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见你快冻死了,我怕明早见报,落个见死不救的坏名声,也不想这么麻烦。”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
“放心,没有下次。”
徐晚星撇嘴,想了想,没忍住又问:“那换个人呢?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这么不怕麻烦、助人为乐吗?”
乔野抬眼,“换个人,换谁?”
“不知道,比如傅意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
“……”
乔野看着她,站在床边轻哂一声,“徐晚星,你以什么立场来问的这个问题?”
“就,就随便问问啊,不爱回答就算了。”她移开视线,飘忽不定地看着窗外,心跳砰砰砰的,像是高速公路上没头没尾一阵乱窜的小鹿,随时有被撞死的风险。
乔野淡淡道:“不负责任的问题我不回答。”
她一顿,下意识问他:“那你要我怎么负责?”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头顶是昏黄的灯光,榻榻米单人床上,她披散着头发抱着腿,把自己裹得像只粽子,怀里还捧着那只滚烫的热水袋,脚边躺着另一只。
她偷偷抬眼觑他,察觉到他立在窗边,被拉长的身影温柔地罩在她身上。
窗外是一地月光,远方有逶迤雪山,寂静深夜里,山顶大概在落雪,外间只有凛冽的风声。
他的影子把她罩得严严实实,俨然一个不着痕迹的拥抱。
良久的沉默后,乔野低头看着她,说:“怎么负责,你自己想。”
徐晚星晕头转向,“我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要负责了?”
“那你想做什么?”他从容不迫地反问。
徐晚星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这对话没头没尾,毫无方向。不管和谁相处,明明一直以来说了算的都是她,今日却好像老司机翻车,方向盘突然失灵,再也不由她控制。
“我想做什么?我想喝水——”她没话找话说,忽然觉得有点热,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趿着拖鞋去倒水,好在他关了热水袋后,水壶里还剩了一点。
“不是说不卫生吗?”
“口渴的时候谁管那么多。”她倒好一杯水,按捺住乱跳的心,凑到嘴边。
然而下一秒,一只指节分明的漂亮的手从天而降,端走了她的水杯。
“诶——”
不待她抬头问出口,那个强盗就低头喝了她的水。
“干嘛啊你,水也要抢?”徐晚星匪夷所思望着他。
“你很渴吗?”乔野问。
“废话,不渴喝什么水?”
“那给你喝——”
他一边说,一边又喝了一口,在她刚出口的抗议声里,凑了过来,再一次用阴影罩住了她。
然而这一次不再是无形的拥抱。
水杯顺手搁在桌上,他将徐晚星抵在桌前,不容置喙地低下头来,踏踏实实给了她一个拥抱。
唇与唇相触的瞬间,齿缝中涌入温热的水。
徐晚星瞪大了双眼,只看见他无限靠近的面容,和睫毛投在眼睑处那片温柔的阴影。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像是经历了一次短暂又漫长的死亡。
忘了呼吸, 没了心跳, 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与他相触的那个地方。唇与唇相碰,明明是温热的触感, 却不知为何令人滚烫到沸腾。
徐晚星丧失了十秒钟的思考能力。
事后回忆起来,她觉得那十秒钟的自己的的确确是一只没有大脑的丧尸。
而十秒之后,所有消失的感官在一瞬间加倍回归,心跳不受控制,像是失控的列车。
意识逐渐回笼。
她呆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人,满脑子问号。
他在干嘛???
口渴而已, 需要这样喂水吗???
这是在犯罪???
终于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徐晚星蹭蹭蹭后退好几大步, 双目圆睁,“你你你,你干什么你!”
乔野沉吟片刻:“耍流氓?”
她大怒,“耍流氓还这么理直气壮、厚颜无耻, 你耍过很多次吗?”
所以她计较的不是他耍流氓, 居然是从前有没有对别人……
乔野低声笑了,她退几步, 他就前进了几步,“第一次耍,还不太熟练。”
竟然还一本正经说这种骚话!
徐晚星的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偏偏他还一直在靠近, 害得她退无可退, 被床沿绊倒, 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床上。她慌乱地伸手抵住他,“你干什么你,退后一点,保持安全距离!”
大概是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张,乔野笑着在她身旁坐下,侧头看着她,“聊聊?”
“聊什么聊,我跟流氓无话可聊。”她紧张到说话全靠条件反射,手抵在他的胸口,“你坐这么近干什么?再乱来我报警了,你可以跟警察好好聊聊。”
他笑得越来越厉害,一声一声撞在她耳朵里。
徐晚星恼羞成怒,“你还笑?再笑我真报警了啊!”
两人在床沿坐了有一阵,徐晚星终于没有那么语无伦次了,只可惜脸还一直烧着,红得像是年幼时幼儿园举行活动,老师拿着粉扑给每个小孩打的腮红一样,说是猴子屁股也不为过。
并肩坐着,气氛慢慢沉寂下来,总算没那么闹腾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刚才那样算什么?”
“算表白——”乔野定定地看着她,“怎么样?”
心跳又是一滞,紧接着迎来一阵肆意狂跳,再这么下去,她都快得心脏病了。
“不怎么样,谁表白用的是这种需要报警的方式?你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他抬眼看她,从善如流,“那你愿意吗?”
犯规!怎么突然就开始用美男计了?徐晚星疯狂提醒自己,美色误人,然后义正言辞说:“不愿意。”
他只看她的眼睛,似乎并不依靠她嘴上说什么来判断真相。
“本来想慢慢来的。”
“那,那为什么突然加速?”
“情不自禁吧。”他轻哂,像在自嘲,“虽然说了有你打脸的一天,但想想也就算了,这种事情合该让我来。你的脸好好杵在我眼前就好,真打了的话——”
她屏住呼吸,听见他认认真真的下一句。
“会心疼。”
心跳距离当场去世只差可以忽略不计的距离,如果此刻都还不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徐晚星就不是情商低了,而是智商有问题。
从前没有经历过这些,卫冬的喜欢,万小福的感激,异性有意又或是无心的靠近,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差别。她的人生被夜市的抄手、茶馆的麻将和偏科带来的苦恼占满,唯一能称王称霸的光辉时刻,大抵就是一次一次出手,替她的麻将小分队挺身而出时。
可那些时候,心跳没有这样快过。
不会呼吸不畅,不会眼前一片晕眩,仿佛烟花炸开,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脑子里轰的一下,丧失所有思考能力。
仅剩下的,是一阵隐秘的欢喜。
她喃喃道:“早恋是不对的,让师爷师太知道了,灭绝的不止人性,还有我们。”
然后侧头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等到高三毕业?”
“因为不想等了。”
“你很急吗,赶着去高考?”
他竟然还沉吟片刻,从容笑道,“是挺急。毕竟像你这么迟钝的人,真要等,大概是得等到高考之后。”
“……”
窗帘大开着,落地窗外是一片寂寞的夜空。雪山浮在夜幕之中,安静又美丽,月亮消失后,星星的影子逐渐浮现出来。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慌乱过后,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
徐晚星仰头看天,好半天才说:“北斗七星。”
“知道是哪七星吗?”
“大熊座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还有——”她陷入沉思。
“还有玉衡,开阳和摇光。”
“就你聪明。”她翻了个白眼。
他也不计较,又问:“为什么叫北斗七星?”
“因为七颗星星连起来,形状像古代舀酒的斗。”徐晚星斜眼看他,“接下来,是不是要考我为什么现在斗柄朝北了?”
“洗耳恭听。”
“在不同的季节和时间,它们出现在夜空不同的方位。古人就根据斗柄指示的位置来决定季节,斗柄指向东边是春天,南边是夏天,西边是秋天,现在是北边,所以是冬天。”
她神气地瞥他一眼,“我答对了吗,乔老师?”
那种自负的小眼神,看得人情不自禁笑出声。
乔野:“别这么看我,也别叫我乔老师。”
“为什么?”
“禁忌感使人犯罪。”
徐晚星一噎,“犯什么罪?”
“刚才那种。”
“……”
“要不要再犯一次?”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徐晚星面无表情拿起手机警告他:“十秒内你要是还没离开我的房间,我就报警了。”
他低声笑着站起身,重新端起热水壶,进浴室又接了一壶水出来,插上电,“热水袋该换水了,换好我就走。”
从一室寂静等到水壶里咕噜作响,其实前后也不过几分钟时间。他烧了两次水,重新灌满了两只热水袋,期间就让她窝在被窝里等着。
窗外星星在偷看,屋内的徐晚星也看着那个挺拔清瘦的背影。
此刻宁静悠远。
合上门离开前,他替她关了灯。
“晚安,徐晚星。”
她屏息蜷缩在被窝里,定定地看着门口的人,半晌,在他合门离去后,才喃喃道:“晚安,乔野。”
那一个突如其来的,勉强算作是吻的动作后,他们什么也没说。
所以现在算什么呢?
徐晚星翻来覆去,昏昏沉沉却又难以入睡。可什么也没说,似乎更好。卡在高二的节骨眼上,真要谈什么恋爱,她是惶恐的。
女朋友这种词离她太远了,从前没想过,今后的一年也最好不要想。
偏科、打架和麻将已经是她的顽疾沉疴,再添个早恋上去,让老徐和师爷知道,她大概无望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抱着那只热水袋,脚边躺着另一只,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
徐晚星把它凑到胸口,捂紧了,嘴角一弯,闭上了眼。
*
隔天是个艳阳天。
徐晚星辗转反侧到半夜,好不容易才睡着,理所当然睡过了头。
于胖子在外面哐哐敲门,“起床了没啊,徐晚星?出来吃早饭了!”
徐晚星这才从睡梦中惊醒,一惊,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把闹钟掐掉,又睡了过去。
“马上起,马上起!”
她鸡飞狗跳地下床,窸窸窣窣穿好衣服,飞速洗漱,扎好马尾就往外跑。
民宿的餐厅提供简单的早饭,每人一只限量鸡蛋,粥、馒头和牛奶可以自取。
众人都在大圆桌前坐好了,吃得七七八八,就她一个来晚了。
她风风火火跑进餐厅时,视线第一秒落在了乔野身上。他穿了身简单的运动服,外面套了件浅灰色棉服,看上去清爽又好看。
第二秒,迅速移开视线,因为面颊开始发烫。
靠,她到底在娇羞个什么劲?还能不能好了!
于胖子:“哟,还挺快。我以为你们女孩子梳妆打扮什么的,都要半个小时以上。你这十分钟就全搞定了,厉害啊。”
大刘补充:“咱哥不算女孩子的,对她来说没有梳妆打扮这种刚需。”
徐晚星在乔野身旁落座——因为所有座位都坐满了,不知是他有意无意,仅留下了身旁的这一个。
她一边随手塞了只馒头在于胖子嘴里,说:“馒头都堵不住你的嘴,嘴可真大。”
一边又问:“咦,你们谁给我弄了这么多吃的?好人一生平安。”
自助早餐一向是早到早得,来晚了,食物所剩无几。而她的盘子里各式食物都盛了一点,鸡蛋竟然有两只。
春鸣慢条斯理撕着手里的馒头,优雅道:“还能有谁,心细如发的学霸这不是怕你来迟了,吃不上好东西么。”
说完,给了徐晚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徐晚星正啃鸡蛋呢,立马就噎到了,刚咳嗽了一声,身边的人就递来一杯水。在春鸣更加热烈的眼神里,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选择默默端过来一饮而尽。
干了这杯忘情水。
于胖子的嘴仍然没被堵住,一路往景区进发时,还在纠缠刚才的问题——
“哎,不是我说,作为好兄弟,我是真的替徐晚星担心。一点也没有女人味,将来可怎么找对象啊?”
春鸣老神在在,“你就别替她瞎操心了,每个人审美不同,说不定有的人就好这一口呢?”
说完,回头还亲切地cue了下乔野,“我说的有道理吧,学霸?”
然后又点万小福的名,“班长,哦?”
不等被点名的朋友们作出应答,于胖子就嚷嚷起来,“开什么玩笑,审美不同不代表瞎啊。看看我们哥,一身男子气概,打起架来力拔山兮气盖世,谁瞎了喜欢这样的妹子?”
徐晚星恼羞成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有胆再说一次???”
于胖子:“呜呜呜,我刚说什么来着?你们看,这他妈男子气概爆棚了啊。学霸救我!”
走在乔野和徐晚星中间的于胖子,非常诚恳地向乔野寻求帮助。
乔野看了眼徐晚星,遗憾地对于胖子表示:“打不过她,爱莫能助。”
于胖子被爆锤一顿后,愤愤地控诉乔野:“你见死不救!”
安慰他的是春鸣,走上前来,拍拍他的肩,“算了,人家不是见死不救,人家是视力不好,看不见。”
于胖子一愣,“怎么就看不见了?他视力不好?看不见为什么不戴眼镜?”
乔野看了眼春鸣,眼底隐有笑意。有的事只有聪明人才看得清——
谁瞎了喜欢这样的妹子?
嗯,是他。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雪山之行总体还是很愉快的, 看到了美景, 偷偷喝光了一整箱啤酒,还全副武装、英姿飒爽地滑了雪——如果忽略掉大家摔成狗啃屎的无数个瞬间。
回程时, 一行人依然在游客中心排队等大巴。
这一次上车时,乔野默不作声反超了一无所知的万小福,当仁不让坐在了徐晚星身旁。
落座时,两人视线相对, 谁也没吭声。
只有春鸣是明白人,不紧不慢经过这一排时, 似笑非笑凑过来,“在学校当前后桌还不够,出来也要当连体婴, 啧。”
身后, 根正苗红的班长万小福一本正经地拍拍他,进行素质教育,“思想别这么龌龊,乔野晕车, 只能坐前面啦。”
春鸣从善如流, “晕得好,晕得好。”
徐晚星掏掏耳朵,假装没听见。反正说的不是她, 让乔野自己去应付。
司机催促着:“都坐好啊, 系好安全带, 山路不好走, 一会儿急转弯当心磕着碰着。”
来时是早晨,去时是午后。
大概是她样子比较疲倦,乔野看了她一眼,从背包里拿了瓶能量饮料给她。
徐晚星一顿,“多久买的?”
“早上。去餐厅之前。”
那不就是她还没起床的时候?他怎么知道她会精神不好?
徐晚星茫然,“你未卜先知?”
乔野:“猜到了。鉴于昨晚的事——”语气带了点笑意,后续矜持地选择不点明,反正大家心照不宣。
徐晚星侧头看他,哼了一声,“你倒是睡得好,也没看见什么黑眼圈。”
他点头,“心情愉快有利于睡眠。”
她一噎,嘀嘀咕咕,所以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只有她,真是不公平,凭什么他能这么精神?
“因为醒来能见到想见的人。”他云淡风轻替她解惑。
然后徐晚星就闭嘴了。
脸红脖子粗,呼吸不顺畅,心跳直奔一百八。
出人意料的是,车行一半,于胖子从后排亦步亦趋跑了过来。
“学霸,帮帮忙,我晕得不行了,换个座换个座!”
他在车上玩手机,没想到山路颠簸,没一会儿就晕得他脸色发白。这会儿一脸虚弱地扶着椅背,诚诚恳恳看着乔野。
“班长说你也晕车,但我看你这会儿好像状态挺好,要不先让我坐坐前面吧?”
乔野:“……”
很好,一报还一报。
他沉默起身,走向后排,回头时,看见徐晚星在偷笑。
于胖子缓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嘴碎如他,这十来分钟里安静如鸡,一个字都没说,只虚弱地西子捧心,小脸煞白坐在那。
徐晚星享受了难得的安静时光,在他缓过劲来后,休假宣告结束。
于胖子用胳膊肘碰碰她,百无聊赖,“旅途漫漫,哥,来聊聊天。”
“你不是晕车吗?”
“这会儿不晕了啊。”
“那你滚到后面去坐,换个人来挨着我。”
“诶嘿,我有这么讨人嫌吗?”
“话太多。”
“可我在后面坐着,看你和学霸不也聊得挺嗨吗?怎么,你还区别待遇啊?”
“……”徐晚星无语凝噎,有气无力地说,“您请讲。”
于胖子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玩没了的。话题从餐厅的饭菜延伸到滑雪摔得屁股墩儿疼,然后山路十八弯地鬼扯到了期末考试成绩,最后发展到隔壁班的谁在早恋。
徐晚星现在听到早恋二字就惊慌。
偏偏于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哎哎,哥,你说现在的女生都喜欢哪种男生啊?”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我压根不算女生?”
“说说而已,你还跟我较真了。”于胖子双手作揖,“小的给您赔不是啦。来,您说说,您中意的男生该是什么样?”
什么样?
徐晚星沉思片刻,认认真真投入谈话。
“个子要高,毕竟我这么矮,得好好改善改善下一代的基因。”
“多高算高?大刘那样的,一米七八?”
“再高一点吧。”她心不在焉地回忆片刻开学时看见的那摞资料,“一米八三比较好。”
于胖子死鱼眼,“还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你是不是太精致了点?!”
徐晚星急速转移话题,“成绩要好,毕竟我这种学渣,万一将来没什么出息,得靠他赚钱养家。”
于胖子点头,“考虑得很对。成绩好的话——万小福那样的就很好。”
她下意识反驳:“班长成绩是很好,但是太全面了,理科其实不够拔尖,还没我厉害……”
“你要求还挺高啊,全面都不行,还得理科拔尖。”于胖子啧了一声,“你是要找个钱学森还是爱因斯坦啊?然后呢,还有什么要求?”
“话不能太多,像你这样的,绝对拉黑。”
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样,沉稳内敛一点,内秀才讨喜。
“对别人不能太热情,不能当中央空调,尤其当别的女生示好时,就应该保持距离,最好视而不见,眼里只有我。”
比如傅意雪。他从多媒体教室走出来,目不斜视地走掉,这一幕到现在还能令她暗爽。
“只对我好,还得好得比较低调,不能浮夸。浮夸就低俗了。”
比如买好告白蛋糕和咖啡,也不会当众送出,只低调地选择晚自习递给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到底是生日蛋糕还是告白蛋糕?!徐晚星陷入沉思。
直到某一刻,于胖子经过思索,一脸疑惑地说:“你说的人,和乔野好像啊——”
徐晚星回过神来,一惊。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于胖子,还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结果后者笃定地一锤定音:“不过你放心,没人会误会你喜欢他。你们俩根本不可能嘛!”
于是徐晚星的惊慌戛然而止,被不服气所取代——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完全不配啊。”
“……哪里不配了?”
于胖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不太懂这个问题有什么刨根究底的必要。
“哪里都不配啊。你俩一个清心寡欲高岭学霸,一个粗鲁野蛮霸王花,从头到脚没有哪一点是配的——”
“你才是霸王花。”徐晚星面无表情终结对话,“你全家都是霸王花!”
*
上学时的每一天,时间都像是乌龟在爬,距离假期总是遥遥无期。
放假后的每一天,时间都像龙卷风,一眨眼就灰飞烟灭。
徐晚星也觉得自己不过是眨了眨眼,雪山之行就结束了,乔野也要回北京过年。
隔日和麻将小分队厮混在一起时,她连麻将都打得心不在焉,让于胖子胡了好几把清一色。
于胖子何时在她手下尝到过这种甜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还以为是自己的巅峰期来临,“老子时来运转,今晚谁都别走,咱们决战到天亮!”
大刘也是迟钝星人,完全意识不到徐晚星的心思飘忽不定。
春鸣看看这两个,摇摇头,善解人意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他侧头不经意道:“对了,学霸不是要回北京过年了吗?要不,咱们攒个局,权当给他践行?”
徐晚星眼都不抬,把手里的一张三万打了出来,“攒什么局啊,人家明天就走。”
啧,听听这语气。您也有今天啊。
春鸣笑了,“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把他叫过来呗,打个麻将,吃个宵夜,也算全了你——和我们的一片心意。”
说话大转弯,转得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倒是徐晚星面上一烫,瞪他一眼。
“要叫你自己叫。”
于是春鸣打了一通电话,重点讲明:“这事跟徐晚星没关系啊,她反复强调了,主要是我、大刘和于胖子的一点心意,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徐晚星只差当场昏死过去,回过神来时,要不是于胖子和大刘拦着,她一准把麻将塞进春鸣嘴里。
可最后还是没忍住,佯装漫不经心问了句:“他来吗?”
春鸣斜眼看她,“一片心意,哪能不来?”
“哦,碰。”她冷漠脸,拾起自己要的牌,打出下一张时,嘴角出现了一点可疑的弧度。
这是徐晚星答应老徐可以狂欢的最后一晚,明天开始,她就要回归夜市,白天学习,晚上帮父亲守摊子。
现在看来,句号大概会很完美。
尽管不会打麻将,乔野还是来了。
他停在街对面,抬眼看了看,兴旺茶馆,耳熟能详的地方。尽管他对赌博这种事情没有半点兴趣,甚至因为母亲的缘故,巴不得远离,今天却还是来了。
低头笑笑,他推门走了进去。
权当是舍命陪君子。
来都来了,大家才发现乔野并不会打麻将,大眼瞪小眼。
春鸣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你坐,我来教你。”
徐晚星瞥他一眼,“就你这牌技——”
嘴角一勾,春鸣一屁股坐了回去,“行行行,那您来,有您这样的大家在,是我多虑了啊。来来来,让野哥做您的位置,您老人家亲手指点。”
徐晚星一顿,侧头看乔野,乔野扶着她的椅背,含笑盯着她,“怎么,不愿意?”
“本来是不愿意的,但你人都来了——”她一边嘀咕,一边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了他。
麻将这东西其实不难,难的不过是熟能生巧的过程。对于心算能力出色的人来说,上手其实很快。但大多数新手并不算牌,毕竟不熟悉,能反应过来自己的牌面都不错了。
可乔野是谁。
他的心算速度绝对不输给徐晚星,而论心思缜密,徐晚星甚至不如他。
说好决战到天亮,她也不过教了他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没有太多可说,唯独在他出牌时,偶尔出声指点一下。
又是本个钟头过去,她连指点都不用了,他已然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