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康也看到了他满身的符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昨晚你发烧了。”
溯远就像是没看见他的尴尬,施施然的穿上了衣服,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
他穿衣服的动作十分的优雅,一直到穿好了衣服,他才似笑非笑的看了张灵康一眼,含笑说道:“你的画工十分不错。”
张灵康的脸颊有些发红,看了看溯远,总觉得这个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是,在森林之中被恶兽盯上了一样。
看着溯远无害的笑容,他甩掉了这个想法,淡淡说道:“既然你有办法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应该也可以找到路离开吧,慢走不送。”
溯远挑了挑眉头,看了眼打着小呼噜的王旭魁。
张灵康还以为他担心王旭魁泄漏他的行踪,解释道:“昨天带你回来之后,他一直没看见你的模样,还以为是我表哥过来借宿一晚。”
溯远笑了笑,见他正在整理几本书册,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书都被浸湿了,即使晒干了也会皱起来。”
张灵康也皱了眉头,这些书就是钱师傅借给他的那些,当时跟王师傅恶斗的时候顾不上,跳下井的时候倒是带着,但不可避免的都跑了水,这个世界唯一一个不好的,大概就是书册太脆弱了,不像是上辈子的那些魔法书册,简直就是水火不侵。
溯远走过来翻了翻笔记,一眼就认出来那些书的来源,眼中倒是带上了一分笑意:“钱师傅脾气不好,但是为人却端正,难得的是有一腔爱才之心,只可惜,能被他看上眼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据我所知,能从他那儿借书的,你是唯一一个。”
张灵康也有一些苦恼,昨晚忙着救人忘了这些书,今天早上起来一看还都湿着呢,现在就算是烘干也晚了,也不知道钱师傅会不会大发雷霆。
溯远见他十分苦恼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少年人的样子,眼中禁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
“虽然你说没做什么,但我还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完这话,他的手抚上了眼前的书,随着他的话,书中的水分腾空而起,就像是被什么强行抽了出来一样。
在那个世界,水系魔法师也能做到这一点,溯远自己其实也能做到,但那得是靠精神力直接抽取,他昨天消耗太多,一时办法调动不了!
这已经不是天师道的符咒,张灵康隐隐约约有这个猜测,难道京城的天师都有这个本事!
很快的,溯远就“烘干”了眼前的书册,笑着说道:“嘘,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张灵康翻了个白眼,对这家伙把自己当小孩儿哄的态度十分不爽。
不过也多亏了溯远,这些书终于都恢复原状了,甚至封面似乎还更加的平整了一些,张灵康翻了翻,真心诚意的说道:“谢谢。”
溯远笑了笑,又说道:“不管你跟桃夭做了什么交易,我劝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天师道,有你们所不知道的力量,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撼动的。”
张灵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问道:“那你呢,你这么狼狈的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溯远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翻了翻手中的书:“你很努力,是想要变的更强吗?变的更加强大之后,你想做什么呢?财富?美女?权利?”
张灵康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确实是变的强大,却不想要你说的那些,我只是想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就可以做,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不做。”
在还是个小镇少年的时候,张灵康曾经也想过得到许多东西,但等他变的越来越强大之后,这种心思就淡了,一直到光明与黑暗的战争爆发,那时候他只想要回归那种平静的日子。
溯远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子的回答,他见过无数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也见过许多人获得了力量之后的迷失,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从一个年轻人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他眯了眯眼睛,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这也是你的愿望:“有没有人说过,你真不像个孩子!”
张灵康撇了撇嘴,朝他看去:“你是千年老妖怪吗,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几岁。”
溯远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调笑说道:“是啊,也许我跟桃夭一样,是个千年老妖怪,活了成千上万年,如今不过是披着少年人的皮囊罢了!”
张灵康却正正经经的说道:“第一,桃夭不是老妖怪,他是鬼,虽然也可能存在了许多年!第二,如果你是千年老妖怪,应该不会活的这么惨。”
溯远挑眉,意有所指的说道:“这里可是有个真正的妖怪,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张灵康却不想要纠缠这个问题了,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再不走的话王旭魁可要醒了,这家伙醒来的时间十分稳定,以溯远的情况应该是不希望别人发现自己在这里吧!
溯远眼中露出一丝伤心,感叹了一声:“你这么希望我离开吗?”
张灵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中默默说道,咱俩压根不熟悉,摆出那副样子给谁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这家伙总想到那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也许他们俩有共性,都是双面人!
溯远见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不再开玩笑了,耸了耸肩说道:“既然如此,我就走了,在走之前,送你一个消息,既然想要变强的话,就去京城吧,那里,才是真正的天师府,其他的,不过是附庸上来的赝品。”
“不过,真要去的话,可别表现的太耀眼,不然,可是很危险的!”溯远勾起了嘴角,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就是这时候王旭魁发出了声音,张灵康一个回头的功夫,溯远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灵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有些怅然若失,倒是王旭魁揉了揉眼睛,还惊讶的说道:“灵康,你表哥这么早就走了,那肯定不会被发现。”
张灵康笑了笑,点头说道:“是啊,以他的速度,应该不会被发现。”

☆、第二十九个天师

“什么,去京城?”牛氏下意识的拽紧了手中的帕子,眉目间带着一股奇异的兴奋和紧张,而这一切的来源自然是眼前的孩子。
张灵康点了点头,正好这时候旁边的丫鬟给他上了茶,他端起来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京城天师府向各地发了邀请,明城会派十名天师过去,恭贺道主诞辰。”
牛氏听完一开始的担心都扫去了,忙不迭的说道:“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也亏得我们康儿学的好,天分好,不然才派十个人,还不得被那些有身份的占了。”
说完这话,她又说道:“不行,我得去跟你爹说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
张灵康连忙拦住她,笑着说道:“娘,不急,十日后才启程。”
牛氏一听,又担心的跳起来:“十日后就得走,这,咱们可什么都没准备啊,这可是去京城,都说穷家富路,得好好收拾才是。”
其实这三年来张家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不少,尤其是张灵康正式入道之后,他自己就能绘制符咒,自然是不缺钱花。
说句实在话,就是张生还活着的时候,牛氏的日子都没现在舒坦,家里头还有两个小丫头给她打下手,平日子只要跟人串串门子唠唠嗑就是。
张灵康这次却拦不住她,只是等临走的时候将自己准备好的荷包塞进牛氏的手中:“娘,这次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家里头的钱你别太省着,这些是我自己画的符,上面的那一叠都是护身的,若是遇到什么宵小,就用下头的。”
牛氏畅快的笑道:“放心吧,你娘在家安全着呢,再说了,你舅舅家那么多的男人难道是摆着看的,还能让人欺负了我去,倒是你,出门在外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母子俩依依不舍的分了别,等离开上河村的地界,张灵康的表情却变的坚定起来。
三年的时间,足以让他摸透了明城的天师府,就像是溯远说的那样,这里的天师府徒有其名,在入门之后,他用了一些不能见人的手段翻遍了藏书楼,结果大失所望。
除了天师道秘笈让他能够修炼,其余的算不得深奥。
正因为这样,他更加期待京城,那个远在京都的天师府会不会有所不同,而现在,机会来了。作为天师府这一代最杰出的学生,张灵康理所当然的在这次的人选之中。
走进天师府,凡事遇见他的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打招呼,张灵康却反应的很冷淡,但众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子的他。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院舍,王旭魁才从里头跳出来,他与三年前也差距极大,当年胖乎乎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虽然不算玉树临风,但也有几分天师的风采。
看见来人,王旭魁一把勾住他的肩头说道:“真有你的,普通弟子里头就你可以去京城。”
张灵康挑了挑眉头,淡淡问道:“怎么,你也想去?”
王旭魁摸了摸鼻子,京城天师府是所有天师心目中的圣地,说不想去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斤两,“算了吧,我去了还不得给人提鞋,倒是你,可别给兄弟丢脸。”
正说着话呢,旁边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你的脸值当什么,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
说话的人正是李子清,三年的时间他似乎变的更加刻薄了,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郁气。
王旭魁冷哼一声,撇嘴说道:“我的脸确实不算什么,但也比有个人实力不济,只能靠着裙角关系才能去京城来的好。”
李子清这些年的进步其实也很快,但偏偏他们之中出现了一个张灵康,一下子就被比了下去,以至于倒是不显眼起来。
李子清脸色一冷,阴测测的看了一眼王旭魁,冷笑一声走开了。
张灵康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你何苦跟他过不去。”
王旭魁却说道:“就是看不顺眼他那个样子,反正我学完今年也得离开天师府,到时候天高皇帝远,李院主也管不了我。”
天师府里头的弟子并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其实最终能留下的只有最优秀的几个,其余的都得另谋出路。不过作为受欢迎的天师,他们从来不用担心没地方去罢了。
王旭魁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间,所以才更加的不畏惧李家的权势。
张灵康笑了笑,只是说道:“算了,不说这个,离开的时间不巧,怕是不能参加你的天师祭礼,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只能先给了你。”
王旭魁一看,居然是一直玉质的毛笔,一看就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上面有隐隐的灵力波动,恐怕不是凡物,他正要推辞,张灵康已经笑着说道:“我们之间,用不着客套。”
王旭魁一听,便真的没有客套把东西收下了,笑着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取出来:“我没什么好东西,不过猜想这些你必定是用得上的。”
盒子里头朱砂,王旭魁在修炼上天分一般,在炼制朱砂上却有一些天分,就是学堂里头的老师也亲口夸赞过的。
将准备好的东西送给了王旭魁,张灵康却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离开院舍,他熟门熟路的往外走,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的脚步带着特殊的韵律,现在想起来,当年他能误打误撞的进入桃夭的地盘也是幸运,这里的阵法可不是一般的繁琐。
一直到看见那棵永不疲倦开着花的桃树,那个微笑着站在桃树下的人,张灵康心底的感叹才收了起来,遇见桃夭还真不算什么幸运的事情。
桃夭挑了挑眉头,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树上,故意翘着小手指说道:“死鬼,你可来了,人家等的你好苦。”
张灵康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桃夭觉得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就从外头带了一些话本回来给他打发时间。
有时候他恨不得打死那时候的自己,这是什么馊主意,看了话本的桃夭整个人都变了。
“如果不好好说话,我就走了。”张灵康特别冷酷无情的说道。
桃夭冷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瞧你带回来的话本都是这个调调儿,我还以为你喜欢呢,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张灵康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说道:“我要去京城了。”
桃夭挑了挑眉头,透过自己的手掌看着不断飘落的桃花瓣儿,不在意的说道:“想走就走吧,我一个不能出门的地缚灵,难道还能碍着你。”
张灵康摇了摇头,只是说道:“现在我还没办法放他出来,但是我不会忘记自己许下过的诺言,总有一日,我会回来的。”
桃夭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笑了起来:“就凭你吗,五年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恐怕我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张灵康的眼中却带着自信:“用不了那么久,我已经找到了办法,不过有些难罢了。”
听见这话,桃夭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暗淡下来,这些年来,他曾有过无数次的希望,但每一次都失败了。
“这里的阵法,是那个人布下的,他最见不得别人好,也不会放我自由。”桃夭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畅快的疯狂,“他见不得我好,自己也落不到好下场。”
“张灵康,你觉得天师府这些高高在上的天师快活吗?”
张灵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只是说道:“别人快活不快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自己快活就好。”
他的想法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这么自私无情,但是有那么多理直气壮。
桃夭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他说道:“也对,你是从哪儿出来的小怪物,小小年纪,倒是把世事看的那么穿。”
张灵康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扯太远了吧,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办法吗?”
桃夭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什么办法,现在都做不到不是吗,既然如此的话,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平添几分烦恼罢了。”
张灵康挑起眉头,说道:“既然如此,就等我找到实施的办法,再告诉你。”
桃夭见他说完转身就走,倒是有些意外,难道他这次过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想到这里,以前觉得冷心冷肺的家伙也变的可爱了几分,桃夭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叫住了他:“拿着,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要去京城,就得做好准备。”
“京城那些人,那都是那个人的传人,一脉传承的变态,这里天师府的人还算是人,那里,都是一群疯子。”显然京城的记忆对于桃夭来说不算多么愉快。
他冷笑了一声,又说道:“包括溯远在内,或许他就是最变态的那一个,你可要当心,别看人家长得好就跟着走了,美色迷人。”
张灵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溯远就算是长得好,但也是个男人啊,跟美色没啥关系吧。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甩了甩手中的桃木令牌,就当是领了这份好意。
既然决定去京城,他自然有自己的依仗,一份让他惊喜的依仗。

☆、第三十个天师

天师府的出行靠什么,没有威武的魔兽,也没有玄乎其玄传送阵,不过那一排摆在天师府门前的马车,足以吸引市井小民的眼光。
在这个马匹都弥足珍贵的明城,十几匹骏马可不是那么好拿出来的。
当然,对于天师府们尊贵的天师们而言,这还是轻车简行。
张灵康分到了一架马车,不过车里头得坐下四个天师,虽然马车里头十分宽敞,但几个人平时关系冷淡,这会儿各做各的,丝毫没有热络感情的意思。
最豪华的马车里头坐着的是明城府主梦青天,张灵康进入天师府也有满满三年,统共只见过他三次,都是在一年一度的祭祀盛典上,还是老远的距离。
梦青天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整个人冷冰冰的难以接近,但他有一身的修为在,即使不太管事儿,几位院主也绝对不敢小看了他去。
马车内一直安静着,但到底都是年轻人,坐在张灵康身边的年轻人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张师兄,你知道这次京城盛典到底是为了什么吗,以前从未听说过。”
他口中的张师兄却不是张灵康,而是坐在最靠车门位置的青年,他梳着道士髻,穿着道士袍,偏偏腰间挂着一块金镶玉,看着有几分不伦不类。
听了这话,张师兄笑着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
说这他故意看了一眼其余两人,见他们漠不关心的模样心中暗骂了一句装模作样,只对着发问那人解释道:“听说是宗主已到百岁寿诞,皇上都言要庆贺一番,这才下令让晋朝下属的天师府都派人上京贺寿,非得是天赋出色的才有这个资格。”
张灵康旁听着,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天师府在晋朝的地位特殊,话语权有时候远胜过皇权,虽说不参政,但曾有过几次皇子因为宗主一句测言就失去继承权的事情发生。
张灵康可是亲生经历过皇室与教会的争权夺利,如果不是光明黑暗两届的战争爆发,恐怕这事儿还不能善了。
不是东方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皇室那些人恐怕并不会盼着天师府好,这次进京如果真是皇帝下的命令,那是福是祸也说不清。
无论如何,不过是兵来将挡,他终归不会怕了就是。
张灵康索性闭目修炼,那没被捧场的张师兄冷哼一声,对着对面的师弟说道:“虽说修炼重要,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闭门造斧不可取,咱们既然出来了,这一路上不忙着修炼,多走走多看看才是正理。”
这话显然是冲着不卖他面子的两人去的,只可惜张灵康看也不看他,另一人倒是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却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倒是学了张灵康闭目养神。
这可把张师兄气着了,这次能跟着出来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顿时冷哼了一声只顾着跟那人说话,心中却盘算着让他们吃个苦头,才知道他的厉害。
前头府主的马车里头,却坐着一个年轻人,如果张灵康在这里的话,不难发现这个人正是三年不见的溯远。
此刻的溯远早已经是青年人的模样,长开了的他容貌更是出色,坐在马车里头蓬荜生辉。
溯远正在泡茶,他的手及其稳当,马车的颠簸似乎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他慢慢的倒出一杯茶,推到了府主的面前。
梦青天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也不知道是功法导致的,还是他本性如此,接过茶杯也不品,一饮而尽,倒是牛嚼牡丹。
不过溯远似乎毫不在意,又给他斟了一杯茶,这才笑着问道:“梦府主,你可想明白了?”
梦青天又喝下了第二杯茶,忽然叹了口气,抬头朝着溯远看去,不得不说,溯远的容貌极具欺骗性,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的建议,梦青天只怕也以为这位是传说中温文儒雅的首座。
溯远似乎没看见他打量的眼神,悠悠然的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他先是闻了闻,这才慢慢的喝下去,品了一口才道:“果然是好茶,这般的茶水也只有明城能出产。”
这茶叶却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那棵四季不败的桃花树上的花瓣儿做成的花茶,隐含着淡淡的灵气,胜过许多所谓的灵茶。
他的动作也是悠然,梦青天心中越是犹豫,可想而知,让一位府主犹豫不决的事情,背后肯定有着可怕的原因。
溯远也并不接触,竟是在车厢内慢慢的品起茶来,闲适的模样倒像是在自家。
梦青天似乎终于下了决定,皱眉问道:“你真的确定?”
溯远笑了笑,抬头说道:“这件事,其实各位府主都是心中有数,不是吗?”
梦青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脸色竟露出几分畏惧:“即使如此,我们也绝对不是宗主的对手,更何况那些人岂能靠得住。”
溯远笑了起来,点头说道:“梦府主担心的有理,其实各位府主都有所担心,所以,府主不如看看这个,再下决定如何?”
说完这话,溯远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在看见卷轴的同时,梦青天的脸色就变的凝重起来,修道之人鲜少立誓,更何况是动用灵符签订盟誓,一旦落下自己的名字,再难更改。
卷轴上头已经隐约露出许多人的名字,梦青天原本跳动不安的心倒是慢慢沉静下来,他忽然抬头问了一句:“溯远,你今日亲自前来,若我不答应,会如何?”
溯远挑了挑眉头,笑问道:“怎么,府主担心我对你不利?我还是个弟子,旁人夸一句天赋出众,也是看着师傅的面子,又怎么能对府主不利。”
梦青天似乎也这么想,溯远是厉害,但毕竟才二十岁,即使从出生就修炼也不该是他的对手,这么想着,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这次前来倒是把自己生死度至于外。
“皇帝到底给了你什么,居然让你倒戈相向!”
溯远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梦青天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飞快的接过卷轴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在名字落下的那一刻,他才看清楚上头其余人的姓名,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天师府各地的那些府主,甚至京城天师府的许多人都是榜上有名。
这一刻梦青天倒是庆幸自己的当机立断,看来那位已经犯了众怒,虽然修为高强,也挡不住有心人的算计吧!再者,那个人最信任的人,可就是眼前的溯远。
梦青天冷眼看向溯远,虽然要合作,但他显然是有些看不上这个人的。
溯远也不在乎他的态度,今日他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余的就都不重要了。在离开之前,溯远抬头朝着张灵康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是有感应似的,张灵康也蓦地睁开眼睛,但等他撩开帘子朝外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张灵康皱了皱眉头,手指忍不住摸索着怀中的龟壳。
既是赶路,这一路上天师府的马车几乎停也不停,前几日还好一些,等后头这些身娇体贵的天师们就叫苦不迭起来。
平日里在天师府里头,他们一个个只顾着修炼,以至于身体跟文弱书生也差不离了。
只是碍于府主院主们也都在此,即使不舒服也只得忍着。
张灵康倒是不觉得累,实在是他上辈子已经习惯于赶路,最夸张的时候一年功夫大半年都在车上,走的还都是乡间小路崎岖不平。
这般赶路自然是容易错过投宿,当然,一群子的天师压根不怕野外的孤魂野鬼,只怕真有野鬼的话看见他们这支队伍早就忙不迭的逃了。
这一日也是如此,等到晚上,他们唯一能借宿的是一个野庙。
说是野庙,是因为这个庙宇之中供奉的居然不是天师道的神灵,这在天师府盛行的晋朝还是十分少见的。
庙宇显得有些破落,大门上头都是灰尘,可见是长久没人来过了。
那张师兄一进门就嚷嚷起来:“这供奉的是什么劳什子野神,看着凶神恶煞的,倒像是个恶神,也就是这种荒郊野外的会有野庙,要是在明城早就被人铲平了。”
宗教这东西很难一统天下,即使光明圣教最旺盛时期,也不敢说天底下都是自己的臣民!
当然,在一群天师道的弟子眼中,这种野庙的存在简直就是对自身的侮辱,像是张师兄这般出口恶言的还不算顶厉害。
李子清向来做事出格,居然直接走到神坛之上,抬腿就是一脚朝着那佛像踹过去。
那佛像看似高大沉重,却被李子清一脚就踢翻了,当下有几人哄笑起来:“原来是个泥塑的恶神,估计是乡下人家愚昧,不过是自己胡乱拜拜罢了。”
李子清从台上跳下来,撇嘴说道:“就当给我们腾地方,待会儿咱们去台上吃东西。”
张灵康皱了皱眉头,从进入这座野庙开始,他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安,那是刻画在他骨髓之中的,对于危险的感知。
偏偏进入之后,他看不出丝毫不对劲的地方来,甚至是那座被踹倒的佛像也毫无动静。
看了眼已经安置下来的府主院主等人,张灵康略微安心了一些,毕竟有这几位在,即使遇上了什么麻烦,想必也能安然度过。
再说了,这野庙或许有些不对劲,但见他们人多势众还是专项对口的,恐怕也不会继续。