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终于释怀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里的宴席,回回都是那么些雷同的花样,就连楚颜这种穿越人士都有些腻味,难怪皇后也不喜这种场合。
楚颜有喜的消息还没有宣布,在座的众人也都不知道,她琢磨着太子怕是要把这消息留待宴席快要结束时才宣布,也免得喧宾夺主,坏了皇后的兴致……想到这里,她低低地笑了笑,皇后本来也没什么兴致,坏不坏都是那么回事儿了,恐怕听了这消息以后真没了兴致的另有其人,而且怕是还不止一两个。
太子今日似是心情不错,虽刚才被太后那么一出给弄得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但到底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没一会儿就与身侧的皇后有说有笑的,素来温和的皇后竟破天荒地失笑好几回。
相比之下,太后就受了些冷落,心头颇不是滋味,宫里的女人谁不喜欢一群人围着自己转?太后年纪这么大了,在宫里待的时日又是最长的,如今见太子一心一意地与皇后说这话,冷落了自己,别提多煎熬了。
楚颜却是看了个真切,心里挺乐的。
太子可不是睁眼瞎,不会看不出太后心里的如意算盘,且不说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她今儿这么闹了一出,无非也是想弄点幺蛾子出来,给沐家难堪。
婆媳之间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些事儿,何况皇后不管事,后宫诸事都是由沐贵妃协同太后打理?这么一来一往的,太后能高兴自己做啥都有个人在旁边杵着?
不过皇后倒真是个好样的,远远地离了这摊子烂事儿,也算是看得开,毕竟皇帝离了宫,争这些权势又有什么用处?她是皇后,只要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没什么好怕的,争权夺势的事儿就扔给别人去,谁爱管谁管。
楚颜琢磨着自己怕是没这个好功夫,也罢,这个时代没有娱乐工具,只要盛宠在身,她倒是不介意陪着众人好好地玩一玩,权当是打发无聊时间了。
她不能喝酒,也便只拿着空酒杯把玩着,那酒杯是白玉做的,上面还雕刻着精致又细腻的花纹,指腹慢慢摩挲着,也别有一番暖玉在手的滋味。
这么把玩着,她忍不住把视线转向了坐在沐贵妃下方的赵容华身上,姑姑这段日子似乎瘦了些,面色较之从前要平和很多,看着也温柔不少。
赵容华似乎察觉到了楚颜的目光,也便轻轻抬眼看了过来,唇角微微扬起,俨然一个温柔沉静的妇人。楚颜心头有些柔软,想到自己回宫之后,一时之间还忘了去看这个姑姑,不禁有几分愧疚。
她眨眨眼,想到若是姑姑知道她的腹中有了太子的骨肉,还不知会多欣慰。
太子和赵容华的关系一直这样僵着,若是她将孩子生下,说不定也会是两人关系的转折点。
顾祁坐在最上方,眼观八方,自然也注意到了楚颜频频往赵容华那个方向看,顿了顿,在又一道乳鸽汤羹呈上来的时候,轻声吩咐了几句。
下一刻,楚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才刚刚动手要尝的那道乳鸽汤羹被太子身边的万喜给端走了。
搞什么?
这乳鸽一看就知道炖得酥软清香,光是看上一眼,唾液腺就已经开始分泌口水,为何生生给她端走了?
楚颜怨念地看着顾祁,却见顾祁唇角含笑,状似不经意地对身侧的皇后道:“今日这乳鸽炖得不错,酥软味鲜,只可惜乳鸽油腻了些,离清淡还差了几分。”
原来是惦记着这几日她吃不下油腻的东西,所以给她端走了……楚颜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
却听太子下一刻忽然抬头,温和地望着赵容华的方向:“母妃觉得这汤羹还不错吗?”
赵容华显然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回太子殿下,这汤羹很好喝。”
顾祁点了点头,侧过头去似是不经意地对万喜说:“让御膳房明日也做这道汤羹,端去元熙殿给赵容华。”
他的眼神柔和而略带笑意,又看了眼赵容华,才说:“母妃前段日子身子不好,睡眠也不佳,这山药乳鸽健脾和胃,宁心安神,对母妃来说再适合不过。”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楚颜似乎很是吃惊,眼神也亮了起来,顾祁低头喝汤之际,唇角也微微扬起。
他竟是不知她是如此容易满足的人,可是看着赵容华面上那种瞬间软化的喜悦,他也觉得心头像是有只爪子在挠,因为不知力道轻重,有些痒,又有些疼。
好容易等到宴席完了,天色也晚了,这时候也不适合再去处理方才被搁置的事情,因此也没人提起来,约莫是要延后到第二日再继续审问那宫女。
顾祁仍旧没有把楚颜有孕在身的事情说出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不说,楚颜也就不提,在众人目送太子离去的时候,她也站起身来,却不料顾祁绕过桌子,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没说话,只伸出手去替她扶了扶发间那支晃悠悠的簪子,然后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走吧。”
楚颜有些好笑地看着看他这模样,又越过他的身子看见了太后那冷冷淡淡的神色,最终乖乖地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与他一道步出大殿。
从一众秀女身边经过时,她看见了那些各自藏着心事的眼眸,经过沐念秋旁边,她微微侧过头去看了对方一眼,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眼,沐念秋微微一怔,却又好似明白了什么。
沈辛眼里的失望与嫉妒尤其明显,因为近日她打扮得娇艳又美丽,一袭湖蓝色的缕金挑线纱裙艳丽好看,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只可惜顾祁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就连从她身边过时都目不斜视。
一直到走出大殿,楚颜才忽然顿住脚步,在微微晃动的灯笼之下仰头看着身侧的人:“殿下方才为何会忽然赐汤羹给姑姑?”
“怎么,你不高兴?”他语气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当然不是,我心里很欢喜。”
他继续往前走,似是低头看了眼脚下的石阶,声音轻轻浅浅地传入她耳中:“欢喜就好。”
楚颜却忽然有些怔忡,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殿下是为了我,所以才对姑姑好的?”
这么一想,她忽然又没那么欢喜了,因为若是身为儿子的他对母亲好都只是为了讨好另一个女人,这对姑姑来说只是一种悲哀,而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今夜繁星璀璨,却少了那轮明月,含芝已经回来了,和冬意一人拎了只灯笼,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身后,万喜也带人在后面跟着。
楚颜看见顾祁脚步顿了顿,才说:“不是。”
她下意识地问:“不是什么?”
这么不紧不慢地走了好一段路,她才听见顾祁用一种朦胧又饱含无奈的声音说:“方才在大殿之上,忽然想到了你,想到了我们的孩儿。不知怎的,我竟有些后怕。”
“殿下怕什么?”楚颜摸不着头脑。
顾祁低低地笑了笑:“怕我们的孩儿今后和我一样,与生母如此生疏。”
楚颜一下子愣住了,竟不知该说什么。
顾祁从宽大的衣袍下伸出手来握住她,叹了口气:“偶尔想起来,会觉得遗憾,觉得委屈,为何盼儿的母妃可以对他可以全心全意,而我的母妃却无法对我全心全意,心里装得太多,我这个儿子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从前那么多年都在这样的怨气里过来了,和她怄气,和她疏远,最终走到了今天,没了怨气,却也没了走近的勇气。我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生母,却觉得遥远而不可接近,再想到我们的孩子,忽然有些后怕,怕他和我一样不懂事,一直以来哪怕对母妃有怨、有恨,却从来不曾在两人相处之时说过心中的想法,于是终于走到疏远的那一天,忍无可忍地说出来了,却也失去了重归于好的机会。”
他的手有些凉,不似往常那么温暖,楚颜被他轻轻地握着,一时竟无言以对。
却见他微微侧过头来看着她,轻声说了句:“我只希望我们的孩儿可以勇敢一些,不管心里想什么,都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不满也好,欢喜也好,做父母的不都希望能清楚地体会到吗?”
对上楚颜怔忡的目光,他这才笑道:“所以,我这个当父亲的,是不是也该做个表率了呢?”
从前二十三年都未曾释怀的事情,在如今得知她有了身孕之后忽然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他和赵容华怄气了这么多年,疏远了这么多年。而事实上,他所气的不过是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把他这个儿子看得太重,而他是如此渴望得到她的爱,以至于最后变成了恨,再到如今的爱恨都无。
他说:“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的孩儿学到了我的臭脾气,凡事总爱藏着掖着,到头来惹你生气。”
楚颜倏地笑了出来,眼睛湿漉漉的,也不知是在为姑姑高兴,还是在为腹中那个一丁点大的小生命高兴。
她低头摸摸平坦的小腹,俏皮地说:“有如此知错能改的父亲,想必咱们的孩儿也不会胆小道哪里去。”
这一刻,她是真的为自己的孩子能有这样的父亲而开心。
顾祁的勇敢与成长,像是灿烂的焰火,来得如此炫目,如此真切,如此震撼。
顾祁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成长得晚了些,他伸出手来拭去她睫毛上的湿意,微微一笑:“明日我们亲自去元熙殿,告诉母妃你有身孕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阴谋撒了那么多,明天要开始收网了。
写到将近五十万字觉得很心焦,真的好想完结,于是要开始准备收尾了。
不过目测阴谋布得太大,完结好困难→_→好伤心。
第125章 .将了一军
第一百二十五章
次日清晨,楚颜起了个大早,喝完燕窝之后,好整以暇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波。
没一会儿,太后派人来请她去寿延宫,说是昨日因为皇后的寿辰,审理汀兰宫的宫女对秀女崇筝下毒一案耽搁了,今日也该有个交代。
楚颜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在含芝和冬意的陪同下踏上步辇,往寿延宫去了。
今日天气不错,只是六月已至,难免略显燥热。楚颜想起太子临走前在枕边说的那句“中午我会早些回来,一同去元熙殿用午膳”,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似乎整个人也清爽不少。
楚颜到了寿延宫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场,太后坐在正殿中央,沐贵妃和赵容华分别位列她的左下方,而沐念秋站在沐贵妃身后,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见楚颜来了,太后不慌不忙地说了句:“既然太子妃也到了,咱们也不耽误时间,这就开始吧。”
她吩咐清荷去把那宫女带上来。
楚颜气定神闲地给太后请了个安,然后坐在她的身侧,不慌不忙地捧起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不愧是皇祖母的地方,就连这茶喝起来也格外可口。”
“难得太子妃喜欢,今后可以常来坐坐。”太后也喝了口茶,“之前你来得少,哀家也不知道你爱喝哀家这儿的茶。”
这话说得巧妙,似乎是在暗示楚颜对她这个太后不够恭敬,鲜少来请安。
楚颜笑得温柔:“孙媳妇倒是想来,只可惜太子殿下不爱我到处走动,特别是夏日又到了,外面暑气重,孙媳妇身子骨又不算特别好,也不敢到处乱跑。”
她用了“乱跑”二字,太后的脸色沉了沉,感情到她这寿延宫来就是乱跑?
沐贵妃今日很沉默,坐在那儿端着,也不插话,赵容华也比较平静,毕竟太后审的这案子跟她无关,太后和沐贵妃要斗也是她们的事。
那宫女名叫素月,很快就被带了上来,同时被送进寿延宫的还有昨日她所说的那个常春阁帮忙倒腾物件出宫的小太监,福意。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所谓的审问,左右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看太后这架势就知道结局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沐贵妃只能见招拆招罢了。
所以当太后问福意素月是不是去常春阁找过他,要他帮忙把那对玛瑙耳坠子运出宫去卖时,几乎所有人都猜得到他的回答——矢口否认,避免惹祸上身。
昨天夜里沐贵妃和沐念秋也在汀兰宫说了很久的话,明知太后这是下了个套,逮着素月得了耳坠子又那么巧去了常春阁这个话柄,要给她们沐家没脸。说不定借着这事儿还能把这些年来沐贵妃手里那点权给卸了,她才好一个人打理后宫。
沐贵妃笑得冷冷的:“那老太婆未免也想得太美了,左右不过是个太后,皇后不管事了,她就逮着机会在后宫充老大,如今还想专权,把我的权利也给卸了。只可惜就算我不管事了,如今也多出个太子妃,等到太子一登基,我就不信这后宫还有那老太婆的位置,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太子的亲祖母了?非亲非故的,尽在背后捣鼓些幺蛾子,太子能容得下她在这儿为非作歹,我就把沐字倒过来写!”
她也算是想开了,如今太子妃在这儿杵着,后宫迟早是赵家的天下,反正迟早也会退位让贤,她何必急着在这一时半会儿跟太后争?
沐念秋如今和太子妃站在一条线上,她这个当姑姑的自然也就退居其次,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是没想到是,那个叫福意的小太监有些胆怯地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却是老老实实地交代说:“回诸位娘娘的话,素月确实来常春阁找过奴才,说是想请奴才替她把耳坠子倒卖出宫,还要和奴才三七分成。只是奴才见那耳坠子太珍贵,一看就是宫里的主子们用的饰物,哪里还有那个胆子替她处理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所以当即就拒绝了。”
太后脸色一变,厉声道:“狗奴才,想欺瞒哀家么?抬起头来,看着哀家说话!”
楚颜捧着茶没说话,气定神闲地看了眼沐念秋,后者会意,吃惊之余也明白了这小太监为何会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倒腾货物出宫的事给说出来,一定是太子妃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太后心里才是又惊又怒的,她之前暗中把福意召来说话时,分明说过只要他矢口否认自己做过帮人运货出宫的事,她就既往不咎,这奴才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今日却怎的变了卦,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楚颜放下茶盏,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微微一笑:“呀,这奴才倒是实诚,做错了事情也不藏着掖着,反而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了,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太后脸色一沉:“还不赶紧说实话?”
福意急了,一边磕头一边说:“请太后娘娘明鉴,奴才方才所说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虚言,奴才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太后气得直发抖,天堂有路这狗奴才不走,偏偏要违背她的意思,当真是不怕死吗?
楚颜笑了:“这位小公公倒有几分意思,敢作敢当,也算是有本事。宫里偷着摸着做些违例事儿的奴才不少,太后与沐贵妃打理后宫,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若是每个做错事儿的人都有公公这勇气,勇于承认错误,倒也容易整治。”
福意急忙朝楚颜磕起头来:“殿下,奴才家贫子多,弟妹们年纪尚浅,家中难以支持这么多口人的温饱,所以奴才才斗胆做了这些帮着运货的事儿,从中分了点蝇头小利。可奴才运的都是些主子赏赐下来的小玩意儿,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因此见素月的首饰来路不明,太过贵重,这才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请殿下看在奴才知错能改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条命吧!”
本来倒腾些小玩意儿出宫也不算大罪,轻者罚几十个板子,重者逐出宫去也就行了,罪不至死。这太监承认了错误,楚颜又表示了对他的赞赏,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
一看这太监和楚颜的架势,太后气过之后,也算是明白过来,她这是遭了太子妃的道,被人捷足先登了。她还道昨日楚颜把皇后的生辰拿来说事是为了磨时间,岂料楚颜趁着这一晚上的功夫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叫这太监改了口,通通交代出来了。
太后的面上阴晴不定,最终恨恨地咬牙把桌上的那杯茶扔了出去:“私运货物出宫乃是违规之事,来人,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拖出去!打上一百个板子,看他还有没有胆子阳奉阴违!”
阳奉阴违……这四个字算是饱含深意。
那太监一下子吓得脸色苍白,一百个板子?这可是要了他的命啊!
他求救似的看着楚颜,昨日含芝姑娘去找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分明说了只要他老实交代,绝对可以保他性命无虞,之后还会帮衬着他的家里,给些抚恤。
楚颜看着地上那滩茶渍和瓷杯碎片,挑了挑眉:“皇祖母消消火,您在宫里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这种小事情怎么值得您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小太监面前,淡淡地说:“太后生你的气,小事一桩却难以轻易饶恕你,你还不赶快认错,替她老人家平平心气儿?”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没有太子妃这么好的心肠,只知道杀一儆百,虽是小事一桩,但宫规不可乱,若是不给他点苦头吃,今后宫里的人是不是都可以这么阳奉阴违,背着主子做些扰乱宫闱的事?”
脸色一变,她对那几个犹豫不决的太监厉声喝道:“怎么,哀家说的话你们都当成耳旁风不成?还不赶快动手?就在这儿行刑,叫大伙都看看做错事的人会受到什么惩罚!”
她倒要让这些没长眼睛的人看看,背叛她转而投诚与太子妃是个什么下场!
她虽不是太子的亲祖母,但这个太后的封号还是皇帝亲自封的,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就想要灭她的威风,未免想得太美了些。
楚颜眼眸微眯,看着那群人拖着木杖和木凳走上前来,只朝福意微微点了点头,福意心中稍定,虽不知太子妃有什么法子,但总归是咬牙受了下来。
也罢,死了也无妨,只要太子妃说话算话,肯让他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木杖很快落在福意身上,在场的人都是眉头一皱,但毕竟也是宫里的人,这等事情见多了,还不至于花容失色。
太后冷冷地笑了,看着楚颜僵在那儿的背影,又扫视在场的人一圈,到底还是她赢了。
岂料这板子没打上十下,楚颜忽然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含芝和冬意赶忙上前扶住她,惊叫一声:“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楚颜面色苍白,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胸闷。”
敢情是见了这等惊心动魄的场面,所以心头受不得了?
那两个行刑的太监也赶紧停了手,一时之间有些后怕,莫不是因为他们这举动,太子妃才不好受的?
太后一眼就看穿了楚颜的鬼把戏,冷冷地看着她:“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宅心仁厚,没见过行刑的场面,所以受了惊?”
她斥责含芝和冬意:“你们两个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见主子不舒服了,还不赶紧把她扶下去休息休息?明知主子瞧不惯这场面,还杵在这儿跟树桩似的,都没长眼睛么?”
趁着这当头,太后对那两个停手的太监喝道:“做你们的事,愣着干什么?你们是太医?治得好太子妃的病?”
那两个太监心头一慌,赶忙又要动手。
楚颜却低低地喝道:“本宫看不惯这场面,谁敢当着本宫的面动手?都不要命了么?”
她声音虽不大,却沉稳有力,不紧不慢地对上太后的目光,面色不变。
太后心头火大,这是要跟她明着争锋相对了?
“太子妃若是看不惯这场面,大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反正今日的事情也了了,一切都是素月那个宫女犯了错,一会儿惩罚完了这个狗奴才,再找人把她也杖毙了。哀家奉劝你还是早些离开,免得一会儿见血的场景更不好看,让你受惊了也不好。”
她自忖以她的身份,若是定要罚这两个奴才,楚颜哪怕身为太子妃,也是不好太强硬地阻止她的。
楚颜却不紧不慢地笑了笑,温温柔柔地说了句:“皇祖母,按理说您要罚两个奴才,消消火气,孙媳妇是不该拦着您的。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恕孙媳妇无礼,定要保他们不死,不能让您打死他们以消心头怒气。”
太后愠怒地动手在椅子的扶手上重重一拍:“太子妃这是定要与我对着干了?”
楚颜无奈的笑了:“皇祖母何必动气呢?孙媳妇这是有好消息要与您分享,相信您听完过后,就知道我为何要拦着您了。”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而她不紧不慢地把手放在小腹之上,笑得羞赧又喜悦:“昨日在母后那儿给她贺寿时,太医已经诊出孙媳妇怀有身孕,如此大喜之事,今日本是来与皇祖母分享的,又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还要见血呢?那多不吉利啊。”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太子妃……有喜了?
奴才们愣住了,沐贵妃姑侄愣住了,赵容华也愣住了,而太后更是受了惊,面色陡然一变:“你……你说什么?你有了身孕?”
她的视线慢慢地移至楚颜平潭的小腹上,眼神里有震惊,还有复杂的情绪。
楚颜心知这位太后膝下仅有六王爷顾知一个儿子,如今六王爷在宫外过着遗世独立的日子,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太后心里也苦。而忽然得知她和太子有了孩子,心情必定是十分复杂的。
她歪着头,笑得很是好看:“如此好消息,能否消了您老人家的气,饶过这两个奴才?”
太后再也没话说了,从得知楚颜怀有身孕开始,她就跟得了失语症似的,再难继续追究这两个奴才的事,脸色也相当难看。
楚颜一个人欢欢喜喜地唱着独角戏,最后还让人把福意给带了下去,这才跟太后行了个礼:“孙媳妇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离去,就不多陪您老人家了,还望皇祖母莫要生气才是。”
在太后复杂的神色里,楚颜气定神闲地走到了赵容华面前,微微一笑:“姑姑,太子殿下让我告知您一声,今天中午我们会陪您在元熙殿用午膳,不如这就一道回去吧?”
赵容华被她有了身孕的事情弄得又惊又喜,难得地展露笑颜,连连点头:“诶,诶!”
姑侄俩挽着手,亲昵地离开了。
剩下的沐贵妃和沐念秋也跟着离去,沐贵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子妃竟然有喜了,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啊,此乃太子殿下之大喜,也是太后娘娘的大喜。”
她笑得张扬又好看,微微俯身行了个礼,也携着沐念秋趾高气扬地走了。
她是越来越欣赏这位太子妃了,有魄力,有福气,看来念秋的选择没有错,与她站在一条战线上,这才是明智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得没错,一时半会儿完结不了,下一卷要开始了,新的剧情安排也要粗来鸟,一定会震惊大家。
波折来了,阴谋来了,宫斗来了,奸情来了。
明天么么就正式放假了,之后的更新会开始慢慢稳定的~么么大家!
第126章 .风雨来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是在将近晌午的时候踏进元熙殿的,才刚走近院子,就听见正殿里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约莫是楚颜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得赵容华忍俊不禁。
顾祁的脚步忽然就顿了顿,楚颜的笑声再熟悉不过,可另外那个声音却已有些陌生了。
他问自己,上一次听到母妃这样笑是什么时候,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对着守在殿门外的小太监摇了摇头,对方会意,正欲开口通报的嘴也立马闭上了。
顾祁就这么站在门前,看着大殿里的场景。
楚颜亲密地挽着赵容华的手,一同坐在木几旁,木几上摆着几碟糕点,顾祁扫了一眼,看出是楚颜爱吃的那几样,想必是赵容华见她来了,特意吩咐元熙殿的人下去准备的。
此时也不知楚颜说了些什么,赵容华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一面拍着楚颜的手,一边说着:“你呀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与关爱。
这是个寂寞的女人,从未得到过丈夫的心,和唯一的亲儿子也疏远得堪比陌生人。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甚至和儿子如同仇敌一般,见面就针锋相对,各自心里都装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