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年听出了什么,顿了顿才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我就在这等。”
“……”
一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程又年没拿换洗衣物进去,就这么围了条浴巾走出来,上身未着寸缕。
小嘉站在昭夕身后,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就连昭夕都晃了晃神。
原来美色不止用于形容女人。
不同于圈内的男人,为了上镜好看,控制饮食,要瘦、要有仙气,多少人连西服都撑不起来。
因为镜头前人会显胖,过瘦的体质才能看起来漂亮。
程又年可半点不瘦弱。
之前他一身工装整整齐齐时,倒是看着高挑又挺拔,显得挺瘦。眼下没了多余的衣物碍事,立马就……
昭夕目光微动,不由自主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
男人的皮肤并不算白,光线下却仿佛蜜一样在发光。
她不是美术生,找不出那样好的色彩去形容,可他身体的每一寸、每一道,都令人想起盛夏的树。
枝繁叶茂,无比舒展。
肌理像丝绒一般光滑,线条紧实。
程又年立在浴室门口,“有什么事吗?”
昭夕顿时回过神来,蓦地侧过脸去,嘴唇紧抿。
“你看热搜了吗?”
“我不用微博。热搜怎么了?”
他还是那副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借过。”似乎并不很在意她会怎么回答,他绕过她,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一早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很快穿好了上衣。
昭夕定定地看着他。
白色T恤很轻薄,遮不住男人结实的线条。
他的胸口平缓地起伏着,重新回过头来,看她的目光里有三分疑惑,三分不耐,剩下几分事不关己的漠然。
昭夕忽然就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张了张嘴,“那天晚上是不是——”
不是。
她还没问完,就已得出结论。
照片不是他拍的。
男人立在床边,等着她的下文,却什么都没等来。
“对不起,打扰了。”昭夕心烦意乱地转身走了。
都走到门口了,又停下来,深呼吸,回头拾起在他面前丢失已久的礼貌,“实在不好意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打扰你了。”
程又年看她风风火火地来,又急急忙忙地走,她的助理跟在她身后,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门关了,室内重归寂静。
罗正泽之前在看电影,屏幕上仍在继续。程又年甫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女人面对铜镜,眼底有泪光,起初是迷茫不安,然后逐渐坚决起来。
她摘了发簪,放下长发。
拾起木梳,绾起马尾。
从一个面若芙蓉的小姑娘,到一个清秀漂亮的少年郎,不过须臾。她为自己筑起了无坚不摧的堡垒。
……
罗正泽迷茫地看看门,又看看程又年,“什么情况?”
程又年的视线停在屏幕上,下巴一努,“你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不前几天看见女神了吗,重温一下。”
“你有微博吧?”
“有啊。”
“手机借我。”
“你要干嘛?”罗正泽想起什么,打开微博,“她刚才问你看热搜了没,热搜怎么了?……卧槽?!”
“怎么了?”
罗正泽瞠目结舌打开图片,又把那几行小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最后扫了一圈热评,才见鬼似的抬起头来。
程又年又问一遍:“怎么了?”
“她上热搜了。”
“然后呢?”
“……然后被万人声讨,她现在拍的那电影官博都给爆破了。”
程又年没出声,拿过手机一看。
屏幕恰好停留在热评界面——
“不对啊,他俩要是好上了,林述一怎么还会离开剧组?”
“建议仔细看图,林述一的表情看见没?他明明是皱着眉的,在生气不是在甜蜜啊!”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昭想睡林,林宁死不屈,才给踢出剧组的?”
“楼上,你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最佳评论:两个逼王的爱情故事。
我同意!
明天见=V=。
☆、第七幕戏
第七章
“这瓶送到V07。”
“好。”
“等等,记得跟林先生说,燕总听说他来了,原想亲自去的,但实在抽不开身,请他见谅。”
“知道了。”
经理小心翼翼端着价值四位数的威士忌,敲了敲门。
门开的一瞬间,前一刻还如火如荼的谈话霎时终止。
目送经理离开后,林述一的助理扫了眼酒瓶,“就这个,打发叫花子呢?”
上半年来这店时,正值林述一的耽美剧大火之际,燕总亲自带着酒来,价格在这瓶的十倍以上。
如今境遇大不相同。
林述一没说话,眼神晦暗不明。
经纪人叫袁山,拎过酒瓶倒了三杯,“知足吧,你再这么不冷不热下去,再过仨月,恐怕连两位数的酒都没了。”
林述一轻哂,“两位数的酒,哈啤还是百威?”
三人都笑出了声,心情竟然不错。
助理一直在刷微博,播报进展——
“公司安排的水军已经下场了。”
“营销号那边开始抄老梗了,把当年昭夕的八卦都汇总了一遍。”
“粉丝开吵了。”
……
袁山看着林述一精致的脸,还是有些不解,“你那晚到底跟她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偶像剧里该说的都说了。”
“那怎么回事?别人她都来者不拒,搁你这儿就不成了,怎么,这年头还兴□□回头,她转性了?”
袁山是真不理解。
当初公司投了大价钱给《乌孙夫人》,第一是看好昭夕的资源,第二是为林述一铺路。
如今影视行业式微,好不容易靠耽美剧捧出一个林述一,可这一年下来,除了广告和综艺,他压根接不到什么好的项目。
昭夕的金字招牌搁在那,只要林述一参演,哪怕是个男二都能重拾热度。
况且从流量演员到电影咖,多少人求之不得。
林述一当时还有些忐忑,“她之前找的都是实力派演员,让我去,演技这关能过吗?”
袁山拍胸口保证:“放心,大不了和她睡一觉。没听过她的传闻吗?没什么事是睡一宿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睡两宿。”
谁知道林述一带资进组,没几天就灰溜溜走人。
袁山百思不得其解,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另谋出路。
“好在小丁机智,拍了你俩的照片。如今电影的东风是借不上了,那就另辟蹊径造一波热度。”
林述一眉头一皱,“万一她出来澄清呢?”
“就她那风评,澄清也要有人信。”
助理小丁也乐了,“何况她是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以前传的绯闻还少了?也没见她回应过。”
“放心吧,她连微博都没开。”
说话间,又有新消息来了。
小丁低头一看,“山哥,那边问咱们,什么时候开始cue林帅。”
“差不多了,就现在吧。”
于是网络上画风一转,有不知名账号率先@林述一: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当事人给个准话,是否被潜规则了,还是潜规则未遂,所以被T出剧组?
一时之间,这条评论被顶到最前列。
无数粉丝跟风而来,无一例外在@林述一。又及,林述一的微博下已然被询问的声音攻破。
而包间里,林述一站在窗边,一边往下拉评论,一边笑了。
袁山提醒他:“什么都不许发,保持沉默啊。”
他嗯了一声,笑笑说:“知道了。”
沉默是金。
不回答才会引来更多揣测,好奇与猜疑是舆论最好的助燃剂。
*
短短几天内,舆论迅速发酵。
旧闻被挖坟,新的照片被无限解读。
“还拿着剧本呢,真TM侮辱了艺术。”
“一而再再而三传出这种事,换成男导演,早八百年就被封杀了,怎么,这个时候不说性别歧视了?”
“我就想问林述一做错什么了?”
“不跟她睡就滚蛋,她是天皇老子?”
话题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起点——
“谁让你家没几个京圈大佬。”
而更令人头疼的是,电影《乌孙夫人》的官博也被爆破了。
“麻烦贵导演给个说法。”
“有脸潜规则,没脸直面大众?”
“我就把话撂这,这电影上映了,谁去看我吐他一脸唾沫星子。”
有意思的是,林述一毫无动静。
就好像粉丝都急得快跳楼了,他本人却像销声匿迹一般,非但不回应绯闻,还连微博都不更新了。
对粉丝而言,这基本算是石锤了。
昭夕向来单干,没有工作室,也没有所属公司,身边只有个跟了她好几年的助理。
看她还有闲心贴面膜,翘着二郎腿琢磨分镜剧本,小嘉也急了。
“老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沉得住气?”
“我要是惊慌失措,网上就不骂我了?”
“……”
“你想让我发声?”
小嘉猛点头。
“现在的新闻,热度再高也持续不过七天。我不出声,大家顶多骂上一星期。我要是出面,大家会又骂一星期。”
小嘉一愣,“可是——”
“一星期后,林述一要是出来回应,就再多一星期。”
“……”
“再说了,我说什么他们会信?”
不会。
这是前车之鉴。
*
隔天,小嘉捧了一堆快递回来。
片场太偏,每日来送快递的小哥是全剧组赖以生存的信仰。
昭夕也不例外。
小嘉送完快递就回屋睡觉了。昭夕拆到第三个时,先是闻到一股奇特的臭味,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一声尖叫,盒子被抛到远处。
一只死猫落在地毯上。
那是只野猫,死于割喉,面上带着凄厉的神情,死不瞑目。
因快递时间过长,脖子上的血迹都已干涸。
昭夕大可以致电酒店前台,请人来处理,但她一秒钟也没法和这猫待下去了。
她匆忙拉开门,拿着手机站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拨通魏西延的电话。
“师兄!”
不待开口,那边就心急火燎地打断她:“祖宗,我这拍戏呢,你今儿轮休,我可忙着。这场拍完再说!”
嘟,挂断了。
昭夕想叫小嘉,但小嘉胆子比她还小。
她烦躁地骂了句脏话,转身回屋,给前台打电话。
不等她走进房间,对面的门咔嚓一声。
她一回头就看见立在门口的程又年。
他穿着松散的家居服,睡眼惺忪的样子,显见是在睡觉。
抬头看她:“怎么了?”
“没事。”昭夕很快回答。
“我刚才听见了尖叫声。”
哦,看来是被她吵醒了。
昭夕一时犹豫,明明那天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他,这打脸来得就像龙卷风,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立在门口,不愿意回头,只用手往身后指指,“也就有人看我日子过得太无聊,寄了个大礼包来,给我感动得嚎了两嗓子。”
顺着她的手看去,程又年眼神一动,定格了。
*
酒店后面是片小林子,稀稀拉拉的。
起初,程又年想把猫给扔了,但昭夕拦住他,“埋了成吗?”
程又年看她一眼,很想问她,求人办事还提要求,这合适吗。
可她脸色微白,明明不太敢去看那猫,还故作镇定地看了一眼,又慌忙移开视线,似有不忍。
弯腰挖坑时,他缓缓吐了口气。
谁让他多事。
该。
酒店虽偏,也不时有人进出,或多或少朝这看上一眼。
昭夕戴了口罩,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程又年头也不抬,“你先上楼。”
“不用——”
“上楼。”
昭夕最后看了一眼那只就要入土为安的猫,低声说了句:“投个好胎吧,下辈子遇见一个好主人。”
脚边有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她摘下它,放进坑里。
这才转身离开。
程又年抬头看她的背影,午后的日光照下来,平添两分温柔。
“盒子里除了猫,还有这个。”
程又年从楼下回来时,递过来一张卡片。
昭夕接过一看。
她的照片。
有人用刀裁去了她的脑袋,还用鲜红的笔迹在旁边写着:敢欺负哥哥,让你全家死绝。
“……”
她看了一眼,镇定地扔进垃圾桶里,抬眼真心诚意地道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程又年点头。
虽然一直觉得没有牵扯最好——
“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吗?”
他还是问出了口。
昭夕一愣,“那天晚上?”
“自荐枕席。”他出言提醒。
“……”
昭夕咳嗽一声,“你说林述一?他好歹是个明星,不会做这种事。况且这种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收到——”
“我看到热搜了。”
程又年定定地看她片刻,又问:“需要我帮忙吗?”
昭夕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天晚上,除了林述一本人和拍照片的那个人,就只有程又年撞见了那一幕。
照片不会说话,林述一和同伙当然更不会替她说话,唯一能证明她没有潜规则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昭夕笑了。
她抬眼,用有点小得意的眼神望着他,好像在说:你看,装了那么久的逼,今天还是破功了。
还说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呢,怎么现在又多管闲事,朝她伸出援手了?
昭夕摇头,“不用了,我没打算回应。”
两人对视片刻。
程又年:“嗯。那就算了。”
说罢,他道了声再见,合上了门。
和其他多数酒店一样,这一间也并不隔音。
合上门好一会儿,他都没听见走廊上传来任何声音。
她没回房间?
昭夕蹲在墙边,拿着手机给小嘉发信息:“你在干嘛,睡午觉了吗?”
没得到回应,又给魏西延发:“拍完没啊,拍完回我个电话。”
好几分钟过去,她接着点出孟随的微信,“孟总,干嘛呢你。”
最后一条发给一个叫陆向晚的人:“快来关心我,你闺蜜今天收到了死亡警告!”
所有信息都石沉大海。
睡的睡,拍的拍,开会的开会,浪的浪里个浪。
腿蹲麻了,她干脆戴上口罩,席地而坐,无论如何都不想一个人回到房间里。
戴口罩是避免来往的人认出她。
直到某一刻,对门咔嚓一声,又开了。
程又年打量她片刻,缓缓开口:“你表达感谢的方式,就是替我守门吗?”
昭夕:“?”
友好不过三秒。
你怕不是有什么妄想症?
她刚想反驳,就见男人把门推开了些。
“进来吧。”
“……”她干嘛要进去?
“不是在等人?”
到嘴的脏话转了个圈,变成了一句哦。
她面色如常,好像对那只猫完全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却非常听话地跟在男人身后,乖巧地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逼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第一次出手就把人拐进屋了啧(给大佬点烟。
依然一百个红包,谢谢大家喜欢。
☆、第八幕戏
第八章
程又年倒了杯热水给她。
昭夕盘腿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小口抿着,若有所思地问:“你不是没微博吗,怎么看的热搜啊?”
她就穿了件米白色的V领毛衣,眼下还是冬天。
程又年注意到了,起身去开空调,背对她也能察觉到那道探寻的目光。
“罗正泽看到的,顺口说给我了。”
昭夕长长地哦了一声,“这样啊……”
他回头,看她还挺得意,一脸“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其实你很关注我”的表情。
程又年有些好笑,“昭小姐,自恋是病,得治。”
昭夕:“?”
这猝不及防的人身攻击是怎么回事?
她反唇相讥:“程先生,直虽然不是病,但也得好好治治。”
程又年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直言不讳需要治。”
“谁跟你说是直言不讳的直了?我说的直,是钢铁直男的直。”
“……”
话不投机半句多。
昭夕埋头玩手机,说:“等我助理睡完午觉,我就走。”
程又年嗯了一声,坐回床上,拿起笔电工作。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时间只剩下时不时轻击键盘的声响。
窗帘半开着,空调暖风呼呼吹着,日光倾泻一地,为半旧不新的地毯镀上了柔光。
一声轻快的提示音,昭夕的手机没电了。
她黑着脸朝程又年看去,男人仿佛没听见任何声音,淡淡地盯着电脑屏幕。
有点赌气的成分,她不肯先开这个口。
但又想引起他的注意。
索性一本一本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页翻得哗哗作响。
《国家地理》。
《环球科学》。
尽是这一类的读物。
她有些诧异,现在的民工都这么与时俱进吗?挖个土建个屋而已,搞得跟科学家似的。
昭夕哗啦啦翻着书,程又年终于侧眼看过来。
“有什么问题吗?”
“手机没电了。”这下她欣然回应,“能借你的充电器用用吗?”
程又年扫了眼她的手机,“我的不是iPhone,不通用。”
“……”
没过一会儿,又有动静。
程又年合上电脑,侧头刚想问“又有什么问题”,分辨片刻,发觉刚才听见的好像是……
肚子叫。
两人对视片刻。
昭夕浑身发烫,还强撑着保持镇定,气势不能输。
她咳嗽两声,“我今天轮休,睡到刚才才起,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
不等他回答,她朝他伸出手去,“借你手机用用,点个外卖。”
最后才意思意思加了句:“……行吗?”
果然是男人的手机,黑不溜秋,原始屏保,应用少得惊人。
昭夕留了个心眼,点餐之前,先瞄了眼手机里的APP。
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居然真的没微博!
所以他是真的半点没关注她?
一旁的男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失落,目不斜视看着电脑,还不忘问说:“不用找了,没微博。”
“……”
昭夕面无表情打开APP,“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又年扯了扯嘴角。
酒店太偏了,方圆几公里就十来家餐厅,还都是小店。
她也不挑,点了一份清粥小菜,念及受人之惠,虽说对方嘴贱了点,但她向来恩怨分明,便问:“你吃过午饭没?”
“还没有。”
“那不如一起了?”她大方地笑笑,“我请你。”
“你请我?”男人淡淡地抬眼看来,“温馨提示,你用的好像是我的手机。”
“……”
昭夕没好气地把手机递给他,“开微信,加我,到时候还你!”
程又年没接,只说:“点吧。我不挑食,随意。”
昭夕又一次愣住。
什么意思?
她这是又被拒了吗?
加微信还个外卖钱而已,他宁可亏钱也不加她?
哈,他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加她个好友吗?天大的面子给了他,他不要就算了,还他妈践踏上了!
肾上腺素蹭蹭往上窜。
昭夕二话不说收回手,点开他的微信,添加好友,一气呵成。
外卖送到时,是程又年开的门,回头就跟她说:“你助理在对门等你。”
昭夕如获大赦,火速打开外卖袋,一盒给他,“你的。”一盒揣在怀里,朝对门冲。
“微信我自作主张加上了,一会儿充上电了就把钱给你。”她站在对门,冲他咧嘴一笑,“谢谢你啊。发自肺腑,真情实感的。”
然后把小嘉往屋里一拉,砰地一声关上门。
程又年:“……”
看这逃命的架势,反正他是没感受到什么真情实感。
关门回屋,打开外卖盒,已经提筷子吃了两口,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朝碗里看半天,程又年搁下筷子。
凉拌鸡心,夫妻肺片。
这是在骂他……狼心狗肺?
*
小嘉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自从老板被黑,她这眉头就没松开过。昭夕一时又不想把快递的事情告诉她了。
于是一边吃外卖,一边和小嘉说话。
“老板,你怎么在对面房间啊?”
“哦,聊聊天。”
“和那帅哥包工头?你俩聊什么啊?”
“……”昭夕喝了口粥,仔细回忆片刻,“也没什么,常规操作吧。他说他是我粉丝,我能怎么说?当然是谢谢他的喜爱了。”
小嘉总算开心了点,“算他有眼光。”
昭夕扯了扯嘴角。
不不不,非但没眼光,恐怕还瞎。
手机充上电,重新开机后收到不少消息。
【魏西延】:还在拍呢,咋了?
【孟随】:刚在开会,怎么了?
最后是【陆向晚】,很不客气地幸灾乐祸:我刚从摩洛哥做完报道回来,还没下飞机就听人八卦,说你又喜提热搜了,恭喜啊。
听听,这是闺蜜能说出的鬼话吗?
【昭夕】:别羡慕,多年姐妹,有福同享,我一会儿就让人去热搜底下CUE你。
【陆向晚】: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种福,还是壮士你独享吧。
两人贫了一会儿,昭夕的心情也缓和很多。
她一一回复。
对【魏西延】:没事,下午我去片场看看。
对【孟随】:能怎么,想哥哥了啊。
片刻后,她收到一笔转账,来自孟随,8,8888 RMB。
孟哥哥言简意赅:缺钱了直说。
昭夕:……
您真是亲哥。
她顺手点开刚加上的微信,也给程又年转了一百块过去。
外卖不过四十来块,她豪气地在转账一栏标注:不用找了。
片刻后,对方回了个五十来块的转账。
【昭夕】:?
【程又年】:也不是很熟,还是把账算清吧。
昭夕:………………
神他妈不是很熟!
不是很熟你埋那死猫做什么?
不是很熟你把我弄进你屋里做什么?!
她噼里啪啦打字,然后删除。
又打,又删。
词穷。
生平第一次,伶牙俐齿如她有了这种无力感。
最后信息发过去,只有一个链接:
【第一人民医院心理专科网络门诊预约】
附加一只三块钱的红包。
【昭夕】:直男,治吗,我请。
另一边,程又年哑然失笑,没回复,也没领红包,只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完了他的“狼心狗肺”大餐。
*
轮休一天,次日天亮,程又年重归工地。
早晨七点,没想到隔壁片场已经开工了。
罗正泽迟迟没能踏入黄线,对着片场啧啧道:“我女神真敬业。”
程又年抬头,也看见了坐在监视器后的昭夕。
她穿了件厚重的军大衣,神情凝重盯着屏幕,手里还拿着扩音器。
“冯嫽倒的还是太僵硬了。”
那边的演员有些无措,这都NG好几遍了,始终没过。
饰演冯嫽的女演员说:“导演,我没怎么演过坠马的戏,这么高摔下去,实在没法不害怕。”
“地上垫子有半米厚,马也固定好了,不会受伤的。”
“……我尽力了。”
昭夕站起身来,把扩音器交给场务,亲自走到片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