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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动得她忽然忘记了事先背了三天的稿子。临背到最后一句应该是用校训做结,华夏猛的一恍惚,错口说出了“醒醒吧”这三个字,
说完了以后自己都不敢相信,内心惊呼“糟糕”。幸而急中生智补了下去,“忘记过去,用梦想的实现填满新学期的日子。”底下一
片掌声。华夏鞠躬退场,掌声还在,却没人知道,她脸上的红晕不是激动的而是被自己给吓出来的,一瞬间掌心都是汗,潮湿的,凉凉的,渗透到了心里。她愤愤的想着,萧离为就是上天派来给她做劫的。但是,她没能力预料到,那天的劫难竟然不只是一件。
领了钱的华夏放学的时候忽然很想去逛逛街,那种逛街的冲动被邵安形容为,烧包。华夏完全没脾气,烧包就烧包呗,今天心情好得很,有钱就得花。所以她给妈妈打了报告
之后,坐了反方向的公车去了闹市街区,逛遍了几栋商场也找不出想要买的东西。说是
买衣服吧,可是买衣服哪能花自己的钱呢,花自己的钱就应该买点秘密的,不能让妈妈知道的东西,那才叫有意义。只是她逛来逛去
也没把钱花出去,五百块大洋结结实实的揣在口袋里,确实觉得挺烧包。临末了也没买到理想的东西,决定去趟星巴克,也不枉费出了这一趟远门。
那是她第一次进咖啡店,家门口也有一家,上学放学时从店门前来来回回的路过很多次都没有走进去,对里面充满了某种向往,常常看小资文章里会写星巴克的卡布其诺和提
拉米苏。她就点了这两样,坐在沙发里等待的时候冒出来点小紧张,莫名其妙的右眼皮
开始跳,于是心不在焉的翻着杂志,感觉不甚良好,又在舒适的气氛里渐渐好起来。东西上来后,细细的抿着咖啡上的泡沫,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觉得挺有情调,可是眼皮还是
一个劲的跳啊跳。后来华夏想,如果那天她没在咖啡店里为了情调而情调耽误了那么多
的时间,或许后来的日子会不一样。或许吧,都是没谱的事情。后来她再也没忘记,右眼皮跳是坏事来的征兆。那都是后来了。
她从星巴克出来去赶回家的公车,十月里的北方夜晚有点冷,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有凉风透过缝隙,感觉胳膊上的汗毛连着汗毛孔都竖了起来,把带的长袖衣服从书包里拿出来
穿上,忽然就温暖了,忽然就满足了,也忽然看见萧离为了。他低着头双手插着口袋,
倚在学校门口的公车站牌上斜斜的站着,明显没注意到车来了。华夏把窗户拉开,着急叫他:“萧离为,赶紧上车啊。”
他脑袋动了一下,没搭理,把头偏过去一直没有抬起来,装酷装得很到位的那种姿势。
华夏觉得气愤,你这闹的是什么别扭啊,我什么时候惹到你了。要说生气,我还没生你的气呢,下午就是因为你,害得我差点前功尽弃,爱上来不上来,随便你。她瞪着眼睛
想着,车就开了。看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怕被她认出来似的。华夏扭过头把窗户一把关上,切,懒得理你。
过了会,却越想越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间,他怎么会还在学校里面?到了站一路往家走,一路纠结,进门后还是觉得不放心,给离为家打了电话,他姥姥说他还没到家。华
夏撒了谎,说离为让她转告家里,放学后去同学家一起学习,而她忘记说了,刚刚才想
起来。挂上电话就跑了出去,冲动大于理智。往公车站走到一半的路就看见了他,斜挎着背包,坐在等车的椅子上。
走过去质问他:“坐在这里干嘛,还不赶快回家。”
萧离为的肩膀轻微动了动,不肯回头的讲:“你怎么还不回家。”语气很消沉。
华夏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我回过了啊,现在出来走走。”他有一张英俊的侧脸,线条明朗,十分坚毅。
萧离为把话讲得极慢极认真:“华夏,别被吓到了啊。”缓缓把另外一半脸侧过来冲着路灯的光亮,眼神有些做贼般的游离,不敢看她。
她心上的一根弦猛的断了,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声音变成了尖细的腔调:“你这是怎么了?你跟人打架了?!”
他才肯定睛看她,用商量的口吻:“别那么大惊小怪行么?”
怎么可能不惊怪,他嘴角还带着血,明显被随意抹了一把,看起来惊心动魄,脸颊处挂着丝丝血迹已经干成暗红色,像是要脱落的墙皮。华夏觉得自己的那口气就在喉咙处悬
着,整个人的重心都集中在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去考虑,自己该伸哪只手出去呢,该伸
哪只手,紧张得透不过气。眼里有些氤氲,轻声问:“疼么?牙齿还都在么?”
他居然笑出来,又低低的“哎呦”了一声:“别逗我行么,不笑不疼的。”
华夏咬着下嘴唇的唇角,皱着眼眉像是心疼又像是生气的看了看他:“那你就别笑,干脆哭吧。”
他又笑:“以为我是你啊,动不动就流眼泪。”笑的时候抬手去护着伤口。
华夏看到他手上胳膊上也受了伤,下意识的把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还好,这只手没事。
离为好像很惊慌的把手攥成拳头收到胸前,低声叫:“非礼啊。”
华夏觉得不对劲,又使劲把他的手拽回来,命令着:“摊开。”
他把另外一只手伸出来:“男左女右,我给你看左手还不行么。”
当然不行!华夏开始执着的扳他的手指,却拧不过他的力气,抬头瞪着:“萧离为,我要生气了。”
他终于乖乖把手摊平,好端端的,没有伤疤,没有血迹。华夏又不放心的把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萧离为轻轻反捏住她的手问:“你那么希望我受伤啊。”
华夏抽出手重重的打了他的手背:“你就逗我吧,都什么时候了!”
他指着自己的手说得居然有点委屈:“这下真受伤了,你看红了一大片。”
华夏狠狠的讲着:“你活该!”又往他手背打了一下,“到底为什么打架?”
萧离为顾左右而言他:“你穿太少了吧,冷不冷?”
她下楼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穿外套,一条单薄的裙子自然是冷的。抿抿嘴站起来伸手揪他胳膊:“跟我回家。”
他抬头,少见的祈求眼神:“再等等。”
华夏用蛮力拉他:“再等伤口也消失不了,你等着你姥姥拿鸡毛掸子打你吧。”
最后领着他回了自己家。华夏的爸妈正要出门,碰到他们俩上来。她妈看见萧离为脸上的伤,给他搭了个台阶下,问:“离为在哪摔的?”
华夏抢在他前面说得很冲:“我打的。”
她爸不理她,对离为说:“快进屋吧。”
华夏板着脸往外轰他们:“不是要出门吗,快走吧,快走。”
她妈扭头嘱咐:“医药箱在大衣柜底下。”
华夏还在往外推着她妈,不耐烦的说:“哎呀,我知道。”
“这孩子。涂酒精的时候记得一边擦一边吹啊。”
“行了,行了,我关门啦。”
门关上了,萧离为站在她背后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你在家挺厉害啊。”
华夏转过身,指着他的脸:“没你在外面厉害。”
他理亏,选择沉默,乖乖跟在她背后走进房间。
华夏都快忘记上一次看萧离为挂彩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好像需要追溯到初二的时候,他最近的几次受伤都是打篮球被挫到骨头
或者扭到关节,许久不见他流热血了。一面帮他消毒,一面吹气,一面忍不住埋怨:“你究竟为什么打架啊。”
他说得轻松极了:“我练练手脚。”
华夏使劲把创可贴拍在他胳膊上:“你可以去死了。”
萧离为假装很疼的样子,呲牙咧嘴:“我说你轻点行么。”
华夏又用棉花签沾了酒精帮他擦嘴角:“我也练练手脚不行啊。”
行倒是行,可是,萧离为紧张。他们有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专注的用棉签帮他擦脸,目不转睛的盯在伤口处,轻轻的吹气,一下一下。她吹出来的气扫在他脸上有点凉,可他
的毛孔是张开的,好像跟他的心跳一样,固定在一个open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她把声音压得很轻:“疼么?”
他喉咙火烧火燎,勉强敷衍着:“不疼。”说的时候想要配合着摆头,视线却一直离不开她。华夏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瞳孔是墨色的深不见底的那种,眼睛里永远盈着水
,笑的时候哭的时候水汽都会加重,所以看起来总是亮晶晶的仿佛会发光。她的鼻梁有点塌,笔尖却很翘,鼻翼上有颗小小的痣,脸颊肉嘟嘟的,说谎的时候会脸红。
华夏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客气的问:“你想什么呢。”
他慌乱的错开眼神,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大声说:“你早晨都不叠被子啊。”
华夏撅嘴,把他脑袋扳回来:“不许看了!”
他问得挺严肃:“那我看什么?”
“看我!”
让他看,他却不敢看了,渐渐扬起头往后躲,华夏用力的端正他的下巴:“你把脑袋低点行么?给你消毒你还要制造障碍,烦不烦啊。”
她发小脾气,温暖的气息拂着他的面,微微嗔怒的眼神和微微撅起的嘴唇近在眼前。萧离为忽然脑子一热,抬起手把她拉进怀里,恍然间又不敢用力,动作僵硬在那里。他坐
在床的边沿,她跪在对面的皮椅上,他一只手揽着她要抱不抱,她弓着身子要倒不倒,他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她两只手无处安放。
华夏慢性条件反射,一把推开他,问得气势汹汹:“你脑子被驴踢了?你能老实点么?”
他哽着喉咙,喉结微微上下动了动,华夏睁着大眼睛静静的望着他。萧离为最终也没能说出话来,尴尬的站起来,伸手拿书包,
黑着脸说:“我回家了。”不等她反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把门关上的时候动静老么大的。
华夏冲着门大叫:“南郭先生养的狼都比你强!”
他隔着门还顶了一句:“傻妞,那是东郭先生!”
华夏晚上躺在案发地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起来那个捉迷藏的夏天,他吻过自己的侧脸,轻轻的一下,却留了重重的痕迹,这么多年想忘都忘不掉。那算是什么呢?捉弄?
今天又算是什么呢?心血来潮?
其实他也没睡好,早晨在校车上相遇的时候两个人黑眼圈对着黑眼圈,互看了一眼,各怀鬼胎。
她到学校后,就听到了有关他的消息。八卦事件一传千里,有人声情并茂的讲着,昨天晚上七班的萧离为为了他们班的毕静和外校的男生在校门口打架,一对三,而且还赢了
。华夏的胸口很闷,他为了别的女生打架,打到嘴角出血,而忽然抱她,是把自己当成谁了。
那件听闻搞的她一整天的课都上得不顺畅,脑子被堵塞了一样,什么题都做不出来。放学收东西时,邵安莫名其妙的问:“选项A,让男生为你打架,别人替他擦伤口。选项B
,他为别人打架,找你为他擦伤口。”
华夏歪着头看他:“婆妈。”
邵安扬着嘴角笑起来:“我猜你想选C。”
华夏拍他后背:“你真是好姐妹。”
邵安还是笑:“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陪你去烧包。”
华夏弯弯着双眼,目光闪闪,像是吃到糖的孩子:“那赶快走吧。”
他们站在路边等去商业区的公车,萧离为在马路对面等回家的校车。华夏故意装作看不到他一样,余光都不屑于去瞄一眼,她讨厌他,讨厌他那张淤痕未消的脸,讨厌他那副
冒充浪子的站姿。一心一意的听邵安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
“什么动物最容易被贴到墙上?”
“不知道。”
“海豹呗。”
“哈哈,接着来。”
“那什么动物最容易摔跤?”
“嗯,想不出来。”
“狐狸呗。”
“为什么?”
“因为狐狸最狡猾啊。”
“哈哈。”
“什么植物和动物最像鸡?”
“数码相机!”
“笨蛋华夏,你居然猜出来了。”
“笨蛋邵安,你讲过了嘛。”
邵安最擅长讲这样的笑话,很冷,可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回忆起来仍旧很好笑,会心的那种。
上了车后,邵安平静的说:“你不用笑得那么夸张,他看不到了。”
华夏很局促的问:“你又知道了。”
他嘿嘿着拍拍她的肩膀,讲的漫不经心:“没事的,初中的时候就有小流氓追毕静,那些人很难缠,我想萧离为是路见不平吧。”
华夏红着脸嘴硬:“你跟我说这些干嘛,他爱怎样怎样。”
他继续嘿嘿:“好,我不讲了,你爱怎样怎样,行了吧。”
和邵安在一起,从来都是轻松的,他那么聪明,会读心一般,在他面前什么都逃不过,所以也不必伪装。
那天的逛街,华夏终于有了收获,买了很多瓶指甲油,各种颜色。
邵安问:“买这么多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她指着美宝莲的海报说:“你看,这一捧多漂亮,跟水果糖似的,单看一瓶就不那么好看了。”
邵安不解的望着她,女人啊。
华夏扬着拳头,眯着眼睛威胁他:“不许这么看我!”
邵安认真的问:“那除了你我还能看谁?”
她气馁,永远都不指望能够扯得过他:“你厉害,我认输。”
回到家后华夏把那些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拿出来,摆成一排,再一个一个推倒,扶起来排好,再推倒。昨天萧离为不肯让她看右手
,不是因为那里受伤了,是因为他的小拇指上有红色指甲油,她可以装作没看见,可是她知道,是别人给他涂上去的,定是女生。小的时候因为给他脑袋上戴发夹他都和自己打过
架,什么样的女生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他手指甲上画画呢。是他心里很重要的人吧,才会
纵容。是那个下巴尖尖的,笑起来很好看的毕静么?身边那么多的同学早恋了,萧离为也要开花儿了吗?
那天以后,华夏放弃了赶第一班校车,用心的错过一切能够遇上萧离为的可能,校园里遇到了就把他当作透明人,权当看不见。如果邵安刚好在旁边,就很高兴的和邵安讲笑
话。等擦身走过后,邵安再嫌弃她鼓噪。一次又一次。
其实,萧离为何尝不是在躲,他以为那个出乎自己预料的冲动惹她讨厌了,当时不该鬼使神差的伸那个手,不该抱住她。在他所有的认知里,华夏都是美好的,高高在上的,
她得年级第一,她在国旗下讲话,她的名字永远都在优秀生榜单上。那年她穿着白色连
衣裙,披散着长发,因为迟到走了后门和他照面,就那样近在眼前,却伸手不及。那天,她穿白色连衣裙,在耀眼的灯光下发言,好像那些光芒都是她的,声音激昂,神采飞扬。
而他坐在角落里,离得远远的,只能用遥望的姿势看着她。那个叫邵安的男生就站在她
身后,他也是年级前十名吧,大概。她望过来的时候离为选择装睡,然后听到她蹩脚的磕巴,她居然说,醒醒吧。这个傻妞啊。
第二十一章
那种“你看我,我偏看别处”的别扭一直持续了将近两个月,连华夏的妈妈都看出不对头来了,常常旁敲侧击的问她是不是又和离为吵架了。华夏多是不耐烦的回答:“我才
懒得和他吵呢。”是啊,现在连见个面都觉得拧着股劲,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在干脆就
避而不见,虽然他脸上的淤青早就好了,却仍是不想看他,偶尔碰到他和毕静并肩在学校里面走又会生闷气,生完了就越加坚定了不
搭理他的决心。这一场场因着他而来的喜怒一日日独自消化,渐渐成了习惯,习惯的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直到阳历年年底搬了新家。
搬家前和离为的老窝是隔了门栋的,连着上上下下曲折的楼梯怎么说也有一两百米的距离了,可是搬家后,华夏的房间和萧离为的房间就只隔了堵墙,她家搬到新楼里的701,
他家住在702。他们俩的床从位置上来思量,应该是属于并肩作战的关系,如果哪一天
墙壁被凿穿,他们就等于睡在同一张床上。挑选楼层的时候华家本来可以选择7楼到11楼的,而萧离为他们家也可以选择3楼到7楼的
,他们本来有二十五分之二十四的可能住不到一起,结果却偏偏不遂人愿的成了那个二十五分之一。房子本来就是精装修,办好手续
就能入住,搬家的那天早晨华夏拎着一袋子东西一出电梯就呆住了,她看见萧离为正拿着抹布跪在敞开的屋子里面擦地板。忽然想起小学的时候两个人常常因为了芝麻大点的破事
吵得不可开交,她妈和离为的姥姥就惩罚他们俩相互配合擦地板,萧离为用湿抹布擦一
遍,她再用干抹布擦一遍,久而久之配合成了默契,他刚擦完她就抹干,一点时间都不耽误,擦完她家擦他家,每次擦过地板都累得
背疼,可是下次还是不长记性的要吵架,谁也不让谁。他就是那么的讨厌,一直都是,华夏愤愤的一甩头开锁进门。
萧离为正一边听CD一边擦得起劲,猛的听到大动静关门的声音,赶紧抬头起来却什么都没看见,猜是华夏也搬进来了。他知道她不想看到自己,她躲了快一个学期,他要是再
没知觉就太迟钝了,可是,他也不是故意开着门给她看的啊,只不过是开着门地容易干
罢了。萧离为也想起来以前跟华夏一起擦地,他在右面擦得刷刷快,她在左面一边抹干一边捡头发,动作比自己慢多了,那时候总觉
得她是傻妞,擦个地又不是绣花,现在想想,才肯承认她做什么都比自己认真,从来都是。
傍晚的时候华夏爸爸帮她把电脑装好,连上网线后她就顺手把QQ挂上了,看着萧离为已经改名成了萧大虾的头像跟长明灯似的亮在那里,从他改名后好像就没断过线似的一直
挂着,每次上线都能看见。她也不跟他说话,但总会想,死萧离为到底是跟谁有着说不
完的话,有这时间搞学习不好么,他就是那么不上进,12小时学习他绝对做不来,24小时候游戏他肯定没问题。期中考试他那个破成
绩,连她都替着丢人。半期考试排简易榜,一千六百人的名字和总成绩密密麻麻的挤在几张A4纸上,萧离为的名字从前面找起需要五
分钟,从后面找只要花五秒钟。华夏看到他名字的时候暗暗咬舌头,仔细确认了很多遍,跳楼大退步也不过如此吧,这样的成绩摔下去一定会粉身碎骨,保持下滑速度到期末考保
不准会上白榜的。他最近都在干什么?打游戏走火入魔了还是谈恋爱鬼迷心窍了?她知
道自己这么想有点刻薄,很想抓住他问问看究竟怎么了,可是考虑到那时候处在冷战期,尽管一肚子的火,忍来忍去就硬是忍了下来
,每次看到他QQ头像亮着都想质问两句,后来都选择了无视。也不是只有她无视他,萧离为也在无视华夏。有时候她为了引起他注意
把QQ上线下线的来回折腾好几次,结果他都没个反应,让她憋一顿内伤,这种越积越恨的琐碎事情太多了根本列举不完。总之,她现在看见他亮着的头像还是有气。于是离开电脑
桌抓起抱枕走去飘窗,若不是为了这个梦幻般的大飘窗她一定会在听说和离为成为隔壁
的那天和爸爸力争宁死也不肯搬进来的。可是飘窗是她的软肋硬伤,梦想拥有梦了太久,终于投怀送抱了哪能错过,咬咬牙,就放弃了顽抗,安慰自己:革命的路上忍一忍就到天
亮。
那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算是临近深冬,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因为暖气烧得太好仿佛夏天一般,地采暖热到华夏不敢光着脚在上面走。因为生离为的气起身的时候忘记穿拖
鞋,烫得她如同那只倒了好久霉都没能下热锅的蚂蚁,踮着脚用最快的步频跳到飘窗前
,感觉幸福终于来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隔着雾蒙蒙的窗户透着萧离为的那张脸,正是他探头在那边窗外面。华夏傻
了,忘记现在的他们之间只有一米不到的距离。萧离为把侧面的窗户拉起来正对着她的侧窗,弓下腰伸手出来敲了敲她的玻璃,华夏
也觉得新鲜,爬过去也把窗拉起来,于是两个人终于面对面。有好久没有像这样近距离的互看了,开场白来得极生疏,萧离为咳嗽了一声认真的说:“今天,真冷。”
华夏也躬身撅在那里,硬着声音呛他:“谁叫你开窗户的,吃饱了撑的。”
萧离为倒没生气,仍旧好脾气的说:“因为屋里太热啦。”
华夏还继续不给好脸色:“一会嫌热一会嫌冷,你毛病真多。”
他还是和颜悦色,没错,和颜悦色,就是《女训》里说正身洁行的顺妇应该保持的那种脸色,华夏都觉得他居然变温和变绅士了,虽然看着不是太习惯,感觉倒还算满意。
他问:“你不觉得地板特别烫么?我白天擦地板的时候膝盖烫得要起水泡了。”
华夏再想板着脸,再不想搭理他,看到他一直陪着的笑容,又是这个切身体验过的问题,终于软了坚持,点点头说:“嗯。”
萧离为笑着说:“幸好咱家不养狗。”
华夏撅嘴:“你不知道现在这个小区是禁止养狗的啊。”
萧离为一脸豁然开朗的表情:“怪不得,这个打狗方式真独到,真残忍啊,居然连人都不放过。”
华夏一个没忍住,噗哧笑起来。
他们俩都撑着胳膊趴在窗台上,模仿小朋友看天的那种纯情方式,外面凉风习习极度深寒,他说话喷着一团白烟,她说话吐着一
团热气,他们就在暖的气息里雾里看笑,你笑我也笑,这场源头模糊的冷战好歹算是宣布结束了。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时竟然也这般没头没脑。只是在华夏心里面留下的一段说
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转天是元旦,华夏宅在家里做题,中午的时候被离为的姥姥叫去吃饭。
姥姥说:“华夏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
她帮着摆碗筷,低头说:“最近学习有点忙。”
姥姥说:“现在住得近,多忙都没关系,你爸妈不在家你就过来吃饭。”
华夏正要去厨房端菜,离为也走过去端菜,门不甚宽两个人都卡住了,互相看了一眼,她先进去,冲着姥姥答应着:“哎。”再低头,那盘菜被他端走了。又伸手去端鱼,出
去的时候碰上他要进来盛饭,她向左让他也向左,她向右让他也向右,她站着不动他居
然也站着没动,那么普通的一扇厨房门搞得好像通关要塞。离为干脆把她手里的盘子接过来,努着下巴说:“你把米饭端出来。”于是两个人都转身。
吃饭的时候,她想夹鱼脸上的那一小块肉,结果碰上他的筷子,飞快的扫了他一眼,他没知觉似的夹走吃了,华夏只得等着鱼翻身。想夹茄子也一样,她想夹的那块必定能被
他看上,然后就看谁的动作快了,有时他得逞有时她获胜,看得姥姥直笑。华夏不得不在心里问苍天,难道这样吃口饭都要争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吃完饭他俩一起洗碗,沉默了一阵,同时开口。
——他说:“有件事…”
——她说:“你最近…”
华夏抢在他前面说那一句:“你先说吧。”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盘子擦干,“有件事想拜托你。”
她继续洗碗:“嗯。”
他把盘子放到碗柜,“能帮我家教一下么?”
她诧异的偏头,像是不可思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