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鸣远,工作太累了就休息休息。他埋头拔拉盘子,说,过了这阵就申请放假。我问,放假去哪呢。有计划么。他说,谁知道呢。你上次去威海不也是随便就去了。我说,不一样,那次是曦姐姐一手策划的。他笑,说,你怎么谁拉着都能跟着走啊,万一被卖了都不知道,还一准傻呵呵的以为去郊游。
我瞥他说,我可不是谁都能拉得动的,面子要足够大才行。他呵呵的笑着,好像小孩子,许久都没见过他笑那么开心了,俊美朗目泛滥笑意。
我说,你今天怎么那么开心啊。他严肃的说,有么。我说,你变脸比变天还快,说笑就笑,说凶就凶。他低下头,淡淡的说,昨天你说想我了。我望着他,等待下文。他说,你上一次说想我,还是我在爱丁堡的时候。那天好像是遇到了很烦心的事情,手机来电有一长串的电话号码,我知道是海外挂来的,以为是亚光,所以张口就说,喂,我想你了。他居然还记得,我很心虚。他接着说,你和我在一起感觉还是隔着点什么。你对着亚光随随便便都是,你想他了。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把你的一句话当成宝贝一样珍视了很多年,为了你一句话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冲到你面前,你的眼里还是没有我。后来想通了,我们之间和你和亚光之间,缺的就是那么点理所当然。你跟亚光在一起让我嫉妒,不是你们相爱,而是你们的相互依赖。我傻,现在才想明白。
我怔怔的看着他,问,你到上海去,不是因为你定错票了,而是因为。我说不下去了。究竟都给过他什么。已经注定要负亚光,却仍旧不能带给鸣远快乐。我到底能给他什么。真心能给,却如何给得更多。他笑,说,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我是傻,我是真的傻。我说,鸣远,对不起。他说,不要对不起。然后他把钥匙递给我,说,以后不要那么粗心大意,钥匙掉到地上都不知道。
原来是昨天打雪仗的时候掉了,原来他早晨出门是帮我找钥匙去了。我低着头说,谢谢你。
终于还是只有这六个字,对不起,谢谢你。心思在复杂万状的时候却意外的干净得什么都不剩了。只有这六个字。心中有一处在隐隐作痛。手机响了起来。是子芜,刚要接听,被鸣远按住。他过来抱我,温声说,我还记得当时在教学楼里面找到你,你正趴在桌子上闷声哭。我拉着你走出去,当时就想那条路一直都不走到头该多好,一直拉着你该多好。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轻轻推了他,叫他,鸣远。他说,可是还是走到头了,什么路都有尽头,我把你从窗户里拉出来,你就直接跑到亚光面前。可能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到底还是得不到。我仰头望着他,他的眼里似是有一片汪洋,我看不到内容。他放开我,转过身。手机一直在响,颜子芜来电是否接听。我失神的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子芜大叫,你快到医院来!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夏有凉风冬有雪(下)
我说过么,其实赵之航这个人挺可爱。我说过么,其实我的愿望有时候会被上帝听到。那个被说成没有任何联络方式的合适骨髓从天而降,这世上好人真的很多。
赵之航说,近期手术。我说,我想见见捐赠者,可以安排么。他说,你难道还怕他跑了。我说,你这人说话不中听啊,我就是想表示感激。他笑着说,让家属来感激就够了。分明是嘲笑,可是我难得不生气,还意外的觉得这个人长得还不错。是因为我心情太好了么。
干净的阳光下,亚光的眉眼都是晴朗的。他站在窗边回过身来冲我微笑。
我却想起了鸣远。他斜依着门框对我微笑,全身都是清爽的味道。那日的阳光很是美好。我说,亚光,真好。他说,是啊,挺幸运的。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再去外婆家吧,我想吃芝麻糖,想放花灯,想听外婆唱小曲,想坐轻舟。
他笑,笑得清澈而纯粹,说,好。我说,你当年对我奶奶说了什么她就容许我和你们一起去上学了呢。他说,好像是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我说,亚光啊,谢谢你。他说,傻丫头,谢什么。忽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要问。我说,你还记得当年为什么和鸣远打架么。
他坐到病床上,抬眸含笑望看我说,记得。我没有走过去,也不想问下去。亦是对着他微笑。他说,有时候会羡慕鸣远,他清楚的记得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你,可是我不记得,也根本不知道。
我说,你比我大一岁半,所以,应该是一岁半的时候遇见我的,而我,生下来身边就有你了。
他温和的说,暖暖,跨过这些时间的积累,你有不能错过的东西。日光下,他的脸那般坚决,那般诚恳。我说,亚光,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坚强。
他说,因为有一心想要守护的人,所以一定要自己坚强。我问,当年我被锁在教学楼里,你为什么不进来找我。他说,你怨我么。我笑着摇摇头。他仍是温柔的笑着,说,因为鸣远说,他知道你在哪里。
我说,可是你可以和他一起来。他起身,说,我去找电闸了,希望可以在鸣远找到你前,你先能看到光亮。
我说,可是…他说,对,我没有找到,只好站在窗外等。其实就算被我找到了,那些光也比不上温暖的手掌。暖暖,去找鸣远吧。眼泪莫明其妙的就湿了眼眶,我哽咽的说,亚光,有你在真好,一直都是。
他走过来,轻拍我的头顶,说,一定要幸福啊。暖暖。我找不到鸣远了,他不见了,手机关机。浩民说,他同事讲他休假了。原来在我转身的时候真的没有人在等。手术一周后进行。亚光被推进手术室前,我看到了他爸爸,他老了。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人,眼角有很深的纹路,眼神也是和蔼了。我叫他,范叔叔。他说,暖暖都长这么大了。他看了我一会说,你跟你妈妈年轻时长得一样。我说,我哪有我妈漂亮。他慈祥的笑着说,谢谢你陪着亚光去看他外婆。原来他是知道的。曦姐姐说过,父母啊都是人精,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只要他想知道的,什么事情都瞒不住。我说,应该的,我们是好朋友。他说,亚光的脾气和她妈妈一样,都是外柔内刚的人。我说,阿姨很漂亮,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亚光的眼睛和笑容和她很像。
他转身说,是有点像。不是有点像,是一模一样啊,所以高三时亚光离家出走才那么用力的打他吧,因为以为亚光会和他妈妈一样消失不见才那样恐慌。一切准备都做好了,麻醉前,赵之航说,你去跟他说几句话吧。我点头。走到亚光面前,他躺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我。我说,你还记得你问我想要什么礼物么。他笑,说,记得。可是现在什么都送不了了。我说,我想要和你的初次相识。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我用尽力气微笑起来,我知道这样笑着应该很好看。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了。我三岁时走丢,亚光牵着我的手,将我领回家,在大人责骂之前,先把我藏在身后。
我五岁时生病,他给我喂药,我生气咬了他的手,他仍是亲切的对我笑。
我八岁时,他给我梳过辫子,那是我以为自己这二十四年来最美丽的一天。
我被关在家里不能出去玩,他会跑过来陪着我一起。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拉着我去钓鱼,却从来不问为什么。我想要出去散心,他就拖着我去骑马,教我如何跟马打招呼。我十五岁时好奇心起想要喝酒,他就陪着我,第二天对我说,以后没有他在不要乱喝。
他母亲葬礼那天,他拖着我走了很久,他难过的不能自已,可是却记得关心我是否害怕。
他知道我的一切事情,每一处细节,我皱了眉头他就会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一直陪在我身边,那样重要那样温暖的陪伴,像是灵魂里始终的伴侣,不经意的就会依赖,可是不是爱,是比爱还要珍重的一种情感,大概是习惯。习惯了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依存。习惯了一抬眸就可以看到的微笑。习惯了悲伤时他对我说暖暖不要委屈自己。习惯了任性时他对我说暖暖不要让我不放心。习惯了接到他的电话在结束的时候对他说亚光我想你。觉得那样才能让自己安心。就像那时候,他在美国,我们隔了太平洋,却仍是觉得,即便是一片汪洋仍是一臂的距离,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安心。亚光是我不能失去的朋友,是在我一切无助的时候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朋友,无论什么时候,我知道,所以,不能打破这样的关系,不能也无能为力。我们都尝试过吧,可是都失败了。因为天之涯海之角,有那样一个你,生活就是踏实的。那样珍之又重的把彼此放在心里。
亚光啊,比爱还要爱的感情,是什么呢,是契合吧,因为太了解了,所以无法相爱,但是,我们要永生相伴,不是么。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走出手术室,我想要和你再次见面,和重生的你留下初次相识的记忆。亚光啊。一定。亚楠在我身边坐下来。问我,你见到捐赠者了?我点头,她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你。我有些恍然。手术前,我被赵之航领着去见捐赠者,真心的对他说,先生,谢谢您。他的微笑很明亮,透着美丽的光芒,低声说,不要谢。我说,我上大学的时候,也被号召过无偿鲜血,可是没有主动要求抽出血样送到骨髓库。自己遇上了才知道当时有多么自私,病人有多需要这样的希望,在绝望里一点点寻找。真的很谢谢您。
他说,陆鸣远你认识吧。我点头。他说,去谢他吧。他找遍了半个地球。半夜三点锲而不舍的惹人清梦,求我救他朋友一命。怎么会不被感动呢。我说,会的。他问,你跟他熟么。我说,很熟。他说,那你一定要告诉他,下次求人的时候不要那么强硬。我笑,说,一定。陆鸣远,我认识他,很认识。有时候又不能认识全部。只是,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能在身边了。每一次。如果有人问我,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我是答不上来的。可是,他就是能够送给我最想要的东西。每一次。在没有爱上他的时候,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总不是他,对我伸出手,温暖我指引我的,从来都是他。每一次。在不知道爱上他的时候,即便是快乐,在他面前才能完全,即便是悲伤,在他怀里才能放声。在他面前可以放下一切坚持,每一次。在清楚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可以放纵自己去变傻,放纵自己去任性,放纵自己做一切事情,只是因为他说,我懂。陆鸣远,我认识他,很认识。可是,他总是有些琢磨不定。他脾气不好,可是有时候又很听话。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可是有时候又会很开心我把他叫醒。别人说起来他的性格不好,可是在我面前却很小孩一样的可爱。他们说他周围有很强烈的光环,可是他面对我的时候却只有他的人,卸下外域,独自一人,开心,生气,他是那么真实。子芜给我们送面包来,谁能吃得下,端端的握着面包,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每一分钟,都像是漫长的等待。我们紧握的手,由凉到暖,再凉,再暖。如此反复。
终于。赵之航走出来。望着我们,目色凛冽,而后微笑。子芜落着泪。浩民扶住了我,我牵住亚楠。安静的等待亚光醒来。终于。他睁开眼睛,笑的那样安然,我心中有温暖缓缓流过,止不住的泪水无声的蔓延,这样就是遇见一场春天了吧。我走过去对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苏遥七。他微笑。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这一刻在你身边(上)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晋江抽风写的东西全没有了,现在又找不到刚才的感觉。怨念啊怨念。
Fay说:
亲爱的光光,感觉这章,恩,像是在交代一堆事情,即使是情节需要,女主人的心理描写上是不是可以细腻婉约点呢.属个人意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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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Fay,真心的感激。刚才自己回过头阅读了一遍,也是生出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我会把心里描写极铺张的展开,然后又觉得有累赘之感,便会前后思量左右删减,想要自己笔端洗练,文字凌厉,可是不行,功力不够,便成了有些不伦不类的简单罗列。
有时候会想要偷懒,马马虎虎凑字数,尤其是最近,以学习忙碌为由,细小的地方懒得处理,就会使用跨越的姿势一步三跳,这样看来,是太不负责任了,幽默点的来讲,大致对不起观众。
我要努力,我会努力,我举起右手,这样大声讲,然后,就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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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冻说:
亲爱的小光光,你一些心理上的描述在篇幅上的重复比较多喔,注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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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前面两张写得过于粗糙了,回头去看,好像是在为了交代而交代,重复了很多以前的内容,无细致可言。我会改的,只是现在还不能想得饱满,不得即刻修改的方向,容我再想想。谢谢果冻,抱抱,再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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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一路有你们温暖的陪伴,才能这样勇敢的写下来,没有半途而废,甚至半途而废的丁点想法都不曾有过。尤其是“小光光”这样亲切的称呼,让我看来实在感触颇多,像是被放在身边,关注着关心着。如何报答你们,除了努力两个字,不能更多。
如此,这般。亚光的手术很成功,不久后就能出院。观察期内定期检查,两年内不出事情就可以算是完全康复了。这两个月我没有见到鸣远,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无论我怎样的给他留言给他发信他都不曾回复我。他躲我那样彻底,可是我有杀手锏,吴阿姨摆在那里,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惊扰父母的事情还是做不来的,即便他们本领通天,可是他们也老了,想法会拐弯。偶尔会到九溪天去喝杯酒解闷,亚楠总是作陪,二十多年的你争我抢敌对意识自然不可能一夕间消解,只怕是愈演愈烈。亚光每次都很无奈的说,你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我们便相互撇头,做永生不见状。也许,只在楠楠的面前我才能这样放肆的装少年。有时候喝的有些过,抑制不住放声高歌的欲望,就抓住麦克风使劲卖个疯,只是唱到最后,发现自己最想念的竟是那首卖报歌。尤记未变声的鸣远,声音很明亮,很像那种一路情绪高昂的小小少年。没有烦恼。当年他清脆的嗓音,有节奏的敲击,安抚我的惊魄。后来,各自经历了成长,成熟,走到我身边的是初见时以为是天敌的他。感情是天外的物种,莫明其妙,可是最吸引人最打动人的,也是那四个被用滥的字,莫明其妙。怎么会是他。却的的确确是他,并且好似只能是他了。鸣远,你还好么。亚光出院的那天刚好是小年,我们几个人一起回了亚光家的别墅,在熟悉的地方玩儿时玩不腻的游戏。浩民仍旧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弹脑壳,几场牌打下来,我亚楠子芜三个都红着脑门,全是这个坏人做的好事情。亚光在一旁轻笑不语。子芜忍无可忍的时候冲浩民怒吼,你就是这样对待女性的啊。浩民很无赖的答腔说,男子汉铁面无私一视同仁就是这么说的。我们就红着眼睛揭竿而起,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女儿家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然都是野蛮女友的本色出演,直到逼得他放弃顽抗向亚光求助才肯罢休。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吕阿姨问浩民,你脸上脖子怎么都是红的。他就摆很无辜的眼神,说,吕阿姨你说说看,像她们这样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啊。
一直不讲话的亚光,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全靠青梅竹马的你了。吃过饭亚楠找出相册,一张一张都是回忆,一张一张都是爆笑不止的开端。这样一本一本的翻看下来觉得肠胃都纠结在一起,笑得过分了些,可是舍不得不笑,也忍不住。浩民说,看来看去还是飞飞最漂亮,你们三怎么也没个长进。子芜用肘撞他,理直气壮的说,就你有长进,就你最漂亮。你比梦露还漂亮。
好像多久我和鸣远也有过这样的对话。你那么傻,能去什么地方啊。就你聪明。鸣远,你还好么。好像一直都是我们六个人的合影,直到中学毕业的时候才多了鸣远。他的表情总是那么严肃,看得久了觉得是寂寞的,好像是为了掩饰寂寞而表现出的不在乎。原来,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被忽视的,让人心疼。晚上我和子芜睡一间房,她翻来覆去的折腾。我说,有话就说吧。她凑过来说,你想听什么。我说,你怎么跟赵医生一样喜欢装傻啊,就那么喜欢他么。她捏我说,再讲这些有的没的我跟你翻脸啊。我说,好吧,那我睡觉了。她拉住要翻身的我,很久不讲话。过了会,她像叹气一样说,七七,你去找鸣远吧,我看着你就很心疼。我说,不是不想找啊,看他那么决绝,我就害怕。她搂住我说,不要怕,鸣远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也许他在等你,等你主动。
我说,他都躲起来了,怎么会是在等我呢。她说,你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么,我问你,如果你是亚光你会去哪里。如果你对鸣远的了解还不及你对亚光的了解,那么我也觉得鸣远为你的付出不值得。这样散了就算了。可是你甘心么。
我不甘心。只是鸣远会去哪里呢。我能知道秦少迟躲在哪里,也能知道范亚光会去哪里,因为他们的性子都是沉稳的,因为了解就可以判断出他们会去的地方。可是陆鸣远,越是了解越是不知道他在哪里。爱丁堡?奶奶家?他肯定是不会在我能轻易想到的地方,他那么喜欢欺负我,我宁肯相信他此刻在丽江找艳遇。他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一个把自己形容成难得乖得像匹狼的人,会去哪里呢。
第二天起床,亚光说他想去看看外婆,因为之前听我形容过水乡的袅娜,这些人早就想去了,所以一排人央着亚光吵闹着要一同前往。让我哭笑不得,到底是我一个人没有长大,还是大家都长不大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机场,加上冠冕堂皇借口作随行医生实则图谋不轨的赵之航,像极小型的旅行团,封亚光做团长。子芜还像模像样的买了nike的帽子一人一顶,浩民说她土包子,可是一边说一边带上,乐不可支。到了浦东机场,梓临和少迟来接机,我才知道,少迟和若谨把家搬到上海来了,女人啊,站在心爱的男人背后再如何的不甘还是成为了心甘情愿。少迟问,怎么鸣远没有来。亚楠说,你还真当我们小孩子啊,大家牵着手来郊游缺一不可。这个玩笑瞒得过少迟,又怎能瞒得过梓临。他拉住我低声问,你们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什么,大概分手了。他沉思说,弓拉得太满是要断的,你趁早收手,不要任性下去了。我说,哥,那个哲学嫂子还在么,我想跟她聊聊人生。他大力拍我肩膀,说,收费的。浩民看到梓临的新车时春心荡漾,果然,男人对车还是敏感的。他开的车,撒起欢来跟鸣远不分上下,都是奔放型的选手,加上梓临那辆破车,坐在他副驾上的苦差就以“她习惯了”为由落到了我的头上。很快就完全看不到少迟的大奔了,我望着后视镜想起去年的时候,鸣远开着车我们去医院看亚光,就是这条路,就是这速度。我问梓临,哥,你今年回家过年么。他说,还要看情况。我说,不要有思想负担,回去吧,奶奶特别想你,爷爷也是。就算你不给他们抱着孙子,照样会受到热情的欢迎。他笑,说,暖暖,你是不是又不打算在家过年啊。我说,今年没地方去了,不在家能在哪啊,我铁了心的陪你了,就算你初一去相亲我都陪你。
他大笑,说,你那么久不来上海了,等你玩够了就过来陪我两天吧。你们学校附近好像又变化了些,说不定你以前的那些路线已经不能走了。上次去你们学校附近…梓临又说了些什么我都听不清了。想起鸣远说,下次我们去上海,我再陪你逛街吧。你把你的那些路线再回顾一遍。
他会在上海么。在我所谓的灵机一动的冲动下半路就下了车。亚楠抓慌,问我,出什么事了。
浩民扯着脸皮对我笑,说,去找找看吧,不过要是我应该不在这。我说,他不是你。跑到原来的公寓,站在大门外,第一次知道,原来对他的想念是这般沉重的,怕极了这扇门打开他不在里面。可是,就算是他不在,也是应该的。他为什么要在这啊。这样想着,手就不那么颤抖了。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冷气扑面而来,有些难以忍受。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只是失落而已。在沙发里坐了很久,渐渐闻出一股烟草味,眼泪默默的就流了下来。他来过。
坐到天完全暗了,才有了知觉,打算去屋里躺一会。房门一推开,一阵冷风袭来,阳台的窗户大开,吹得窗帘鼓鼓。刚才的悲伤转而成了掩不出的笑意,我才知道,原来无声的笑是可以带泪的,原来这世间的美好不过就是那么一个瞥见。
慢慢走过去,望着鸟笼摇椅上熟睡的人,天寒地冻,他就这样开着窗睡着了,一阵阵不可名状的心疼僵住我的手脚。他依然睡得那么好看,浓的双眉,长长的睫毛,直挺的鼻梁。像个没有防备的孩子。多想伸手抚摸他脸上的棱角,或是俯身抱他在怀里,最终还是不忍心惊动。我小心的关上窗,感觉到他扯住我的衣角。回过头,他竟然一脸得意的微笑。我说,做了什么梦,笑得那么欢。他站起身,直视我说,梦见你陪我爬雪山。我笑,谁叫你开着窗睡觉的,冻着了吧。他伸手来握我,说,你帮我暖啊。我低头看到满满一烟灰缸的烟蒂,突然就来了气,说,陆少爷,你在这躲得挺悠闲啊。
他撇撇嘴说,大隐隐于朝嘛。我说,做隐者感觉好么。他说,感觉好极了。我转身,说,那算是我自作多情,我走了,你继续。他抱住我,沉着声音却像是情话呢喃,你就不能善良一点啊。我说,不能啊。他扳过我就不顾一切的吻了过来,只是不顾一切。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奋不顾身的彼此温暖。温暖。如此,再再。浓浓的烟味,夹杂浓浓的思念。他温热的唇一遍一遍在我唇舌间辗转,碾过再纠缠。我们都在不住颤抖,身体灼热。天地之大,只有彼此。只是我找到了你,只是你就在眼前,只是这样。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这一刻在你身边(下)

我们并肩站在阳台上,他拿了毯子过来裹住我。我唤他,陆鸣远。他笑,轻声说,在呢。我依着他,把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仍是想要叫他,陆鸣远。他笑着用下巴摩娑我的额头,说,我在。陆鸣远。陆鸣远。陆鸣远。仿佛这样叫着就能天长地久,这样叫着就能地老天荒。一生一世不过就是陪在你身边的几个瞬间,只要这样陪在你身边,便是幸福。他问,刚才弄痛你了么。我咬牙说,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啊,我身上都是淤青了。不解气的用力咬他肩膀。他叫,啊,你干嘛咬我。我说,谁叫你香肩微露,勾引我的。他就放声大笑,说,你啊。该拿你怎么办。我们就这样裹着一张毯子站在阳台吹冷风,是不是有些忘乎所以的不像话。
他帮我把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又帮我搓搓耳朵,问我,冷么。我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啊。他笑,说,大概中魔了。我说,谢谢你帮亚光找到邓先生。他揉揉我的脑袋,没说话。我说,谢谢你给我找了那么好的房子。他说,这不是你从梓临那里强取豪夺来的么。我说,不是这间。他突然严肃了,说,你怎么知道的。宋曦告诉你了。我说,没有,是我猜的。哪里会随便就能遇上那么理想的房子呢,装修那么合我的心意,细微处都是我喜欢的款,卫浴是我喜欢的牌子,床是我梦想的size,地板是我喜欢的颜色,连厨房的刀具都摆在我习惯的地方。更满意的是居然还不用房租。你说,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他说,我只是听说你要找房子,所以帮了一下忙。这个人害羞的时候也能摆这么一张铁面,骗谁呢,真把我当傻瓜么,房子是一天就能装修好的啊。我说,鸣远,辛苦你了,找了好久吧。他摸摸鼻子说,就是回去以后,我想你那么个脾气一定会搬出去的,总不能让你没地方住吧。
我说,你真好。他说,知道我好啦,那就对我好点啊。我说,我尽量吧。他说,你有时候还挺聪明的,居然能发现,不简单。跟我在一起智商见长。
我说,当然能发现了,除了你这个变态还有谁能把窗帘装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啊。
他捉住我说,说真的,咱把这里的窗帘也换了吧。我问,干嘛,难不成你要冒充常驻上海代表啊。他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我笑,说,鸣远,你忘了,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你不怕爬起来再跌倒么。
他说,一波三折,一咏三叹,你还觉得折腾的不够啊。我说,够了够了。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吵吵架,做做饭,责任制洗碗的状态。只是两个人有时候还是会小心翼翼的不去提一些事情,不经意说起了也是心照不宣的沉默,大概受了伤的感情要过一阵才能恢复元气,我在等,我知道他也在等。他很守约的陪我逛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把能逛的商场都走了一遍,学校周围真的变了些样,他最喜欢学校不远处的百联又一城,理由是里面人少。我摇头说正大广场人也不多啊,他就扬言再提正大广场就把苦胆挖出来给我。不过是那天我提议坐轻轨去浦东,顺便在我上学时以为很小资的浦江边吃哈根达斯吹冷风讲情话。可是,我的确是路盲,这点我勇于承认,所以那天我拉着他走了很久,险些生出把浦江走到尽头的绝望之感,正大广场居然被蓦然回首的发现,所以拖着他进去逛了逛。也是那天我深刻的了解到,鸣远是宁肯跑四十圈也懒得走四十米的人。那天以后,我再说,你跟我走吧,他都是一脸很不友好的表情。我说他欠海扁,可是是我作孽在先,不能理直气壮。
我们一直住到腊月二十九回了北京。腊月三十,开车前往鸣远奶奶家。终于是应了梓临的话,今年是不能回家过年了。一年前也是这样,天空飘了小雪,我坐在副驾的位置上不断犯困,这一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可是转了一圈仿佛又回到原点,还是这条路,还是我们两个人。只是心无旁骛。
我看着鸣远的侧脸,那么英俊,在专注的看着前路。他偏过头来,问,累了么,先睡一会吧。
我点点头,又凑过身去吻了他脸颊。这一次他没有说话。亚楠打电话来说正在帮我放花灯。我说,你有那么好心啊。她开心的说,雯雯刚才夸我比你做的好看,所以我就善心大发了。多可爱的姑娘啊。我说,你陪亚光在那里过年么。她说,这里真美,不想回去了。挂上她的电话,拨通子芜的电话,有些想她了。我们随意的聊着,关键的地方用沉默掩过。她说,今年的冬天真暖。我说,是啊。就听见赵之航的笑声隐隐的传了过来。我问,赵医生在你家么。她说,他父母都在国外他没地方去,而且我爸现在特别喜欢跟他下棋,你听他们乐的。
我说,今年的冬天真的很暖。去年在来的路上半途折返,期待的东西恍然若空。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以为那样狠心的放下便会错过鸣远,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就会怀念那个年夜鸣远说的“我懂”。不知道悲伤还能有多痛的时候,总是能想起和他牵手步梯的时光。他反反复复讲过的小洋楼前的两层阶梯,却是想都不敢想,怕那样一想就会锥心的痛,不能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情况,将来会向着什么方向,还能不能并肩站在他的身旁。这一刻终于见到了这栋小洋楼,心脏停下一拍又急跳一拍,面对的是鸣远童年生活过的地方。他牵着我的手,像是握着珍重的宝贝,缓下步子低头看我,我给他肯定的微笑,我们就那样相互看着笑着,心底温热无比。他揽我到怀里,说,跟着我走。我说,好。我们一步一步郑重的迈上两层阶梯,其实不过是普通的台阶,因为有了神圣的记忆,便是这般庄重了。好像看到耀眼的光芒,随着我们一步步点亮。终于见到他的爷爷奶奶,和照片中一样,慈眉善目,眼神是那般的和蔼可亲。鸣远的大伯父大伯母和堂兄堂嫂还有小侄女陆嘉莹都在。奶奶牵着我的手讲了好多鸣远小时候的事情,眉眼间都是得意之色,满面笑容的讲啊讲。正讲到他小时候是那么霸道的主,居然还被小姑娘追着跑的桃色案件。
鸣远突然插了一句说,小七包的饺子特别好吃。奶奶说,鸣远从小嘴就刁,难为你了吧。他要是再挑剔,你就饿着他,饿他个三天三夜他就什么都吃了。大伯母笑着说,饿他三天三夜您就该心疼了。包饺子的时候,谁都不让我插手,奶奶和大伯母把什么都做好了,堂嫂也是能干的人,笑着说不用帮忙。鸣远和爷爷伯父他们聊天。我就陪着陆嘉莹玩,四岁的小姑娘什么都懂,只怕是比我能说个千倍百倍,和我聊着她们幼儿园的事情,那神情跟以前我和子芜聊大学生活差不了多少,眉飞色舞的。可爱的样子让我真想咬一口。我教她包饺子,包小型的包子,顺带着给她包了个小太阳,用面捏了小白兔,哄得她开心不已,捧着那些新鲜玩意去给小叔叔看。鸣远就跟她一起过来,附在我耳边低声说,你给我捏个大灰狼吧。厨房里的其他人就冲着我们笑,我就想这地板要是能裂个缝该多好。饺子快要好了的时候,我去叫爷爷他们过来吃饭,才发现鸣远不在了。奶奶说,他应该在房顶,甭管他,饿了就下来了。我说,我还是去找找他吧。因为是旧式洋房,里面的地板和楼梯都是木质的,就算是轻步走来还是吱吱作响,家里的扶梯很精致,看得出有很多的年头了,一种时间的味道能让人看到心里去,稳稳当当的感觉。我想着鸣远曾经从这里急急的奔跑而上,从这里顽皮的顺着扶手滑下去,从这里牵着奶奶的手,从这里对爷爷微笑。每上一步就好像越接近小时候的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满满都是他。鸣远真的在房顶上,很用心的抬头看着什么。我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他指着一颗星星问我,知道那是什么星么。我说,北斗七星?他摇头。我说,启明星?他说,你是傻。我说,我就知道这两个名字。那是什么星啊。他说,是最亮的星。我说,陆鸣远,到了你的地盘就可以耍我了是吧。他拉着我嘻笑说,走吧,吃饭去了。吃过饭就一家人坐在电视前面看春晚,那种祥和的家的味道让我的心轻飘飘的不知该如何是好。鸣远握住我的手,假装在看电视,不看我。心就彻底踏实了,这里也是我的家,因为有他在。
陆嘉莹因为实在过于年少,熬到十点钟的时候就被堂嫂哄着去睡觉,可是小孩子多兴奋呐,死活不依,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不肯去睡。鸣远哄她说,你先睡一会,等下放鞭炮的时候我就把你叫起来好不好。她才点头。然后很懂事的跟大家一一道晚安,到了我们这里就成了,小叔叔晚安,你一定要记得叫我啊。鸣远答应了。然后她冲着我说,小婶婶晚安。我的脸突然就红了,烧得厉害。长辈们都在笑,我在想,如果地真的能裂条缝,那么。鸣远拍拍我说,不知道谁教她的。我瞪他,还装傻,能是谁教她的,小叔叔陆天才。就那样,他们笑,我也笑,鸣远跟着笑的,看了一晚上电视,聊了一晚上的天。
还未到十二点的时候,外面就有人心急的放了鞭炮,一时间四周噼啪作响,隔了墙壁仍是那么震撼的效果。我去把陆嘉莹叫起来,鸣远扛着一箱子的烟花等在门口。他那个架势吓得我一惊,问他,从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装备。大伯母笑着说,鸣远小时候就喜欢放炮放花,所以听说他要回来过年,好早前就给他买好了。
好早前就买好了啊,去年也是么。去年爷爷奶奶应该多盼望着他能回家过年啊,却是因为我,让他们失望了。可是他们谁都不提,也不怪我,对我那么和蔼那么亲切,我心中一阵阵内疚。
鸣远拉着我就往外走,陆嘉莹拖着我的衣摆,堂兄嫂跟在后面,加上那么大一箱子的火药,也是气势汹汹了。所以鸣远点花的时候,周围围了好多小朋友,他就像孩子王似的,特别英勇,脸上掩不住的喜悦。我捂着耳朵望着他,他的眼睛因为烟花被染上了斑斓之色,和去年那个烟花之夜很像,却不同,那天整个天空都是斑斓的,但是这一刻鸣远在我眼中比任何的颜色都要耀眼。一霎那,好像明白了他说的,最亮的星的含义。这里真热闹,大家都在忙着放花放跑,四处都是人,兴奋的小孩子,点着烟的男人,捂着耳朵的小姑娘。车子的警笛一直响一直响,不知道在谁家的院子里,好像谁家的院子里都在响,就是这样热闹。鸣远执着陆嘉莹的小手点炮,然后抱着她飞跑过来,逗得小丫头咯咯的笑。
我对鸣远说,才知道你也那么喜欢小孩子啊。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咱也生一个吧。然后冲我笑得特别开心,好似眉目鼻唇都是在笑的。我捏他胳膊,他就假装哎哟哎哟的叫。认识他那么久,第一次见到他是这样开心的,好像整个人被浸在喜悦里。鸣远把嘉莹交给堂嫂,跟她说了两句话,周围动静太大了,我听不见。堂嫂笑着示意我,也不能知道她是想要表达什么,我就傻乎乎也冲她笑。鸣远特别高兴的拉着我就走,我问他,要去哪。他大概没听见,不回头的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让我进去,这个时候哪敢忤逆他,听话的坐了进去,可是还是不知道要去哪。他坐进车里,吹了响亮的口哨,怎么会那么开心呢。
我笑着问他,要去哪。他故作神秘的说,到了就知道了。我问,远么。他还是说,到了就知道了。车子越开越偏远,离那些热闹也渐远了,慢慢觉得安静。我说,你别是要把我卖了吧。他大笑说,现在还舍不得。我说,你快说是去哪,我心底发毛。他高兴的说,带你去看海。他把车就停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我们静静的坐在里面,隐隐的有风浪的声音。
他伸手过来牵我说,开心么。我说,开心。他问,幸福么。我说,幸福。他说,我也觉得自己幸福的像只苍蝇。我噗哧的笑出来。他说,你怎么那么破坏气氛呢。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总是这样奇怪的用着形容,我不笑难道还哭啊。我说,好,你继续。
他说,爷爷奶奶都很喜欢你,你呢。我说,我也喜欢他们啊。我一直都羡慕这样的新年,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包饺子,看电视,放鞭炮。我家就不行,大伯很多年都不回家了,有时候把梓临也接过去过年,我爸妈平时就难得在家这个时候更是忙的,亚光家和我家一样他爸爸也是总不在家,浩民和飞飞也是差不多,只有子芜大概好一些。所以,在我们像嘉莹这个年纪还对春节很向往的时候就只能相互牵着手看别人放的烟花,没有大人哄我们玩,我们只能自己玩。其实我多羡慕你的,你小时候有用尽时间和精力疼爱你的家人,我们那时候只有互为家人。他一直牵着我的手,说,有我呢,以后都有我陪你,我哄你玩。我偏过头对他笑,他慢慢吻了过来。过了好久,我推开他,说,我们下去走走吧。挽着他的胳膊,在车灯的照射下,漫步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冬季的海边,吹风,听浪。有些浪漫的不可思议。他伸手指着一块地方说,以后咱就在这里盖大房子好不好。我说,是要面朝大海看春暖花开么。他笑笑说,是面朝大海看萝卜青菜。我没有缓过神来。他跑过去一边比划一边说,咱在这里盖大房子,在这里盖个玻璃花房,可是要种青菜,要搭葡萄架,再在这里给你做个秋千。我大声说,我要豪华型的。他笑着说,好好,要豪华型的。我跑到他面前说,还要那种镂空的铁架电梯。他抱住我说,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窗帘。我说,再想想还要什么。他假装挠头皮,说,还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望着他晶亮亮的双眼,里面是浓浓的柔情,那样擒住我的视线,挪不开眼睛,望着他,望着他。他不讲话了,空气又沉默了下来。四周是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无数情人的呢喃。我被他看得紧张,感觉全世界的小鹿都跑到我的怀里,心脏就要跳出来了。他深情的说,还要一个女主人。我看着他慢慢的单膝跪地,执起我的手,说,你愿意么。我心中有一块地方快要兴奋的炸开了,缓缓的点了头。他一跃而起,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
我说,鸣远,我要喘不过气来了。他说,我也是。我们一起不喘气了吧。我还没有笑出声,就被他深深的吻住了。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诺言,只有一颗真心,我知道,我看到,我感觉到了。他把我抱到车上,从后备箱捧出一束玫瑰,我吃惊的张着嘴巴,他是何时买的这些花,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么。他望着我笑,说,快把嘴巴闭上,都快掉到地上了。我问他,哪来的。他说,嫂子说求婚不能没有花。啊,难怪,原来刚才堂嫂是去做这件事情了,怪不得对我笑得那样暧昧。
我说,那你嫂子有没有说求婚还有什么必不可少的么。他说,当然了,我必须在现场啊。我笑。这一刻在你身边,我有多么知足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你就有了全世界。
他指着天空说,你看那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是一枚戒指,在他的指端。我说,是最亮的星么。他低下头,说,乖乖把左手交出来。我把手背到身后,说,你先带到你的小拇指上,让我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他说,你能善良点么。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戒指,一边跑一边说,我就是太善良了,才一直被你欺负的。
他追过来,大声说,五分钟,你别让我抓住。你别让我抓住!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刚才看到那些洋房觉得面熟。我停下步子,对他说,鸣远,我来过这里。就是那年过了春节跟爸爸一起来的,还被路边的小孩用鞭炮炸坏了衣服。他冲我挑眉坏笑,抢走我还没来得及带上的戒指,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追上我再说。
然后撒腿就跑。难道当年的那个人就是他。我对他喊,陆鸣远,你别让我抓住!他回过头对我大声说,我等着你!苏遥七!你总算把我想起来啦!这个人我曾经问过他两次什么时候爱上我的,他给过我四个答案。第一次,他说,就是在你跟我告白的时候突然爱上你的。然后,他说,是在上海的时候,我觉得你的眼神很无助。第二次,他说,是在威海吧。第三次,他说,我把你从窗户里拉出来,你就直接跑到亚光面前。可能那时候我就爱上你了。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问坐在身侧的他,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要说实话。
他搂着我说,说实话,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在你含着泪对我喊“你别让我抓住”的时候吧。这一片璀璨的星空下,这一片黑色沉寂的大海前,我偷偷的许下诺言,要永远陪在你身边。我深爱的你,我的陆鸣远。

趁年华(我的男人女人) 番外二

作者有话要说:多余的片段,放在正文里面太贫气了。哈哈。
程当然,姐姐我今天又破记录了!
可是你们怎么还没有唱回来啊。~到上海的第二天。继续裹着一张毯子,在阳台吹风。我问,鸣远,你爱我么。他捏我说,你说呢。我说,爱吧,不然干吗跑到我的公寓来守株待兔。他说,因为有傻瓜总是把备用钥匙放在信箱里,不住白不住。我说,我好像真的长大了,我能知道你是爱我的了。他说,终于知道了。你再不知道,我都能把两个薛平贵给等出来了,想当年王宝钏都没有我那么苦啊。我问,真有那么苦么。他笑起来,笑的很顽皮,说,有啊,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两天就后悔了,我想你那么傻一准猜不出我在哪。这要是欲擒故纵没玩好再弄巧成拙了怎么办。我扬起脸看他,问,那如果我一直不来呢。他紧紧抱住我说,不会的,你一定会来的,你一定能找到我。我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我才说,真幸好,我找到了。他说,嗯,再傻的人也能灵光一次。你这次的表现我很满意,今生无憾了。
我生气的踩他脚,说,既然已经无憾,那你赶快自行了结吧,甭让我动手了。
他咬我耳朵说,你舍得么。当然舍不得了,这个人,一向就会欺负我,多可恨。我抬起他的胳膊一口咬下去,听到他大叫。得意的说,你说我舍不舍得啊。本来就只裹了一张毯子,这样我一咬他一躲,乱作一团的摔在地上。我趴在他身上止不住的大笑出来。他说,你还笑,你怎么那么沉。我说,因为我长大了啊。他扶我起来,弯着眼睛看着我,说,别长大了,我喜欢小老婆。我瞪他,大声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揽我在怀里说,好好,你是大老婆。我刚刚听到自己心里的台词是,这样还差不多,才觉得不对劲,推开他说,谁是你老婆了。
他斜睨着我,一副老子不希罕的欠扁表情,说,好吧,情人。我掐他胳膊,恶狠狠的说,疼么,情人甲。他一边躲一边叫,你怎么那么不善良,情人甲A。我愤恨的说,你去找善良的吧,姑奶奶我伺候不起,情人甲A2046。他笑,说,我是王家卫电影么。我说,你是车牌号!他笑得直不起腰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胸口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那四个字怎么说的来着,花枝乱颤,对,他此刻就是花枝折断,都还止不住的大笑。等他恢复了平静,抱住我说,小七啊,我的小七。你怎么总这么可爱。我说,陆鸣远,你肉麻的过分了啊。赶快醒醒。他喃喃的说,你又不识好歹了吧。我从他怀里钻出来,定定的望着他,他的眼睛真明亮,好像里面有无数的光芒。
他见我好久不讲话,轻声说,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最识好歹了。这个人从来吃软不吃硬,我只要这样故弄玄虚他就缴械投降。我说,终于知道啦。他说,那成,既然识好歹,你去给我做鸡蛋羹吧。我说,你怎么转弯转的那么快。他说,我饿了,你还想让我怎么着啊。我说,你去楼下跑个四十圈我就给你蒸。他说,五分钟,你脑子疯掉了么。我说,没疯啊,就是听说,你为了我跑过四十圈我特别感动,我想感受一下现场气氛。
他捏我鼻子说,浩民都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他什么都跟我交代了,连你的灿烂情史需要脱了袜子数他都跟我说了。
他当即转身走出房间,给了我一个背影,说,我怎么认识了你们这帮人。真是交友不慎。
我分明看到他肩膀在轻微颤抖,跑到他面前,看到他笑得像花一样,我说,快把你的光辉事迹速速交代,咱就不计前嫌从头开始。他瞪着眼睛望着我说,咱俩到底是谁需要交代。我说,你先坐着啊,我去便利店买鸡蛋。一物降一物是多么诡异的理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