。他一边嘀咕着:“这他妈什么手艺,就差毒死我了。”一边却又甘之如饴大口吃着。
郑西谊看他那样子,没忍住低头笑了。
南风嘀咕:“不好吃就别吃,口是心非的样子很蠢。”
脑门上啪的一下被郑寻用筷子敲中,哇哇大叫的同时,他泪眼汪汪瞪着男人。
郑寻:“住我的吃我的,还敢对地主发表并不动听的个人意见,你皮子痒痒了?”
南风:我要回家!
然而这天早上,郑寻破天荒起了个大早。
郑西谊从他的卧室走出来时,看见他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自从她来了,郑寻就把卧室让给了姐弟俩,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郑西谊看了眼那间空出来的卧室,不理解为什么郑寻宁愿空着那屋子睡沙发,也不安排他们住进去。
只是郑西谊从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她自己就藏着很多秘密,也不去要求别人一定要坦诚相待。
所以当她走进客厅,发现郑寻已然端坐在那时,还吓了一跳。
“怎么起这么早?”
“有点事。”郑寻看她两眼,说,“今天你带南风出去玩吧。”
“出去玩?”
“嗯。我在家里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顿了顿,他说,“回避一下。”
于是郑西谊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在这一刻浮现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昨天在晚会后台遇见的那个女人。
她看见一向漫不经心懒懒散散的郑寻忽然间认真起来,执拗地抓着她的手。
他叫她什么来着?
周笙笙,是吧。
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摒去了素来的不正经,叫人忍不住侧目。
而这间出租屋,到处都留着另一个人的痕迹。
浴室里有一套粉红色的洗漱用具,沙发是小碎花的,窗台上摆着廉价却又有那么一点可爱的花瓶,那间屋子她也趁郑寻睡觉时偷偷打开过一条缝。
那是一间女人的房间,干净整洁,虽然看上去很久没住过人了,但一切都保持着从前的样子。
郑寻保留着那人的一切,从来没有丢掉过。
所以,他其实是笃定她会回来的。
郑西谊记得很清楚,昨晚郑寻对那个女人说:“十一年交情,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你?行啊你,离家出走玩得挺溜,不告而别害人担心很有意思是吧?”
她确定周笙笙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郑西谊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当她看到郑寻略有些不自在的表情,也不追问,只平静地点头说:“好。”
相反的,郑寻倒是有点意外,她居然不追问?他早已想好了她会追问,那他就告诉她周笙笙是一个老朋友,虽然解释起来很麻烦,但粗略说一下也是没问题的。女人嘛,总是喜欢刨根究底。可没想到她居然这样洒脱,是太相信他了吗?
“你——”她都不追问,他根本没脸自己先开口解释。
“好不容易周末,南风不上学,也是时候带他出去走走了。”郑西谊一脸轻松,而没有说出口的,是其实昨日她已得知父亲又要出差了。
那个男人一走,她与南风就能回家。
可是那个家空空荡荡,身在其中总要不自觉担心男人会不会忽然归家。
她其实更喜欢这个出租屋。
虽然拥挤破旧了点,可是更像一个家,又或许是因为郑寻的存在,她觉得一切都很温馨。
只是若那房间的正主要回来了,她大概也没有理由再继续留下。
郑西谊原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去郑寻卧室把南风的衣服都塞进了背包,把南风叫起床了。
“今天周末,多睡一会儿。”南风嘟囔一句,翻了个身。
“该回家了。”郑西谊顿了顿,还是掀开了南风的被子。
南风一下子清醒过来,瞪大眼睛望着她:“回家了?”
“耽误别人这么几天,难不成还有耽误一辈子?”她把衣服递给南风,“穿上吧,他今天又要出差了,张姨今天去打扫屋子时知道的,然后给我打了电话。”
她看着这间屋子,隐约记起昨夜睡时,被子枕头上都是他熟悉的气息。
只是那些都已过去。
心里有人的男人,再好她也不要了。
第66章 不再漂泊
郑西谊去厨房做了顿丰盛的早餐,其实自从她来了出租屋后,自己填补了很多钱作为家用,郑寻给的钱她原封不动放在他卧室的枕头下面,一分都没有动用。
有时候想想,其实她那对家暴乐此不疲的爹也不算一无是处,毕竟他还有钱。
她和南风依靠着他的钱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大概这样,她爹才会觉得偶尔打他们一顿以供发泄也没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南风吃饭时,瞪着郑寻:“是你赶我们走的?”
郑寻不知道郑西谊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家了,还以为南风说的是他让郑西谊带他今天出去玩的事。
“我有点事要处理。”郑寻说。
南风眯眼:“在家处理?是有人要来吗?”
“你管太宽。”
“姐。”南风严肃地看着郑西谊,“他这是支开咱们,要红杏出墙。”
“……”
郑寻:“巨婴你不要乱说话,大人的事情,婴儿不要插手。”
南风:“都说了几百次了不要叫我巨婴!你听不懂人话吗?!!”
郑寻:“好了好了,知道了,巨婴。”
南风:“……”
早晨九点,郑西谊带着南风出了门。
郑寻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说:“玩开心,不用急着回来。”
郑西谊顿了顿,出门前回头一笑:“好。”
不是不用急着回来。
他想说的,大概是别回来了吧。
她低头惨淡一笑,拉着南风的手,在和煦的日光下出了门。可是眼底心底一片晦暗,透不进一丝光。
走到巷口时,她看见有个女人朝这边走来。
她的视力很好,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那个女人就是周笙笙吧。
南风察觉到姐姐拽着他的手有点用力,皱眉提醒一声:“你捏痛我了!”
郑西谊这才收回视线,松开了手:“……不小心的。”
她想,郑寻一直那么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因为一颗心遗落在了周笙笙那里吧。
*-*
周笙笙是心虚的。
自打进了巷口,她就开始慢吞吞迈着步子,活像是腿脚被人绑住,没法快起来。
左顾右盼,迟疑再三,就是走不到出租屋门前。
可是就那么一小段路,总会走完。
她停在出租屋门前,没有勇气开门,钥匙都拿出来了,却只是握在手心,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下一刻,门自己开了。
郑寻就站在门口,一手拉着门,面无表情盯着她。
周笙笙:“……”
没想到……这么巧……
她迟疑着要说点什么,毕竟男主人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欢迎她,这种冷漠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地昭告着此行的凶险万分。
郑寻该不会要和她撕个逼,干一架吧?
周笙笙很怀疑。
可下一秒,从屋子里忽然冲出来一团黄色的影子,奶气地嗷嗷两声,蓦地跃起,准确无误扑向了周笙笙。
周笙笙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后退两步,堪堪站稳。
怀里,几个月未见的罗密欧扒着她的衣领,险些把她扑倒在地。
周笙笙愣在原地。
罗密欧却不计前嫌地蹭着她,乌溜溜的眼珠充满喜悦地望着她,尾巴摇个不停。
她莫名被戳中了泪点,虽然这并不是头一次知道,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亲手捡来的金毛都会认得她的灵魂,闻出她的气息。
她伸手抱住罗密欧,心疼地说:“怎么瘦了?是不是郑寻没有按时准备东西给你吃?”
郑寻呵呵两声:“关我什么事?你要真在意狗的死活,会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
周笙笙:“……”
你看,这就开始了。
她带着罗密欧进了屋,环顾四周,屋子里与从前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顿了顿,周笙笙选择先开口:“没有事先跟你说一声,突然就离开,是我不对。”
郑寻倒了杯水喝,然后重重搁在桌上,冷笑一声:“哪里,我算哪根葱,你有什么必要跟我事先说一声?左不过无关紧要的室友罢了,没必要多费唇舌的。”
“你心里清楚对我而言,你到底是不是无关紧要的室友。”
“我曾经以为我清楚的,不过自从你人间蒸发那天起,我就知道是我太自以为是。”
“郑寻——”
周笙笙有些无措,他如果大发雷霆倒还好,可这样冷静地嘲讽着她,这才是最伤人的。而她心里清楚,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有多伤人,此刻的他就有多尖锐。
郑寻没有听她继续说下去,只是抬头看她:“周笙笙,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十二年。”
“做好兄弟多少年了?”
“十一年。”
“从你变脸开始,我又陪你漂泊了多少年?”
“……八年。”
郑寻沉默片刻,轻声说:“十二年,十一年,八年。人生总共有多少个这样的时间段?我以为对你来说,我应当算是除了父母以外最亲的人,一起看春晚,一起过新年,一起倒计时,一起四海为家。可是周笙笙,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周笙笙像是针刺了一样,心脏蓦地一阵紧缩。
郑寻应当是不正经的模样,总是漫不经心说着脏话,总也不会认真对待什么,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这样专注盯着她,说着令人痛到呼吸困难的话。
而他还在继续说:“担心你没有我,没法更换身份证。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遇到危险,没人照应。担心你喜欢伤春悲秋,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可怜。担心你轻信他人,把秘密说出去,被迫接受以前经历过一次的糟糕事情。”
“周笙笙,你走得倒是容易,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起初是在出租屋附近,然后是酒吧周围,她工作过的地方,不止咖啡馆,他几乎全部找了一遍。附近一起流浪过的城市,他也挨个去过一次。
找一个人本来就如大海捞针,更何况她是个会变脸的人。
他几乎一闭眼就能看见十七岁的周笙笙站在小铁门内,哭着对他说:“没有人信我,他们都不相信我,我是周笙笙。你信我好不好,我真的是周笙笙……”
然后当他清醒过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屋子,就会开始不断幻想二十五岁的周笙笙又一次被人当成精神病关进医院的样子。
旁人都以为她是无坚不摧的女金刚,却只有他清楚她曾经的脆弱模样。
人跌倒过一次,总会更加谨慎对待脚下的路,可那不是因为你不怕痛了,而是因为你比之前更怕痛、更怕跌倒,所以才万般小心。
他知道,一旦再次经历从前的事情,周笙笙也许会真的崩溃。
怕她痛,怕她伤心,所以坚持要找到她。
郑寻站在熟悉的屋子里,看着眼前一脸歉意的周笙笙,拳头握了又松开。
好啊,她还是老样子。
可是不好的是,他和罗密欧一人一狗这几个月过的不知道是什么狗屁日子。
他又气又怒,恨不能打她一顿。
可到头来还只能不痛不痒骂她:“你他妈狼心狗肺抛下我追汉子去了,说一声会死吗?你认识他多久?你认识我多久?你他妈变了三张脸都不忘回去找他,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
不是吃醋,不是嫉妒。
他比谁都希望她能找到一个依靠,可十二年的十一年,十一年的八年,他与她不是情人,不是亲人,却比任何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更加密不可分。
他叫她好兄弟,她称呼他好姐妹,可是潜意识里早已是亲兄妹。
她的不告而别叫他无法接受。
就在郑寻暴跳如雷时,周笙笙终于攥紧了拳头,苦涩难当地开口。
她只说了一句:“郑寻,别提那八年,我耽误你难道耽误得还不够久吗?”
郑寻蓦地顿住,一字一顿:“你说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周笙笙将那日在酒吧后巷里看见的场景一五一十说了。
“你有喜欢的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明明很在意,明明动了心,却又一再拒绝对方。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因为我,因为我这个会变脸的怪人。年少轻狂的时候你许下一个承诺,说要陪我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可是郑寻,受诅咒的明明只有我,为什么你要和我一起煎熬一起受罪?”
“不是只有你把我当做唯一的亲人,对我来说,我对你的感情不会比你以为的少。你陪我的那八年,让我不再孤身一人,让我也像是有了伴有了后盾。我感激你,可是有多感激就有多愧疚自责。你是个正常人,本来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你完全可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娶一个心仪的姑娘,这辈子活不成多轰轰烈烈的样子,至少平安喜乐。我怎么能要求你为了我一辈子都时孤家寡人一个?”
周笙笙哭了。
她伸手用衣袖擦着眼泪的样子,像极了十七岁那年,眼里是不加掩饰的脆弱,和对他孤注一掷的信赖。
郑寻从前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这样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产生那么多羁绊与牵挂,而今才似乎明白了一点。
他与周笙笙原本就是一类人。
父母不在,没有亲情,想跟野草一样活着,在旁人看来可有可无。
可是周笙笙是第一个为了他挺身而出的人,在他为了可笑的年少爱慕被人利用被人嘲笑时,旁人都在看笑话,却只有她忽然站出来,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少年打抱不平,甚至陷入被群殴被记过的风波里。
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那么多个年头,忽然发现有人还在关心你,那时候只要朝你伸出一只手,也仿佛给了你整个宇宙。
而她给了他一只手,他便愿意与她成为最特殊的存在,两个一模一样孤零零的人,并肩浪迹天涯。
他看着周笙笙像个孩子一样擦着眼泪,眼底也有了沸腾的热气。
“你哭个屁啊你,被人抛弃的是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的是我,你到底哪来的脸哭?”
可是这样骂着她,他伸手抽了两张纸巾,轻轻地,轻轻地,伸手去替她擦眼泪。
原来她没有抛弃他。
她只是太在乎他,宁愿孤身一人离家出走,也不愿拖累他。
郑寻喘着粗气,险些克制不住眼底的热气,最后倏地转过身去,恶声恶气地说:“你他妈别得意!别以为只有你找到汉子了,我也找到对我死心塌地的女人了!比你年轻比你嫩,家财万贯还会给老子做饭!”
他微微仰头,收回了那点不成熟,藏起了差点暴露的软弱模样。
“周笙笙我跟你说,你要是再敢不告而别到处乱跑,看老子不不打断你的腿!”
这样一句话,轻而易举叫周笙笙破涕为笑。
她一把抱住他的背,连连许诺:“不跑了,不跑了。”
下一秒,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哈哈大笑着说:“郑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老子不听!”他捂耳朵。
“不听我也要讲。我找到一个不用变脸的方法了!”她掰开他的手大声嚷嚷。
“什么?”郑寻蓦地转过身来,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找到一个不用变脸的方法了,从今以后,我可以好好留下来,哪也不去,再也不用四处漂泊了。”
第67章 我的女人
“小山坡上可以不变脸?”郑寻一脸怀疑,“周笙笙,你别不是想保持原脸想疯了,臆想症都出来了吧?”
“我试过三次了,千真万确。”
“那为毛在小山坡就能不变脸?”
周笙笙迟疑片刻:“根据一般好莱坞大片的原理,会不会是磁场、辐射或者什么外来能量之类的因素,影响到我的基因啥的?”
郑寻沉思两秒钟,盯着她:“你觉得就我俩辍学浪迹天涯的学渣,有啥资格讨论这种超越智商的话题?”
……说的也是。
从煽情的哥俩好状态里抽离而出,画风迅速变成了智商低下二人组。
周笙笙没啥不习惯的,郑寻也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画风。
中午,周笙笙下厨做了顿饭,算是弥补几个月以来不告而别的过错。
郑寻不咸不淡地倚在一旁盯她:“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说得就跟谁稀罕你原谅似的。”
周笙笙打开冰箱,一看之下,嗬,简直愣在原地。
满冰箱的新鲜食材。
她拿出一盒神户牛肉,仔细盯了片刻,又取出那盒价签高出寻常鸡蛋数倍的土鸡蛋,瞠目结舌。
“郑寻。”
“干嘛?”
“你之前说你找到个土豪对象——”周笙笙狐疑地转过头来,“该不会是傍了个女大款吧?”
“我他妈——”郑寻气不打一处来。
可话还没说完,周笙笙就将冰箱门对着他大打开来,于是郑寻也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瞠目结舌。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他一盒一盒拿出那些东西。
牛肉,鸡蛋,猪扒,鸡胸脯……
价签上的数字无一例外很美丽,绝非寻常菜市能买来的高级货。
他平常根本不做饭,冰箱也从未打开过,还是郑西谊来后往里满满当当塞了很多东西。
他只顾吃,却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东西一顿抵三顿。
知道郑西谊有钱,但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家境富裕、娇生惯养,手里有大把可供支配的零用钱。可看现在这样子……
郑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你女朋友看来不是普普通通的有钱啊。”周笙笙说,“她住哪儿?”
“我这儿。”
“什么?”
“前一阵她来找我,求我收留她。”郑寻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看样子有点头疼,走到自己卧室门口,将门一拉开,“不过你放心,我睡的沙发,她和她弟都住我的屋子——”
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他的卧室从来没有这么整洁过,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上一丝褶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