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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心乱如麻,却忽然听见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了医院再说吧,李老师对手术有畏惧心理,你来劝她,她应该会好过一些。”
那声音温和清澈,如同春日的湖水,如同高山的清风。
秦真一怔,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孟唐又补充了一句:“脑部梗阻很严重,手术风险也比较大,秦真,你最好亲自来一趟,免得……给自己留下遗憾。”
秦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是用一种近乎于做梦的惶恐语气对白璐说:“李老师脑梗阻住院了,明天动手术,风险很大,不一定能……能成功……”
白璐的表情也一下子变了,二话不说加快了车速,“去医院!”
那天在同学会上,几乎是秦真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追了出去,自然也不知道李老师生病住院的事情。
而今恩师有事,白璐自然也是心急的。
然而就在汽车一路跨越高速公路,沿着孟唐给的医院地址飞驰的同时,还有另一个醉醺醺的男人非常听话地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一边正襟危坐地东张西望,一边告诉自己不可以乱动,不然泼妇小姐会来收拾他的。
他并不擅长喝酒,也很少喝酒,而今一沾酒却喝得个酩酊大醉,思维模式简直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天真又单纯,对待他人给予的承诺是毫无怀疑的,就像此刻的程陆扬,满心以为只要等下去,那个吩咐他不可以乱跑、要一直等着她来接他的泼妇小姐就一定会很快到来。
夜里有一点降温的趋势,风也慢慢吹起来了,他坐在长椅上皱了皱眉,可怜地缩了缩脖子,却又很快伸直了。
他怕泼妇小姐万一来了看不见他,那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写宫斗的时候,大家都爱说我是男主的亲妈,从不虐男主(′Д`)。
今天我要向大家证明,其实容哥也虐男主的!╮(╯▽╰)╭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男主爱得深沉……
废话一箩筐的作者在这里讲几点跟本文设定有关的事:
1.秦天读私立学校,导致秦真无法读大学,原因不完全在于秦天的优秀,而在于祝云芝道听途说,一定要把秦天给塞进去,渴望儿子成材,改变家庭现状——这是她的错,也确实对秦真不公平,这就是我设定的初衷。【材料来源于朋友的真实事件。】
2.大贱的性格外冷内热并非仅仅因为我想塑造一个与众不同的帅(逗)气(逼)男主角,更因为他的成长环境原本就不太可能把他培养成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作者这货一直故弄玄虚没有交代大贱的成长经历是为了给感情爆发点一个伏笔,原谅我。】
最后,昨天没有双更还是觉得自己有一点食言了,很多姑娘潜水难道也是因为这个?
这章的字数也将近五千,非常非常多,希望能够弥补一下下,霸王们不要抛弃我嘤嘤嘤!留言好不好!?
本期暗号【单选题】:
1.容哥昨天没有双更,我本来打算不跟她愉快地玩耍了,但是考虑到她如此勤奋敬业、知错就改,我决定继续爱她。
2.容哥已经非常勤奋了嘤嘤嘤,我压根没生她的气,我要一辈子冒泡当她的亲密小伙伴!容哥么么哒!
3.原创╮(╯▽╰)╭【小伙伴们千万别只写“原创”俩字儿逗我啊= =、】
明天见,摸摸大!
第30章
第三十章
到达医院之前,秦真心乱如麻地拿着手机翻了半天,结果意外发现了孟唐的号码不知为何跑到了黑名单里。她一愣,又把通话记录翻出来看,终于发现了孟唐在被拖入黑名单以前的最后一通来电,时间不偏不倚恰好是同学会那天下午。
五点半……那时候她正在程陆扬家洗澡。
手上一顿,秦真似乎明白了什么。
医院的大门近在眼前,她松了安全带,一把按住白璐正欲拔车钥匙的手,“我进去就好,你现在立马赶去万达广场,程陆扬还在那里。”
白璐一愣,“你要我去接他?”
“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是我压根不认识他啊!”白璐翻白眼。
“这个时间点,广场上也没多少人了,你只用找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放眼望去最帅的那一个就是他了。”秦真开了车门,临走之际不忘叮嘱一句,“找到他了就把他带来医院接我,然后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家。”
她挥挥手,匆匆忙忙地朝医院里赶去。
病房里的李老师模样很憔悴,看了令人鼻子发酸。
恩师与她记忆里的模样相去甚远,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足迹,那些皱纹和银发都足以证明她的日益迟暮。
病房里没几个人,只有章钟林、孟唐、陈涵,还有李老师的丈夫。
见秦真来了,李老师一下子睁大了眼,然后开心地笑起来,有些吃力地朝她招招手,“秦真来了?赶紧过来!”
连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秦真一边走到病床旁坐了下来,一边伸手去拉住她的手。
那只手枯瘦纤细,像是没有生命力一般。
李老师瘦了很多,现在看上去像是只剩了一副骨架子,但因为秦真的到来,她反而精神了不少,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从前的事情,从秦真作文竞赛拿奖一直说到孟唐的光辉事迹。
孟唐和章钟林一直安静地听着,陈涵也坐在床边,时而笑着说几句话。秦真反而只能一直陪笑,连话都找不到一句。
她觉得眼眶隐隐有些发热,因为这些年来她一直自卑于这捉襟见肘的尴尬现状,所以不仅没有与过去的同学有多少联系,就连昔日的恩师也觉得于心有愧,自然也断了联系。
逢年过节发条短信也没敢署名,只说是曾经的学生,因为她知道,要是李老师知道了短信是她发的,恐怕立马就会打回来。
然而眼下,李老师握住她的手,特别怀念地说起从前的事情,哪怕精神不太好,也一直依恋又自然地望着她。这一刻秦真才明白,师恩与母爱一样,不会因为人的身份地位高低而有所差别,所以不管她是跑楼盘的还是更为高端的职业,眼前的人和那种慈爱的目光都不会因此有半点改变。
半个小时以后,护士小姐推门进来,说是老人明天要进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希望探访者改天再来。今天因为患者心理状态不好,已经破格让大家留过了探访时间。
见李老师也真的露出了疲倦的神情,大家纷纷站起身来道别。
临走之际,秦真抱了抱李老师,却意外听见她在耳边说了一句:“我一直很想你。”
那语气很怅然,遗憾之中又隐隐透露出了几分欣慰,秦真忽然一下子红了眼眶,抱着她纤弱的身子,低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一直到秦真走出病房之后,还能从玻璃外面看见她吃力地朝他们挥手。
几个人走在病房的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
秦真情绪低落地垂着头,直到手里的手机猛地震动起来,她打起精神接了电话,听见白璐在那边说:“OK了吗?需不需要我也上来?”
她说:“不用了,我们刚好出病房了,你接到他了吗?”
“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白璐回过头去看了眼身旁闭眼靠在座位上的男人,瞧瞧这鼻梁多挺,看看这脸蛋多冷酷帅气,“照你吩咐的,我把最帅的那一只给你拎过来了!”
秦真松口气,“我马上下来了,等我一下。”
白璐收起手机,却听见身侧的男人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了句:“你认错人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酒鬼的话?”白璐呵呵他,却又忍不住再三打量他,这家伙长得可真好看,简直像个明星似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酒鬼了?”那男人慢慢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璐,眼珠子像是黑曜石一般纯净幽深,好似要将让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反正你说什么都没用,老老实实呆在这儿,等着你亲妈来了再说。”白璐十分好心地拍拍他的脸,“瞧瞧这英俊小脸蛋儿,多好看呀?就拿给你活生生的糟蹋了,可惜啊可惜,毒舌外加酒鬼,这属性还真奇葩。”
那男人眯眼瞧她,也不说话,索性又一次闭起眼睛,像是在乖巧地等待秦真的到来。
挂了电话以后,秦真跨进了电梯,而孟唐走到了她身旁,忽然侧过头来问她:“有人接你?”
她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漆黑温柔的眼眸,愣了一下,“嗯,白璐在楼下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孟唐的表情似乎有一刹那的放松,然后他低低地笑起来,“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秦真有些不解。
“没什么。”孟唐对她微微一笑,眼里顿时绽放出万千星辉。
电梯里一时无人说话,章钟林觉得气氛有些沉默,于是就试图和身旁的陈涵说话。
也就在这时候,秦真想了想,有些歉意地对孟唐说:“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电话的,实在是有人恶作剧,把你的电话给拖黑了……”
孟唐一顿,“是那天在同学会上把你带走的人?”
秦真眼睛都睁圆了,“你……”你怎么知道?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她脑子转得快,赶紧说,“你开什么玩笑?他跟你又无冤无仇的,干嘛这么对你?”
程陆扬在帮她放下这个人,而她既然也明白他的好意,断然不能让他被这个黑锅。
孟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以为他在宣誓主权,不让别的男人接近你。”
秦真顿时反应过来孟唐误会了她和程陆扬的关系,正欲解释,却又忽然住了口。
她何必解释?解释就代表她对孟唐还抱有希望,她难道还在期盼着他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
电梯门开了,白璐的车就在外面等着,秦真回过头来朝大家挥挥手,“我先走了。”
她知道孟唐一定也开了车来,章钟林和陈涵自然能跟着他一起回去。
结果没走几步,忽然听见孟唐在身后叫她,“秦真!”
她回过头去,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路灯下的人,白衬衣,黑西裤,面容被昏黄的灯光染得温柔又模糊。
心下忽然就快了几拍,像是有人投下一颗石子,激起涟漪数圈。
孟唐走到她面前,忽然问她一句:“拉出来了吗?”
她不解,“啊?”
“我是说——”孟唐从她手里拿过了手机,莞尔朝她晃了晃,“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吗?”
他就站在她面前,面容英俊好看,笑容不真实得像从油画里走出来的人。秦真听见胸腔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把记忆里那些有关于他的片段全部硬生生地抠出来一样。
曾几何时,他每每回头把数学习题册递给她时,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她不会做,他就沉默着帮助她。
就好像每天清晨坐公交车上学的时候,他总是恰好站在她身侧的那个位置,车上人满为患,他却有意无意地替她挡住了那些拥挤的人群,留给熬夜看小说的她一个安心打盹的安稳空间。
公车一路走走停停,她偶尔睁开眼睛,总会看见身姿挺拔的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察觉到她的注视以后,总会低下头来对她温和礼貌地笑。
那个笑容就如同现在这样,美好,温暖,带着岁月变迁也不曾带走的干净纯粹。
秦真的心跳沉沉的、钝钝的,甚至又想起了程陆扬说过的那些话。眼前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露出这样令人迷恋的一面,究竟是因为老好人所以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和善,还是故意要让她走不出那段感情,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见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孟唐低头摆弄她的手机,轻而易举从黑名单里把自己拉了出来,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她的手心。
指尖触到她柔软的肌肤,温润轻盈,像是有蝴蝶飞出她的掌心。
孟唐伸手想同过去一样摸摸她的头发,却因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停在半空,顿了顿,才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他朝白璐的车里看了一眼,低声说:“房子的事,我稍后联系你。”
秦真的眼神慢慢冷却下来,却笑着说了声:“好。”
房子的事……果然还是因为有求于人,所以才摆出这样一幅老同学见面分外情深的姿态?
她安安静静地望着孟唐温润如玉的面容与那抹浅浅的笑意,忽然觉得心脏一阵紧缩,这就是她放在心上念念不忘那么多年的人?
无情又无心。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秦真想起了还在车上的程陆扬,醉成那种二百五的姿态,恐怕不会太好过,于是朝陈涵和章钟林挥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来到车边。
她敲敲窗,看见白璐费力地探着身子把副驾驶的车窗打开,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靠窗这边那个闭着眼睛的男人身上。
英俊冷冽的面容,坚毅优美的曲线,西装革履,神情倨傲……等等,这是谁?
秦真愣住,又朝后座看了眼,发现空空如也,于是怔怔地问白璐:“人呢?”
白璐也是一惊,“什么人呢?不是在这儿吗?”她指了指坐在身旁的男人。
“他是谁啊?我不是让你去接程陆扬吗?”震惊之下,秦真终于意识到白璐接错人了,一想到程陆扬在万达广场孤零零地等了几个小时,心下顿时一紧。
可她又不能怪白鹭,人大晚上的开车去替她接人已经够任劳任怨了,她还能埋怨不成?
“我现在立马过去找他!”秦真转身往医院外面的车道上走,步伐很急很快,想要拦车去万达广场。
白璐赶紧开车跟了上去,按响了喇叭,“上来,我送你去!”
秦真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刚才闻到一股酒味,看样子也是个醉鬼,只得说:“你把你接错的人给处理好,我自己去接程陆扬就好。这么晚了,我们还大老远赶回来,恐怕你的车也没什么油了。”
说着,她已经招手拦下了一辆空车,“你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白璐绝望地坐在那里,看着身边从天而降的祸害,岂料这祸害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侧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薄唇一掀,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Hi?”
白璐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容,“那什么,真是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男人微微一笑,“我刚才说什么了?”
“……”她全忘了,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她都当他在放屁┭┮﹏┭┮,一去无影踪。
见白璐一脸悲催的表情,那男人抬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云淡风轻地说:“陪你耗了这么久,酒意也退了。作为时间赔偿与精神损失费,劳烦你载我去吃个宵夜,今晚这事我既往不咎。”
他的语气与动作看起来都不是普通人,白璐心头也觉得尴尬,毕竟逮错了人,不容分说把他拽上了车,还无论如何都不信他说的话……她毅然点头,“行,去哪儿吃?”
那男人微微一笑,“你决定。”
眼眸里有浅浅的光华流转,意蕴无穷。
而白璐一边开车,一边嘀咕,“明明就是按照她的吩咐逮了个最帅的来,居然也会搞错……XXX!”XXX是一定会被视为敏感字眼和谐掉的东西。
她只顾着专心开车,却没有发现身侧的男人唇边那抹慢慢晕开的笑意。
秦真赶到万达广场的时候,跳广场舞的人已经散了很久了,商场和餐厅早就关了门,偌大的广场上空空荡荡,只剩下LED屏幕在三楼上闪闪发光。
天气好像变温了,等到她下出租车时,已然感觉到有几颗雨点打在脸上,风也呼呼地刮着,行人皆是神色匆匆的模样。
她禁不住站在广场中央东张西望,借着路灯的光芒寻找程陆扬的身影。这场雨来得很急,很快就从豆大的雨点变成密集的阵雨,噼里啪啦往她身上打来。
她漫无目的地快步走着,焦急地四处张望,转头间才恍然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之下,程陆扬非常端正地坐在长椅上,任由雨点湿了衣服也岿然不动。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灰色的棉质休闲裤,看起来像是个居家大男孩。
整个广场上只有几个疾步走过的身影,偏他如此可笑地端坐在那里,傻得连躲雨都不知道。
秦真心头一顿,脚下也跟着顿住,片刻之后,终于朝那盏路灯下跑去。
她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打湿了,可眼前的人比她还要狼狈,漆黑柔软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白色的T恤完全湿透了,还有水珠顺着下巴淌下来,一路沿着胸口滑下去。
见她来了,程陆扬忽然像个孩子似的笑起来,眼神亮晶晶地望着她,“你来了?”
面颊还很红,说话时酒意浓浓,天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而且喝了酒也就算了,竟然还坐在这里淋雨?
秦真气得凶他:“你有病啊你?都下雨了,不去躲雨坐在这里干什么?”
程陆扬局促不安地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嘴里嗫嚅道:“我,我怕你找不到我……那你就要,就要淋雨了……”
秦真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压根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神智清明的酒鬼,竟然在喝得烂醉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替人着想。
程陆扬还在局促地望着她,眼珠子黑漆漆的,睫毛上还泛着雨水的光泽,因为雨势太大而滴落下来,整个人像是个孤零零的孩子。
秦真的心不知为何忽然有点酸,她没去深究,只是一把拖着他的手去寻找躲雨的地方。察觉到程陆扬步伐踉跄,她微微停住脚步,扶住了他的肩膀,“能走吗?”
像是惦记着她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些狠话,程陆扬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说不能走的话,你是不是会收拾我?”
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和神情令人整颗心都塌下去一块,柔软得说不出话来。
秦真不知道胸口忽然升腾起的那阵愧疚是怎么回事,只能凶恶地用手肘在他胸前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叫你大半夜的喝成这幅德行!叫你下雨了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起来!叫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总让人担心!你给我等着,看我收不收拾你!”
说得气势汹汹的,但实际上下手的力道却很轻。
程陆扬被她扶着没头没尾地乱跑一气,最终被她推搡着躲进了路边的电话亭。
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两人无可避免地近距离接触了。秦真能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一抬头就看见他那黑漆漆的像是宝石一样纯粹透明的眼睛。
程陆扬有些不安地低头望着她,小声说:“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了……我等了好久,又冷又难受……”
语气慢慢地变得很委屈,又因为染了醉意,一字一句都显得模糊而柔软。
秦真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安慰似的说一句:“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么?”
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程陆扬的睫毛上有水珠慢慢滚落下来,渗入眼眶里很难受,他忍不住抬手揉揉眼,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以前她说会来找我的,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她,每年都是一样……”他把手放下来,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得红红的,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秦真不得而知。
“她是谁?”秦真怔怔地问他。
“陆舒月。”程陆扬很气愤地说,片刻之后又颓丧地垂下眼睛,“他们都是骗子,说好会来接我,可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他的状态完全就是个小孩子,失望,颓丧,伤心,任性……还很受伤。秦真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却见他忽然又笑起来,毫无征兆地伸手环住她的背,将她抱了个措手不及。
秦真大惊失色,还以为他酒后乱性了,正欲挣脱出来,却听他高兴地说:“幸好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那种语气她还从来没从他口中听到过,至少清醒状态下的他从来不会这么说话,这么欣喜若狂,这么感动万分,这么真实简单。
她的手已经抵在他的胸口了,却无论如何没能推开他,反而慢慢地放松下来,划至他的背后,然后一下一下拍着他。
她说:“嗯,不会丢下你的,当然不会。”
于是程陆扬很快笑起来,最终和她一起坐在电话亭里,等待雨停。因为喝多了的缘故,他很快就靠在玻璃上睡了过去,只剩下秦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和睫毛,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嘴巴很贱脸皮很厚性格很糟糕的男人的确拥有一副好皮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用指尖在半空中沿着他的面部轮廓一点一点勾勒下来,从眼睛到鼻尖,从嘴唇到下巴。
宛若冬日里的雪山,拥有与太阳交辉的璀璨夺目。
宛若悬崖上的松柏,虽孤零零的不易接近,却以昂扬挺拔的姿态伫立在空中,令人挪不开眼睛。
她静静地望着他,听着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这里,在这个狭窄拥挤的电话亭里,连她自己都觉得茫然,为何心情竟像是坐在午后的阳光下喝咖啡一般轻松惬意。
就好像所有的压力和烦恼都不翼而飞,她只用放松地坐在这里,看着一个所有面具都被剥落的男人在她面前显露出最脆弱的一面来。
这样想着,她的手指微微一动,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微微凑过身去,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他的睫毛。
湿漉漉的,像是早晨的露珠。
她坏心眼地沿着他的睫毛一路滑下来……呀,皮肤很好嘛,鼻子也真的很挺,简直像是要划伤谁的手!
只是一种毫无意识的举动,就好像好奇心上来了,于是就随着自己的心意随便乱来,反正程陆扬喝醉了嘛,不会和她计较。
而手指滑到他的唇边时,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了痒,于是一把拽过她的手腕,迷迷糊糊地往身边一拉,秦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扑倒在他身上。
手臂撑在他身子两侧,胸口居然和他的胸膛完全贴合在一起……她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看见程陆扬傻愣愣地睁开眼来,用那种毫无防备的信赖眼神看着她,然后又惊又慌地问她:“怎么了?”
好像不甚明白她为何会忽然跑到自己身上来。
秦真在三秒之后,迅速爬了起来,面红耳赤地说:“雨小了!赶紧的,我们出去拦车!”
然后看也不看程陆扬,匆匆忙忙地拉着他往外跑,挥手、上车,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电话亭在身后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程陆扬安安静静地坐在她旁边,像个乖巧的孩子,什么也不问。而在秦真心里某个地方,也许是知道刚才失神的那三秒钟里,她为什么没来得及推开他。
因为那时候她在想,这样漂亮的眼睛,要是轻轻地亲上去,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把一个浑身酒气的醉鬼扶到床上去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消耗多少卡路里?
秦真好不容易把程陆扬给推到床上去了,还得气喘吁吁拉开衣柜替他找干净的衣物,这么赤裸裸地睡过去,恐怕第二天早上他就得被120送进医院。
程陆扬扑在床上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话,秦真倒是没去注意他在说什么,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这一柜子颜色各异的衣物给拉走了。
程陆扬的衣柜是一个大大的衣物间,拉开门之后,可以看见各类衣物归类挂在两侧。秦真张着嘴扫视一圈,红橙黄绿青篮紫……彩虹之子这个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啊!
她忍不住开始想象程陆扬一天一个色系地往公司里走时,沿途员工那精彩纷呈的表情,这大概是他们见过最骚包最张扬的总监了。
可是咧嘴笑的同时,她的心里又隐隐有些酸涩,只因张扬和骚包其实并不是这个男人的本意,他也许比谁都更渴望正常的色系搭配,只可惜他的眼睛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