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山在原地默立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去。
她认可了他,感谢了他,赞赏了他,可一切都是基于他对太子殿下的忠心之上,与他这个人没有半分关系。
料峭夜风吹在身上,他恍若忽然酒醒之人,被自己无缘无故产生的惆怅惊起一身冷汗。
******
沈辛从永安宫回去以后,下午的时候,华严殿就有人送来了册封的圣旨。
“沈氏娴静温婉,知书达理,深得太子殿下欢心。即日起,受封为侧四品贵仪,迁居静心阁。”
贵仪的份例陆陆续续送了一大堆来,尚仪局也把新的两个宫女、两个太监给送了来。这位主子可是继太子妃之后第一个入住后宫的贵人,宫中上下一时之间都有些沸腾,特别这位又是直接从区区秀女晋升为了侧四品的贵仪,当真不可小觑。
沈辛木然站在那里接受众人的羡慕眼红,心下却冰凉一片。
圣旨说她“娴静温婉,知书达理,深得太子殿下欢心”,字字句句都像是天大的嘲讽,因为在太子殿下眼里,她非但不娴静温婉,不知书达理,更加令人厌恶至极,堪比青楼女子。
再者,她即将搬去的宫殿叫做静心阁,静心二字,莫过于太子殿下赠与她的二字箴言。
然而沈辛心中如何作想,众人自是不知,因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实上她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是个未破身的黄花大闺女。
亲眼目睹圣旨降临常春阁,而沈辛平静地跪地接旨,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奇异。
施颜亭毫无异样地第一个转身离去,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这些事情,一副巴不得盛宠永远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的样子。
崇筝和陈熙笑着恭喜了沈辛,表情真挚,也没有丝毫的嫉恨羡慕。
云素与沈辛因为银铃之死结下仇怨,远远地含恨看了她一眼,咬唇转身回屋。
谢嫣然冷冷淡淡地说了声恭喜,这模样倒并非是因为她羡慕沈辛,而是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理——为了谢家,她肯定也要经历这么一天;出于私心,她却巴不得自己永远不要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尤其是在这么一群每日勾心斗角的女人之间。
宫中一时轰动,可净云寺的人却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很多人都在猜想着,太子妃一走,太子殿下就迫不及待宠幸了秀女,是否短期之内,趁着太子妃还未回宫,后宫还会出现新的贵人呢?
而事实就是,继沈辛之后,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常春阁里,镇南大将军的孙女崇筝从容不迫地把一只白色纸包打开来,稳稳地将粉末悉数倒入桌上的茶壶里,然后将把手探出窗外,让那轻飘飘的纸张随风飘走……爱去哪里去哪里。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轻轻摇了摇,唇角含笑地斟了杯茶,然后从从容容地一饮而尽,似是在品味甘甜的清茶。
同一时间,云素站在自己的小院里,从铜铃手中接过一炷香,插在了院子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她面色沉静地俯□去,对着那炷香后面摆着的银镯子呢喃道:“银铃,你且在黄泉之下一路走好,我不会让你平白惨死的。”
中间又说了好些话,因为声音太小,无人听清。而最后一句,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银铃不是因为沈辛才投湖自尽的么?她有何对不起银铃的?
铜铃站得远,只静静地看着云素给银铃上香,心里软软的,这位主子可真好,不过是跟了几天的宫女罢了,死后也值得她如此挂在心上。
自己当真是运气好,跟对了人。
宫里风云诡谲,而一片祥和的净云寺看似平静无波。
然而有句话说得好,暴风雨前的宁静。
看看这天虽是一片宁静,但估摸着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争议大,不是番外有争议,就是剧情有争议,看评论需要很大勇气,每次都胆战心惊的。
今晚我继续坐在电脑前胆战心惊刷评论,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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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雷的姑娘们,鞠躬~
第103章 .曲折凶途
第一百零三章
“不好了,不好了,崇姑娘晕过去了,快来人啊,”宁静的午后被宫女尖锐刺耳的嗓音打破岑寂,常春阁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时候秀女们都在午睡,被这一声尖叫吵醒之后,外面接着便是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以及来来回回跑个不停的宫女太监的脚步声。
因出事的是秀女,若是没有太子的恩准,太医也来不了,前去太医院请人的宫女好说歹说,也只有一名医女来了。
那医女看着被人抬到床上躺着的崇筝,又见她面色发白,嘴唇乌紫,一下子有些错愕。原本以为这位主子顶多不过是生了点小病,岂料看现在这样子……恐怕是中了毒。
医女忙着切脉、察看崇筝的状况,末了面色凝重地起身摇头道:“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姑娘这是中了毒,看样子恐怕还不是普通的毒。事态严重,须得太医们亲自前来诊治,否则性命堪忧。”
太子这时候也是午休刚起,骤然听闻镇南大将军的孙女中了毒,眉头一拧,这常春阁怎么尽出乱子?
“太医去了吗?”
万喜摇头:“崇姑娘只是秀女,没资格召见太医,如今去了的只有个医女,说是看样子事态严重,恐怕中毒不轻,所以请殿下决断。”
顾祁揉了揉眉心,抬腿往外走:“通知太医立马赶往常春阁,我也亲自去看看。”
崇筝不是普通秀女,可以说她的祖父为宣朝立下的汗马功劳,足以让她成为日后后宫的一位身份甚高的妃嫔。谁让崇家一日一日没落下去了呢,朝廷除了给这位崇家后裔一个机会,带动整个崇家重新振作起来,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毕竟崇家没落之后,眼下也后继无人,挑不出个可以担大事的男儿。
待去了常春阁,跨进了崇筝的小院,顾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院子位于常春阁最北边,晒不到太阳不说,湿气还重,一踏进院子,扑面而来的都是一股常年潮湿所致的霉味。
按理说常春阁空置的屋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把这间给了崇筝?
顾祁心知肚明,这次的七名秀女非富即贵,唯有崇筝是没落家族的女子,家中无人在朝为官,亦不是地方富庶户人,无人撑腰,约莫也是此番进宫没有带什么东西打点底下的奴才,所以才得了个最破旧的屋子。
院里站了一圈人,秀女有之,宫女有之,也不知是谁先看到顾祁,忽然喊了句:“太子殿下来了!”
一群人齐刷刷转过身来,跪的跪,行礼的行礼,顾祁说了句“起来吧”,目不斜视地走进屋子,顿时眉头又是一皱。
墙角有渗水的迹象,屋内阴暗无光,明明是大白天的,却因为地处背光的方向,还点着灯烛。
太医和宫女在屋内,见他来了都忙着回过身来请安,他径直走到了床边,看见那个面如菜色、嘴唇乌紫的姑娘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意识全无。
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今日却忽然变成这副鬼样子……顾祁沉声问太医:“怎么回事?”
太医迟疑道:“微臣初步诊断,崇姑娘应是中了钩吻之毒,以至于胸闷乏力,最后昏厥过去。”
钩吻?顾祁自幼广泛涉猎,医术也碰过不少,这等剧毒之物还是有所了解。
钩吻是一种剧毒植物,花朵为黄色小花、美丽诱人,若是误食了这种东西,轻者大病一场,重者不治身亡。
可是宫里素来不曾有过这种害人性命的毒物,崇筝又怎么会中了钩吻的毒?
“现在情况如何?有无性命之虞?”
“微臣惶恐,崇姑娘服下的药量恐怕不算少,微臣已经替她以针灸阻碍了毒素蔓延,但当务之急是替她催吐,最好能把余毒派出体内,而崇姑娘能否熬过这段时间……”太医的声音渐渐弱下去。
“务必让她好起来。”顾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转头吩咐万喜,“去太医院多叫些太医来,不用吝惜药材,只要人没事就行。”
下完命令,他转身往外室走,头也不回地对立在一旁的那个手足无措的宫女道:“出来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秀女如今才刚进宫,长春苑已经死了一个宫女,眼下又有人中了毒,生死未卜。
看来这宫里果真是平静得太久,安宁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
崇筝中毒的消息传入恭亲王府时,顾初时站在窗边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若是凑近去看,可以发现上面写着一个小小的“南”。
镇南大将军的封号里有一个南字,而孙女崇筝又是在南方出生,将军戎马一生、久经沙场,终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远离硝烟,如同南方水乡的姑娘一般活在温软秀丽的山水之中,吴侬软语、烛下挑花。
这玉佩是当年他亲手放进崇筝的襁褓里的,慈祥的笑着,对尚为婴孩的孙女说:“吾孙崇筝,小名南儿。”
顾初时听着属下带回来的消息,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显然中毒一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那药包自然也是他命人送入宫中的,无声无息,连药量都控制得极好,不至于毙命,也绝对不会因为药量过少而带有做戏的成分。
务必令人信服,而他绝对有把握的,是那个女子一定会照他的吩咐去做,哪怕那毒药足以致命。
他把玉佩放在唇边亲吻了一瞬,脚步轻快地朝外走,眉眼间丝毫没有担忧之色。
真是古怪,看他对那玉佩的宝贝程度,该是对崇筝有爱慕之心的,却不知为何心甘情愿把她送到太子身边,而今她身中剧毒,哪怕不会死,却也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他反倒一派轻松的模样。
他走出了王府,翻身上马,拉着缰绳朝远方驶去,最后停在了城南一处别院前。
那院子很普通,就是寻常人家住的地方,后面有一片树林,周围很安静。
顾初时翻身下马,步伐轻快,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别院里的人,而终于踏进去时,只看见院里的榕树下摆放着一张竹榻,榻上的女子正在午睡,初夏的日光透过林叶间隙照在她身上,影迹斑驳,还顺着林叶的摇晃微微颤动。
在竹榻旁边替那女子拍蚊子的婢女一见到他,急忙俯身行礼,而他很快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朝她挥了挥手,那婢女会意,转身进了屋子。
顾初时含笑走到竹榻旁边,见那女子侧卧其上,身着轻薄的云纹绉纱袍,一身玲珑曲线尽显眼前。
她乌黑的秀发披散肩头,还有几缕滑落至白皙的容颜上,更衬得她乌发如墨、肤白胜雪。
因为天气炎热,她光着脚丫,一双天足白皙好看,每一个指头都秀气圆润,可爱至极。
顾初时心中一动,俯□去挠了挠她的脚心,她正睡得迷糊,动了动,眉头一皱,却没醒过来。
他又俯身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接着来到她的唇角,来到她的脖子上,这样的吻不怀好意,灼热的气息也喷洒在她的肌肤之上。
酣梦被人打扰,她顿时醒了过来,察觉到有人在身上作乱,想也不想便推开了他,惊魂未定地拢好衣衫望着被推开的人。
“怎么,以为是登徒子不成?”他轻轻一笑,面色沉稳如常,丝毫没有半点偷香被人抓的自觉。
那女子看见是他,也不笑,只冷冷地说:“你不就是登徒子吗?登门入室,光天化日之下骚扰良家妇女,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
那张面容很是秀丽,眉目灼灼,樱唇红润,一看就是秀美的小家碧玉。可这等本该温婉倚在情郎怀里倾诉衷肠的姑娘此刻却目光冷冽地盯着顾初时,眼里是一种言语形容不出的恨意与轻蔑。
顾初时面色微沉,伸出手来挑起她的下巴:“几日不见,口齿越发伶俐了啊。”
他的眼神里是逗弄小动物一样的趣致目光,唇角带笑,为他略显严肃沉稳的面庞增添了那么几分轻松之意。
那女子倏地别开下巴,离开他的食指,仿佛一丁点接触都让她觉得恶心,她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了。”顾初时一直对她笑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我如今算是明白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她就一步一步往后退,无奈小院有限,很快被他逼至墙角。
顾初时仿佛厌倦了她的再三躲避,猛地将她按至墙上,捕获住了那张红艳艳的樱唇。那女子挣扎着,可无奈力气太小,完全没法撼动他,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的强吻,肢体纠缠,摩挲。
顾初时的眼神霍地深幽起来,更加猛烈地逼进她的唇舌,却不料她张口重重一咬,他的下唇立马渗出鲜血,腥甜的气息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他也因为吃痛,眉头一皱。
她果然咬得毫不留情,明明面目缱绻秀致,神情却像头发狠的小兽,恶狠狠又带着嘲弄的样子。
顾初时眼眸一沉,一字一句地问她:“南儿,你定要跟我作对么?”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宠物?”她咬牙切齿,眼神冰冷。
“好骨气,好胆色,不愧是我顾初时看上的女人。”他哈哈大笑,却在下一刻毫不留情地撕开她的衣衫,“只可惜你落入我手里,想与不想,都一样注定要做。”
他堵住了她正欲出声的唇,狠狠将她压在了墙上,手指毫不留情地刺入她干涩的柔软地带。
他叫她南儿?
真巧。
******
楚颜的祈福之行终于告一段落,原本以为出了宫会有趣得多,只可惜净云寺里除了景色优美这一个优点,其余一切皆是无聊到足以令人发霉的地步。
尤其是楚颜每日要谨遵祈福的条例,来来去去地反复抄写经文、念经诵佛,若非有一连几晚的烤鱼吃,这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说到烤鱼,经过几日的锻炼,如今的御史大夫秦远山除了在朝廷上发挥重要作用以外,还多了一项新的技能——米其林三星级野外捕鱼杀鱼剖鱼烤鱼必杀技。
楚颜为他几乎加满的技能点赞。
终于到了回宫的日子,她痛痛快快地再一次呼吸了几口自由的空气,和同行的众人重新坐上了返航的车马。
“殿下确定要坐马车?”秦远山温和地出言询问,显然是不太相信她那容易晕车的体质。
楚颜微微一笑:“先坐马车,实在不行了,不是还有大人牵马嘛。”
她在心里默默地脑补了一下,《西游记》里牵马的是谁来着?
哎哟,天蓬元帅!
此刻刚好吃过早膳,若是不出意外,黄昏之时就能抵达那片营地。住一晚之后,第二日天黑以前就能回宫。
一切都很美好,风很温柔,景致也很美丽,楚颜破天荒地没有晕车,约莫也与冯静舒一直和她聊天岔开注意力有关系。
而谁也不知道,在净云寺的金色佛像之前,一只鸽子呼啦一声收回翅膀,落在那个跪在蒲团上的老妇人身边。
窦太后倏地睁开眼,面容安详地伸手捉住了那只鸽子,从它爪子上取下了那卷小纸条。
宣纸之上,墨色浓郁,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出鞘。
“鞘”左边的那一束拖得很长很长,落笔极重,力透纸背,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她把纸条放进香炉里烧了,笑得雍容华贵。
剑已出鞘,必见血光。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还有一章,我会尽快写出来的,最迟12点,快的话10点。
阴谋好多,连我自己都觉得楚颜和太子好危险哈哈。
太子V:证明你是亲妈的时候到了!
科普:钩吻,多年生常绿藤本植物,据记载,吃下后肠子会变黑粘连,人会腹痛不止而死。一般的解毒方法是洗胃,服碳灰,再用碱水和催吐剂,洗胃后用绿豆、金银花和甘草急煎后服用可解毒。
本文让崇筝昏过去了,不妥之处大家见谅。
珍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5 10:05:54
葵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15:5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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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6 20:3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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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2-27 13:57:13
感谢姑娘们,破费了,鞠躬!
第104章 .血雨腥风
第一百零四章.
伺候崇筝的宫女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问她崇筝是何时中毒的,她摇头,颤声道自己从外面打完水回来,崇筝就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问她可有看见附近有什么可疑人物经过,她也是结结巴巴地摇头说没注意。
后宫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由顾祁亲自来管,这些芝麻大点的事情无头无绪,要他从哪里查起,偏生楚颜这时候也不在宫中,身为太子妃本来可以协助管理后宫,可惜她还在从净云寺赶回来的路上。
顾祁沉默片刻,才让人把这宫女暂时带下去,这件事情交由太后和沐贵妃处理。
他迟疑地看了眼内室,又看见周遭的环境,不论如何,这地方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不管是从安全角度着想,还是从这破败的环境来看。
镇南大将军走得早,宣朝的今天有很大一部分仰仗于他,不论如何,皇室的人都该善待崇家子嗣。
顾祁沉吟片刻,对身旁的万喜说:“立马叫人把落玉殿整理出来,今日之内把崇姑娘的东西都搬进去。”
消息一传出去,宫中又沸腾了好一阵子,虽说这位崇姑娘并未受封、也没有受到宠幸,但因为中毒立马就搬进了妃嫔住的殿阁,可谓是因祸得福。
至于受封和受宠……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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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车马稳稳地穿行在山道之上,已经行了将近一个白昼,如今黄昏已至,橘色的光辉将整片山林都染成了暖黄色,时有林鸟声声、枝叶簌簌,宁静又安谧。
离营地已经很近了,约莫再有一刻钟就能抵达,车队也能停下来扎营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营地离山脚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明日清晨再行片刻,就能驶上官道,然后从平坦宽阔的大道上赶回皇宫。
萧彻一直谨遵太子的吩咐,驱马行在楚颜的马车前,以防异变,而秦远山也骑马跟在马车旁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
已经能看见营地了,周围很安静,只剩下微微的风声在耳畔划过。
众人都松了口气,因为马上就能休息了。
而就在这样的寂静之中,秦远山心下忽然顿了顿,似乎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紧绷的气息。
领头的侍卫已经踏上了那片空地,萧彻只觉得眼前似乎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线,面色一变,忽然大吼一声:“撤退!快撤回来!”
只可惜,已经晚了。
那片空地是很早以前的君王命人砍掉林木,空出来的,自那以后,每每宫里的人赶去净云寺,都会在此扎营。而山间设有守卫的哨兵,一直很好地维护着山路的安全。
而此刻,那道晃过萧彻眼睛的亮光正是夕阳照在空地后的林子里反射过来的光线,试问山林里会有何物能反光?
多年的训练有素让萧彻立马反应过来,是刀剑。
他的命令响彻山道,只可惜车队已经踏入营地,一瞬间,营地四周的林子里已然冲出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都穿着黑衣,神情肃杀,手中举着明晃晃的大刀。
而打头走近营地范围的那些侍卫迎上了忽然出现的刺客,身死刀下,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秦远山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面色大变,飞快地冲萧彻说:“你保护太子妃殿下,我去迎敌!”
萧彻功夫最好,留他在此显然是最好的安排。
楚颜震惊地掀开车帘,只看见秦远山一袭青衫在风里烈烈飞扬,j□j的骏马朝着迎敌奔腾而去,他拔出腰间的剑,背影显得决绝而孤勇。
她自然也看见了营地后如同雨后春笋般涌出的大批刺客,一个个都带着肃杀之气,长刀在手,气氛凝重,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们踏入营地后,就来个瓮中捉鳖。
上辈子看过武侠剧,看过战争片,可是她依旧是那个在高校过着平静生活的老师,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尽管险恶,却不见硝烟,因而无从见血。
可是眼前惨烈的场景是她两世以来头一次亲眼目睹有关于战争的场景,那些喷涌而出的鲜血和转瞬之间消逝的生命令她血液凝固,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法呼吸。
可也只是片刻,哪怕心里震惊无比,楚颜却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
是谁要杀她?对方既然有备而来,算准了他们的路线,想必也一定悉数了解此行侍卫的人数,她真的会丧生于此吗?
冯静舒很快也朝楚颜身边一靠,探头往车窗外望去,一个黑色的身影却猛然出现在马车边上——萧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窗,声音稳稳地说:“静舒,好好陪着太子妃殿下,外面交给我。”
冯静舒迟疑了片刻,点头道:“夫君放心。”
她伸手合上了帘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楚颜,微微一笑:“殿下无须担心,有夫君在外面,我们不会有事。”
楚颜注意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合上帘子的时候,帘子下方的流苏也以同样的频率颤动着。
她笑笑:“萧大人武功盖世,自然不会有事。”
可是心里却清清楚楚,若不是前方死伤惨重、场面惨烈,萧彻怎会挡在窗外,不让她们看见那场景呢?
是沐青卓的人吗?为了给沐念秋开辟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为了彻底了解和赵家多年的争斗,所以派了刺客前来暗杀?
可是杀了她,太子难道查不出是谁做的?
又或许是恭亲王的人,因为她识破了窦太后在宫中布下眼线和棋子,所以猜到恭亲王有造反的可能,对方就先下手为强,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可是杀了她有什么用?太子还在宫中,恭亲王要对付的应该是太子才对。
也许是太后的人,太后一直就想方设法扶持势力来对付她,显然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可是太后哪里来的兵马?
楚颜觉得每一条路都想不通,哪怕她坐上太子妃之位遭人嫉恨,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要面临这种大场面。
心下如擂鼓似的跳个不停,她此时忽然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从小习武,来了古代竟然也不学个一招半式,她对得起上辈子看得那么多武侠小说么?
真棒,这种时候还有心思跟自己说冷笑话!
马车内是一片安稳的天地,外面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对方派出的皆是死士,抱着来了就不用回去的心,一定要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些黑衣人个个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刺客,刀刀狠厉,招招致命。
秦远山很快冲到了前方,手持长剑与那些人杀了起来,可身边的侍卫仍是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哪怕对方也损失不轻。
他很快发现这群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一直抵达太子妃的马车前。所以他们毫不在意自己人伤亡多少,只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秦远山嘶吼着,要身边的侍卫打起精神来,誓死保卫太子妃,可从敌军后方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放下武器者,饶之不死。”
这声音像是魔咒一般响彻每一个侍卫耳畔,他们陡然一怔,对方的目标是太子妃,而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