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钟后,屏幕上的弹幕密密麻麻,比原先多了十倍不止。
一条条飞速掠过,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2333333333!”
“我看见了什么哈哈哈哈哈我的妈我要笑岔气了!”
“卧槽这身手,干净利落,英俊潇洒,简直回忆杀,像不像是当年的木兰重出江湖,只是打的不是敌人是蛾子?”
“这踏马是什么直播间哈哈哈哈想笑死人继承蚂蚁花呗吗???”
“这是昭夕?这是真的昭夕?我莫不是看了个假直播?”
“所以女神息影多年,重回影坛,接了个逗比的角色,演的是个傻子?!”
“笑到头掉笑到灵魂出窍!”
包间里寂静了整整十秒。
十秒钟后,一声气壮山河的咆哮——
“操,你在开直播?!”
当晚,微博热搜再添新词条:
昭夕。
昭夕人设。
魏西延直播间的昭夕。
女导演人设崩塌。
*
离开水云涧时,人设崩塌的昭夕有些虚弱。
精神受到重创。
生无可恋 JPG。
魏西延笑到岔气,最后不忘提醒她:“别忘了今晚攒这局的目的。”
昭夕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的本意是要感谢梁若原,为她牵线白唇鹿的故事。结果娱乐一下午,晚上又被直播冲昏了头。
于是帕拉梅拉给了魏西延,由他送陈熙回家。
她坐梁若原的车,两人一同离开。
陈熙并不满意这个安排,临走前还争取了一下。
“我和若原住的地方离得不远,要不就不麻烦魏导了,您自己回去,我和若原昭夕坐一辆车?”
魏西延厚颜无耻,拉住她就往外走。
“别啊,这良辰美景的,你忍心让魏导孤苦伶仃,一个人回家?”
都上车了,他才对陈熙道歉:“刚才是我唐突了。但昭夕有话要跟小梁说,留点空间给他们吧。”
陈熙顿了顿,笑问:“有什么话要避开我们说吗?”
“我不清楚。”
魏西延看似大大咧咧,但从来不谈他人私事,口风很紧。
陈熙又试探着问:“莫非,昭夕对若原有意思?”
“不排除这种可能。”
他扶着方向盘,冲陈熙笑笑,只花了几秒钟,就准确地从后者有些不自在的笑和微微泛白的脸色里判断出,她才是对梁若原有意思的那一个。
这事,有意思了。
*
在梁若原送她回家的途中,昭夕把牵线的事提了出来,并由衷表示感谢。
梁若原莞尔,轻描淡写:“小事情,不足挂齿。”
“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嘴上一提,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还是要感谢你关键时刻想着我。”
车内有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梁若原侧头望着她,笑了,“关键时刻?”
“你错了,昭夕。”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眼神里却有当初对戏时的暗涌。
“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
她有些错愕,没想到梁若原会挑在这个时候,忽然道破当年的感情。
张了张嘴,饶是素来伶牙俐齿,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若原继续开车,目视前方。
“你那么聪明,应当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不是吗?”
昭夕慢慢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当然知道。整个学校,从表演系到导演系,再到舞蹈系,有谁不知道你呢?”梁若原轻哂,“我还记得,当初多少人对你示好,你对人礼貌有加,却仅仅只是礼貌有加,转身永远头也不回。”
往事从男人口中娓娓道来。
“我也是其中一员。因为喜欢你,简直太容易了。”
“可是那时候我很自卑,父亲病危,家中缺钱。比家境,学校里多少天之骄子?比容貌,我也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我太胆小了,比起那些跟在你身后大胆示好的人来说,我连表露心迹都不敢。”
“因为我总问自己,我何德何能?”
良久的沉默,昭夕轻声问:“那今天又为什么要说?”
“因为我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总有一天能追上你的步伐,配得上你。可是努力这么多年,眨眼就要三十了,我才发现有的目标不是努力就能办到的。”
梁若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但好在我醒悟了,哪怕差距在,也已经比当年缩小了太多。”
车停在国贸的公寓门口,他侧头望着她。
“昭夕,现在的我,配得到一个走向你的机会吗?”
*
昭夕一路飘回家,心情很复杂。
这几年转至幕后,飞扬跋扈的人设又人尽皆知,其实早就没什么人有胆子接近她了。
当初在学校里,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少年,春日杏花吹满头,公寓楼下苦守候。
后来毕业了,又步入名利场,谁还会那么单纯地因为她这个人而喜欢她?
就像娱乐八卦里说的那样,依然有男明星前赴后继地朝她身边扑,一个个趋之若鹜。可到底图的是她这个人,还是昭夕这个名字背后的什么,谁又说得清?
她已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我喜欢你”四个字了。
昭夕有些迷茫。
其实当年读书时,她也有注意到梁若原的。
他和那些星二代、官二代统统不同,努力地学习着,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当然也有留意到他不经意的接近。
因为在众多接近她的人里,他是最沉默寡言,也最用心的那一个。不然和那么多人对过戏,她为什么独独记得和他演对手戏的片段?
谁没有过年少时光呢,又怎会对那样深刻又含蓄的眼神全然不动心?
可那些年过了就是过了。
他没敢越雷池一步,她亦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人生在世,好感这种东西像萤火,不计其数,不经意间就会擦肩而过。
过都过了,再回头,谁还能找到当初那点光亮吗?
昭夕心情沉重地走到冰箱前,打算掏出一张面膜敷敷脸,安抚一下今日受惊颇多的盛世美颜。
要命啊,一天下来,皱纹都不知道要多长几根!
可打开冰箱,她一愣。
程又年离开前,从超市买来的蔬菜水果,悉数都放在里面。
真是只勤劳的田螺姑娘,不仅买了补给品,还把冰箱收拾的整整齐齐,面膜与食物各占半壁江山……
昭夕默默地摸摸胡萝卜,又爱怜地对着苹果摩挲片刻。
回想起刚才在车上拒绝梁若原时说的那番话,又好像不那么愧疚了。
当时她斟酌很久,才坦诚地望着他。
“若原,如果这番话出现在我们还在念书时,我大概真的会点头。”
——即便那时候你比现在穷,默默无闻,且一无所有。
“因为人年轻的时候,最是一腔孤勇,从不管配不配,只在乎喜欢不喜欢,爱不爱。而到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才会在感情之外考虑更多,比如性格是否契合,比如三观是否一致。”
——是你本末倒置了。
“我很感谢这些年来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但是很抱歉,我认为我们不适合。”
她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冲动,这么莽撞,你又那么内敛,那么隐忍。在一起的话,怎么看都觉得我在欺负老实人。”
梁若原脱口而出:“我不介意被你欺负。”
“我介意。”昭夕认真地说,“不瞒你说,我曾经想过要找一个怎样的人,虽然并不一定会找到,但是问题还是有仔细思考过。”
“其实好看不好看,有没有钱,家庭背景如何,是否与我相匹配,这些都是必要不充分条件。”
“因为漂亮的皮囊,我有。丰厚的物质条件,我可以自己创造。比家世,世界上哪有完全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呢?只会永远一高一低。”
“所以其实最要紧的是,那个人要治得了我。我冲动,他要冷静。我凶恶,他要比我更凶恶。不能一味惯着我,也不能只会纵容我。他要做的是,在我杀人放火时把我牢牢摁住,在我不知天高地厚时狠狠奚落,在我得意忘形时把我打回原形。”
“对不起,可我们真的不适合。”
以上。
她站在冰箱前,望着田螺姑娘的杰作笑了笑。
最后抽了一张面膜,又拿了一只苹果。
算了,今天不去计算卡路里摄入量,就当安慰一下疲惫又紧绷的身体。
她咔嚓咔嚓啃完苹果,又敷上面膜,最后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找到了【包工头】的微信。
【暴躁女导演】:多久回来啊,程又年?
几分钟后,收到了回复。
【包工头】:有事?
【暴躁女导演】:对啊。戏还没演完,爷爷在召唤呢。
【包工头】:……
【暴躁女导演】:老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始有终吗?怎么你想始乱终弃?
【包工头】:没教过。想。
昭夕:“……”
狠狠揭掉敷得差不多的面膜,面无表情走向洗手间,洗脸、保湿。
又过了好几分钟,重新回到沙发上时,才看见手机再次亮起。
【包工头】:明天下午。
【暴躁女导演】:几点?
【包工头】:下午四点。
又隔了几秒钟,再发一条。
【包工头】:北京西站。动车。
昭夕一顿,随即翘起了嘴角。
这个人,嘴上说着不要,手指却很诚实。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手滑存稿箱设置错了就放出来了= =、
明天还是下午2点更新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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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幕戏
第三十八章
下午四点, 动车准时进站。
首都西站永远这么热闹, 更遑论返城高峰。来往人群似流水般穿梭在站台内,带着形形色色疲倦的、兴奋的、麻木的、无奈的表情。
年还没过完,又要回归朝九晚五的生活。
津市紧邻北京, 程又年自儿时起就来过很多次。
小学时, 曾代表学校前来参加爱国主义演讲比赛,初高中则是全国物理竞赛。
西站从那时起就存在了,只是仅能乘坐绿皮火车, 往返一趟, 颇费时间。
后来这些年里,西站前前后后扩建了很多次,连通了地铁,又驶入了动车。
而从站台出来的人, 也从早熟的小萝卜头,变成了沉稳清隽的青年。
往常从站台出来, 他就直接转地铁了。可今日在站台口顿了顿, 程又年踏上了朝地面去的自动扶梯。
十分钟前, 他还在动车上时,收到一条信息。
【暴躁女导演】:到了直接出站, 车在天桥下面。
程又年不作他想,只猜她叫了车来接他,毕竟昭家有个小孟总这样的存在,司机是常备的。
不然她还能亲自来吗?
帕拉梅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抢眼,更别提车上还坐着个昔日的国民花木兰。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 她要是亲自来了,博人眼球吗?
一边往外走,他一边沉思。
现在这状况,怎么好像她是富婆,他是富婆的……?
出了车站,他拨通昭夕的电话。
“车在哪?”
“不是说了吗,天桥底下啊。”
几乎是话音刚落,程又年脚下一顿,没了声。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天桥下,黑色的帕拉梅拉闪闪发亮,嚣张地停在那里,一如好些日子前在地科院门口时。
叭叭两声,车里的人摁了摁喇叭,仿佛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目似的。
他拎着黑色手提包走过去,车窗蓦然降下。
昭夕换了副墨镜,坐在驾驶座,从镜片上方瞄瞄他,“啧,民工返城了。”
事实上,从他在现车站出口的那一刻,昭夕就看见他了。
如潮人流中,多的是匆匆一瞥、了无痕迹的面目,却不知为何,唯独他从容而来,步履安然,举手投足都像是足以裱框成画的景致。
明明也只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色大衣,还和其他人一样拎了只朴实无华的便携式行李包……
“车窗关上。”
程又年一点也没流露出吃惊的样子,只提醒她身为女明星应有的自觉。
将手提包放在后座,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系好了安全带。
“哇,昭导屈尊就驾来接你,你怎么就这幅鬼样子?”女司机不满意地敲敲方向盘,“你都不惊讶吗?”
“我很惊讶。”
“是吗?”她重新打量他片刻,“原来你惊讶的时候都习惯面无表情?”
“……”
“我只知道老人家都是中风了,才会一脸麻木。”昭夕惋惜地叹口气,“真可惜,年纪轻轻就面瘫了。”
程又年哑然失笑,表情有了松动。
“那么请问昭导,怎么有空在百忙之中亲自跑来接我?”
“哦,刚好在附近办了点事。”昭导很镇定地摘下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说,“办完发现时间刚好,顺路来接返城民工。”
……才怪。
像她这种自由散漫的懒人,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攒局,和非必要绝不出席的资方饭局,几乎没有出门的需求。
陆向晚也就在四合院过了个大年三十,初一下午就回新华社了,为了家国天下的big news,忙得脚不沾地。
魏西延还在计较她钮祜禄·双面人·夕的身份,说是一场牌局把他输得倾家荡产,回塔里木前都消不了气了,不约。
于是昭夕无所事事,窝在家里睡到日上三竿,吃了点草,看了一中午的漫画。
时针指向一点半时,她扔了漫画,慢吞吞走进衣帽间,开始挑衣服、化妆。
最后开着车来到西站时,她才后知后觉问自己,怎么兼职做起了女司机,居然大老远跑来车站接他。
得出的结论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找个人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程又年侧头看她。
她本就艳光四射,只是碍于懒,在片场时天气又冷,经常素颜上阵,总是披着一身厚重的军大衣,拿着扩音喇叭喊话,略显随意。
如今稍微一打扮,就耀眼不已,竟然令人有些挪不开眼。
一颦一笑,灵动生姿。
昭夕问他:“急着回去吗?”
“不急。”
“那——”她故作镇定地低头扫了眼车载屏幕,“也快到晚饭时间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抢在他回答之前,她又飞快地补充道:“昭导亲自给你做专职司机,好歹请我吃饭,报答一下啊。”
程又年微微一顿,“好。”
昭夕用余光瞄他一眼。
咦,也就过了个年,高贵冷艳的包工头突然变得好说话了?
*
开车去三里屯的路上,程又年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徐薇的声音温婉如水,邀他去家里吃晚饭。
“已经到北京了吧,程师兄?”
他一愣,那边已经解释道:“罗师兄昨天回来,今天来家里给我爸送特产,顺口说了你下午四点到北京。爸爸说正好,妈妈包饺子,请你也一起来吃晚饭。”
车内原本放着音乐,昭夕隐约听见电话那端是个女人的声音,于是一面调低音量,一面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嘴里还非常做作地说了句:“什么歌啊,真难听。”
然后干脆把音乐直接关掉了。
余光将她做作的姿态尽收眼底,程又年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对徐薇说:“抱歉,朋友来接我,已经约好了一起吃饭。”
那边静了静,随即试探着问:“也是地科院的朋友吗?不然,一起来家里吃饺子吧……爸爸应该很欢迎。”
末了,再添一句:“罗师兄也在这里的,多一个人也不碍事。”
昭夕听清了这句话,在心里默默点评:爸爸欢不欢迎不知道,反正听上去你很欢迎。
然而可是,最后程又年还是推拒了。
徐薇的声音里难掩失望,咬咬嘴唇,也不便再三邀请。
余光看见一旁围观父母包饺子的罗正泽,心下一动,干脆把手机递给他,“罗师兄,程师兄说他要和朋友一起吃饭,来不了诶……”
“什么朋友啊?”
罗正泽的脑回路和徐薇差不多,觉得程又年也不是本地人,在这边的朋友多半是地科院的同事。
他大大咧咧接过电话,“喂,程又年你耍大牌啊。老师请你来吃饺子,你居然也不来?”
程又年请他帮忙和老师师母说声抱歉。
罗正泽和他素来没有顾及,于是大着嗓门儿问:“和谁约饭啊?于航还是老冯啊?老师说没事儿,你把人带来一块儿吃呗,反正也不是外人——”
“啊?都不是?他们不认识?”
罗正泽的小脑袋飞速转动,片刻后,眼睛一眯。
“你别不是跟昭——”还好警觉性尚在,他很快吞回了剩下的那个字,压低了声音质问,“别不是跟我女神约了饭吧?”
程又年奇异地沉默两秒钟,回答他:“总之,帮我谢谢老师和师母的好意了。改天我再亲自登门拜访。”
罗正泽还想多说,那边却三言两语挂了电话。
他只能气呼呼地把手机还给徐薇,说:“那家伙不来。”
徐薇试探着问:“程师兄在约会吗?”
显然听进去了罗正泽刚才的那句“女神”。
“约屁会。”
罗正泽不爽,凭什么自己在这儿吃饺子,那家伙却能和女神一起吃好的?
原本还挺高兴的,他回来得早,又不精通厨艺,以前程又年在,还能替他做饭。这会儿就他一个人在宿舍,除了外卖就是外卖。
而且这个时间,年还没过完,不少店家门都没开,外卖的选择范围和此刻他的心胸一样,相当狭窄。
结果登门送年货,却被老师和师母留下吃饺子。
他兴高采烈答应下来,还做了个顺水人情,帮四点就能到北京的兄弟也报了个名。有福同享,有饭同蹭。
这会儿得知程又年才刚到北京,就有昭夕接驾,并且两人还打算去三里屯吃好的,压根儿没把他这兄弟放心上。
他酸溜溜地看了眼桌上包好的饺子们,白生生,胖乎乎。
……却忽然就不香了!
出于男人和粉丝的嫉妒心,某人非常不屑地说:“嗤,约会?人家可看不上他。他给人提鞋都不配!”
徐薇:“……”
虽然并不认为程又年会配不上谁,但这么一听,突然没由来的一阵,迷之放心。
她又问了句:“是谁啊,地科院的同事吗?”
“不是。是个新交的朋友。”
徐薇又想了想,小声问:“程师兄在追她?”
“不会吧!”罗正泽也愣了愣,随即反驳道,“怎么可能?老程是个聪明人,他配不配的上人家,心里没点逼数?”
开口闭口都说配不上……
徐薇自认这些年来,还从未见过哪个女人优秀到程又年都配不上。
“那位小姐,很漂亮吗?”
“也没有很漂亮。”罗正泽字正腔圆,一字一顿,“是超级无敌非常漂亮!”
徐薇:“……”
另一边,昭夕也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有人找你吃饭?”
“嗯。”
“大忙人啊。”她酸溜溜地说,“这才前脚刚到北京,后脚就有人惦记着请你吃饭了。”
下一句:“还是上次那个?”
“上次?”
“南锣鼓巷撸串那次啊。”她理直气壮提醒道。
“哦,你喝得烂醉那次?”
昭夕:“……”
“你就不能记点儿好的?”
“能。”他从善如流,“那就,你酒后乱性,祸害了我那次?”
昭夕被口水呛住,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面红耳赤,气急败坏。
“你你你……”
无数个你字卡在嘴边,却又说不出后续。
到底谁祸害谁啊?
她看他不也挺乐在其中的吗?!
昭夕胸闷气短,只能狠狠瞪他。
车内空间密闭,程又年无须多问,也知道一通电话她基本上听了七七|八八。
片刻后,他笑笑,颇有深意地望着她:“只是帮老师转达邀请。别多想。”
“谁多想了?”昭夕嗤之以鼻,“不就是有人追吗?谁还没有几个追求者了?”
程又年顿了顿,“这倒是,论人气,比桃花,我比不过昭导。”
“你知道就好。”
他的表情淡淡的。
“嗯。毕竟过年期间,随便点开热搜,也能看见当红男星和你互动。”
程又年不关注娱乐圈,魏西延也只是年轻导演,不像傅承君那样,圈内圈外都耳熟能详。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把魏西延也划为当红男星的范畴了。
昨晚父母在看电视剧,他在一旁陪同,因对剧情不感兴趣,随手点开了微博,结果不偏不倚,正好看见魏西延的直播被顶上热搜。
同时出现的,还有无数个类似的标题。
无一例外与昭夕有关。
他随手点开,就看见那个节选的视频片段里,某人拔下平底鞋,原地起跳,啪的一声砸中墙上的飞蛾。
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嘴里还胡说八道,振振有词。
他当时就笑了。
听他这么说,昭夕反倒一愣。
诶?
什么热搜?
她连微博账号都没有,更没有刷微博的习惯,往常都是小嘉在留意媒体方面的动向。
昨日人设崩塌这件事,上热搜也不过两小时。
小嘉倒是尽职尽责,及时关注了网上的评论,意外发现大多数人对此事都还挺有好感——
“今天才发现,昭夕还挺萌啊。”
“呜呜呜我家高贵冷艳的女神人设崩了,起初我很伤心,但立马又被她可爱的憨批形象迷住了肿么破!”
“嘿,一直以为她是天上大仙女,没想到居然是颗人间水蜜桃!”
“文艺大师兄 vs 暴躁小师妹。这对师兄妹的CP,我可以!”
“我也锁了!磕糖啊啊啊!”
于是小嘉也放心了,没有恶评,那就没必要发给老板了。
毕竟她家老板的反应她用脚趾头能想得到,一准儿翘着二郎腿,一脸淡然地说:“哦,赞美就不用转达了。我从小听到大,习以为常了。”
这都是前车之鉴。
再说了,老板太自恋,身为专职助理,她自觉有义务摁住那颗过分嚣张的灵魂,免得某人动不动就翘尾巴,要上天。
所以昭夕完全不知道自己上过两小时的热搜。
程又年这么一提,她的第一反应是——
糟糕,难道昨晚梁若原送她回家,又被狗仔拍到了?
国贸CBD附近,地段繁华,商圈热闹,房价也贵得惊人。
因此常有明星出没。
有明星的地方就有狗仔。虽然她息影了,没有多少人专门跟拍她,但有的狗仔长期蹲伏在附近,鼻子比狗还灵。见了明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乱拍。
末了,加点博人眼球的标题,头条或热搜就来了。
昭夕吃过不少次亏。
反正照片上若是她和某位男性同框,对方就给男人打码,拟个她有新恋情的标题。
——比如,孟随就经常成为她的“新欢”,兄妹俩硬生生被违反人伦。
若是她和一群男性同框,对方就更欢乐了。一些没底线的娱记会暗示,她不拍电影的这些年,居然是迷上了搞群P。
——比如,某次和爸爸、孟随一起被拍到,全家都被打码,八卦内容俨然一篇激情四射的高H文。
于是,昭夕理所当然以为,昨晚她和梁若原共处一车,又被狗仔拍到了,并且上了热搜。
第一反应是,这个小嘉,一放假就把老板抛在脑后了。
业务水平和专业态度到哪里去了?
扣工资!
第二反应才是瞬间膨胀起来的虚荣感,淡淡的骄傲之下,又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的小心虚。
咳。被告白这种事,居然还能上热搜。
上热搜就算了,还被他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